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觉心意后的郝瓷变得很安静,默默送走了师尊
等到周遭再次寂静,她捂着一颗跳动得很有力的心,在棉被下偷偷笑了
师尊会不会对她也有好感呢,她忍不住去想
动用了法术去窃听师尊房内的动静,听见师尊匀称的呼吸声后
郝瓷却掀开被子,眼里没有该有的柔情,而是透着冷冷的寒意,灵光浮动,她将窃听符贴在了师尊的房门前,师尊房里有何响动她都会听到。
郝瓷盘腿闭上眼,心念一动,顷刻间灵体出窍
火红色的灵体聚集成一个人体的轮廓,替代她躺下,而她自己却是轻车熟路地打开窗户跳了出去。
临走前还不放心地瞧了一眼师尊的窗柩,灵体有她的气息,师尊应当早已入睡,不会发觉她的离开。
心下确定了一点后,没有停留,脚下快速奔跑起来
一刻钟后,她来到了萧宅。
深更半夜,萧宅却是灯火通明,很是反常。
郝瓷脚步停留,抬头望着萧宅的门头,那里已经没有了初见时的阴气,属于萧宅原本的府邸灵气取而代之。
那是萧家一脉的家族气运,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
她眼眶发着热,神情变得不知所措起来。
随后捏了一张黄符,符光汇入灵海,他的身体渐渐变得虚幻
隐身符,可让她悄无声息的进入萧宅
郝瓷径直穿过门墙,看见萧家的小厮们居然都忙碌地穿梭庭院中,脸上的神情更是让她感到奇怪,大晚上的不睡觉就算了,怎么一个个的都如临大敌似的?
但这些她今晚都没有心思去猜想,而且与她并无干系,她今晚的目的只有一个
——问一个人的心到底是什么。
萧明煜,她刚想到这人,便见到了他
衣袍翩飞,他从一处院子里的出来
郝瓷将他的面容看了个一清二楚,和印象中的那张脸全然不一样,萧明煜的轮廓更加硬朗,神情有一股不怒自威,和她父亲只有眉眼里的那股坚毅很相似。
若不是他散发出来的灵魂气息极其令她熟悉,她都要怀疑师尊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了。
在她早已模糊不清的回忆里,即使是父亲正常的那几年里,看上去也要比萧明煜更加的阴沉凶恶,对她从来没有过好脸色。
更别提自父亲离开一次小镇,回来后就变得更加的可怕,如今想起来郝瓷都不由地一惊悚。
所以,郝瓷明明知道萧明煜就是父亲的转世,但一时之间也很难将萧明煜认作“父亲”。
她走了过去
萧明煜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随后对跟在他身后的管家道:“此事你务必全程监管,不容丝毫出错!”
管家道:“老爷,放心吧,老奴亲自盯着,老爷也不要劳累过度了,萧风寨还仰仗着您呢,您可要注意自己的身子。”
萧明煜疲惫地揉眼角,声音有些嘶哑:“嗯,我去歇息会,天亮喊我。”
管家上前一步扶着他:“老爷慢些。”
有什么东西在郝瓷的脑海里一闪而过,眼见机会来临,瞬间将旁的念想放在一边,人影跟了上去。
萧明煜几乎是沾着枕头就睡着,可见其劳累程度。
郝瓷俯身瞧着
“父亲,是你吗?”她轻声呢喃
忽而,眼底又萌生出恨意,抬手捏诀,召唤:“今生前世象,受吾之召,现!”
以她的命盘为引,召唤出眼前之人与她有命盘羁绊的一世。
沉睡中的萧明煜似是十分痛苦般紧皱眉心,召前世魂之术稍有不慎便会损坏根基,郝瓷也很紧张,害怕出什么差错。
不过好在有惊无险,短暂的痛苦之后,萧明煜的身体内开始出现魂体的切换
直到那张熟悉的面容再次出现,郝瓷脚下一软,向后退了一步
“真的、是你?”
浑浊的魂体像是沉睡了许久般缓缓抬起双眼,一双浑浊茫然的眼看了过去
“你在召唤我?”他消瘦的脸颊浮现一丝戒备
郝瓷涣散的眼慢慢聚起了寒意,说话时却控制不住的哑了声,“你不认识我了吗?父、亲!”
他盯着她瞧了许久,浑浊的眼总算清亮了些,“哦…你是小阿瓷,长大了嘛。”
他浑不在意的语气,仿佛在他眼前的是一个不相干的人,激怒了郝瓷。
“你还记得我?我以为像你这样的人,早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女儿。”郝瓷同样的冷淡
“你说得没错,若不是你身上带着那块玉瓷,我确实忘得差不多。”
“你!”郝瓷咬住嘴角极力压制情绪,“罢了,今日召唤你来,我只是想问你这块玉瓷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感觉有了它之后,仿佛像变了一个人?”
“是吗?”他摇头:“我不记得了。”
郝瓷急急问道:“那这块玉瓷是你烧制的吗?”
