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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虽然居嘉禾算不上是一个很好的老师,但晁言确实是个天赋异禀的学生,没两下功夫,一份完全不输给后街小摊的炒年糕便做好了。

氤氲的热气伴随着浓烈的香气,引得居嘉禾胃口大开,不等晁言回到餐桌上便偷偷夹了一块午餐肉塞进了嘴里。

刚出炉的温度使原有的美味更上了一个层次,居嘉禾一块接着一块地夹着,完全忘了要等在厨房内收拾“战场”的“大厨”一起用餐。

吃得正起劲,略微带着不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这么迫不及待?又没人跟你抢。”他假装生气般蹙着眉,连语气都显得有些委屈。

居嘉禾立马转过身拉着晁言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我这不是先替你尝尝味道嘛,已经鉴定过了,非常好吃!”

说罢,她夹起一块午餐肉叠在年糕上,递到晁言嘴边,说了声:“啊——”他非常配合地张开嘴,将眼前的食物含进嘴里。

伴随着咀嚼的动作,晁言的表情逐渐缓和。他单手撑着下巴,斜眼看着居嘉禾,眼中荡漾着柔和的微光。

像是得到了应允一般,居嘉禾立刻大快朵颐起来,还不忘时不时发表评论:“完全不输给饭店的厨师。”

与此同时,她也难免好奇:“你什么时候这么会做饭了?”

与居嘉禾想比,晁言的动作则显得优雅很多,他漫不经心地回答:“留学的那段时间练出来的。”

留学的那段时间......居嘉禾怔了怔。

自从他们在一起后,那段分离的时光似乎像是被尘封在阁楼的旧纸箱,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在时而倾泻的阳光里散发出点点光芒。

“留学那段时间......”她拿起手边的水杯放在嘴边,借此掩盖略显尴尬的表情:“寂寞吗?”

晁言低着头,用筷尖玩弄着碗里的食物,“特别寂寞。所以我加倍认真学习,每年都拿奖学金。”

分不清他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居嘉禾往他的方向靠近了一些,脸颊蹭上他的手臂,“那......有没有想我?”

晁言垂下眼,正好对上她如玻璃珠般闪闪发光的双瞳。想要捉弄她的念头愈发强烈,他抬起手轻捏一下她的鼻尖,轻笑一声:“想,我每天要看你的朋友圈三遍。”

居嘉禾吓得惊呼:“你每天看我朋友圈干嘛?”

“看有没有不怀好意的男人接近你。”他这样说着,眼睛快眯成一道弯月。

居嘉禾算是看出来他就是在耍自己,便顺着他的话接着往下问:“那要是有人接近我呢?”

晁言仰起下巴,若有所思的样子:“那就打飞的回来把他赶走。”

居嘉禾把脸靠在晁言的肩头,如清泉般的笑声在他耳边荡漾:“早知道故意发点奇怪的朋友圈把你骗回来了。”

话音刚落,手心传来酥痒的触感,晁言骨骼分明的十指穿梭于自己的手指之间,轻柔的,缠绵的,最终紧紧相贴在一起。

桌上的年糕早已冷却,而桌边的两人却丝毫没有在意。

她缩回手指,挠了挠晁言的掌心,问:“所以你订婚宴那天,真的是来抢婚的哦?”

时过境迁,再回想起那天的场景似乎有些好笑。晁言低笑了两声,回答:“是啊,还好被我抢来了。”

居嘉禾胡搅蛮缠道:“那要是我跟丁向宇是真爱,顺利结婚了怎么办?”

“那......”说话间,晁言的声音愈发靠近。居嘉禾回过头,只看到他拂过自己的脸颊的头发,以及耳框上一颗若隐若现的黑痣。

他的声音在耳边颤抖:“只能等你离婚了。”

