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白眉一条蛇,也会有这么心善的时候。
花杳杳想了想,她低声道:“我们先去看看再说。”
她纵身跃下树,悄悄朝树丛后头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只见靠近官道的树林旁,高大的柳树下头停着六七辆马车,方才说话的声音,正是从最大的那辆马车里传出来。
车里亮着灯,映出约莫六七位女子婀娜的身形,有什么长长的东西自车厢内伸出来,绵延到马车外头。
花杳杳还没来得及瞧仔细,只见最前头那辆马车上,走下来一位身着深青色直裰官袍的男人,他腰间别着刀,大步走到后头,掀开马车的车帘。
“哭什么哭?”他大声问道,“能进宫为当今圣上贺寿,是你们这些妖精的荣幸,别他妈不知好歹。”
说罢,他又恶狠狠道:“还说什么逃,老子看你们这些妖精是活得不耐烦了是吧?”
那些女妖被吓住,久久没有出声。
直到一位女子道:“杨大人莫要生气,都是这些妹妹们不懂事,待我劝劝她们就好。”
“算你识相。”被称作杨大人的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
在他离开之际,昏黄的光自车厢之中倾泻出来,花杳杳看清垂在地上的东西是什么——
一条条乌黑粗大的蛇尾,盘旋在车辕之上。
原来这些女子是蛇妖,怪不得白眉要自己帮忙救她们,想来是物伤其类。
花杳杳远远地回到了树下,她坐在树根旁,低着头不知想些什么。
“为什么……”白眉抬着头问她,“不救?”
“嘘——”花杳杳将食指比到唇边,示意它莫些让人听见,“她们那么多妖,都能被那个什么杨大人捉住,我一只妖凑过去,不是送死?”
白眉蔫蔫地趴在她手腕上,没有出声。
它鲜少露出这般可怜的神态。
“行吧。”花杳杳无可奈何,“先等一等,我跟着她们,看能不能找准时机,将这些蛇妖救出来。”
白眉摇了摇尾巴,像一条小狗。
花杳杳既然做出承诺,总不好糊弄它,她重新闭上眼睡觉,让白眉在车队有动静的时候提醒她。
不知睡了多久,她又被白眉叫醒了。
天色将亮,只听得那边的车队又开始动起来,朝长安的方向出发。
花杳杳不近不远跟上。
日光逐渐唤醒这座城,路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
他们有的赶着牛车,有的驾着马车,带着自四面八方而来的客人或是货物,依次排队进入长安城中。
见城门口还有守卫盘查户牒,询问这些人的身份,花杳杳悄悄变成一枝桃花,躲到了牛车驮着的茅草上,顺利进了城。
待到牛车开进巷道之中,她又忙变回人形,带着白眉一起光明正大地走到街道之上。
一时间,街道上繁华喧嚣之声涌入耳中,只见行人摩肩擦踵,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冰糖葫芦儿~”
“烧饼,刚出炉的烧饼,哟,这位大爷,您要几个??”
“麦芽糖,又黏又甜的麦芽糖,小姑娘要尝尝吗?”
花杳杳一愣,指着自己的鼻尖:“你叫的小姑娘,是我?”
“不是你还能是谁?”穿着白色棉袄的汉子生得一脸憨厚,乐呵呵道,“小姑娘,要不要来点?”
花杳杳活了几百年,还是头回被人叫做小姑娘。
“我要。”她自荷包里掏出一枚碎银,接过汉子递过来的麦芽糖。
甜滋滋的麦芽糖在舌尖化开,花杳杳刚尝了一口,又想起正经事:“糟糕——”
她是不是将蛇妖的马车跟丢了。
花杳杳忙回过头,在人群中一路向前追去。
“小姑娘,这银子太大了,你身上可有铜板……”卖麦芽糖的汉子拿着碎银,看了看自己兜里的铜板,一脸为难地抬起头来时,却发觉眼前的人早已拿着麦芽糖跑出老远。
小姑娘脚步轻巧,轻轻松松避开迎面而来的人群,瞧着像是三月里飘落在这长安城中的一朵花。
汉子本想将人叫住,想想后还是将银子收起来。
算了,这姑娘生得娇嫩单纯,只怕是宫里哪个偷溜出来玩的公主也未必,哪会在乎这点小钱。
.
