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上次见面的装扮,今天倒是显得利落很多,就连帷帽也没有戴,足见诚意。
看来是下定决心要将自己置于人前,不在掩藏了。
明朝又惊又喜,暗自庆幸今天看了黄历,上面写的宜婚嫁,宜出行果然没有错!
他哎呀哎呀叫唤起来去迎时玉。
不成器的样子看的宁淮远心里直摇头。
这样的人能撑得了什么事?怪不得明家这几年一直都不汤不水,有些走下坡路的苗头;光靠着前人的光芒又怎么能支撑一个家族绵延发展呢?
而当时玉走近他跟前的时候,宁淮远也没控制住打量了他一番。
只因为时玉这么多年名声在外,自己实在是好奇。
虽算不上倾国倾城,却是清俊出尘。宁淮远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时玉迎着宁淮远的目光盈盈一欠身,没有笑却感觉比上次柔和了很多。
真是怪哉!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之后,时玉不仅没有怪罪明朝的样子,反而换了一副面孔转了性,这明朝到底做了什么?
宁淮远想着,面上没有表现异常,他淡笑起身,伸手作势回应时玉的礼。
“快坐,快坐!时玉。”,明朝兴奋极了,将时玉送落座后挨着他隔壁坐下,把人夹在中间的位置。
看来今天时玉的心情不错,很给自己面子。
他笑得合不拢嘴,拿着酒壶给时玉面前的酒杯斟满。幸亏自己没有喊尹峥一起;上次大家闹的那么难看,害得时玉下不来台,后面又因为误会把人关牢里……
“多谢明公子。”,时玉淡淡一说。
刚才一路过来,路两侧摆满了白色山茶花。山茶花是名贵花卉,寻常人家难找,且北良能找到的山茶花多为红色,白色几乎没有。时玉也是有幸在一艘异国的货船上见过一株,白花黄蕊,十分喜欢。
明朝能找到白色山茶并且还这么多数量,看来是对自己用了心思的。
时玉对他带了几分谢意,但只有几分,稍纵即逝。
“不用不用,你我之间无需这么见外。”
“……要的。非亲非故,无功无奖,哪能心安理的接受。”,说的是酒,也不只是酒。
“主要是……我听说上次我在扫春宴晕倒的时候,你因为我受了些苦;这些时间以来,我一直都很过意不去……”,明朝搔了搔头,几分局促。 “刑部大牢那种审问拷打的地方,你肯定很害怕吧。又听闻你回去之后还生了病,身体一直欠佳,这都是我的罪过啊!”
明朝将所有罪过安在自己头上,大有要为此事负责的想法。
可惜时玉并不领情,几句话不痛不痒。
宁淮远接着喝酒吃菜的功夫观察着两人的动静,适时开口缓解场上的尴尬气氛:“明老二,你就放心吧!时玉公子有尹峥关照着,不会为难他的。”
时玉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暗自叫骂。那时在审讯室被捆在木椅上的感受现在还深刻的很,得亏明朝醒得早,不然还真是被尹峥关照进阎王殿了。
“明公子,此事已经过去了,我也没有放在心上……不过那天你为什么会晕倒?”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自小便闻不得一种香料,对它的味道会产生反应。严重的时候会喘不来气。上京的香料铺子出来的香料我都试遍了,没有那种香料,故而没有在意。那天大概是有人用了那种香料,估计是哪家公子小姐又从哪里搜罗来的新奇玩意吧……要找到我的弱点并精准的对我耍手段,想来也不太可能,我就懒得细究了。”
没想到竟然是香料!如此一来时玉心里就有底了。
不是上京香料说明并不流通,最大可能就是喜欢自制香料的自己;恐怕那天明朝会昏倒就是因为跟自己贴的太近了。
实是无心之失。
“听说在场的杨家公子似乎真的中毒了,不知道你是否知道杨公子现在怎么样了?”
“哦!他死了。”,明朝拿起筷子给时玉布菜,生怕他吃不上几口。
“可抓到投毒之人?”
“此事已经交给尹峥追查,具体情况应该只有尹峥才知道了……”,明朝说道,“时玉你关心这个做什么?”
