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莽荒漠川,魔族边界。
一玄衣男子正盘腿端坐,霎时间天地忽暗,风云诡谲。
男人双眼泛着灰紫色,五官俊朗中带着妖异的邪气,这会儿他的手中正掐着极为复杂的法诀。
这个男人,便是两个月前在洛阳城与沈客筠相见的那名男子,魔族现任尊主,赤茞君。
他的唇角滴滴答答的落着血,眼眸一闪,那灰紫色的眼瞳便被他收回了眼里。
“洛阳城那一趟倒是没白去。”风殳离随意的擦拭着嘴角的血渍,将下属叫了进来。
“召芜,过来。”
被唤做召芜的下属低着头,将手里的剑递给了他,“尊主。”
“你……再过来点。”风殳离将剑放到了一旁,收起了那副邪气凛然的模样,展现出了柔弱的一面让他过来。
召芜抿了抿唇:“尊主怕是灵核受损,我去请魔医。”
风殳离一把将他拉了回来:“只能你一个人知道。”他随即将那股柔弱收敛起来,“待我哪天好了,便让你出去。”
召芜试图挣开他的手,却丝毫也挣脱不开,手腕处被勒的通红。
离株峰,厨房。
沈客筠看着这桌面上摆放着的饭菜,看了许久,再怎么说,自己也是为人师尊。再怎么说,也是应该他来做这些。
这些都是沈客筠命那些弟子带来的饭菜,也不知合不合白夜烬的胃口,沈客筠从未了解过白夜烬,关于白夜烬的一切,沈客筠都一概不知,只知道一些。
在厨房中挣扎了许久的沈客筠,终究还是主动的迈出了一步。
沈客筠手里端着一些饭菜,进了自己所住的屋舍里,扫过四周,一眼便发现白夜烬早已经将那些脏乱的衣物收拾好,还将床被都换了,叠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就像白夜烬根本就没有来过的一样。
沈客筠见白夜烬不在,转身便往主舍旁边的偏舍走去,沈客筠手叩着门,脚正要踏进门槛时。里面瞬间便传来了狠戾慌张的一声:“别进来!”
沈客筠迟疑了一会儿,不过就在一瞬,推开门便走了进去。
此刻的白夜烬蜷缩在床沿,被一团团黑气围绕在中间,一道道深黑色的纹暗从他的脸部蔓延至脖颈之处,正想着将白夜烬一步一步的吞噬在魔气之中。
白夜烬在隐约之中,看到了沈客筠手里拿着古今玉,正要朝他走来,白夜烬半眯着眼睛,忍耐着痛苦喃喃道:“师尊……是想要杀我了吗……可不可以,不杀我……”语气里带有恳求委屈,甚至还有一丝丝的不干还有凶残。
沈客筠根本就没有拿着古今玉,见白夜烬此时如此情形,将那饭菜放下后便朝着白夜烬快速走了去,一把将他拥在了怀里。
白夜烬全身上下都在不断的颤抖着,从未有过的感受着从沈客筠身上传来的暖意,还有清冽的冷香。
不可置信的喊了一声:“师尊……”这次他带着的却只有疑惑不解。
“莫要怕。”沈客筠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着怀里的少年,顺着背部为他输送灵力,随即在他体内下了一道抑制魔族血脉的封印。
头顶传来阵阵温柔,白夜烬吸了吸鼻子,抬头一看,就是这一眼,白夜烬看到了以往那冷清的脸庞上,从未露出过的笑容,此时竟对自己笑的温润而泽。
沈客筠见他脸色好转,收起灵力,顺了顺他的毛发道:“明日便是道论大会了,可要参加?”说完时,还将一瓶药放在了他的掌心当中。
白夜烬在他怀里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要参加。
白夜烬现在伤的有些严重,沈客筠方才输送了些灵力给他,再加上秦师兄给他的那瓶上品好药,到明日差不多也好的完全了。所以他才会问白夜烬,看他愿不愿意,若不愿意便不愿,自己也不想再逼迫他了。
若是前世的沈客筠,必然是要让他上场,想让他去死,可是现在,沈客筠更追求于他的意见。
白夜烬此时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眉头微微蹙起,沈客筠也知道他产生这一情绪的原因,除了自己,谁又能牵扯他的情绪。
自己现在做的这些,不过都是热心贴上冷屁股罢了,可白夜烬当年不也是这样吗?自己怨言这些又做什么。
从始至终,离株峰上除了他们两人,就没有其他人了,前世一直都是如此,却没想到这一世,竟要做出改变。
罢了,不过就是多收个徒弟,白夜烬都不可能会去想这么多,自己想这么多做什么。
沈客筠松开了手,将白夜烬扶起,眼眸虽有些冷清但还是带有些柔软爱护的神情看着他,想起了自己命人送来的一些粥点,问道:“饿不饿?”
