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平时一直都是锁着的。
居嘉禾和刘疏桐曾经在门口徘徊很久,小声地讨论着里面到底藏着什么。
刘疏桐觉得肯定是一些珍贵的无价之宝,但居嘉禾却觉得只是个没有打扫过的空房间罢了。
此时她正站在晁言身后,怀着好奇的心情等待着他将钥匙插入狭小的锁孔内。
房门被轻轻推开。
居嘉禾紧跟在晁言身后,脚步轻快,丝毫看不出是个上午还发烧三十八度的人。
昏暗的房间内空空荡荡,和她之前的猜测一样,果然是个闲置的地方。
她不知道晁言为什么带她来这里。
居嘉禾有些迷茫地四处张望着,在身后的天花板上看到了一个似乎是投影仪的装置。
晁言抬起手,修长的手指在居嘉禾眼前晃过,随后动作精准地打开了顶灯。
在居嘉禾的正对面,有一块和白墙几乎差不多大小的幕布,地上放着音响。
她问:“这是?”
晁言朝着前方抬了抬眼:“电影院。”
居嘉禾原本黯然的神色顿时蒙上了一层粉色的光芒。她在房间内来回踱步,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她问:“遥控器在哪?”
晁言走到靠墙的柜子前,打开第二层的抽屉,将遥控器拿在手里冲着居嘉禾晃了晃。
轻车熟路。
他按下开关,投影仪发出运行时的轰鸣。
或许是许久没有打开的缘故,刚启动的时候犹如一台行进中的吸尘器,不过很快便安静了下来。
居嘉禾拖来一个懒人沙发,寻到了一个最佳观影座位,便安心地躺了下去。
眼前的白色屏幕被覆上颜色,晁言关了顶灯。
他坐在她旁边,隔着安全的距离,将遥控器递给了她。
“你想看什么自己选吧。”
居嘉禾接过遥控器,指尖接触的一瞬间,似乎有一股电流滑过她的全身。她立刻收回了手。
像是为了缓解尴尬,她问:“你要和我一起看?”
晁言点了点头:“很久没看电影了。”
居嘉禾问:“你平时喜欢看什么类型的?”
晁言毫不犹豫地回答:“科幻片。”
居嘉禾沉默不语。
刚好是她不想看的类型。
要说讨厌也算不上,只不过要是有十部电影摆在她面前,她是绝对不会选科幻片的。
她仍记得之前和刘疏桐她们一起去电影院看的那部《星际穿越》,足足三个小时。
那一天,电影院的空调开得很足,座位硬得如同施瓦辛格的肱二头肌,硌得居嘉禾的屁股生疼。
居嘉禾不停地按着遥控器上的按键,一张张电影海报在她眼前飞速略过。
选电影和选午饭一样,不是一件容易下决定的事情。
页面已经翻了三页,居嘉禾仍然毫无头绪。
晁言看了她一眼,说:“选你喜欢的就行。”
居嘉禾又翻了几页,最后把遥控器推到晁言手边,“还是你来选吧。”
晁言比居嘉禾果断许多,没过多久,熟悉的龙标便出现在了眼前。
空气中的灰尘在投影仪的灯光下散发着微弱的亮点,居嘉禾虽然双眼平视着前方,却忍不住偷偷用余光观察着晁言的一举一动。
他选了一部爱情片,完全超出她的预料。
看画质应该是有些年份了。
两个小时的电影,两个人没有一句话的交流,似乎完全沉浸在这个小小的电影院内。
居嘉禾想象中的甜蜜电影桥段完全没有发生,晁言安静地仿佛快要消散在空气里。
直到片尾,男女主角相拥而吻的那一刻,晁言才幽幽地问:“你昨天晚上为什么亲我?”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如同砸在居嘉禾脑袋上的重锤,她的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
