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慈在识海撕裂般的剧痛中睁开眼时,青铜烛台正巧从桌台下砸落,溅起的火星掠过她颈侧。
痛......真痛啊......
血月从残梁裂隙泼下粘稠红光,【那些本该镌刻历代宗主名讳的灵牌,此刻全数扭曲成‘缚慈’的血字】。
外处的青烟裹着腐肉焦糊味钻进女人的鼻腔,又拂过残破的窗棂,照见女人蜷缩在前的剪影。褪色的火狐裘裹着伶仃肩胛,风掠过时掀起裘皮下泛青的肌肤——那具单薄身骨在衣料滑动间显形,嶙峋得像是被罡风蚀透的山脉。
她盯着掌心的宗主令,这玉令正在缓慢吞噬从自己掌心流下的血——每舔噬一丝,殿外尸骸的腐臭便浓重一分。
缚慈忽然身形微滞,随后她将宗主令重新系回腰间。掌心血滴溅在积灰的蒲团上,竟幻化成半透明的婴孩手掌,五指蜷曲着朝她脚边爬动。
一只、两只、三只...畸形的血手从砖缝梁隙间钻出,可触到她的衣摆就散作灰烟——还差一步,以血肉为祭的认主仪式,将新任宗主熔铸为杀生碑的最后一笔铭文......
“缚慈宗主再不急,南悠的罡风可要刮到殿前了。”
催命声裹着金石之音刺透大阵。
总算来了,缚慈心中念道,顺势掐诀召出窥影阵,八道华服身影正踏着人骨阶梯拾级而下。
那些嵌着金丝的脊椎骨尚在新鲜,骨节间粘连的神经如蛛网般,密密麻麻到让人心惊,分明是刚被活抽出来的。
为首的云霄宫使者广袖翻飞,腰间紫竹玉佩随步伐轻叩“玉阶”——那本该悬在烬雪宗各代宗主颈间的阵眼钥,此刻正垂落在绣着并蒂莲的流苏绦上。
“本座记得,云霄宫主三百年前来求取镇魂丹时,跪的便是这方蒲团。”缚慈指尖拂过蒲团边缘焦黑的指痕,那痕迹化成灰雾缠绕住她指尖,将一段记忆楔入她识海:暴雨夜,八派掌门亲手剜出三百弟子道骨,血水在青砖上汇成“叩山”二字。
使者手中传声符骤然爆燃,映亮他眼底跳动的贪婪:“何必翻旧账?只要交出杀生碑......”
缚慈听闻,忽然低笑出声。
她腕间宗主令传来灼痛,那些被吞噬的血液正化作血色丝线,顺着紫竹玉佩的纹路游走——原来初代宗主将弑神陵舆图刻在玉佩内侧,这群蠢货看样子什么都不知,只是把它当成了炫耀的战利品。
「哒哒」缚慈紧紧握住不久前摸索到的一颗圆润的珠子后。
她屏息数过三声鸦啼,忽然旋身扬腕,那玄色广袖在空中划出半弧,珠子裹着劲风破空而去。
只听见「嘭——」地一声,八大使者虽然没有受伤,但依旧被拖延了一点时间,她趁机咬破舌尖,疼痛催动脊骨里蛰伏的血咒,也就在此刻,不远处的尸傀堆突然响起三百声重叠的呜咽。
暗红纹路刺透层层衣料游走如蛇,自后颈蔓至腰际,那杀字每道笔画都似活物般搏动。
直至在空中拧成倒悬的杀字符。
“你要的碑,不是在此处么?”
