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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物是人非

京城里的百姓最近可有热闹看了,当初十里红妆浩浩荡荡从江南嫁来的平阳侯世子妃,露面后惊艳四方,赞誉江南第一美。

如今却红颜薄命,香消玉损,可怜世子李宗盛年纪轻轻却成了鳏夫。

也有小道消息说世子妃是被世子在外有红颜知己给气死的,可又有人反驳了,当初世子妃可大度要给世子纳妾,怎么会把自己给气病。

又传是世子为了让世子妃给心头好让位给下药毒死的,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好像亲眼看见下药了。

真真假假的流言蜚语,谁又关心呢?

命妇闺秀们知道又有个好人家可嫁了,平阳侯夫人还说世子要守一年,又无通房侍妾,真真厚道人家。

果然没等世子妃下葬,前脚刚入京的礼部侍郎安逸斐大闹平阳侯府夺回了妹妹的遗体,后脚安国公夫人带着一纸休书求见皇后。

感念先保宁伯救驾有功,皇上下旨准许安氏琼枝与平阳侯世子和离,罚平阳侯一年俸禄,世子闭门思过。

从此,一别两宽,互不干扰。

只是琼枝看不到了,她的二哥哥为她实现了遗愿,她不是李安氏,不是以平阳侯世子妃下的葬。

………………………………………

安逸斐没有见到琼枝的最后一面。

他和好友陆南平一前一后进的京,哪知道还没能和妹妹相逢就得知了噩耗。

本以为是枝枝得了什么重病,固然悲痛难忍,也要好好送一程。

谁知妹妹的贴身侍女月芜深夜求见,带来血书,又细细道来这些年琼枝受的苦楚。

这怎么不让人怀疑这病来的蹊跷,更别说这休书字字诛心,怎么让安逸斐不恨,娇娇软软的妹妹,英年早逝,生前还饱受摧残。

“琛之,我是不是做错了,我该早些进京的,琼枝她要强,又怎么会让外放的兄长为她担忧。”安逸斐外放的几年沧桑了不少,如今妹妹的死让他颇受打击,老了不止十岁。

衬的旁边的陆南平倒是风华正茂,玉树临风。看着好友从意气风发到现在如丧考批,陆南平五味杂陈。

他太懂失去至亲之痛,是没法安慰的,也无需他人劝慰,这是无法消弭的痛苦。

陆南平没见过琼枝,对她唯一的印象还是九年前随安逸斐到安家游玩,恰巧听了首从梅林传来的琴曲。

难掩青涩的技法,却有得天独厚的灵气,得知是好友的幼妹,惊讶之余陆南平也难得记住了那么一个小姑娘。

耳边还是安逸斐絮絮叨叨的声音,陆南平听着,就好像用了一个兄长的身份,陪着一个小姑娘长大了。

屋外还下着雪,这雪下个不停,琼枝走得那天下了雪,安逸斐送她回江南的那天也下着雪。

陆南平送别好友,他看着长长的队伍上了官路,几十里外才能乘船走水路回江南。

他有几分说不清的惆怅,为自己,为好友,为那位安姑娘。

此去经年,良辰好景终虚设,物是人非事事休。

…………………………………………………

建安元年春,江南青云书院求贤招生,各地来求学的学子涌入江南,又是热闹非凡的景象。

江宁-安府

“少爷,您等等,等等,三小姐身边的月汐姐姐早前说三小姐今儿要和您一块儿出门呢。”听风紧赶紧总算在他家少爷出门前追上了。

安逸斐抽了抽嘴,琼枝那个懒丫头,不是给祖母请安的日子不会早起,往日还有大姐压着,现在大姐和母亲出门查庄子,没个十天半个月回不来。

今天可是青云书院招生的日子,他若是去晚了,山长不会说什么,章先生肯定要吹胡子瞪眼了,他还有两篇文章压着没批呢,可不敢得罪那小老头。

“你去如意阁候着,你们二小姐指定还没起,天才还亮着,少爷我得闲回来接她。”说罢马也刚好牵来,安逸斐一个翻身就跑了,书院建在城外一座青城山上,离安府可不算近。

留下听风一个脸皱成苦瓜,我的少爷啊,您答应三小姐的事没办被整还少吗?

但他也不敢耽搁,前院和后院还是有段距离,他还不能进,少不得靠守门的婆子传传信,可不兴小姐等他。

……………………………………………

江宁府因城外青城山上有个文扬四海的青云书院,每到招生的日子可谓是热闹非凡,不似国子监限官家子弟入学,青云书院只凭才学品德。

青云书院的山长是前任太子太傅晏明修,如今圣上的师长,退隐接任,书院内大家繁多,每年中举入仕者也不在少数,是天下读书人都向往的圣地。

当然招生也是严格的紧,只招收秀才及以上的学子,年龄大了也不要,最是重视品格,入学者有一年考评期,德行分不够者赶出书院永不录用。层层选拔,精心教学,青云书院教出来的学子大都也是青云直上,前程似锦。

安逸斐赶着城门刚开不久就出了城门,和他擦肩而过的是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他一眼就知道里面是个大人物,不肖说强壮精悍的护卫几个都看了他,这马车没有几千两也是办不下来的。

