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间,齐望族下身已漫出鲜血,秦瑜听着洞中哀嚎头皮发麻,她恨不得他即刻死去,却也晓得若是和她脱不开关系,她也无法利落脱身,转身把颤抖不已的固安放到身后,在地上拿起药草搓出汁液,脱了他裤子便往伤口处放去。
洞中一声倒吸气,宋书婷惊恐着眼睛望着她大胆的动作,秦瑜懒得搭理,血肉模糊哪里看的清楚。
半个时辰后,哀嚎声转缓成断断续续的痛呼,硕大的汗珠滚落下来,想必疼痛到了极点,齐望族气若游丝威吓道,“你找死!”
秦瑜手中一顿,接着忙碌起来,熬了一些药汁轻哄着固安喝下,“闭眼休息下,很快就好的。”
眼珠迟钝转着,喉间苦涩,固安眼眶一热,无声哭泣着。
秦瑜抬手轻抚掉眼泪,她晓得固安虽骄矜跋扈但从未伤天害理,眼下一死一伤,心里必定是恐慌至极的,她轻声哄着,字字如石让固安忐忑的心沉稳了下来,“别哭,有我呢。”
因发热眼眶红肿,气息不稳,额头烫手,秦瑜拿起棵药草摘了几片草叶,放到她嘴里劝她咽下去,看着终是闭了眼,才转身望向宋书婷,不屑说道,“你不必如此幸灾乐祸,你我固安三人生死在一起,若是我不得善终,你又好到哪里去,你哥哥如何来的,你都说不清楚,便是死不足惜!”
“你!”宋书婷俨然没有秦府时的柔弱可欺,眼下目眦欲裂,恨不得跳起厮打一番。
她嫌恶如此两面派,吝啬一丝眼神落到齐望族身上,在宋书婷无声抗议下奋力把宋书尧拖到外面,再次回到山洞内时,忽视宋书婷溢满双眸的眼泪,把散落在地上的果子扔到两人脚下,转回到固安身旁。
“你连死人都不怕!”
“我都不怕你,还怕死人。”
山洞内响起阴狠的桀桀笑声,刺耳渗人。
日暮西垂,山洞内一暗,秦瑜眼神幽深的望着圆月爬上,月光皎洁,照着洞内几人脸色明晃晃,角落处宋书婷眼神似钩子般黏在几人身上,齐望族眼神再不甘,此时疼痛也败了厉势,秦瑜根本不惧怕他们,眼底忧虑何时能出了此地,洞深处被她遮住,却也印在了心中,时不时浮现在眼前,足够扰乱了她的心神。
此地不安全,这是她第一直觉。
树枝断裂声在山谷清晰可闻,偶有随风传来的“固安郡主”,秦瑜遽然起身,看着闪烁灯光,跑回到火堆旁,拿起燃烧的树枝到洞口来回摇摆。
“在那里!”
看着远处火把簇拥而来,片刻后,秦瑜看着王朝鼎站在面前,才有了这几日恍惚回神的感觉。
“瑜儿!”韩沣墨从队伍身后绕到前方,看着她没了簪钗,只有长布松散地捆绑在身后,衣裙被树枝刮破的不成样子,全是泥泞,没有受伤,心下一松,忙脱下身上氅衣披在她身上。
“韩大哥...”语调凄楚,听得人心头一软,毕竟未出阁的姑娘,先有猛虎追,后掉入悬崖,又忙于自救,此刻见到至亲的人,再坚硬的心也有片刻委屈。
“没事了,有我在。”
王朝鼎看着韩沣墨从袖中拿出帕子细细擦着她脸上泥点水渍,那片白皙在月光下熠熠生辉,他错过眼看着山洞。
“啊...”洞内惊叫,秦瑜方知不好,没想到殿前司侍卫进了山洞,看向那处站着的人,见她也望来,忙解释道,“王福指挥使....一言难尽,能否将侍卫唤出来,容我解释。”
以为会费尽口舌,没想到他一摆手侍卫鱼贯而出,脸上皆是赭色,秦瑜便走到他跟前,用只有三人可听的声音,徐徐解释这前后事情,却把齐望族的事情解释成为了阻挡宋书尧受了伤。
洞内几人还不是她说了算,况且决不能让宋书尧之死和固安郡主牵上关系,眼下有齐望族,正好落到他头上,她和固安摘清楚。
王朝鼎看她樱桃般嘴唇一上一下,明知说的是假话,却偏偏压下心中好笑,点了点头略有沉思。
秦瑜看他紧皱眉头也不惧,有固安给她作证,容不得他不信。
见他唤来一侍卫,掏出包袱递到她面前,秦瑜接过走到洞内,看着宋书婷涨红着脸,眼角全是狠厉,“秦瑜,你是故意的。”
秦瑜把衣服扔到她身边,走到固安郡主身边,把药丸塞到她嘴中,看她吞咽在她耳边嘀咕两句才转身出了山洞。
只留宋书婷在后面凌乱,却不敢把衣服撕碎,担心真丢了脸面,晓得前方视线,脸上顿时羞臊的通红,穿衣间有意无意显露细长莹白。
地势险要,雨过湿滑,王朝鼎决定今夜驻扎在此处,明日天亮出发,已向山庄发了位置信号,秦瑜没什么意见,挨着火堆烘烤的身上火热,前几日齐望族如狼环伺,宋书婷愤恨在前,固安高热不退,即使闭目也不敢深睡。
