天色渐暗,乔州的人们习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路上的行人随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少。三人由刘小四带头行走在逐渐空旷的街巷之中。
离开客栈的客房前,在阿锦的强烈要求下、云万渺的笑声之中,刘小四不情不愿地褪下了只有他认可有效的伪装。阿锦声称,这样形神不一的奇怪装扮不仅会影响同行之人(尤指她本人)的状态,很可能找到了求助人还会把求助人吓到。云万渺在一旁一边笑一边说是是是,还问刘小四是谁帮你做的伪装,真乃神人也。
刘小四被调侃地满脸通红,走上大街了,才慢吞吞地开了口说是那个帮忙找人的朋友做的,那朋友说装扮成这样子就绝对不会被刘家发现了。
云万渺走两步瞥一眼那红成苹果的脸,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笑道,你那朋友也是个天才,确实不会被刘家发现,不过是会被路人当成怪人罢了。
几人愈走离城中心愈远,刘小四说,这是往老城区去的方向。
此处没有城门、城墙,往外走可以直接走到城镇之外。
也就是说,乔州的城墙只有一半,在云万渺和阿锦从花城来乔州时从城门穿过的那一方向有过去筑下的城墙,另一边则没有。
阿锦好奇地问,“既然修了城墙为什么不修完?”
其实不止是乔州,东洲有不少城镇都并非坐落于四面城墙之中,云万渺之前就发现了这一点,不过从未深入思考过,因而阿锦的提问她也答不上来。两人一起看向刘小四。
跟着刘家公子的刘小四在与城镇有关的事情上,果然比常人知道得多些,他说,“城墙的功能无非是御兽和防人,花城那样的地方城镇周边山多林茂,也就容易出现兽类,四面筑墙是为了抵御兽类,兽不通人性,古时常有近山近林的城镇因兽类乱入导致混乱的事情发生;而繁华城镇人来人往,筑起城墙则是为了限制人员流通,方便管理。
乔州处于平原之上,如果有兽靠近柳家的修者一下就能发现,且乔州以农业为主,城内多是数十年的老城民,人员流通少,并没有筑城墙的必要。”
既然这样的话,那一边筑城墙是因为曾经有兽类出没过?
云万渺这么想也就这么问,刘小四肯定了她的猜想,“历史上有段时期,大陆上灵气突增,兽类行动变得活跃,便发生了闯入城中伤人的情况,于是乔州先人在兽类闯入的方向筑起了城墙。而我们现在走的这个方向如你所见是老城区,乔州人在此地生活数千年,遍地是人类生活的痕迹,人类的气息也较为浓郁,兽类基本不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在太阳落入地平线下、天色彻底暗沉之前,带路的刘小四终于停下了脚步,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就在前方。
此处说是老城区,却不太像城区,倒像是历史悠久的村落。
各舍位置分散彼此距离很远。屋舍皆由茅草搭成,立得笔直结实。每处屋舍都带着不小的院子,院子里养着驴和牛,环境也比较整洁整齐,院子附近往往有一大片农田,能看出这里的人生活水平还可以。
现在三人正站在一处院门外,刘小四手搭在院门上没有推开,或是在做心理准备,又或是仍在思考等会要怎么说话。
云万渺没有打扰他,越过院门和屋舍向后看去,屋舍背后大片的农田里种着水稻,插过秧不久,青绿的秧苗个子尚小,在水田里整齐地立着,一眼望去土水苗三色相间,是田野里独特的景致,都是这处人家的财产。
没等刘小四做好准备推开面前的院门,院门后的茅草屋突然开了门,一个青年从屋里走了出来,抬头看见自己院门外面站了三个陌生人吓了一跳,手里装满水的水盆差点掉地上。
回神后他稳住手里的盆,站在屋前对着院门大喊,“喂——生面孔,你们是干什么的?在这附近迷路了吗?”
这下没准备好也只能上了,刘小四高声回道,“这位兄台!请问你是王多收吗?”
见几人不像歹人,领头的还是个少年,王多收受惊的心稍安,把盆里的水往旁空处一泼,把盆往旁边地上一放。他原本光着两条膀子看来是刚洗漱完准备上床休息,此刻返回屋内披了件外衣走了过来,隔着院门跟几人说话,“是我,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刘小四挠了挠脸说道,“呃,这个我们找你是有事要说,方便让我们进去吗?”
王多收面露狐疑,只是站在院门里却不开门,“我也不认识你们,找我能有什么事情?”
