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衔星怔然,“府中上下自有侍卫周全,你何必...”
话音未落,楚玥突然俯身打了个小小的喷嚏,头顶刚好靠在他胸间。抬头时,他看着她泛红的鼻尖,发梢处还有细密如线的水珠滴下。
她刚要开口,就被他展臂拦在怀中,一只温热的大手抚上自己额头,带着自己朝屋子走去。靠在他身上后,她才闻到他身上似有似无的血腥气,沉默不言。
两人一路弓腰躲雨到了屋内,谢衔星松开她后就去燃了屋内的烛盏,昏黄摇曳之下,两人相视瞬间才看清楚对方身上的血迹。
似喷墨,似流注,乱七八糟。
楚玥站着累了,便就近坐在桌旁,谢衔星在她周身绕了个圈确认身上并无伤口后,又抓着手臂强行将人站起,皱着眉说道:“刚淋了雨怎么不知道换衣服,坐在这可干不了。”
“我现在不想换。”
“胡闹。”
“我累了,让我休息一会儿。”
今夜一战,她确实是费尽了全身力气,现在只想坐着好好休息一会儿,待会再换也来得及。
对付她,谢衔星知道光是嘴皮子功夫不够,转身就去衣橱胡乱拿了套衣裳,连人带衣一起带到屏风后。
楚玥被他强行推到屏风前,心情顿生烦躁,说道:“谢衔星你做什么?”
他将衣服塞到她怀里,强硬说道:“现在就去换衣服。”
她赌气回道:“我说了我现在不想!”
“现在不换,迟早会生病。”
“我生病关你什么事?若是你嫌麻烦,我不大了明日...现在就离开,反正你府里的人也都知道我了。”她说着就作势要出去。
谢衔星头越来越昏沉,还是撑着一丝精神,抓住了她摆臂的手腕,“你确定你要现在这样出去?”
楚玥愣住,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裙衫尽湿,夏季衣裳本来就薄,薄纱紧贴肌肤,勾勒出窈窕匀称腰身。
眼前的谢衔星也好不到哪儿去,暗红锦袍被浸得透明,粘连在他肌理分明的身躯上,水痕顺着脖颈滑落至锁骨,胸膛的起伏被看得一清二楚。
她蓦地耳尖烧红,慌忙别过脸去,也没听出他语气的虚浮,抱着衣服瞬间就躲到屏风后。
屋内只余下两人错乱的呼吸声。
他瞧见她手足无措的模样,低低笑了,朝屏风内说道:“躲什么,不是不换吗?”
只听屏风内传来窸悉簌簌还有一道略带沙哑女声:“你话怎么这么多,你若早跟我说,我能不换吗?”
谢衔星不再回话,默默拿下衣橱上的药箱,坐在桌边静静等着。
手上已经完全弯不起来,好在他给自己拿的是个普通裙衫,只需系带就行,换完出去后就见他撑着脑袋坐在桌边。
他此时已经全然没了精神,眼神迷离,只想阖眼,手臂也越发的软,感觉整个骨头都软了下去,看见她出来后深吸了口气,再次强撑着身子朝她招手。
“过来。你手上的伤要处理。”
在他对面坐下后,她先将右手递出,问道:“今日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
谢衔星接过她右手,先是仔仔细细看了看,确认没有错位之后,单手打开药罐,边揉开边说:“母亲今日去上香,久久未归,我去了云寂寺一趟。”
她赶忙追问:“还有人要对夫人动手?夫人现在如何?”
“一切安好,我让她暂且先住到萧长庭家了。”他感觉药膏化得差不多了,勾了一坨厚敷在她肿胀的指关节处。
“你可知是何人所为?”
他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但我敢肯定此事与北羌胡蛮脱不了关系。”
“为何?”
“他们的招法正是胡蛮所用。”
楚玥轻皱眉头,因思考而寡言,谢衔星抬起沉重的眼皮,见她娇俏的脸此刻皱得紧,又低下头去,缓缓开口:“放心,他们的目标是我。”
闻言,语速比脑速快,她脱口而出:“正因为是你,让我如何放心?”
话落,两人都怔愣,他再次抬眸,唇角携了摸浅笑,说道:“怎么,担心我?我怎么记得没多久之前某人还因为儿时落水要杀了我。”
她看着他纯澈的眼睛,万千话语凝在喉间,最后结巴开口:“我…我只是怕被他们抢先了一步。”
“这样啊。”谢衔星故作从容,点了点头又继续揉药膏。
她总觉得气氛变得奇怪,赶忙换了话头,说道:“方才我与他们交手的时候,听他们说了什么情报之类的…”
歪头想了想,又继续说:“说什么‘有情报说王府今夜守卫甚微,能轻而易举拿下’之类的,我觉得闯府这批人可能和危害夫人那批是同盟。”
“嗯。”他应声点头。
“但我没和胡蛮交手过,不知道他们招法出自何处。”
“嗯。”
“若是他们也和胡蛮有关,说不定这根本就是一批人。”
“嗯。”药膏揉完后,他拿起一卷洁净纱布,将指关节一一包住,全程闷头。
楚玥正说到劲头上,并未注意到他比自己还要颤巍的指尖,也并未注意到他语气中的缥缈,“但这次事发太过突然,你说他们的目标是你,那为何还要挟持夫人?”