居嘉禾小声吐槽了句:“变态。”随后,她听到他有些发闷的笑声,如雨后初晴时滴落在树叶上的水珠。

此时两人的距离是如此贴近,似乎只要转个头就能触碰到对方的脸颊。居嘉禾像个木雕似的一动不动,可晁言的动作却愈发大胆。

他伸手触上居嘉禾的下巴,迫使她将正脸面向自己。四目相对间,连周遭的空气都粘稠了几分。

一片阴影落下,居嘉禾下意识地闭上双眼。双唇被另一份柔软所覆盖,侵略,在他略带技巧性的引领下打开城门,就这样将他迎了进来。

他的手指轻轻梳过她的发丝,微微用力扣住她的后脑勺,迫使自己与他更接近几分。

居嘉禾伸出手覆在晁言的胸口,指尖所触到的结实如电流般涌向周身。她努力抬着下巴汲取着他的气息,一室静谧之内,只能听到两人交错的呼吸和喘息。

接下去会发生什么?孤男寡女,无人的空间内,会发生什么其实并不难想象。居嘉禾猜测着,想象着,几乎可以听到自己强有力的心跳声。

但下一秒,几声急促的敲门声将所有声音通通掩盖,晁言有些依依不舍地放开了禁锢住她的手。

敲门声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反而更加剧烈,晁言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地往门口走去。

居嘉禾回过头,探出身子往外望着,却被晁言挡住了视线。

玄关处出人意料般沉寂,仿佛谁都没有来过一般诡异。

“晁言,是谁啊?”她这样问着,可对方却没有回答。

过了一会,他走了回来。居嘉禾起身刚想说话,却看到一位穿着貂皮大衣的女人跟在晁言身后,一脸局促的模样。

还没等她开口,晁言便介绍道:“这位是我父亲现在的妻子,李玉兰。”

居嘉禾稍微思考了一下才理清这段关系,连忙打起招呼:“阿姨好,我是晁言的女朋友。”

李玉兰笑着回应:“你好,没想到晁言能找到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居嘉禾自然知道她是在客套,便也跟附和道:“哪有,晁言那么优秀,追他的女生可多了。”说罢,她朝着晁言耸了耸眉,却换来对方一个无奈的笑。

李玉兰却摆摆手:“这孩子的脾气我还能不了解,能忍受他的女孩子可不多呢。”

居嘉禾本还想开口再周旋几句,却被晁言给硬生生打断。他一个跨步将身体横亘在两人中间,仗着身高优势俯视着李玉兰,问:“今天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似乎是为了方才被打断的甜蜜而生气一般,他的语气听起来并不友善。

李玉兰方才还维持着微笑的嘴角僵在脸上,看了一眼被晁言挡在身后的居嘉禾,面露难色,不知该如何开口。

踌躇了几秒,她低着声音说:“晁言啊,你爸爸他虽然有时候很严厉,也不太会说好听的话,但他还是很关心你的......”

像是早已料到了她的说辞一般,晁言脸上露出了颇为明显的失望与不耐烦。他长叹一口气,打断了李玉兰的话:“他关心我的话为什么不亲自过来?”

李玉兰早有准备,如朗诵发言稿一般回答:“你爸爸这个人你也知道,好面子,拉不下脸,你是小辈,就体谅体谅他呗。”

晁言没有说话,只冷笑一声,便走回餐桌旁坐下,不再理她。

无意间撞入到晁言的家务事中,居嘉禾站在原地显得手足无措。她看了一眼同样茫然的李玉兰,只好干扯了一下嘴角,随后走到晁言身边坐下。

她拉了拉他的袖口,低声说:“好歹是客人,不让她坐坐?”

晁言抿了一口水,语气冷淡:“我可不记得我今天还邀请了其他客人。”他刻意在“客人”两个字上加重了读音,眼神往李玉兰的方向飘去。

可她却仿佛没有注意到似的,朝着他的方向走过来。

“晁言啊,你爸爸虽然嘴上不说,但私底下老喊着我陪他去博物馆看钟表展......”说到这里,她还将目光投向了居嘉禾,似乎是在寻求她的帮助。

居嘉禾接收到了她强烈的目光,思索了片刻,还是迎上了对方的视线,缓缓开口:“晁言可厉害了,那些钟表在他手里就像重获新生了一样。”

李玉兰愣了下,随后立刻接上居嘉禾的话:“是啊,老晁还说呢,这些表都比他爷爷还老了还能走时,就跟奇迹一样!”