江宁也是要热闹起来了,安逸斐啧啧称奇,但还是招生要紧,这随意一眼被他忘到了脑后。

马车看着不起眼,内里却别有洞天,小塌上是金丝楠木的小桌,黄金一两的零珑香点着,几盘精巧的点心。侍女二人坐在小几上剥核桃果壳,一个嬷嬷给小塌上的美妇人锤腿。

“公……夫人,越侍卫说刚刚马蹄声是个年轻的学子,想来是青云书院的学子,二少爷去的路上许是会遇上。”嬷嬷是后进来的,昨个她主子非要骑马,今天能坐马车定是腿又犯老毛病了。

“唔,吴妈妈别捶了,这个时间去得是学院里拔尖的学子,琛之要遇上也是个好事,进城去写个帖子,我得去见见安老夫人。”姜晓婷摆了摆手,早知昨日就不跑马了,要被琛之知道了告状,陆老头肯定不愿她再出门。

“保宁伯前些年去了,留下老夫人随二子住在江南,安家二老爷做了布商,守着一大家子基业,长女听说江南知府家的俞夫人满意的紧,二子已经和咱家少爷一样是个秀才,还是江宁府的案首,是个和他大伯一样的读书种子。”吴嬷嬷三言两语就把江宁安家,前保宁伯府说了个清楚。

“还有位三小姐,年岁小不太见人,只打听到很善琴,师从徐大家。”犹豫着吴嬷嬷又补了句。

没想到姜晓婷反而更关注到安家三小姐身上。

“师从徐大家?看来是关门弟子,说不定也成大家了……”姜晓婷听着想着,安老夫人对她和兄长有恩,底下长子在京城走动的多,二子早些年爱远游倒是不怎么接触,三小姐……要有真才实学许是有大用。

一路无话,马车慢悠悠的进了城,驶向东边富贵人家,进的是个五进的院子,离安家近的很,常年无人居住也不见破败,左邻右舍见终于住了人,也是各自嘀咕打探。

安府-如意阁

“听雨,你说这都卯时快到辰时了,三小姐怎么还不起。”听风和听雨进不了内院,在两个看门婆子的盯梢下守在院外。

“嗯。”

“听雨,少爷要是不回来接小姐咋办。”听风挠了挠的脸,又惆怅了。

“嗯。不会。”听雨抱剑的手紧了紧,还是回答了。

“…………”听风消停了,老实等着。

院内还是安静着,小楼前是一片花园,奇珍异草,姚皇魏紫,几个丫鬟忙里忙外侍弄。如意阁在小院里面,府里西边僻静处,本不是琼枝从小住的院子,只是为了抚琴,安夫人特意起的院子,搭了两层半高的小楼。

琼枝一般在阁楼练琴上课,如今徐大家刚走,日日都练琴,就在如意阁住下了。

月芜和月汐收拾昨日书画课落下的废稿,又把才提来的早点布置上,往日小姐这会儿多半醒了,今儿要出门许是会更早。

但进去服侍的月盈却走了出来,见二人疑惑,月盈摇了摇头,小姐不爱贴身伺候,一般都是她掀了帘再服侍,如今掩着想来是没醒。

闺房内没点什么熏香,层层纱帐内躺着个玉雪可爱的小姑娘,脸上还有些婴儿肥,不过此时却滚来滚去,眉头皱着,汗也出来了。

琼枝亲手休夫后就失去了意识,等她再醒来,就能看见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陌生的,格格不入的。

这儿唯一让她熟悉的就是梦里的那本书,但琼枝发现除了她和主角相关的内容她能看懂,其他却是认不出来的。

她走的早,相关的内容也不多,偏偏到后头都是李宗盛又干了什么事得了什么赏,偶尔会想起她,真是把她恶心的不行。

也因着次数多,琼枝总算知道了许氏的闺名——乘月,李宗盛和许乘月倒是频频因着她吵起来,但叫琼枝看来,这二人平白扰了她清静。

还有一人也是时运不济,李宗盛常感叹虽为天之骄子,却总棋差一招,平白给他送了机缘,真是小人得志的模样。

按此方世界对这人的说法,该叫倒霉蛋,这又是一个新鲜的词,琼枝渐渐有些享受了,她只能是看着的,却借此机会学了不少知识。

只盼着上奈何桥上时,少喝点孟婆汤,留些给来世,也能赚个富贵。

没等琼枝再多学学,她又被强力吸走,这灵魂像是被人捏圆揉搓,拍拍打打不知塞进什么里。

琼枝忍着痛猛然惊醒,熟悉的床,再掀开纱帐,周围熟悉的布置………琼枝赤脚下床,掀开最近的窗,只能开一个小小的缝。

那是一角繁华,大树掩着,隐约能听见叫卖声,人间烟火气都在这些声音里了。

琼枝红了眼,她回来了,没有来世,却有了今生。

屋外听见声响的丫鬟进来,一个拿鞋,一个抱人,月芜只比琼枝大了一岁,却高挑很多,她抱着琼枝不费力,琼枝被放在了小塌上。

“小姐,才刚开春呢,小心着凉染了风寒,又要喝苦药了。”月汐现在还是个小姑娘,板着脸的样子让琼枝笑弯了眼。

“知道啦,月汐嬷嬷。”瞧着月汐羞红的脸,月芜勾起的嘴角,琼枝想,回来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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