“不记得了。”
“怎么会不记得!你说过世上没有人能烧制得出来结晶的瓷器,可是师尊说世上只有你可以做到!”
郝瓷冲他嚎叫,却看见他一双眼阴鸷得可怕,这是他生气的前兆
果然,他陡然变了气息,一张消瘦的脸扭曲了起来,冲郝瓷大声斥责:“我说不记得就是不记得,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来质问你老子?什么狗屁瓷心,什么狗屁烧瓷,通通的不记得、不记得!”
郝瓷下意识的缩了头,害怕得颤抖
“你们,一个个的都要逼我,连我死了都不放过我,都踏马的滚蛋,滚蛋!”
眼见他变得狂躁起来,前言不搭后语,郝瓷这才冷静了两分,“好这个你不记得,我不问了。”
“我只问你一件事。”她倔强地抬眼
在郝瓷的注目下,他渐渐平息了下来,“小阿瓷,你长大了。”
郝瓷抬起胳膊用力抹去脸上无法控制的泪水,“为什么,你不要我了。”
他脸上终于有了类似于不忍的柔情,却反问她:“当初不是你自愿和那个人走的吗?”
郝瓷道:“那时你的手艺不如从前,日益消沉,再也没接到活,家中一日比一日差,我知道家里养不了这么多的人,母亲只会以泪洗脸什么也做不了,只有将我卖了,你们才会好过一些,这些我都知道。”
说着说着,郝瓷便失了声,深吸一口气缓了过来后,接着道:“你不喜欢我,从来都是,所以师尊说可以用一百两与我交换时,你是同意的,你讨厌我,厌恶我,嫌弃我,是吗?”
说出这些话,郝瓷别在身后的手,一只握成拳,一只紧紧扣住那只手的手腕,然而依旧颤抖不止。
她在逼着自己去承认不被爱的事实,从前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如今却觉得极其难受。
痛苦险些将她吞没,但她还必须要在他面前装得若无其事
“嗯?”他挑了挑眉,有些惊讶的反问“我何曾讨厌过你,小阿瓷。”
郝瓷浑身一震,他现在连这个都不想承认吗,他还想着在她心里保留一分尊严?
“小阿瓷,过来,过来父亲这里。”却看见他向她招手
郝瓷瞪着眼,不进反退
他似乎有些惊诧,又有些落寞,那只抬起来的手颓然垂下,“你讨厌我,是吗?”
郝瓷将每一个字节都咬得很重,不假思索道:“是,我讨厌你,我学不会烧瓷,你打我骂我也就算了,可是你从来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女儿,你的眼里总是那样的冷漠,让我觉得我好像很不好一样,可是我已经尽力去做了,你说的那些我不懂,不理解,也做不到,可是这怪我吗?无论怎么做我都不能让你满意,你让我讨厌自己,所以我就不能讨厌你吗!”
她厌恶地别过头:“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如今我已经可以烧制出成品瓷器,我还学会法术,还练成了神体,我没有你以为的那样不好,我不是你眼中的那样不学无术,一个废人,而且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人就算我真的不那么优秀,他也会喜欢我。”
“小阿瓷,你…”他若有所思
“在你眼里,为父竟是这个样子吗。”
眼前的魂体像是遭受到沉重的打击一样,但是这些话都是事实,他凭什么不认,他凭什么还要以父亲自居!
他不配!
郝瓷失望地摇着头:“是我太天真了,竟然妄想一个卖女儿的人会忏悔,会自责。”
“不、阿瓷,不是这样的。”,“我…”
郝瓷还存有最后一点希冀,“所以,你为自己的抉择后悔过吗?哪怕一个念头。”
她的目光锁在魂体脸上,魂体没有□□,只有一双眼沉沉的,似有千言万语的话呼之欲出
“不,我没有后悔过,把你卖给那个人,我从来不后悔。”
郝瓷瞳孔微震,不可思议道:“你说什么?”
“你这样很好。”他满意地打量她“那个人将你教养得很好,学会了法术,延年益寿,我很欣慰,从前的事就忘记了吧,以后不要再来惊扰我。”
一番话震得她耳鸣声乍起,巨大的不真实感袭来。
这天底下怎会有这样的父亲,因为她不好,因为家中落魄,卖女求荣,丝毫没有愧疚之心,还说他的决定很对!
若非不是将她卖给了别人,她不会过得那样顺畅,如此说起来,卖女倒是一场恩典了。
“小阿瓷,你要感谢现在拥有的一切…”
郝瓷尖锐的声音打断他:“我不会感谢你的,我讨厌你,我讨厌死你了!”她挥手将魂体打入萧明煜体内
即便师尊待她很好,她也不会因此感谢他,因为是他先抛弃了她,这个错,永不可原谅!
她颓然地垂头,眼泪打在脚尖上,很重,很疼。
“小仙师?”一道浑厚的嗓音突然响起
郝瓷身子猛然一僵
“小仙师,你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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