居嘉禾余光瞥到身旁的晁言,他低着头一言不发,筷子在碗里漫无目的地游走,睫毛的阴影落在脸颊,如一片轻柔的羽毛。

她揽过他的手臂,将头轻靠在他的肩头,“晁言的工作虽然不像晁叔叔那样风光,赚的也没那么多,但是对他来说,这就是他发自内心想要完成的事业。”

“他的工作不仅是修一块钟表,更是在传承历史文化、弘扬人类智慧的道路上默默耕耘,是很有价值的事情。”

说到这里,她看到晁言的眼皮微微颤动,不自觉地咬紧了下唇。

李玉兰上前一步,说:“是啊,我前几天还在电视上看到讲文物修复的纪录片呢,真的是非常值得尊敬的工作。”

像是为了体现自己和晁言处于统一战线,她还不忘嘴上晁伟明两句:“老晁这家伙,就是古板,满脑子他那个公司。晁言啊,你别理他,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他这人就是嘴硬心软。”

晁言别过头,看向窗外那片缓缓飘过的云,肩膀微微颤抖。在逐渐飘散的思绪中,他感受到覆盖在自己手背上的一抹暖意。

下一刻,李玉兰便走上前来,从包里掏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放到了晁言的面前。

“你爸给你的新年礼物,他放在床头柜好久了,一直不好意思给你。”她叹了口气,说:“有空的话回家一趟吧,哪怕只是坐五分钟,喝口茶也好。”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确定了自己不会得到晁言的回应后,一步三回头地走向了大门。

伴随着一声沉重的关门声,偌大的客厅又只剩下了晁言和居嘉禾两人。

居嘉禾有些好奇地探过头,将目光聚焦在暗红色的包装盒上,问:“你要不要打开看看是什么?”

晁言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礼物,伸手将它推到居嘉禾跟前:“你拆吧。”

得到了他的允许之后,居嘉禾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她拿过礼盒,如同拆快递一般三下五除二便掏出了位于内部的一个红丝绒首饰盒。

“这是什么?”她自言自语着,随后打开了盒子。

呈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块女士手表,从外观来看不像是全新品,倒是有些年岁了。

晁言的父亲为什么会送一块旧的女士手边给他呢?居嘉禾一下子没了头绪。

她抬起头,却看到了晁言惊讶中带着些欣喜,随后又转化成落寞的神情。

“这块手表......”她欲言又止,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好在晁言主动解释道:“这是我母亲的表。”

“母亲?”居嘉禾顿了顿。是之前看到的,相片上的女人吗?

“我母亲去世后,和她有关的所有东西都被清理掉了,就好像她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说完,他拿起首饰盒里的手边,大拇指抚上表盘,轻轻擦拭着上面的灰尘:“这块手表她生前一直戴着,没想到还能再看到。”

窗外的阳光变了颜色,带着一丝红光的暖意渗进客厅中,在晁言的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色彩。

居嘉禾靠在他的肩膀,说:“我想你的父亲并没有把你母亲的东西处理掉,相反,他应该一直保留得很好。”

晁言始终目不转睛地看着手中的表,仿佛一不留神它就会消失一般,如同他记忆中的母亲一样。

“关于这块手表,他应该也非常珍惜吧。”居嘉禾抬起头,小心试探着:“所以他才会送给你,送给真正爱它的人。”

晁言望向居嘉禾的眼里带着一层模糊的水雾,眼神流转间,仿佛荡起微波的湖水。

居嘉禾终于鼓起勇气问:“你要不要去见见他?和他聊聊这块表原来的主人。”

她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许许多多的亲子关系,不是所有的父亲都可以被称作父亲,也不是所有亲情都有维系的必要。

她说这话自然不是替晁伟明着想,而是为了晁言。

她见到过那张面壁而立的相框,也见过晁言在月光下拉住自己手臂的模样,所以她想,如果有谁能解开他的所有迷惑,那这个人一定是晁伟明。

晁言抬起手,轻轻拂过居嘉禾的脸颊,将她垂在一旁的碎发夹到耳后。他直起上身,直视着她如小鹿般浑圆的眼睛,随后轻轻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属于他的雪松香气瞬间笼罩在她的鼻尖,那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令她安心了不少。

即便他没有回应她的话,她也能从他的吻中得到所有答案。

“新年快乐,晁言。”她笑着说道。

即便还不算完完全全地到了新年。

他也回了句:“新年快乐。”

但和你跨过的每个崭新的时刻,都值得一个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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