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瑜当即决定搬回阑花苑,赵氏实在不舍一家人刚刚团聚,泪眼婆娑。
秦伯商劝道,“夫人,让瑜儿回去吧,以后这样的日子天天是。”
赵氏终于点了头,牵着她的手送到门边,细细叮嘱秋夜寒凉,注意添被加衣,等秦瑜躺在阑花苑的床上时,来回翻转了几圈,恣意伸展,藕荷看着小姐圆眸弯弯,笑着说道,“小姐,还是您的床舒坦吧。”
英嬷嬷敲了藕荷一下斥责没规矩,秦瑜长叹出声,“当然,不过时日不多了。”
英嬷嬷推了藕荷出门,脸上郑重说道,“小姐,难道我们搬出去吗?”
“应是这样,”秦瑜想着今日父亲回府去颐芳斋平静无波,祖母,叔父泛泛两言,便知大家都心知肚明,目前也只是什么时候提出的问题了,想必很快,“嬷嬷,你也安排收拾阑花苑吧。”
英嬷嬷反而劝慰道,“搬就搬吧,只要老爷,夫人和小姐带着奴婢一起走,奴婢觉得在哪里都高兴,省的在这里处处受限制。”
英嬷嬷想到前些时日被关在院中,缺衣少食,便心中厌恶够了这个地方。
陶宜居内灯火通明,福嬷嬷让丫鬟无事不得外出,窗上倒影相对而坐。
絮絮声音在屋中回旋,即使心里万千准备,残酷真相到了面前还是如此难以接受,秦伯商起先犹疑,接着悲愤,后面已痛苦难抑。
哭声压抑,赵氏眼窝酸涩,她作为母亲,看着瑜儿这些时日奔波求生,受外人欺侮,她恨自己无能恨这秦府凉薄。
秦伯商自幼便知不得母亲喜爱,母亲更偏爱二弟和小妹一些,起先也不忿难过,可哭诉了几次,母亲越发冷淡,便也歇了心思,后面在外求学住在了国子监,时时不敢行差踏错,可到头来偏爱的依旧偏爱,不屑的依旧不屑,还连累的妻女如此,他何其失败。
眼底猩红,秦伯商想着自幼的事情,一件件在眼前走过,想到最后下定了决心说道,“二弟此次势必要留在上京,若是还留在这里,我也放心不下的,趁此分家吧。”
赵氏骐骥又渺茫,“老爷....”后又想到再难还能比得过活在他人屋檐下艰难,坚定的点了点头。
“跟着我受苦了。”
赵氏看着交叠的双手,恍惚间刚新婚燕尔之时,他虽肃面清冷,但极具耐心,体谅她远嫁千里,休沐时便牵着她的手在上京闲逛,眼前这双手还是这般温暖修长,她想到这些时日压在心底的事,话语在腹中翻来覆去,终于说出了口,“老爷,还有一事。”
秦伯商听完木然抬头,怔愣着似是没反应过来,却猛然抽回手,大步往外走去。
“老爷!”赵氏急急攀住,伏在后背上感受到身前急速起伏,也红了眼眶。
秦瑜是被外面的哭闹声吵醒的,许是隔的远,她只听到哭喊声,断断续续的听不清说的什么,英嬷嬷看见小姐醒了,将帐幔挂在银钩上,轻声回禀道,“小姐,老爷一早派了青竹和丁旺搜了莺歌的屋子,搜出不少东西,莺歌在哭喊冤枉,老爷带着莺歌去老夫人屋里了。”
秦瑜怔了片刻,昨夜母亲应跟父亲说了,没想到父亲行事如此之快,这样倒也好,捉贼拿赃,莺歌没反应过来,只是便宜了背后之人,转眼想到父亲此举估计是要牵涉分家,也就明了父亲的做法。
英嬷嬷看着小姐起身,“小姐,老爷传话来,您和夫人都不可去颐芳斋。”
秦瑜听着越来越远的声音,也起了身,“去母亲那边吧,让紫叶,紫玉和藕荷抓紧时间收拾吧,也就这两日了。”
“不会吧?”英嬷嬷不敢相信,再怎么说,老爷也是老夫人骨肉,不会这么着急赶人吧。
“以防万一吧。”秦瑜可不敢相信祖母的慈心。
颐芳斋内,老夫人看着地上哭哭啼啼的莺歌,不耐道,“大早晨的,这是闹哪样。”
秦伯商俯身恭敬回禀,声音却冷硬,“母亲,这个丫鬟下毒谋害当家夫人,罪可当诛,这是后宅之事,柔儿身子弱处理不得此事,便来烦扰母亲了。”
老夫人直了身子打量着他,他自幼敏而好学,行事堂正,继了那人**分的风骨,口子一旦划开,老掉牙的事情便铺天盖地而来,愈发让她脸色冷厉,撕下了母慈子孝的脸面,冷哼出声,“什么事都要讲究证据,可不敢乱语。”
“自是有。”秦伯商挥手。
老夫人看着小厮摆上来的金银首饰和瓷白瓶子,脸色顿时煞白,摆手让张妈妈把瓷瓶拿上来,打开瓶塞用手挥了一下,心里惊慌,手一撒,瓷瓶里面的东西滚了出来。
秦伯商审问犯人无数,自是没有错过母亲惊变的脸色,最后的念想也无了,光秃秃的讥讽他的愚昧。
老夫人也注意到他的脸色,心思转了又转,最后冷下脸来厉声斥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莺歌,“你可有下毒谋害夫人,从实招来,若再有狡辩,直接发卖出去,到了娼楼,万般可由不得你了。”
莺歌早被一早晨的搜刮吓破了胆子,此刻被老夫人惊吓,直接瘫软在地上,可也知道什么该说,只颤颤巍巍哭喊说道,“老夫人明察,奴婢冤枉呀,奴婢自幼服侍老爷,全副身心皆系在老爷一人身上,万不敢谋害老爷呀。”
老夫人对莺歌的心思自是知道,看向秦伯商犹豫问道,“是否中间有什么....”