花杳杳追了两条街,总算是将蛇妖的马车追上了。
她看着她们被那位杨大人送进一间朱红色大门的院子里。
花杳杳在不远处踌躇片刻,正犹豫着自己是不是该这时候进去时,她发现院子对面正好是一间客栈。
她走进客栈,对小二道:“给我开一间房,要正好对着街上的。”
那小二看着她:“姑娘,您确定要在这儿住宿?”
“有什么问题吗?”花杳杳问着,她疑心这小二莫不是以为自己没钱,当下拿出一锭银子,“这一锭银子,够不够?”
“够了够了。”小二忙道,将抹布往肩上一搭,“您楼上请。”
到了夜里,花杳杳才意识到,那小二为何会这样问?
客栈的墙并不隔音,一些细微的动静,传入花杳杳耳中。
有女人低声似笑似哭的欢愉之声,伴随着男人粗笨的喘.息。
对面那座朱红色的院门,也大门敞开,穿红着绿的姑娘们站在院子门口,拿着手绢招揽路过的男人:“客官,进来看看呀~”
“李大爷,好久没见到您来了……”
原来这就是话本上说的青楼,花杳杳心道。
她眼尖地瞧见,那位杨大人,在几个姑娘的搀扶下,醉步蹒跚地走出来了。
男人喝得颠三倒四,抓住身旁女子的柔荑:“美人儿放心,等爷这回飞黄腾达了,定要你们跟着爷享乐。”
被他揽着的那些妓子手绢捂着唇,温声细语笑道:“好啊,妾身就知道,大人不是一般人,将来定能大有一番作为。”
……
花杳杳看着她们将男人送上了马车,还不忘挥挥手:“爷,记得改日再来。”
目送拉着男人的马车走远,花杳杳下了楼。
她没有从青楼的大门进去,而是绕了一圈,从人最少的后院翻了进去。
此处倒是安静得很,不似院门口那般喧哗热闹,花杳杳在白眉的带领下,很快就找到了关着那些蛇妖的房间。
她们被单独关在一间小屋之中,房门口还有两个侍卫守着。
花杳杳躲在暗处,变出两张定身符,贴在他们身上。
那两个侍卫果然动弹不得。
花杳杳这才走上前,从他们身上摸出钥匙,将门锁打开。
“谁?”屋内响起女子警觉的声音。
花杳杳推开门,只见里头亮着灯,几位蛇妖皆惊恐地抬起眼看向她。
她们有的坐在床边,有的坐在桌旁,长长的尾巴皆拖在地上,花杳杳差点没有下脚的地方。
花杳杳点了点手腕间的白眉:“是它求着我来救你们的,现在外头的人没法拦着,你们快些逃吧。”
那些蛇妖却没有动,她们泪眼颦颦,看着花杳杳欲言又止。
“多谢姑娘费心了。”其中一位站起来道,“只是我们的妖丹都在那暗鸦司的人手上,如何走得了?”
“你们的妖丹,怎么会都落到别人手上?”
“姑娘有所不知。”蛇妖擦拭眼角的眼泪,“这些人先擒住一条蛇妖,再使其结卵产下幼蛇,我们这六位姊妹,皆是一胎所出,自幼被暗鸦司的人夺去妖丹,不能修炼,也没有妖力。”
“就连逃也逃不掉,否则就会被他们弄碎妖丹,变成半人半蛇的怪物,也活不了多久……”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么多蛇妖,都会受制于人。
花杳杳腕间的白眉呲呲吐出蛇信子,绷直了蛇身,显得很是生气。
“那我去杀了他们。”花杳杳道,“把你们的妖丹都拿回来。”
“姑娘万万不可。”对方忙道,“暗鸦司的人都手段了得,你未必会是他们的对手,除非……”
“除非什么?”