刚想说话,却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居嘉禾拼命咳嗽着,看起来却很像欲盖弥彰。
没想到他会在现在这样的时刻把这件事翻出来讲,不知是故意还是随口一问。
居嘉禾小心翼翼地瞥了他一眼,看到他的表情依然平静。
于是她没有说话,企图将这个话题糊弄过去。
伴随着片尾曲和演职员名单的出现,电影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悠扬的音乐声中,窗外的天色也暗了下来。
这样的光景下,加上晁言方才那句提问,气氛实在可以算得上暧昧。
可居嘉禾却觉得坐立难安。
当年看《星际穿越》的三个小时,她都没有觉得如此如坐针毡。
她在心里期盼着晁言能说些什么来缓解一下气氛,可对方却非常专注地看着屏幕上滚动着的密密麻麻的字幕。
居嘉禾只好率先开口:“这部电影挺好看的唉,没想到你还蛮会挑的。”
晁言却转过头,低声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真是死脑筋。
居嘉禾撇了撇嘴,说:“哪有为什么,想亲就亲了呗。”
这句回答里透露出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味道,搭配居嘉禾高昂的下巴,妥妥一副女流氓姿态。
晁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没有对此发表任何建议。
他越不说话,居嘉禾便越觉得尴尬。仔细品味自己刚才说的话,简直想原地飞升。
于是她只好嘻嘻哈哈地打趣道:“你跟几个女生亲过?”
问完,居嘉禾便开始紧张起来。
她希望听到他诚实的回答,又希望他别太诚实。
回想初中高中那群校草级别的人物,虽不是百八十个地谈,但没有四五个也最起码谈过。
这还是居嘉禾那个破学校级别的帅哥,和晁言完全不是一个level的。
虽然在其他人口中,晁言是工大生人勿近的“高岭之花”,但也不至于没谈过恋爱。
吧。
可晁言却沉默了。
沉默地非常可疑。
居嘉禾试探地问:“这该不会是你的初吻吧。”
晁言没有否认。
居嘉禾赶在要惊呼之前捂住了自己的嘴。
至少在这个时刻,不要高兴地那么明显。
晁言瞪了她一眼,随后起身准备离开。
居嘉禾手忙脚乱地关闭投影仪,将懒人沙发放回原位,随后追上晁言的步伐。
“你别走嘛,我都回答你的问题了,你怎么不回答我的?”
居嘉禾像只小鸭子般绕着晁言晃悠,肉眼可见的心情不错。
“没谈过恋爱也没什么丢脸的,我也没谈过啊。”
说完这句,晁言停下了脚步。
他站在门口,堵住了居嘉禾的去路,“你好像已经完全康复了,是不是可以背单词了?”
居嘉禾以前觉得晁言的声音很好听,低沉中又带些清晨山间溪水般的清澈。可今天这句话,怎么听怎么不顺耳。
她绕过晁言,假装生气地嘟着嘴:“知道了,不就五十个单词嘛。”
刚走出房门,迎面撞上训练回来的田径队队员。
面面相觑间,双方的脸上都挂着诧异的表情。
居嘉禾没料到今天的训练结束地这么早,而其他人则惊讶于为何这两个人会从三楼上锁的房间里一起走出来。
秘密的房间,孤男寡女,这两个词语组合在一起,难免惹人遐想。
秦天瑞赶在其他人之前率先兴奋了起来:“你们两个什么情况!背着我们干嘛呢!”
刚运动完的男大学生跟猴子没什么两样,头发都湿哒哒的,空气中包裹着汗水的咸味。
秦天瑞一说完,身后的其他男生也开始起哄起来。
“居嘉禾趁着我们不在干啥坏事呢?”
“该不会为了跟帅哥独处是故意装病吧?”