“自然要关心,尹公子说了,我尚且不能排除投毒的嫌疑。”
“时玉公子,尹峥这个人就是这个性子。你不要放在心上,他常年混迹在关外战场、老男人堆里,说话做事总是会跟同龄人有些不太一样。”,宁淮远拿起酒杯敬了时玉一杯,饮尽。
时玉颔首表示理解。
又拿起筷子,看着面前堆成小山一样的食物,挑了几样合胃口的夹起吃掉。
滋味倒是不错!
菜肴一道接着一道,不停有热菜上桌,明朝并没有吃多少,只观察着时玉吃什么菜,他吃一点,明朝就同样的菜再给夹一点,时不时还给他添一添酒。
时玉宛如一个无法自理的孩童般接受着明朝的百般照顾。原以为会是两情相悦的你侬我侬,但是就目前情形看起来更像是【父子】。
宁淮远看着狗腿子般的明朝,又看着隔壁来者不拒,看似接招,实则根本没心的时玉,实在是有趣极了。
酒也喝过了,饭也吃饱了。时玉借口自己不胜酒力,想要回去休息。
他站起来,脚步有些虚浮,歪歪扭扭间有几分要倒下去的意味,吓得明朝赶紧将人扶住。
时玉拍拍他手背,“没事没事……”
明明双颊泛着红晕,眼睛都快闭上了,怎么可能没事?
“时玉,不如你在我府上休息一下吧!”,明朝提议道。
时玉摆摆手拒绝。
“时玉公子,还能走吗?”,宁淮远也有几分担忧,这个样子走出门都是问题吧!
“没醉,我还能走……”,他拨开明朝的手,似要捍卫自己的酒量。只是才抬起脚身体又控制不住歪歪扭扭起来。
“你这样怎么回去?我不放心你!”
“……轿子,轿子在外面。”
见他这么坚持,明朝也不敢强留,牵住他的手腕,起身,“那我送你出去……”,长臂一揽环住时玉的腰,将人拢在怀里贴紧,强健有力的手臂不容时玉有半分拒绝。
宁淮远看在眼里,颇为嫌弃的啧了一声!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的明朝脸红,不好意思的笑笑。
这样的机会难得,要是不抓住了岂不可惜!
时玉也懒的挣扎,任由他拥着自己,缓缓走过那条茶花道。明朝时不时低头看向怀中的时玉,只见他垂眸,不知道是不是睡过去了。看到路边的茶花时又想着时玉能不能知道他的心意,看见这些花的时候是不是开心,回过头来又觉得自己做的这样明显,时玉会不会不喜欢,会不会觉得太高调了……
跟着时玉过来的贺青钿在大门口等候有一段时间了。见明朝扶着人出来便赶紧迎上前去,一起把人送上了轿子。帘子放下来的时候听见明朝喊了一声。
“等等!”
明朝从袖子里拿出一支白色山茶,拿在手里,想说些什么,又看了看时玉,他已经昏昏睡去,于是轻轻把山茶别在他的耳边。
他淡淡一笑,“果然很适合。”
转头给了贺青钿一个眼神,示意他把帘子放下,交代了几句回去要怎么照顾醉酒的时玉后便目送轿子里去。
这才算心满意足。
这边三人在酒席上吃吃喝喝,各得其乐,那边尹峥却要奔波来回,与杨家周旋。
只因那日抓了时玉的事情被杨家老大杨世夯知道,认定了时玉就是投毒的人,尹峥放人肯定有私情在,于是紧咬住不放,非要尹峥给一个说法。
久等没有结果,杨世夯只能私下约了尹峥探听案情。
好歹是个贵族,尹峥也不好驳了面子。
于是杨世夯在杨家后院安排了酒席,三五歌姬,或翩翩起舞,或坐卧在身侧侍奉。
尹峥不常在上京,杨世夯拿不准他吃哪一套,是能看着脸色安排着。
美女萦绕身侧,举着酒杯送到尹峥嘴边,身上香气浓郁,身上的布料裹不住身体,传菜的小厮经过看了一眼,几乎要止不住鼻血。
香气熏的尹峥眉头拧紧,他不喜的抬手,用手指轻轻拨开酒杯。
庸脂俗粉!只有沉迷酒色的人才会喜欢这样吧!搔首弄姿,哪有半分矜持端庄!还有那浓烈的香料味,简直就像是偷吃了五香粉刚从厨房偷跑出来的样子。
这个世界上恐怕很难有一个能入得了尹峥眼的女子!