那蛇妖摇了摇头:“没什么,不过是我痴心妄想罢了。暗鸦司只听令于当今圣上,若是能有一桩圣旨,叫他们放了我们,再归还妖丹,想来他们不敢不从。”
“是呀。”旁边一个瞧着脸嫩些的蛇妖附和道,“暗鸦司的人把我们弄到京城来,又要我们在青楼里习乐习舞,就是要我们在圣上的千岁宴上唱歌跳舞,讨圣上欢心。”
“姐妹们都想着,若是到时候能向圣上求情,让他命暗鸦司的人放了我们,兴许也是一条路子。”
花杳杳摇了摇头:“你们实在是太天真了。”
蛇妖被花杳杳这样一泼凉水,皆瞪大迷茫无知的眼:“为何?”
“你们既然都说了暗鸦司是皇帝的人,难道他们的所作所为,他会不知道?”花杳杳问道。
她想起先前江筝同她怎么说来着——当今圣上脾性阴晴不定,乖张偏戾。
这样的人,想来也不会大发善心,将这些妖放走。
况且,世人皆谈妖色变,只要将它们牢牢困在手掌心才觉得安心,怎么可能放了她们?
听过花杳杳的分析后,蛇妖们原本就戚戚然的脸上,更加黯淡无光了。
“那要怎么办?”
“莫非从今往后,我们都只能在暗鸦司手底下,暗无天日地活着……”
“姐姐,我好怕,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
六条蛇妖,哭哭啼啼你一言我一语,吵得花杳杳脑瓜子疼。
“行了!”她打断她们的话,“我倒是有个法子,只是一时半会儿急不得。”
蛇妖们顿时安静下来,期冀的眼神看着花杳杳。
“你们都过来。”想到门外还有两个侍卫,花杳杳压低了声音,“你们先乖乖听暗鸦司的话,然后……”
蛇妖们围着桌子,将花杳杳的话一字不落地听进去。
她的算盘刚说完,其中一位便捂住嘴轻呼:“这样能行吗?不会被人发现?”
花杳杳白了她一眼:“这般胆小,你到底是不是妖?”
蛇妖不说话了,短暂沉默过后,一群妖中最稳重的那位开口:“好,就照这位姑娘说的办,还不知恩人的名姓?”
“我姓花,叫我花杳杳就好。”
花杳杳没有啰嗦,她咬破手指,将鲜血滴入桌上的杯子里,并支使一位蛇妖将血端出去,喂到两个侍卫嘴里。
花杳杳的血有能让人昏迷的作用,不一会儿,那两位侍卫噗通倒下去。
花杳杳揭开他们身上的定身符,将门锁和钥匙扔到他们身旁,重新回到屋子里将门关上。
.
翌日,天蒙蒙亮之时,两名侍卫醒了过来。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第一反应皆是——糟了,这回叫那些蛇妖逃走,他们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他们忙推开房门,却见蛇妖皆好端端在屋子里坐着,或说或笑,并没有任何异常。
“侍卫大哥这是有什么事吗?”其中一位抬起头来。
“少装蒜。”其中一位瓮声瓮气道,拿长枪指着她们,“老实交代,昨天晚上,你们做了什么?还有那个穿粉裙子的女人呢?”
