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年轻好呀。”各位夫人听到外面热闹的动静出来凑趣说道。
万夫人在上京是出了名的贤惠夫人,团着笑脸,长得福气,话语中带着恭维,“韩夫人,看来是我们多虑了。”
“热热闹闹的,才看这欢声笑语跟您拜寿呀。”
说话的是萧御史夫人,性子爽利,办事左右逢源,每家有个宴请,都会给萧府送个帖子。
“韩夫人寿安。”下首贵女齐齐拜见韩夫人。
韩大人是户部侍郎,口碑考绩都很好,户部尚书于大人因年迈已提交了多次致仕奏章,圣上虽然一直留中不发,也都知晓这户部尚书的位置早晚空出来,再者韩沣墨一表人才,年级轻轻便做了鸿胪寺丞,有眼色的人家都知晓韩府荣华在即。
韩夫人笑吟吟看着下面,金钗玉钏很是贵气,“起吧,什么这么热闹,说出来也让我们听听。”
推推搡搡下,黄灵珊袅袅上前,脸上因羞赧带着红晕,盈盈下拜后起身说道,“姨母,是各位姐姐们,看见一蝴蝶落在珊儿步摇上,觉得新奇。”
却只说了女儿间的喜好,略过了女儿家的小心思,看来也没有看上去的稚嫩。
黄灵珊见大家的眼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害羞地倚着韩夫人不敢抬头。
韩夫人脸色却很是满意,慈和地牵起她的手,轻轻拍着引导她抬首,跟左右两位夫人说,“这是我妹家嫡女,自小教养甚严,性子顺从些。”
“这还是韩夫人家学渊源。”
在各家夫人面前,再洒脱的小姐也都变得拘束,唯有固安郡主不耐坐在厅中,拉了拉秦瑜的袖子,指了指外面。
秦瑜头又开始突突得疼,她自身捉襟见肘,实在没有精力再胆大行事,只能按着以前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咧嘴一笑却是不动。
固安郡主动一下,她笑一下,最终惹得固安气咻咻地坐回了椅子,她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韩夫人看着坐在角落的秦瑜,丽质天成,玲珑有致,以往只觉得如一朵盛开牡丹极致艳色罢了,眼下却是有种荷开满塘的惊鸿难忘。
不止韩夫人觉得惊艳,众多夫人见多了美人也频频望去。
韩夫人想到自己的儿子,品性纯正,刻苦勤学,连陈大人都赞一句可造之材,对比眼前人的温和妥帖,韩夫人冷硬的诘问在众多和善攀谈声中显得尤为突出,“瑜儿,今日怎如此安静,是否身体还未好。”
一番话屋内俱都安静下来,视线在韩夫人和秦瑜身上转移,似是要看出些眉头,大家推测前些日子上京内的传闻看来不虚。
秦瑜慢慢起身绕过几人,慢条斯理的动作带着娇柔的酥意,又惹了眼红,墨色眸子平静无波,只一字一句回道,“韩伯母安好,身子已大好了,劳您挂怀。”
韩夫人问完又和万夫人闲聊起来,面前的应答却状若无闻,。
小姐们眼神带着幸灾乐祸落在她脸上,有些夫人则想得深远些,本对此人有些偏颇,看她淡然自如,无不赞一声好气度,甚至觉得其中应是有些误会。
萧夫人性子爽利最是看不惯这种磋磨人的手段,再加上眼前美人,如此气质出尘,扬声出言,“这又是哪家的呀,没人认领,我可领到我家去了。”
赵氏从刚才心焦女儿,可若出声辩驳,反而落了下乘,向萧夫人投去感激的一眼,说道,“姐姐,是我家的。”
萧夫人的话一连串地冒了出来,“原是秦少卿家嫡女,跟朵花儿似的。”
万夫人觑到韩夫人脸色越发恼然,心想这萧夫人话多声高,韩夫人摆明了落秦家的面子,可她倒好一股脑的架秧子,心内鄙夷脸上便带着不屑,嘴唇微张刚想讥讽,看到萧夫人嘴角笑着眼里却泛着冷,“各位姐姐,珍馐美宴已备好,咱们移步吧。”
秦瑜退回后发现固安郡主已不在,猜测等不及便自己出去了,她乐得踏实,不期然听到,“姐姐,唐突了,我母亲性子直接,说话爽利但绝无恶意。”
萧远晴看着秦瑜不解的眼神,解释道,“姐姐,我父亲是萧御史,小女闺名萧远晴。”
原来是萧夫人女儿,她对萧夫人的好意解围只有感谢,自报家门,“秦瑜。”
午膳后,下人禀告戏台已准备好,韩夫人点了四郎探母,万夫人点了麻姑拜寿,而萧夫人点了西厢记,点春堂咿咿呀呀的开唱,夫人们看到杨四郎盗取令箭去见母亲,母子两人抱头痛哭,唱作小生曲调婉转引的夫人们眼泪连连。
众位小姐相比于听过百遍的戏曲,更愿意去梅林中转转,难得的没有男女大防,各个怀揣着一见钟情或者百转千回。
秦瑜没有手帕交便落到最后,远远缀在人群后面,不知是官家小姐太胆大还是故意使然,她眨眼间便没了人影。
刚抚上花枝,她却没来由地心慌,手脚似是坠入冰窖将浑身的热血冻住,全身经络寸寸断裂,挫骨扬灰般让她天地陷入黑暗,耳朵嗡鸣,身后一股疾风袭来,她想躲避却脚如钉入地下动弹不得,心焦急迫之时,肩上轻轻落下一掌,却如人间甘露解了她的困境。
萧远晴看着眼前惨白着脸呼吸不匀的秦瑜,忙唤来丫鬟扶着坐到廊下,把手中的暖炉塞到手中,指尖冷意震地她手心发紧,只见秦瑜急迫抚掉她的手左右张望。
秦瑜看到了黑影一闪而过,她相信自己刚才威胁生命的直觉,丝毫没有理会身后萧家丫鬟的埋怨,抬眸望去,西北角楼阁上齐世子笑吟吟地看着她。
此刻场景让她血液倒涌四肢百骸,失了心智,陷入前世绝望中苦苦挣扎,她看到人一个个因她远去,那人却放肆笑着,她眼角猩红,一步步走上前,欲要斩杀他。
“秦小姐...”