见刘小四顿了一下没能及时回答,王多收脸上的怀疑之色愈重,云万渺淡定开口,“遇到来历不明的人谨慎些是对的。不过我们是刘家的人,所以不必担心。刘家大公子刘贺洲你认识吗,我们是他的下属。是你的家人找到刘府,我们才来到这里想要了解一下情况。”
一席话说下来趁王多收还在消化信息没反应过来,云万渺继续说,“没想到这里离城里还挺远,走过来都快晚上了,真是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打扰你。所以关于你的家人来报案的事情你知情吗?”
王多收怔怔说道,“没,我不知情。”
说着他一转态度打开了院门,挠了挠头憨厚地笑笑,“原来是刘大公子的人,早说嘛,让你们在外面站了这么久,该过意不去的是我。这里离城里是挺远的,劳烦几位大人跑这么一趟了,快进来吧。"
等人都进了院子,他关上院门对着里面大喊,“阿黄!有人来了,出来招呼客人!”
不一会儿,屋子里又钻出来一个年纪更小一些的女孩,同样披着外衣散着头发,脸蛋白白圆圆的,被屋内的烛火照得泛着暖光。她有些畏生,只站在屋里半个身子藏着,露出上半身向三人招手。
几人进了屋内,虽是茅屋内部却也不小,分了好几个房间,三人找位置坐下。女孩从橱柜里拿出两个碗,又从橱柜下方翻找出一个碗,拿布擦了擦,倒上了水。
“这是我妹妹,叫王多黄,跟我的名字一样,都是多点黄稻子、多收点粮食的意思,咱们种地的人嘛,每年就盼着这一件事。”王多收跟着进屋关上了门,挡住了屋外渐冷的微风,屋内很快温暖起来,他把妹妹抱在怀里揉了揉脑袋,夸了声真乖。
农家人的手掌宽大掌面粗糙,看起来手劲也大,却在碰到妹妹脑袋时收了力,像抚过一朵蒲公英一般揉着。
畏生的女孩在此时露出了客人来后的第一个笑容。
任谁都能看出兄妹俩感情很好,阿锦撑着头看着,观察的目光在兄妹两人身上交替落下。
刘小四问,“你们家里就你们兄妹两个吗?”
“不,”王多收说,“我们父母和大哥大嫂住在城里,父母年纪大了腿脚不好使住城里方便点,大哥大嫂照看着他们。我和妹妹住在这看着地,农忙的时候大哥大嫂也会来帮忙。这个时候刚插完秧,我们兄妹两个在就够了。”
“只有六口人?”刘小四又问。
王多收看了眼妹妹说,“对,我们家就六个人。”
这就怪了,这个王多收没有妻子?那怎么会有个女人报上他的名字说王多收是她夫君?
云万渺看向刘小四,见刘小四脸上也是遮掩不住的惊疑之色。
王多收心里挂念着云万渺刚刚说的“家人找到刘府”,没注意到对面人脸上的不自然,只是担忧地问,“您刚刚说我家里人找到你们,是我父母那边出了什么事吗?”
刘小四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喝了口碗里的热水后才慢慢说道,“放心不是你父母的事,我们找的就是你。你,有相好吗?”
可能因为是第一次上门解决别人家里事,他面色不太自然地选了一个委婉的问题做开头。
却没料到这个问题的回答也是否定。
王多收先是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随后又着急了起来,手掌握拳又松开握拳又松开,仿佛想通过重复这个动作缓解心头的焦急,“几位大人的话是什么意思啊?什么相好不相好的,阿黄这几日一直跟在我身边也没一个人出去过,难道是大哥大嫂遇到了问题?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啊?”
王多黄也被哥哥的焦急情绪所感染,怯怯地走到哥哥身边,无措地攀住了哥哥的臂膀。
兄妹俩的表现十分自然,一个真心实意地为城内的家人担忧,一个不知所措着,仿佛在这个远离城镇中心的田地生活里从来没出现过第三个人。
一方说是夫妻,一方否认还可能是两人私定了终身却没有成亲,彼此对于两人关系的认识没有达成一致。一方说是相好,一方否认,可能是有人耍弄手段欺骗了感情。但这一方说是夫妻,一方却说自己连相好都没有,这是什么情况?
云万渺想过她们见到男方可能会在挑明事情后被恼羞成怒地斥责并赶出家门,想过进入人家却发现女方换了说辞否认自己寻求帮助的行径,就是没想到这个本该存在的女子竟然凭空消失了。
这下难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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