“大哥在说什么,妾身怎么听不懂?什么女子,我们昨日早早就歇下了,从来没有见过。”蛇妖说着。
她们装起糊涂来,反倒让两名侍卫迷糊了。
正当这时,交班的侍卫来了,并随口问道:“二位兄弟,昨夜可也什么异样?”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心中生出算盘——若是此时承认昨夜的差错,定会被暗鸦司的责罚。
但既然眼下接班的人都来了,这些蛇妖又好端端在这儿,倒不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于是他们什么也没说,与交班的人道:“没什么,只是这些蛇妖狡诈得很,莫忘了盯紧些。”
倘若出了差错,那可就是你们的问题了。
刚来的侍卫接过门锁和钥匙,重新将房门锁好。
从始至终,几人都没有注意到,拔步床的海棠春凳之上,多了一朵粉嫩的桃花,在瓶中悄然绽放出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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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杳杳在蛇妖房中这一呆,就是十几日。
每日看守她们的侍卫会将房门打开,让她们练习吹拉弹唱。
有时候会将她们带出去,让她们学习为圣上千岁宴而编排的歌舞弦乐。
日子一久,花杳杳也与这些蛇妖熟悉了些,知晓几人她们的名姓。
其中年纪最大,最稳重的那个叫墨竹,然后是墨玉,墨枝……
转眼,就到了千岁宴这一日。
蛇妖们被放出院子,在侍卫的指使下,坐上了进皇宫的马车。
车轮辘辘响起,马车驶离街巷,朝皇宫的方向前进。
一路上张灯结彩,鞭炮喧鸣,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达官贵人,皆为庆祝当今圣上的生辰而欢天喜地。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停在气势恢宏的宫门之前。
蛇妖们依次从马车上下来。
这些半人半蛇的妖怪甫一出场,便惊得一旁那些胆小的宫女太监连连惊呼,恐惧得不敢多看。
暗鸦司的杨勘很是得意。
他耗费十几年,用灵丹妙药调.教出这一批蛇妖,为的就是献给至尊无上的陛下,讨好皇位上那位,换得一个平步青云的机会。
眼瞧着升官发财就在眼前,杨勘抬起下巴,高声对这些蛇妖道:“进了宫里,就都给爷放规矩些,若是听话,自然有你们的好果子吃,若是不吃……爷也有的是手段让你们好看。”
“是。”蛇妖们恭恭敬敬答道。
杨勘又看向墨竹抱在身前的那株桃花:“这花哪儿来的?”
“妾身临出门前,瞧见院中有一树桃花开得正好,便想着摘一枝带入宫中,也叫圣上能多看上两眼。”
“倒是个心思通达的。”杨勘道,“进去吧。”
……
宫中不得乘马车,蛇妖们向前扭动着,一路吸引不少目光。
还有半个时辰,晚宴便要开场,她们便候在举办千岁宴的大殿外头的水榭之中,等候宫人传唤。
而这一切,与花杳杳无关。
早在她们换衣裳的时候,她就偷成化作人形。
“杳杳一路上千万要当心。”墨竹叮嘱她,“此事若是办不成,也不必拼命而为。”
“放心吧。”花杳杳道,她也换上一套舞娘的衣裳,将妆发精心梳理了一番。
临告别前,花杳杳将手中的符纸给了这些花妖一人一张,并告诉她们咒语。
“这张符纸,能将人定住动弹不得。”花杳杳道,“倘若你们遇到危急,可以用上它。”
把符纸分给蛇妖后,花杳杳便只剩下一张稽长风给的定身符了。
她捏着这张符纸告诉自己,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千万不能浪费。
.
朱墙耸立的宫道之中,花杳杳走出不远,便被一个小太监拦住了。
对方上下打量她一眼,捏着尖尖的嗓子道:“站住。”
花杳杳脚步一停,只听得那太监又问道:“你是哪个宫的?独自一人乱跑做什么?”
“奴婢,奴婢……”花杳杳答不上来,她目光越过太监的肩后,一脸惊诧道,“奴婢见过陛下,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太监一惊,忙跟着转身跪下:“奴婢见过陛下……”
他话音未落,只觉得后颈一痛,便眼前发黑晕倒在地上。
花杳杳看着眼前被自己劈晕的太监,将他拖到无人的暗处,换上了太监的衣裳。
这样一来,行走在宫中,倒低调得多。
只是走着走着,花杳杳发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她好像认不清皇宫的方向。
正巧前头也有一位太监独身而行,花杳杳忙加快几步:“兄台,这位兄台……”
对方停下脚步。
花杳杳忙追至他身旁。
花杳杳发现,这太监长得还挺高,她要抬着头,才能看清对方的脸。
这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唯独那一双眼睛,凤眸的形状,叫花杳杳觉得有些眼熟。
她没有多想:“不知兄台可知道御书房该往哪个方向走?”
