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南意自成年后,第一次感受到慌乱的情绪。
因为应漓。
如此虚弱的人在拉住她的时候竟然又如此的力量。
而自己全然无法抗拒她。
南意向来寡言,但是面对应漓的时候却比平时的话多了许多,也更温柔。
“我送你回去。”她找回了自己,反握住应漓的手臂,想让她冷静下来。
猩红的眼睛却是怎么也变化不得,反手握住南意的时候,应漓的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
鼻息间贴近又重合,应漓闭上眼咬住南意的唇。
南意只觉得唇上一凉,没反应过来发生时候的时候,应漓就直接闯入。
以她的修为来说,推走一个应漓自然是不在话下,可不知怎么,她竟然也留恋起冰凉的吻。
漫天雪地,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在雪地间拥吻。
南意觉得自己好像醉了,看着应漓迷离的眼,心跟着醉。
某种奇异的感觉在她的身体里蔓延,最后破茧而出。
她清楚的了解了这种感受。
面前的应漓,让她心动。
而这一吻似乎用尽了应漓所有的力气,她的身体开始脱力。
她把人背回了屋里,又守着做了一夜,直至天光放晴才离开。
………
第二天一早醒来时,应漓觉得自己昨晚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是她和南意。
而且她还在南意的面前放肆。
她亲吻了南意。
应漓坐起身,下意识的轻抚了一下唇角,亲吻的感觉好似还存在着,她咬了下唇,摇着头企图把这可怕的念头赶跑。
她?亲吻南意?
她的师尊。
就算相处时间不久,且她每次面对南意的时候都有些抗拒。
但尊师重道的观念还是有的,她怎么可能如此忤逆。
就算是念头,也不该存在。
能够改变她心情的,可能只有练功。
应漓拿出双钩,在集雪峰颠练了半日,到晌午时分,邬曼过来找她。
该是出发去雾藏森林了。
几人站在春暖秋合大殿之上,上方是南意和久砚。
见到南意的那一刻,应漓心漏了一拍,她又带起了面纱,让人看不清模样。
“各位弟子,进入雾藏深林将是你们踏出幽兰宗的第一步…”
久砚在台上讲话,除了雪影和术清之听得极为认真之外,应漓有些游移,而长竹则是完全没听。
结束后,长竹抻了个懒腰,久砚才说:“此次进入雾藏深林,长竹自愿放弃,所以…这次跟你们一起进入雾藏森林的是思南。”
久砚话音落下,思南进入大殿。
看应漓的时候停留片刻,而后转身行礼,站在了元丰的身侧。
集雪峰能够有两位进雾藏森林的名额,属实令人快慰,元丰上前说了一番感谢的话,重中之重便是在外出游的楚懿。
集雪峰因为有楚懿在,地位在幽兰宗高出其他两峰,但也因此使得元丰的存在感极低。
此次楚懿外出,又恰逢两位弟子进入雾藏森林,到确实是让元丰风光了一下。
应漓常年在集雪峰,也被元丰提及。
“多谢契师及峰主多年教导。”
元丰被这恭维的话说的更是神色飘然。
思南也跟着得意了一刻。
在场之人看不惯的不是没有,只是碍于面子不愿多说,只有长竹。
她本是站着,这会儿却直接坐在了久砚的附近。
作为宗主首席弟子,久砚在幽兰宗的地位不必各峰峰主低,而长竹虽然不如久砚,但两人拜入南意门下是相差无几,不过是长竹性格使然。
久砚循规蹈矩,完全是下一任幽兰宗主合格的继位人。
所以对待久砚多为尊重。
但也不代表轻慢长竹。
她的功法造诣远在久砚之上,只是好玩多动,不服管教。
对她,各峰峰主也都会礼让几分。
尤其是元丰。
虽说是集雪峰主,但元丰却是同久砚,长竹一同进入山门,当时他拜入上任峰主门下,辈分上才算是的高出一截,而实际却是远不如二人。
当年的宗门比武如果长竹参加,元丰根本就没有进入幽冥洞的机会。
“元丰峰主,今年比武,你可因为我参加而记恨与我?”