居嘉禾有些不爽地“啧”了一声,抬起头露出一个凶恶的眼神。略过嬉笑着的人群,她恰好对上丁向宇凌厉的目光。
好像是逃课被班主任抓到的初中生,居嘉禾竟然有些心虚。而她甚至不知道这份心虚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秦天瑞他们笑过也就罢了,勾肩搭背地朝各自的房间走去。
可丁向宇却没走。
他往前跨步,站到了居嘉禾跟前。
丁向宇低头说道:“给你。”
居嘉禾伸出手,一袋温热的糖炒栗子出现在掌心。
“你怎么知道我想吃糖炒栗子?”她有些意外。
有时候,居嘉禾觉得丁向宇就好像她肚子里的蛔虫一样,总能轻易猜出她的心思。虽然在更多的时候,她觉得有点烦人。
但此刻,她还是挺感动的。
丁向宇方才阴沉的脸顿时阳光普照。他抬起头,下巴高高抬起:“这还用说,你生病的时候不是每次都要吃这个。”
居嘉禾从袋子里掏出一个栗子放在嘴边,虎牙和栗子壳接触的瞬间稍一用力,便发出了一声清脆的破裂声。
她笑着说:“你把我的事情记那么清楚干嘛。”
丁向宇没有接居嘉禾的话,而是将眼神放到站在她身后的晁言身上。
“不好意思,没买你的份。”他的话指向性太明显,又带有一丝挑衅的意味。
可晁言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没事,我不喜欢吃甜的。”
居嘉禾闻言,将手中的袋子举到晁言跟前,热情地如同糖炒栗子店的老板:“你吃吃看,这家店不一样的,真的很好吃。”
她记得小时候就经常买这家店的糖炒栗子,后来听家里人说两夫妻闹矛盾分家了,丈夫还守着原来的店,妻子则在白马湖这边开了新店。
她一直没机会去老板娘的新店一探究竟,如今倒是借着生病的由头吃到了。
虽然居嘉禾热情推荐,可晁言却无动于衷。
直到居嘉禾将栗子肉剥出来,晃到他的眼前,他才勉为其难地举起手。
还没来得及触摸到金黄色的栗子肉,居嘉禾便硬生生地将它塞进了晁言的嘴里。
该如何形容那一颗栗子肉。
绵软,清甜,还带着微热的余温。
晁言觉得冬天的阳光太刺眼了,照在他的后背,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好吃吗?”居嘉禾一脸期待地问他。
“还行。”
晁言抬手擦了一下嘴,骨骼分明的大拇指抵在唇边,将他的表情尽数掩藏。
他垂下眼,和丁向宇擦肩而过。
而嗅觉一向来极其敏锐的丁向宇,则在短短的一瞬间,在晁言的毛衣上,闻到了居嘉禾洗发水的味道。
他问居嘉禾:“你下午都干嘛了?”
居嘉禾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便诚实地回答道:“看了一部电影。”
用屁股猜都知道是和晁言一起看的。丁向宇故意不提起这一点,而是问:“什么电影?好看吗?”
居嘉禾一边剥着栗子,一边回答:“还挺有意思的。”
丁向宇本来想问,有意思的究竟是电影还是晁言,但话到嘴边,却觉得怎么品怎么奇怪。
像极了一个爱吃飞醋的深闺怨妇。
他只好懊恼着,一把夺过居嘉禾手里装着栗子的袋子。
“你会不会剥栗子,我来吧。”
三两下工夫,一颗完整的栗子肉出现在居嘉禾的掌心。不得不说,确实比她剥地快。
居嘉禾没有立刻吃掉,而是高举过头顶,迎着窗外的暖阳,眯着眼睛仔细观察着。
阳光打在她的脸颊上,或许是刚退烧的缘故,原本就白皙的皮肤透出微微的粉色。
她看着看着,笑了起来:“你看这颗栗子,居然是爱心形状的。”
丁向宇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居嘉禾的脸上,丝毫不愿意分享给栗子。
他附和着:“是啊,好巧。”
就像是老天爷看不下去的暗示一样,丁向宇的心思早已无处遁形。
他只能任由心跳逐渐加速,却面无表情地忍受着。
好热。
明明是深冬。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