白夜烬多希望沈客筠对他的这一切都是真的,白夜烬已经在慢慢的放下对沈客筠的戒备,只希望这一世,沈客筠不再像前世那般对待自己,他可以等,等两年后看沈客筠的态度,看沈客筠到底会不会对自己动手………
白夜烬佯装撑不住身子,又朝他倒了下去,轻轻点了点头:“饿了。”
沈客筠让他背靠在床上,将石桌上有些微热的粥拿了过来,端在了手上,虽说时间过的有些久了,但还是有些微微的温热。
沈客筠见他并没有要接过手,以为他是想让自己喂他,倒也没什么不行,随即便舀起了一勺,喂到了他的嘴边,只见白夜烬直呆呆的看着自己,并没有要张嘴吃的意思,沈客筠这才反应了过来。
手往回收了收,举起的手也放了下去:“可是不喜欢?”
白夜烬想要接过碗筷,但还是放下了手,没有接到手里,沈客筠以为他是不喜欢。
可只有白夜烬自己才知道,他喜欢这一世的沈客筠,身上没有那种孤山傲雪凌霜,让人靠近不得的模样。
有一种贴切感,或许,这才是为人师尊该有的模样。
他装着伤口疼痛,可伶委屈的眼神望着他。
沈客筠看着他这番模样,愣了愣,随后笑了一声,“真是有些孩子气。”沈客筠将粥喂到了他的嘴里,白夜烬一边喝着一边眼巴巴的望着沈客筠。
吃进去的那一瞬间,他不知道该不该把这粥吐了,当这粥喝进嘴里的那一瞬间,粥的那股味道还有米汤酸味迅速的在他口中蔓延开,直冲他的味蕾。
沈客筠看他这面庞鼓鼓的模样,粥含在嘴里没有吞下,拿出了一个简易刺着蓝雪花花纹的手帕放在了他的下巴处。
“若是难吃便吐了吧。”
白夜烬见他神情有些转变,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将粥咽了下去,便也松了口气,白夜烬吃进嘴里的那一瞬间,其实并不相信沈客筠,只不过……
白夜烬没想到的是,这一世他既然会关心自己这个,离株峰虽然有个厨房,但因沈客筠早已辟谷,根本就不需要吃食,里面便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的倒是落下了许多灰。
那时刚拜入沈客筠门下时,白天采食野果,每到夜晚时总是饥饿难耐,往往睡不着觉,那时他还天真的跑去竹舍找沈客筠扬起那稚气未脱的声音对他撒娇说饿了。
后来却被他给一脚踢开,冷眼相待,他委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眼角挂着泪水,泪汪汪的望着他,张开了双手想要他抱,可是沈客筠却将他丢出了竹舍,面庞毫无波澜的将门紧紧关上。
自那以后,白夜烬便再也没去找沈客筠,甚至还有些怕他,每每只敢在暗处偷偷的看着,但还是被沈客筠发现,将他扔去了戒律阁中待了几天,回来时还是被戒律阁中的弟子拖着回来的。
那时白夜烬烧了五天之久,可他那个师尊,却看也没看他一眼,还让他去后山跟那些师兄们练习剑法,甚至还被瞧不起,欺负了一番,脱了一身伤痕回来。
沈客筠每每见到他后都眉眼一沉,一字不言。
白夜烬不敢抬头望着他,像是个做错的孩子般,等待着他的批评。
“阿夜。”沈客筠见他发着呆,把他叫回了神,温煦一笑:“在想何事?”