在他眼里所欣赏的人,一定是要英姿飒爽、自在洒脱、有勇有谋的人,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像野马一样在草原恣意奔跑,热烈绽放,而不是像眼前这些女人一样屈于庭院之中,束手束脚。
杨世夯看着他的动作不由一笑。到底是年轻,还不懂男欢女爱,许是男人见的多了,对女人还生不出感觉。
想当年自己这个岁数的时候已经尝过鱼水之欢了。
也罢。
杨世夯摆了摆手示意舞姬们离开,他要同尹峥谈点正事。
“尹将军,投毒案我可以不追究,我只要一个人。”
杨家二子并非同一个母亲。
大家内院最少不了的就是明争暗斗,争夺家产,杨世夯也不例外。
早年获得助力,杨世夯拉着弟弟一起,靠着物流货运挣了一大笔钱,包下了一部分水路,在广固一带颇有些名气。然则明面上是做水上生意,背地里却是做的人口买卖,上至扬州的瘦马,下至百姓奴隶,为了钱财毫无底线,一双手鲜血淋漓。
如今杨家老二阴差阳错死了,给杨世夯省了不少力气,得到家产犹如探囊取物,他还得好好感谢那个投毒的人呢!
只是当得知尹峥将那逢春楼的时玉带走之时,杨世夯倒是不这么想了;这时玉身份特殊,且在上京颇有名气,要是以此为借口名正言顺将时玉牢牢掌握在手里,加上手里的生意,自己一定可以挣的盆满钵满。
尹峥却始终没有松口,回避着他的话。
“投毒一事,陛下自有定夺,既然命我查探,我就一定要查得清清楚楚。”,尹峥一脸正色。
“查是自然要查的……只是我以为你也不用太费功夫了。”
“……”,话不投机,尹峥不再争辩,起身直接离席,连招呼都不打。
杨世夯虽然气愤,却不敢做什么,毕竟按照家世,自己要矮上尹峥几节。
才离了明府不远,轿中的时玉就睁开了眼睛,眼神清明,看不出半分醉酒的样子。
他伸手摸到颊边的茶花,拿下来,又仔细的端详半天。
花是好看的。
他稍大点声音喊了一句:“现在到哪里了?”
轿外的贺青钿听见声音,喊下轿夫停住,掀开帘子探头进去:“公子,你没醉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
贺青钿嘿嘿一笑: “还有半埠路才到杨家大门。”
“就到这里吧!”,时玉下了轿,将手里的白茶花递给贺青钿:“给我戴上,戴的好看点。”
贺青钿不明所以,指了指时玉的脸:“可是公子,要不要给你找个帽子戴?”
“不用,就这样。”
再往前走的话人会越来越多,时玉一向不愿意自己的脸展示在众人眼前,今天是抽的什么风?贺青钿将花插到时玉耳边,又理了理时玉鬓角的碎发,纯白的花瓣与桃粉的脸颊相得益彰,更具风情。
“真好看!”,贺青钿不吝夸赞。
时玉装模作样的扶了扶颊边的花,几分娇憨,“走吧!”
于是二人一前一后招摇过市,吸引无数人回头。不只是贺青钿那一句句的“时公子!”,也有那“白茶花”,更有“男子簪花”的原因在。
次日一早,街上来来往往的男女老少个个鬓角都别上了各式各样不同的花朵,五彩缤纷。
杨世夯听到小厮回报的消息,得知时玉簪花招摇过市,气的一掌拍在桌上。
这分明就是挑衅!
投毒疑犯招摇过市,目无王法,杨家的脸面挂不住;尹峥不肯将人交给自己,却任由他任意而为,自己的面子挂不住。
“这尹峥到底跟他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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