“御书房?”小太监的声音倒是很好听,冷冷的声调,带着点儿上扬的惬意,“你是这宫中的人,为何会不知道御书房该怎么走?”
花杳杳说不出话来。
幸好对方很是心善地替她着想:“莫非你是刚进宫当差不久的?”
“对对对。”花杳杳连连点头,“我刚进宫当差不久,刚才有位大人托我前往御书房送东西,我一时找不着方向,劳烦兄台指点一二。”
小太监唇角勾起,他盯着花杳杳:“好说,你随我来便是。”
这也……太好心了。
花杳杳原本只是需要他指点方向,没想到对方已经长腿一迈,朝前方走去。
花杳杳连忙追上,正要将他劝住,谁知对方已停下脚步,看向迎面而来的一队宫人。
这些宫人排序整齐,手里皆端着食盘,食盘上盛着各色沉甸甸的盘子小锅,里面吃食冒出热腾腾的香气。
“这是什么?”他忽地出声,对为首的女官问道。
如此居高临下的语调,那位女官先是一惊,看清对方是个太监后,她脸上的小心翼翼顿时化作轻落:“哪里来的太监,这御膳房里,送到圣人千岁宴上的吃食,也是你一个臭太监配问的?”
“姑姑教训得是。”年轻太监面不改色,从容接受她的话。
他偏了下头:“只是奴才自幼在宫中长大,与陛下同一天生辰,却从未体会过有人为我庆生的滋味,不知姑姑可否将这些吃食分奴才一些,也好叫我与天同庆。”
此话一出,宫人皆是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看向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太监。
“得了失心疯的臭奴才,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竟敢说出这般天高地厚的话来。”女官没再看他,支使身旁的两位太监,“去,将他拖到路边上去,问问是哪个宫的人,竟存心给陛下的千岁宴添晦气,该连主子也一并罚才是。”
说罢,女官领着一众宫人,浩浩荡荡地走了。
只剩下两个太监,托着方才出言不逊的小太监,朝角落里走去。
看着架势,他免不了是要挨一顿打。
花杳杳没有上前。
她今日入宫,本就是有要事,不该因为这些节外生枝的事乱了计划,纵然这年轻太监方才还好心为她带路……
花杳杳转过身,趁没人注意,正要离开,却听得那太监幽幽道:“公公也该看在今日是我生辰的份上,饶我一回才对。”
“闭嘴!”老太监当即呵断他的话,“一个不知打哪儿来的小太监,也配和殿下同一日生辰?看来咱家今日非得打烂你这张嘴不可。”
说着,他挽起衣袖,就要对着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太监一顿左右开弓。
“住手!”一道清脆的声音打断他的动作。
花杳杳到底还是回过身,没有放任他挨打。
那两位老太监盯着她阴恻恻笑道:“怎么,莫非又来了个讨打的。”
谁打谁还不一定呢。
对付他们,花杳杳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两个老太监揍晕了过去。
她看向坐在地上没有动的太监,怀疑他是不是被吓傻了:“你没事吧?”
“无妨。”年轻太监抬起脸来。
方才的争执之中,他的太监帽已落到地上,一头长发披散开,衬着他白得没有血色的脸,瞧着当真是可怜得很。
他摇了摇头:“只是可惜,不曾尝到那千岁宴御膳的滋味。”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个。
花杳杳道:“不就是生辰吗?我活了几百……十几年,也不记得自己的生辰,照样过得挺好的,你干嘛非得自讨苦吃。”
“是吗?”对方漆黑眼底浮现一种花杳杳看不懂的情绪,他淡淡道,“可孤……我当真是很想认认真真过一回生辰呢。”
这话放在过去,花杳杳定会嗤之以鼻。
可她和江筝还有那些蛇妖待了些时日,耳濡目染,渐渐有了些常人的思考方式。
通常而言,一个人若是有什么执念,大抵都是因为曾经没有得到满足。
“你的爹娘,难道没有给你过过生辰吗?”花杳杳问他。
“我的爹娘,很早就死了。”他很认真地回答。
……
原来是个小可怜。
花杳杳想了想:“难道……你就没有旁的亲人?”