“哪里的话,您愿意给小辈指教,是雪影和思南的福气。”
“人人都说雾藏森林多凶险,我五年前曾去过一次,不过如此。”
此话说的有些狂妄,但实际上对于在桌的几人却是算不得什么 。
除了元丰。
当年进入雾藏森林时,元丰确实丢脸了,被神剑阁的弟子挂上了雾藏洞三天三夜,最后还是被久砚救了下来。
元丰面色铁青,说不出话来。
“长竹。”
长竹笑了笑,本欲说些什么,却被南意叫住。
她挠了挠头,站起身来,躬着身等南意吩咐。
“既然已历练结束,那也该回到宗门帮衬你师姐。”
“师尊…我…”
“我现下又有了新的目标,我想去赤焰冰岛。”长竹不愿留下,既然说出去赤焰冰岛这样的话,南意眼神一变,长竹缩了缩脖子:“师尊,如今这五洲之内,我几乎都找遍了,除了这赤焰冰岛。”
“我就是要去。”
南意明明什么都没说,可长竹却跟她较上了劲
长竹的修为不低,只是功法繁杂,可在应漓看来,短期内她的目标便是长竹。
若是赤焰冰岛长竹去都有危险,那此地…
定然是修炼福地。
此刻的应漓去不得,日后一定要去。
………
长竹去赤焰冰岛一事,并未在大殿之上多做纠缠,毕竟今日是以五人进入雾藏森林为主。
在大殿片刻,几位峰主及各峰长老嘱托非常,唯独南意,事不关己,赤脚坐在主位。
一切事务都交给久砚。
“师妹,此去雾藏森林,对你来说也算不得是凶险,需要担忧是则三大门派之人。”
“尤其是神剑阁。”
应漓点头应声,心中却觉得无比凄凉。
天下分为五洲,可北州却早已早边缘之外。
久砚口中的三大门派,定然是中州皇家,东洲神剑阁还有西洲百草会。
北州与寒门,早就沦为五洲之末,完全不存在威胁。
雾藏森林的历练,在北州更像是传说。
只有儿时,应展会像是讲故事一般说过,上一任与寒门掌门,堪称北州第一次奇才,曾有幸入选过进入雾藏森林之名额。
历练之后,一举进入玄极境。
而如今,她已经进入玄极境大后期,就连修为最差的思南,也已经稳定在玄极境中期。
北州之众,完全与其他四洲无法比拟。
雾藏森林入口更是让应漓没想到。
竟然就在大殿后方。
南意带路,各峰主紧随其后。
开启雾藏森林的入口必须由天极境之上才能开启,却必须是双人。
久砚上前,长竹在其示意之下也走到了阵前。
开启之时,阵眼发出七彩之色。
“此去凶险,各位多加保重。”久砚开口,之后又看了一眼南意,像是等着南意开口一般。
而南意只是眼神看向了众人,淡声开口:“越是危险之地,际遇更多。”
亲传弟子首次外出,各峰主皆是关切之多,唯独南意,面对应漓时仍旧如平时这般。
但也好在,应漓并不十分期待。
甚至因为昨晚的梦境,让她看到南意很是不自在。
恨不得早点进入雾藏森林。
………
应漓率先迈入阵眼,无牵无挂走的倒是潇洒,但当一只脚踏入其中的时候,她似乎感受身后有一股视线锁定在她的身上。
她猛然回头,视线的主人也并未闪躲。
与南意对视之时,应漓感受到一股与方才不同的情绪。
眼里没有其他峰主的担忧和关切,也不如刚才一般漠然。
而是与她类似的茫然。
看到南意时,应漓觉得自己的眼神就应该如此。
不理解为何南意会在此刻看她。
阵眼有分辨的能力,踏入进去后便会不由自主的继续向前,应漓保持着回头的姿势一步步踏进去。
彻底进入其中的时候,她好像看到南意的眼神变了变。
是她读不懂的复杂。
阵眼当中满是漆黑,应漓不只过了多久,来到了雾蒙蒙一片的森林。
雾藏森林之所以叫雾藏森林,却也是跟这一片白茫茫的迷雾有关。
在幽兰宗听到的传说当中,是当初某一位初代魂石觉醒者在此出世,后来又因为机缘巧合与另一位觉醒者结为道侣,此地便成了二人躲避耳目之地。
