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离开后,郝瓷日日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看看手腕上的印记还在不在。
只要印记还在,说明那日师尊的温柔缱绻就不是梦,那句两人心意相通的咒语也并非是她的幻想,师尊是真的爱着她的。
一直忐忑的心好像落到了实处,试探的所有都得到了确切的答案,郝瓷每日都充满了期待,“等师尊回来,我就告诉他。”
商遐迩说过,一段感情应该有一个仪式感的开始,同心符是确定了师尊的心意,但总归他们没有商议好日后以何身份相处,须得有一个确定关系的仪式。
而定情信物,再合适不过了,这一次师尊主动,所以她觉得应该她主动一次。
转眼就到了除夕日
郝瓷做了满满一石桌子的菜,有师尊爱吃的清淡口味,也有她喜欢吃的鲜辣,有鱼有虾,还特意煮了一锅小元宵,等着师尊回来一同吃。
她就坐在石凳上垂涎若滴的看着满桌佳肴,从正午等到了下午,足足等了两个时辰,师尊还是没有回来,她也从最开始的满心期待变成了垂头丧气,就连满桌佳肴也激发不了她的**。
就在她收拾石桌时,凭空浮现出几个大字,与那门框上的春联一般无二:
一个时辰后,速来普渡崖。
“是师尊!师尊你回来了吗?”她惊喜万分
然而师尊却没有再回答她
郝瓷兀自笑了起来,普渡崖上就她和师尊,师尊明明回来了却不回家,还约她去普渡崖边,今日又是除夕,莫非师尊和她想的一样,要向她表明心意了吗?
怀里的玉瓷忽然也变得异常滚烫,郝瓷捂着它:“别害怕,商姐姐说这种事会紧张是很正常的。”
她转身像屋内走去,但那脚步轻盈雀跃,更像是舞步。
如此重要时刻,她自然是得好好装扮一下,上一次在萧风寨,她那样世俗的打扮,师尊似乎不是很喜欢,加上白玉无瑕的礼物,她决定焚香沐浴,以最虔诚的姿态去见师尊。
好在有第一次的经验,这一次就会更熟练一些,花了半个时辰沐浴梳发,乌发被她尽数散开,没有任何首饰妆点,她的发丝细而密,所以散在背后总是会一些滑至胸前,更显温婉恬静。
对着镜子,她一下下地梳着两侧的发丝,镜子里她的脸像是雪地里看见的梅花一样,白里透着红,一张粉嫩欲滴的唇微微开启,两弯远山般带雾的眉神秘而又清幽,顾盼之间,那明亮的眼眸流露着华光溢彩,一张脸就像是半开微开的梅花一般,清香浮动,孤傲而又含羞。
临出门时,郝瓷又垂头看了眼身上的衣裙,依旧是萧风寨的那一席月白色齐胸襦裙,只是她微微蹙眉,旋即一个转身,将裙子的裙边变作了浅粉色。
虽说要素净虔诚一点,但她想穿点符合少女的颜色,好像这样会更开心一些。
一切都准备好后,她将藏在她床榻下方的一个精美盒子拿了出来,捧在怀里,百般小心。
裙摆摇曳在地,因此她走得很慢,她低垂着眼,踩着石砾,迎着阳光,海风吹起发丝,咸咸的海风中夹杂着一丝皂角的清香,耳侧响起海浪扑打礁石的声音,清脆响亮,这个她生活了一百年的地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一切,今日好像变得有些陌生,一切都变得那样的鲜活。
她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一步步走向普渡崖
忽然,她驻足不前,弯腰摘下小道旁的一朵蓝白色花朵,这花不大,只单层,花瓣浅蓝色,花心浅紫色,数个花瓣围成一个圆形,像是蓝色的太阳,她盯着掌心的小花微笑“往日没发现,原来你也开得这么美。”
莞尔一笑,她将那小花别在耳后,法术加持,风吹也不掉,如此一来黑发红颜中又多了一抹亮色,既能将她耳后发丝别住又能将她的容颜点得愈加清新脱俗,仿佛她就是那朵小花的化形一般,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
郝瓷穿过小道,越过山坡,远远便看见那抹白色的身影,唇边的笑意蔓延至耳后,那朵蓝色太阳花也异常鲜丽,却在临近时忽地强行收住笑,只微微低着下颌,两只眼含羞带怯地看去。
宁则凝望不远处的天际,那里翻滚着不同寻常的云彩。
他耳尖一动,缓缓转身,不远处的山坡上,一轮红日恰好落在山坡上,自那落日周围开始向四周散开彩霞,他凝眸遥望那抹彩霞,眼眸中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光芒。
狂热的视线中忽然闯入一抹清丽的身影,像是被风刮来的一片花瓣,白里透着粉,又像是一株摇曳在风里的兰草,出尘脱俗,枝叶随风起舞,飘逸灵动,坚韧不拔,在无人处也能开出幽香的花朵。
那抹身影在逐渐清晰,和她身后七彩彩霞一同在靠近他。
宁则忘记了呼吸,不得不承认,这样不加修饰的她,今日很美,甚至身后的云彩都比不上她半分,少了一分调皮,多了一分雅静,眼眸半敛,唇边似有若无的浅笑,那是在刻意收敛笑容,他忽地感到一阵心绞痛。
少女的发丝翩翩起舞,耳边的那朵蓝色小花仿佛让他看见了小时候的郝瓷,那时她时常不敢正眼看他,只敢躲在角落悄悄偷看他,小小的静静的。
可是如此她已然长大成人,一手将她养大,为的不就是今日吗,为何事到临头了反而开始退缩了?