“母亲,这是怎么了?”陈氏听到消息,未等老爷急急的来了颐芳斋,看着跪在地上的莺歌,狠狠的瞪了一眼。
老夫人和秦伯商都好似没听到,陈氏好一个没脸,自顾坐在椅上,拿起茶盏小口啄着茶。
秦伯商将前后两三年经手大夫和楼空青的描述都说了出来,最后补充道,“若是母亲不信,自可传唤此等人员。”
老夫人晓得人证物证俱全,看着还在嘤嘤哭的莺歌,心内千回百转,怒极甩了茶盏,厉声说道,“拉出去直接乱棍打死。”
莺歌被碎掉的瓷片划伤了脸,摸着一脸的血,猛然回神,爬过去抱着老爷的腿,看着自幼爱慕的男子,哭诉道,“老爷,您自幼苦读诗书,寒冬腊日的手冻僵了,是奴婢时时给您揉搓,奴婢自幼奉您为一切,奴婢的字还是您教的呢,您饶命呀。”
秦伯商冷眼看着她的哭诉,到了此时,还企图瞒天过海,句句没有真话,直接说道,“若是你说出背后指使之人,我自放过你一命。”
哭诉声戛然而止,莺歌无措的左右张望,手却紧紧抓着衣角,脸上的血混着泪水,流到脖颈没入衣领,月白色的衣裙渗出血渍,甚是凄惨。
陈氏抱着茶盏往椅上缩着身子,摸了摸手上的镯子。
莺歌惊惧一下缩了身子,手慢慢松开,前后均是死路,脸上麻木,似是想到什么,用手抹掉脸上的血,声音凄楚不甘,“奴婢自幼服侍您,夫人自生了小姐伤了身子后,她明明答应过奴婢,让奴婢服侍您,可夫人怎么做的呢,一年一年的熬着奴婢,吊着奴婢对您的仰慕,从未对奴婢希望,所以奴婢也让夫人落空,哈哈哈....”。
秦伯商看着状若疯癫的人,说出的话却直指人心,“你怎知她没提过,是我,不愿,不想,不肯。”
说到最后已暗含恨意。
莺歌起先被吓住接着彻底失了理智般哭喊,“不是,是她不肯,您一直对我另眼相看,对我关心,对我好的,只要她死,我定会心想事成,二.....”
“还不拉出去!”陈氏对着下面的粗使妈妈厉声喊道。
粗使妈妈担心她再口出狂言惹了主子,拿着帕子塞了嘴,不一会儿外面响起棍子的砰砰声,沉闷骇人。
“大伯,这么看着我是什么意思。”二陈氏侧转身子,无所谓说着,人都拉出去了,再不甘还能如何。
秦伯商嫌恶看着陈氏狡诈的样子,再看着母亲,讥笑了一声,“母亲,喊二弟来吧。”
“喊他们做...”老夫人话出口才意识到什么,半晌说不出话。
陈氏则心底乐开了花,已见机派丫鬟去请了老爷。
秦瑜到了陶宜居,看着母亲站在院中,指挥下人收拾箱笼,清点东西,陶宜居显得忙乱又空落。
“母亲安好。”
“收拾的怎么样了。”
“英嬷嬷已派人在收拾了,估计两日吧。”
“能带的东西不多,不要多带,省的到时候麻烦。”
秦瑜知道母亲担心到时候出门会检查箱笼,“放心吧,母亲,女儿省得。”
秦瑜听着母亲长叹一口气,劝慰道,“母亲,您别担心了。”
“倒不是担心,只是替你父亲不值,你祖母偏疼的没了礼法,他受了多少委屈。”
秦瑜心里无解,沉默下来,两人静静坐着,听着藕荷一会儿递回来一个消息,原是父亲请了族中两位德高望重的长辈,陈氏一直哭喊委屈,老夫人差点晕厥过去,指责父亲不孝,父亲不与辩解,几番拉扯下,族中便定了老夫人跟着二房生活,公中划拨给大房一千两并一个铺子,每年大房需要给祖母提供赡养的银子二百两,大房的奴才丫鬟自行定夺带走。
秦瑜心内冷笑,十几年的经营,只落得一千两,在这遍地高价的上京如何生活的下去,暗叹祖母好狠的心。
接下来藕荷的话,更让秦瑜感叹祖母的不讲人情,“两日内,搬离出秦府。”
秦瑜看着时间紧张,便告别母亲,回了阑花苑,掏出一张地契,是柳福街的一处宅子,前些时日有了余银提前置办,没想到这么快便用上了。
“你把这个送给母亲,先搬进去再商量下一步。”
“是。”
两房分家的消息,在下人间传播开来,时不时的围着一堆人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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