传说这种,两位恩爱有加,完全就是个爱情故事。
应漓初听时还以为有什么秘密,后面听到的竟然全是些不知谁让杜撰的荒诞故事。
但有一点却也是真的。
此处真的都是的迷雾。
看不清前方在哪。
一同进入到雾藏森林的几位她也看不见。
应漓一路走,看到的都是白茫又破乱的场景。
树木早就枯萎,除了乌鸦在没有别的鸟类,而且吵的人心烦。
她不知道走了多远,只知道翻了两座山,看到的依旧如此。
日夜交替也完全看不出来。
应漓估摸应该是过了三日。
三日之内除了乌鸦和枯树,她毫无收获。
又到了傍晚时分,应漓找到一个山洞打坐,直到深夜时她听到了几日内唯一的打斗声。
声音离她不远,而且还越来越近。
她站起身,拿出双钩警惕的看着四周。
没多久,枯树旁多了一个浑身沾满血之人。
身形熟悉,却看不清容貌。
应漓把双钩放到身前,迈着步子往前走去。
离的近了,她看清楚了来人。
是术清。
术清身上的白衣以变成血红色,脸颊上也沾了几分血迹,看到应漓时他勾了勾唇,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向她走来。
应漓放下双钩,站着没动。
术清扶着枯树干气喘吁吁的开口:“你有遇到什么危险吗?”
应漓一怔,摇了摇头说:“没有。”
她没想到术清的第一句话会是问她此事。
皆是又是上下打量了她一遍,确认她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
收起手里的武器,冲着快要熄灭的火堆一指,火瞬间烧的更旺。
应漓内心惭愧不已。
术清的修为应是在她之上,若不是那日术清无意间中了她的木楔,她恐怕很难战神她。
“好冷。”术清席地而坐,嘟囔了这么一句,应漓也坐在他的身边。
两人都没说话,等着对方说。
术清比应漓想象的要有耐心,或者是她对“许家”之事太过好奇,开口问术清:“你那日提起的许家,可是和我阿娘有关?”
“应该是。”术清淡淡开口,全然没了那日的急切。
慢悠悠的开口说:“我姓许,来自西洲许家。”
“二十年前随父亲逃难到南州,父亲死在路上,告知我许家灭族辛秘,又提及一个重要的人。”
“我猜,是你的母亲。”
术清眼神一凛,接下来说的话很是沉重:“当年的许家家主乃是百草会长老之一,炼药技术不敢说无人可比,可也不曾败给过谁。”
“此等辉煌,一直持续到我父亲这辈。”
“父亲并没有炼药的天赋,甚至连魂石都只觉醒了金魂石,平日强身健体亦可,继承衣钵则是全无可能,爷爷为此伤身,直到父亲到了议亲的年纪,爷爷又诞下一女。”
“从几岁大的时候,姑母就展现了惊人的天赋,爷爷的衣钵有人继承了,但他也开始担忧。”
“天赋异禀,必定也是多灾多难,可为了家族的荣誉,姑母还是成为了百草会最年轻的长老,后来…”
“后来具体发生什么不得而知,那时我不过几岁,只记得整个许家死的死逃的逃,我再没见过姑母,父亲带着我和母亲逃离至东洲,只是还没到地方就两人就双双遇害。”
“临终前,父亲嘱托我一定要找到姑母,她的身上带有许家特有的印记,且能够光复我许家荣耀。”
“应漓,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许家特有的印记。”
“除了你的母亲就是我的姑母之外,我想不到任何的可能。”
术清因为几日的消化,对这件事明显淡定了许多,而应漓不能。
她从来没想到自己的阿娘会和什么大族扯上关系。
她只是平凡的,对自己和小鱼极为温柔的母亲。
“我阿娘名叫许如。”
“真的是,你要寻找之人吗?”