宁则刻意忽略掉心里的酸痛,只当那是他身而为人对万物的不忍之心
“来了。”他淡淡开口
郝瓷走近了,抬手挽了一下耳边的发丝,微侧低着脸,柔声道:“师尊,让你久等了。”
宁则微微皱眉:“沐浴过?”
郝瓷面色不自然道:“嗯……我听闻凡间过节都会在除夕这日洗去旧尘…所以…”她还是不敢直接说出真正的原因
宁则没有过多的心思去分辨她话里的真假,只“嗯”了一声,便将话题引到了彩霞上
“小瓷,你可知普渡崖上的彩霞预示着什么天象吗?”
郝瓷闻声抬起头,惊叹道:“哇,今日的晚霞真美!”
方才来的路上,她竟然没有注意到,今日的晚霞居然会这么好看
满天的彩霞,有粉的、红的、紫的、黄的、蓝的、白的、青的,七种色彩在天空上像是一块华美的布料,流光溢彩,美轮美奂。
宁则近似放弃地摇了摇头,“罢了,你一向学不会看天象。”
郝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弟子愚钝。”
郝瓷只知道此刻吹着海风,赏着晚霞,和师尊站在一处的感觉,很好。
“师尊,你……找我来……就是为了看晚霞吗?”郝瓷忍不住问道
宁则负手而立,轻声道:“小瓷,和为师修行一百年,你开心吗?”
郝瓷面上一热,果然如她所料,师尊是知晓今晚天象异常,特意邀她来赏霞光的。
猛然点头:“嗯,小瓷很喜欢。”
“喜欢?”
“对,小瓷很喜欢,也很开心。”
“是么?”宁则垂下眼眸,让她看不清神色
“为师对你很严格。”宁则语气缥缈
“是徒儿太愚笨了,还劳累了师尊。”
“为师还常打骂你。”
“没关系,徒儿肉厚。”
“为师……亏欠你。”
郝瓷听见师尊语气低沉,心中一痛,宽慰道:“师尊,养恩大于生恩,小瓷都明白师尊都是为了我好,从前是我多有不懂事……”
宁则忽然拉住她的手腕,“我们不看晚霞了。”
郝瓷一愣,却看见天边七色五彩渐渐融化成了火红色,整个岛上被一片火红色笼罩着,一种窒息的感觉压了下来
郝瓷却反手拉住师尊:“师尊,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我的心意,师尊恐怕还不知晓。”
宁则猛然抬眸,满目酸楚
郝瓷瞳孔微缩,师尊这样好奇怪,让她好心疼,是有什么事不能对她说的吗?
郝瓷咬了一下下唇角,眼睛一闭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师尊,徒儿有话对你说。”
宁则注意到天边的云色,神情恍惚了起来,喃喃道:“一切都是天意吗,来不及了。”
却听见郝瓷颤抖但异常坚定的声音:“来得及,师尊…来得及。”
郝瓷小心翼翼地打开礼盒,将那枚玉佩奉上:“师尊,这块玉料是萧风寨所得,师尊送我玉瓷吊坠,又同我…”她越说越低声“同我写下同心符,送我灵鞭,我便想着给师尊做一块玉佩,此为小瓷全部的心意。”
“玉佩赠予师尊,意为落花有意,流水亦有情。”
“师尊。”我爱你,这几个字郝瓷却迟迟说不出,一张脸憋得通红
甚至连身体都感到了一股闷热,令她呼吸不畅
一颗心仿佛跳到了嗓子眼,她在等着师尊的判决,举着玉佩的手也开始不受控地颤抖
仿佛过了一个纪元,手中才忽地一轻
她双眼汇亮,面色如绯,身心都像是飞了一般,惊喜抬眸
却看见师尊错开脸,玉佩被他随手扔开
“师…尊?”
她尤是一脸喜色,只眼眸里像是灰烬般无神
她被师尊一手拎起,天边火红色的云彩里印在她眼眸里像是熊熊燃烧着的火焰
师尊携带着急急飞往火海的方向,她却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躺在石砾里的无暇玉佩
那是她花费了几百日的功夫,一点一点刻出来的,玉佩一半浪花一半小屋,浪花远处看像是一个美人鱼,小屋像是轮廓坚毅的男子面孔,小屋里有榕树,有一只白色的鸭子,还有一只鸟,那些东西很难刻画,又小又好看,花费了许多心血。
可是令她心疼的不是师尊将她的付出轻怠,而是在她心里,他们是一家人,这是世间最珍贵的东西。
她以为,师尊和她是一样的。
她以为,师尊会很欢喜的。
她以为……
终究只是她自以为吗?
师尊连看都不看一眼,随意丢掉它,那么她的那些情意,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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