此时身上暖意融融,她便有些昏昏欲睡,脑袋一偏,便睡得沉实,陷入这如水天幕中飘飘晃晃,王朝鼎隔着赤红火堆看向依偎在一起的两人,往上抬眸便和森冷视线触碰在一起,眼神中警告意味十足,他哂笑一声,望向眼前火堆噼啪作响。
秦瑜飘飘然回到那吃人的齐府,放眼望去阖府素裹沉暮,齐夫人没了往日高高在上,委顿在地望着床上人哭的歇斯底里,丫鬟仆役俱都伏地哀哀哭泣,厢房处齐国公眉梢全是森寒,如针般盯着下面这些人,忽然砚台冲着自己面相破空而来,她不自觉躲避,脑袋一空,方回了实处,发现自己倚靠韩沣墨肩膀睡得香甜。
她这边动作引得火堆那面人望过来,碰着王朝鼎无意无味的视线来,刚睡醒脑中还有些怔愣,定定望着他又转回到身旁人身上,似是思考不过来,还未深想便听到远处传来奔袭声。
殿前司立时持刀警戒起来,前方之人看着此处火光却是一愣,虽面带器具,但眼神中错愕却显露无疑,后方人已追到跟前,劈刀落下,愕然回神堪堪挡住,两人便在数十米前打斗起来,火光四溅,几人俱都看清了那人。
“赵公子!”有人惊呼,王朝鼎拔刀往前,局面瞬时逆转,片刻间那人已被歇了下巴,多处刀伤残喘在地。
“多谢王副指挥使相帮。”
王朝鼎抱拳,没有他,那人也过不了十招,一个步步紧逼,一个颓势已显,局势早已大成。
赵时逸似是无意隔空扫来,见她立在火堆前,虽面色不佳,但性命无虞,紧绷心弦被拨弄成音,摩挲刀柄粗粝,方拉扯回心神。
秦瑜站在后方,看着王朝鼎和赵时逸详谈眼前情况,反而韩沣墨却不是相熟,刚才的怪异感又涌上来,在三人身上逡巡,许是眼神太炽热,便看到三人俱都转回头望向她,秦瑜心中一滞,急急转过身去。
火势旺盛,烘的面颊火热,躺地之人被五花大绑扔在地面,身旁低语声传来,她听了大概便觉惊涛骇浪,深思未明山庄一切俱都眼前人所为,他又得谁指使。
山洞内齐望族听到外面声音嘶哑喊叫,几人停了叙谈。
王朝鼎抱拳道,“齐世子重伤在里面休整,不便动身。”
毕竟是表兄弟,还是说清楚的好。
赵时逸略微沉吟便大步往里面走去,路过秦瑜时,上下打量,火光闪烁,照在肩头隐约伤痕可怖,眼底刹那溢满阴沉,看的在场众人心中一凛。
秦瑜担心破了眼前局面,忙跟进去小声解释,娇声絮絮,如蜜浸润,洞内空阔,尾音回旋由内迸发冲击着黑夜,王朝鼎耳朵一麻,好笑地看着身旁人僵着身子,只觉女子红颜祸水,忙敛了心神不再飘忽。
纤纤玉指拽了衣角,力虽微却止了赵时逸步伐,他抬眸望去,眼底情绪只留了波澜四散而去,便看着她仰着头按照先前和外面人说的话小声解释着,不过却实际说了齐望族图谋不轨。
“是他弄的?”
看着视线落到肩头,秦瑜侧身将氅衣提了少许,当时动作激烈,受伤在所难免,可见他几乎苛责的眼神,她张不开口,随即想明白作何为了齐望族这般人渣忍辱,便点了点头,却长舒口气,爽利说道,“他也没讨到好果子。”
“我没第一个找到你。”
语气很是落寞颓败。
“我更喜欢顶峰相见,而不是谷底相逢。”
一句话波澜壮阔,让赵时逸心底畅然震撼,看向她眼神倔强,她总是如此,没有母亲的哭诉悲观,没有祖母的强硬逼迫,就这么活生生的把他心底燃起火热。
眼尾的那抹情绪最终烟消云散,欲走向深处,衣角被轻轻拉住,不解望向她,却见她垫起脚尖,附在耳边,吐气如兰,酥麻从耳尖传至四肢百骸,僵立当场。
那些话拆开组装复又变成坚硬石子颗颗敲响此时微澜心底,脖颈僵硬只麻木望向山洞深处,“可...真...”
衣角一松,他心底片刻失落,心头随着扇动衣角来回荡漾。
“只觉此事重大,再想到此次狩猎异常,恐此处是那起子人窝点。”
赵时逸眼神灼灼,她这般美貌又聪明,真想把她藏在宅院里,这般好的人儿,应该自己一人知晓就行,转眼想到此事她谁也没说,偏偏给他说了,心更是飘飘然。
不自在的咳嗽一声,“福顺!”
面对下属,丝毫窥不见刚才心境,附耳低声安排。
外面打斗厮杀声传来,赵时逸顿觉不妙,奔出山洞,只看满山黑烟,等看清彼此,地上人已不再那处。
王朝鼎脸色全是灰,两只眼睛外凸,甚是骇人,咳嗽不停,懊悔地直跺脚,唾骂道,“也不晓得哪里起的烟,眨眼到了跟前,只觉耳边全是簌簌声响,就是摸不到人。”
几人对看,只觉无奈,赵时逸拍了拍肩膀,晓得银面人狡诈,还是没想到重伤如此还能逃脱,是他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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