“多半是,姑母的名字叫许嫣如,定然是到了北州才改的名字”
“她的手腕处,应该有这样的印象。”术摊开手,把袖子拉起,手指一点,三片绿叶的印记就浮现在应漓的眼前。
术清解释道:“这枚印记,是许家人自小便会刻在手腕上的。”
“我的这枚,是师尊用了特有的药剂掩盖住了。”他说完此话,印记果然又再次消失。
应漓有些失神的看着他的手腕。
依稀想起过,阿娘曾也有过这有印记,不过她不是在手腕处,而是在背上,只有最亲近之人才能看到。
“我见过阿娘身上有这样的印记,不过不是在此处。”
应漓淡声说着,术清却突然激动起来,他微微起身眼神带着一样的光彩说道:“正是如此,姑母的印记并不在手腕上,而是在…背上!”
术清显然也是怕弄错,所以才没有一开始就讲出实话。
他想要听到应漓口中说出他想要的答案。
“姑母如今在何处?”
“阿娘不在了。”
………
术清来到幽兰宗修行十余载,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踏遍五洲寻找到许嫣如的踪迹,可还没等他出山,竟然就再也见不到人。
悲喜交杂,术清有些颓然。
两人在洞中静坐许久,术清才回过神来。
“应漓,是谁人杀了姑母。”
“神剑阁,江环。”
应漓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江环的名字,之后又沉默了下来。
那日的场景不断在脑中回荡。
她要替阿娘报仇,还有阿爹和小鱼儿。
不过江环之人,并不是如今的他们可以抗衡的。
应漓为此无能力为,术清更是。
两人的目标原本并不一致,如今确实相同了。
“雾藏森林最危险之处,就在于各大门派之间,以及各类魔兽。”
“魔兽所在之地只要不轻易踏入,很难会有危险。”
“但踏入其中,必然也会有所收获,应漓你可远跟我同去。”
来这里本就是历练,应漓自然是愿意去的,不过是之前一直未寻到罢了。
人看术清的样子,像是有所准备。
她轻轻点头,术清下一刻就召唤出一只蝴蝶。
“这是我幼时在西洲遇到的梦蝶,是我的结契灵兽。”
“不过幽兰宗,除了师尊与宗主再无旁人知晓。”
这话显然是对应漓的坦诚,他笑容温柔,一时间竟让应漓把他和阿母融合在一起。
确实,那股从内散发的气质,很相似。
………
两人随着梦蝶而去,直至天明才走到了谭虎兽的洞穴。
谭虎兽体型大,且凶猛无比,可却是最末等的灵兽,灵智未开。
算是他们首选下手的魔兽之一。
眼神对视,术清收回梦蝶,拿出武器,应漓也掏出双钩来。
术清的武器就是宗门里的一个木棍,可威力却也不小,比武时应漓见识过。
他们兵分两路,可临近洞口时却听到谭虎兽怒吼的声音。
显然是有人先一步到了。
两人准备听着动静再行动,可这动静着实耳熟的很。
“救命,救救我!”
是思南。
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里皆看到无奈。
思南的性格不讨喜,可这个时候也不能见死不救。
应漓率先起身,挥着双钩打向谭虎兽,不过还没碰到谭虎兽的前爪就被冻住。
她抬眼看去,见雪影和子戈走过来。
见了思南遇险雪影的脸上倒是还有几分焦急,子戈却全然看不出来,抱着双臂嘲讽道:“方才让你与我二人同行,你偏不肯,这下你…”
子戈话说了一半,突然瞪圆了眼睛看向应漓的身后。
大声质问道:“术清,你为何和她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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