“有啊,我曾经有个孪生哥哥。”他笑着道,“不过,他两年前非得出家学剑,然后不小心被自己的剑戳死了。”
哦豁。
花杳杳没来得及想出家和学剑有什么关系,只拍了拍他的肩:“没关系,人生的路还很长,兴许将来你的生辰,还是会有人陪你的。”
“也许吧。”年轻太监拍了拍身上的灰,他站起来,“你不是要去御书房吗,走吧。”
花杳杳看着眼前说走的太监。
他这是不是也太豁达,心太大了。
话虽如此,花杳杳还是忙跟在他身后,朝前面走去。
可走了一半,她发觉到不对劲。
只见眼前的宫屋之中,端着盘盏和各色美食的宫人进进出出,鲜香气息飘得到处都是。
宫屋的牌匾上,清清楚楚写着三个大字——“御膳房”。
花杳杳一把扯住对方的衣袖:“你弄错了,我们要去的是御书房,不是这儿?”
“没有错。”他漫不经心勾起一抹笑,“皇宫这么大,总得吃饱了肚子,才有力气去御书房。”
好像……说得有没什么问题。
等等,花杳杳很快就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只见他迈入御膳房之中,又把刚才同那女官说的话,万分诚恳地说了遍。
幸好御膳房的人都很忙,没空理他。
只有一位腰粗膀圆的厨娘端着四喜丸子汤将他撞开:“去去,哪里来的叫花子,竟讨食到这儿来了?”
稽长风:谁在咒吾?你才出家学剑,不小心把自己戳死了。
本文下章就入V了,多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下本古言《不识殿下是旧情郎》求预收,文案如下:
前夫因病辞世半月有余,宋琼棠被容家以勾诱小叔,不安于室的罪名打发到乡下庄子。
宋琼棠连日以面洗泪,不得不另谋出路。
她将主意打到意外捡来,浑身是血的华衣青年身上。
青年玉佩琼琚,谈吐非凡,纵然身负重伤且失了记忆,照样是气度高不可攀的贵公子。
宋琼棠心里很清楚,青年未必是真心看得起她——他看向她的眼神,疏离而又淡漠。
但宋琼棠并不在乎,她只求借他离开此地。妾室也好,外室也罢,只要能回到京城,都好过在庄子里蹉跎余生。
可宋琼棠万万没想到,回京的路上,船队遭遇意外,青年为救她,被一箭刺中心头,坠入茫茫寒江。
残冬腊月的江面覆着一层凌凌冷冰,从来只是与他做戏的宋琼棠,珠簪碎了一地,哭哑了嗓子,最后却只得到一具泡肿后面目全非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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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流光溢彩,歌舞靡靡的宫宴之上,坐于下座的宋琼棠无意中瞧见高台之上,身着蟒袍,玉质金相的太子殿下,疏冷的面容竟与她那长眠于江底的旧情郎十成十相似。
手里琉璃盏不觉碎落在地,宋琼棠脑海中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起初,在裴湅眼中,宋家这位寡妇仗着有几分姿色,攀附权贵,故意往他眼前撞,与旁的虚荣女子并无二致。
后来,他忍无可忍,大掌掐着美人的脸颊:“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死人,还能比得上孤给你的锦衣玉食,至尊容华不成?”
“宋琼棠,你若想孤只怜你一人,就该懂事些,将他忘得一干二净。”
入坑指南:
1、女主动心很晚,前期拿男主当饭票,后期拿他当替身;
2、女主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娇软美人,不完美,但男主就是喜欢~
3、逼王男主反复爱上心机美人女主的一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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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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