“没……没什么。”
白夜烬紧张的捏了捏他的袖子,就如前世般带着些孩子气,缓缓叫道:“师尊。”
沈客筠:“嗯?”
“在师尊的眼里,魔族,是不是所有人都是罪不可赦?”白夜烬说到这时,眼神全神贯注的等着他接下来所要说的,甚至还有些分神,又不想听他回答。
沈客筠没想到他会问出这种问题,脸色当即变了变:“为何要问这些?”
白夜烬见他这般,心中不免苦笑,藏在被子里头的手不断攥紧,随后回应了一声:“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问一声。”
沈客筠掉了点头,并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将粥点放到一边后,就说起了接下来的事情。
“道论大会结束后,为师会去夜泽峰待上一个月之久,到时你一人回离株峰就好,不必等我。”
沈客筠必然知道白夜烬是不会等他的,说等他倒是自作多情了些。
“还有,往后想吃什么或者饿了自己去做,厨房中各种食材都有,备膳食的弟子也会按时来送食材。”
白夜烬听到后又是一愣。看着沈客筠那背脊清瘦的腰背,衣裳被窗棂吹进的风,时不时的飘起,就如孤山傲雪,宛若仙人。
待沈客筠走后,白夜烬撑起身子,伤口也尽数痊愈,披了件外袍便坐在了先前沈客筠所坐的石凳上,看着那碗已经凉透了的粥。
就算沈客筠这世比前世对他好些又能怎样,可万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会将那从不用的厨房堆满食材,让弟子按时送来食材,只是……怕他会饿。
回到自己屋里的沈客筠望着那窗棂想起了往事。
每五年举行的道论大会,这次正好轮到长思卿安来主持,每个门派都会派人来顺便比试一番,还可多收几个灵根极佳的徒儿。
长思卿安在修仙一派名声盛望,每次举行道论大会时,许多部分的人都是冲着长思卿安中离株峰沈客筠,号称“久卿仙师”来的。但被拒绝的弟子堪称无数,可还是有人不死心要拜沈客筠为师。
直到五年前的那回,沈客筠竟收了一个平平无奇的男孩为徒弟,瞬间让众人有了希望,以为他是要开始收徒了,这次的道论大会他们必在想该如何取得前茅,拜入沈客筠门下,就算不能,是普通弟子,说出去也是倍有面子,虽说是长思卿安无师外门,但只要能进去就够了。
若是拜入了那几个峰主的门下,说明他们的资质和天赋在众多人当中是最为被认可的,这样的人,往后势必会成为修仙界的佼佼者。
不过除了外门弟子,还有内门弟子,比内门弟子,好的便是亲传弟子。
长思卿安要不每次道论大会收很多徒弟,要么只收一些,尤其听说今年道论大会,往日沈客筠从不来,这次听人说会来,也不知是真是假。
不过对于一般人来说,只要进了长思卿安就可以,没有过多的要求,若是能拜入五峰主的其中一个门下,那更是再好不过。
因今日是道论大会的日子,他定是不能像平常一样随意,像待在离株峰那样随便穿戴,在道论大会上,他至少也要郑重些比较好。
沈客筠此时正坐在梳洗台旁,认真的注视着镜子里的人,梳着墨发。
突然,一阵阵敲门声响起,沈客筠道了声:“进来。”
白夜烬进来后,见沈客筠正在梳理着墨发,走了上前,悄然说道:“弟子来帮师尊束发吧。”
沈客筠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将木梳给了他。
白夜烬举着梳子梳着掌心中柔顺的墨发,时间过得很快,动作轻柔,不一会儿,便梳好了。
沈客筠看着镜子里站在自己身后的白夜烬,看了好一会儿。
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之后,便带着白夜烬一同前往。
沈客筠召出古今玉,看着白夜烬道:“可有学会御剑?”
白夜烬听后抿了抿唇:“学会了。”他本想说不会说,但又怕会……便把“没学会”三字又憋了回去。
沈客筠还是和从前一样,依旧踩着古今玉,冷冷的站在上面,先行走了一步,白夜烬看着渐渐偏远的白衣身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会泛起一股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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