萧远晴横了丫鬟一眼,明显感觉到异常,极力拉着往前奔去的人,如此娇柔的人竟生生拉着她往前走去,她绷着气力吼道,“还不过来!”
丫鬟拉住另一个臂膀,两人还被带着一个趔趄。
“秦瑜,秦瑜!”
耳边凄惨喊叫声把秦瑜拉回到现实,她看着身后气喘吁吁的两人,才晓得刚才陷入魇障中,此刻望去,那里早没了人影,她却知晓刚才生死就是一瞬间,只不过世间又恢复了轮转秩序,没有无尽的黑暗和嘲弄,还有机会回归正道。
“不好意思。”秦瑜接过萧远晴手腕,细细捏着。
萧远晴感受到手腕上的酸痛缓解,眼神蓄满担忧,却装作无事般随意说道,“刚才你挺厉害的。”
秦瑜眼尾还泛着红,强迫自己放松下来,只低头安静地捏着,心内却慢慢涌着杀意,几乎压迫不住,她不晓得她如何变成了如此弑杀之人。
若是恶鬼守着人间,那她想做道士手中的剑,只图本身沦落何处,拿起便能手刃。
手抽回,她抬眸看着萧远晴举了举手表示无碍,眼中闪过歉意。
固安郡主没有跟上赵时逸,兜转间看到廊下秦瑜,脸色有些不耐,走到跟前丝毫没注意她的异样,动作间强硬拉起她的衣袖,“瑜儿,你在这里,快跟着我走!”
秦瑜却站定,看着衣袖被拉紧,上面的海棠花开的正盛,一向遵从的她却岿然不动,眼中的不耐让固安郡主怔住,手不自觉的放开,见她慢慢把绽放的海棠花捋平整,转瞬变成了隐于枝叶诱人待采撷,方对着身后的萧远晴说道,“有空请你。”
固安郡主还沉浸在刚才的冷意中,不敢大声喧哗,只在背后不停跺脚,秦瑜转身收了眼里的锋芒,“急什么,他又跑不出大业的地界。”
萧家丫鬟看着固安郡主眉眼间全是急色,秦小姐却淡定如风,再想到刚才秦小姐的肃杀之气,暗叹怪哉,看着小姐兀自出神,轻扶着小姐胳膊有些心疼,埋怨秦小姐态度倨傲不知人情,“这秦小姐太...”
接到小姐严厉的神色,只怏怏住了嘴。
秦瑜看着固安郡主嘴唇一翕一张,盘算如何对付齐望族,一番思虑心内惊俱现实却无路可走。
“喂,你听我说了嘛!”
秦瑜抽出被抱着酸麻的胳膊,心内哀叹,表面上却不动声色,“郡主,常说一张一弛,他也寻常男子,惯常是您态度和善,若是您冷上一冷,指定他心里念叨,您再春风细雨一番,必定手到擒拿。”
秦瑜说完,自顾心内辩解不是害他,对如此上头的人只能施拖延之计,再者她自身麻烦缠身,没心再渡他人。
固安郡主却如当头一棒,眼睛发亮,眉尾上挑,“对,我祖母也说男人就该凉着。”
秦瑜心内不安,只微抿着嘴角点头,这等狂妄之语属实不需要她知晓。
转角处漏出一段竹青色衣角,秦瑜预感不好,果然紧接着一双墨色皂靴,她眼皮一跳,忙低头故作羞涩实际却是不敢抬头,也不知听到了多少。
固安郡主却十足地领悟了她的意思,甩了衣袖,冷哼一声把她留在当场,她觉得头发似根根树立,心如鼓敲,即使未抬头还能感受到冷硬的注视。
赵时逸玩味看着站在那处低头的人,想到刚才大言不惭地要玩弄于他股掌之间,真是捅破了天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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