他微微张开嘴却什么音也发不出来,眼前也渐渐浮现重影,阵阵发黑,指尖却仍固执地缠着纱布。他动作越来越慢,但还是将结系得整齐。
免得又被她说绑得太丑。
这一次没等到回音,她看着他沉闷的头顶,目光顺势下游,扫过他仍粘连在身上的衣裳,说道:“让我换衣服,你自己怎么没换?”
仍是没有回音。
她眼眸轻转,心中一紧,试探问道:“谢衔星?”
待最后一缕纱布缠好,他手掌忽然脱力般覆在她手背,再未松开。
楚玥这才察觉到人不对劲,瞬间离凳,蹲在他面前,借着烛火,仰头看着他从脸颊到脖颈处,一路赤红,掌心温度也烫得吓人。
她从他掌心抽出手,在他脸上拍了拍,又喊了几声名字,只见眼前人紧闭着双眼,回不出话。
他终究是支撑不住,身子无力向前倒去,重重倒在她肩头,滚烫的额头抵着她冰冷的颈侧,竟莫名地有种舒适。她慌乱伸手去扶,却因重心不稳两个人都跪倒在地。
楚玥推开他炽热的身子,双手捧住他的脸,只见他长睫低垂,冷汗再次浸透他额前的碎发,说道:“还怕我生病,自己发烧了都不知道。”
长睫轻动,谢衔星挣扎着睁开眼睛,眸中光亮明明灭灭,嘴唇轻动似乎是要说些什么。
她见状,侧了脑袋,将耳朵贴上去,灼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
“...毒..”他声音发颤。
闻言,楚玥心中猛地震颤,瞪大双眼看着他,将话重复了一遍:“毒?”
谢衔星耷拉着脑袋在她手上无力地点了点头。
“为何不早说?逞什么强。”
他摇了摇头,楚玥也没懂这是什么意思。见他还想说什么,又把耳朵贴上去。
“...治...治好我...”他声音已经低得几乎听不见。
说完就整个人失去力气,彻底倒在楚玥身上,她看着眼前彻底失去意识的人,叹了口气,小声在他耳边嘟囔:“不早跟我说,早跟我说,说不定都不用晕...”
她先将他整个人平躺在地上,自己在他身旁盘腿坐下,翻过他手腕,三指甫搭上他的腕脉,便觉指下如灼铁,脉象诡谲至极。
寸关尺三部各自为营,寸脉如蛛丝,关脉似困兽,尺脉呈现雀啄脉,七死脉之一。
她撤离指尖,见他腕间已经浮起蛛网般的青纹,心中已有定数,却止不住泛疑。
若自己没猜错,此毒正是“牵机”,牵动气机,一呼一吸间,渐渐深入肺腑,致使头晕目眩,中毒者会昏睡不醒,最终在梦中窒息而亡。
这毒...还是自己做出来的。
上一世姜水云就喜欢捣鼓药粉制毒,可自己从未将配方记载下来,难不成是有人与自己一样研制出了此毒?
“少爷!”东川收拾完前院,赶来向谢衔星汇报,却没想到一推屋门竟是这样一副场景。
自家少爷浑身湿透躺在地上,看着就是一副不省人事的模样,身旁还坐有一个苍梧色背影。
楚玥回眸,看着他一愣一愣的模样,站起来对他说:“来得正好,帮我把他扶到床上。”
见他还站着不动,她又说:“愣着干什么?”
东川脚比脑子快,迈步上前将躺在地上的谢衔星驾上了床。
楚玥则是坐到书桌前,开始写药方。
茯苓三钱,甘草末梢五钱,绿豆衣生用二两,葱白连须七寸,金银花露一盏。
写好后,将药方叠起,交给已经来到自己身后的东川,说道:“你现在去外面看看还有哪家开着的药铺,让他们按药方抓药,不用煎,直接带回来就行。”
东川接过药方,问道:“敢问姑娘是何人?”
“再耽误时辰就算是神医华佗转世也救不了你们家少爷。”
【猛男没话说】之前世小故事
雨与春阳
春雨又绵又密,将整座宫城笼在朦胧青色里。
姜水云踮脚将油纸伞往他那边推了推。
"淋湿了。"她忽然伸手,指尖轻点他额前碎发上凝着的水珠。
闻徵身形微僵,下意识要后退,却被她一把攥住袖口:"别动。"
伞面倾斜,雨丝顺着边缘织成一道透明帘幕,将两人笼在这方寸天地间。
"伞太小。"他低声道,却不敢再躲,只将佩剑换到另一侧,生怕剑鞘上的雨水碰到她。
她忽然歪头轻笑,说道:"那你靠过来些呀。"
远处宫人脚步声渐近,少年本能地侧身将她护在里侧,半身又全在外面。
"你......"她蹙眉,见他不靠近,便将整个人贴过来,温热掌心覆上他握伞的手:"这样不就够大了?"
少年盯着两人交叠的手,想起去年深冬她也是这样,不由分说将刚受伤的手叠在自己手背。
雨势渐大,地上溅起细碎水花,他终是微微屈膝,让伞面彻底笼罩住她娇小身影。
"闻徵。"走到廊下时,她忽然拽住他湿漉漉的袖口,"明日若还下雨......"
少年望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第一次抢了话:"不用管我。"
“听我把话说完,既然你不想靠近我,明日若还下雨,你自己就多带一把伞吧。”
他本想狡辩,话到嘴边又转了弯,“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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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喽嗨喽,大家好~
希望大家看得开心
再见[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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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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