八派使者瞳孔里映出妖异的图景:那凶杀组成的血咒纹路竟与各自佩玉的暗纹严丝合缝,不久,他们苦心炼化的本命法器便突然开始反噬。
云霄宫使者腰间玉佩率先炸裂,那碎片竟以诡异的方式,割开他的咽喉,缚慈足尖点着喷涌的血泉凌空而起。
裂魂渊底传来锁链晃荡的鸣声,猛然刮来的罡风凝成实质的恶鬼,撕咬着将使者拖向渊底沸腾的孽火。
“不可能...这是烬雪宗初代.....”某位使者的惨叫被风削断,他坠落时怀中的照影镜映出骇人画面——三百尸傀全部掐起法诀来,生出的幽冥火聚成衔尾巨蟒。
当最后一块脊椎骨阶梯崩解时,缚慈腰间的宗主令已生出血样莲花,而令牌上方那只猩红竖瞳睁开眼眸,渊底沉睡的杀生碑碑文顺着她的血管蔓生。
“该收利息了。”她捏碎最后一块佩玉,护山大阵从外突然渗出黑血。尸傀们幻化出弦拉满长弓,眼窝中的幽冥火化作箭矢,穿透瘴气钉进八派援军咽喉。
也真是有够瞧的起自己的,缚慈心想。那新死的修士精血汇成血瀑倒灌入土,初代宗主封印万载的槐门印记在她脊背上缓缓浮现。
裂魂渊深处传来锁链晃动的轰鸣,缚慈听见有个声音在识海轻笑。
“啧......”缚慈踉跄着跌坐在地上,指尖深深抠进被鲜浸染的土地。鲜血顺着下颚滴在宗主令睁开的血瞳上,那诡物竟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反噬的滋味可还爽利?”沙哑的男声混着锁链震颤从地底传来,三百尸傀眼眶里的幽冥火随之明灭。
少女抓起棱石砸向声源,火星在岩壁上烙出焦痕。“你他丫去试试这‘爽利’?”
她扯开黏着血肉的衣领,锁骨处十四道血痂如同刻度线层层叠叠,“从被云霄宫狗贼捅穿丹田开始——”
腐化的梁柱突然落下簌簌灰尘,那个声音轻笑着打断她的控诉:“乖,为师是想恭喜你来着的。”
“喜你祖宗!”缚慈一拳锤在正在愈合的伤口上,飞溅的血沫在空中绘出残缺的阵图。她盯着掌心重新浮现的血咒,那些纹路比上次轮回多出三处枝杈,“每次重生咒文就多吞噬一寸皮肤,简直丑得不要......”
远处锁链声陡然变得急促,血瞳突然射出红光笼罩她颤抖的脊背。缚慈不受控制地仰起头,看见自己前十三次死亡的画面在天空流转:
被万剑穿心的第四次、遭其使者自爆炸成血雾的第九次、甚至包括半刻钟前刚被其罡风削成骨架的第十三次。
“但这次,”那个声音终于染上一丝温度,缚慈后知后觉发现宗门前的柱子裂痕比上次轮回少了七道,“你没死,成功让杀生碑多吃了八个元婴修士。”
女人的青丝被阴风掠起半掩苍白的侧脸,她怔怔凝望那些蓝紫色火焰掠过之处,沿途竟绽开大片殷红如血的往生花,忽而低低笑出了声,笑声里浸着几分讥诮,几分苍凉。
染血的指尖犹自滴落着血珠,却已轻轻摩挲上腰间令牌。霎时间三百具尸傀自暗影中来到她的身旁,面朝东方仙门的方向骤然齐齐昂首,发出震天嘶吼。
“那就再加把火,”缚慈舔掉虎口正在凝固的血渍,第十四道血色在锁骨处悄然飘忽,“等我把八仙门一一串成糖葫芦——”
锁链轰然绷直的声响吞没了后半句话,地底传来的轻笑惊飞了殿外啄食碎肉的乌鸦。血瞳疑惑地转动着,映出少女背后缓缓浮现的...第十四道轮回咒印的虚影。
————
【咳咳,回到穿越时。】
「嘭——」
缚慈整张脸砸进土坑的瞬间,鼻腔里灌满了腐肉烧焦的酸味。左手摸到半截发黏的脊椎骨,右手陷进的眼眶里还残留着余温。
“我靠!这比地铁老头呕吐物还够劲!”她猛地弹起来疯狂甩手,三米开外正在啃人腿的尸傀齐刷刷转头。
“咕咚......”
缚慈抬头沉默了一下,别过头盯着掌心突然出现的令牌,这破令牌正咕嘟咕嘟嘬着她的掌心血:“您这是饿了三百年的吸血鬼啊?”
胆大的缚女士成功地、毫无负担地消化了自己穿越的事实,并开始了她日常吐槽。
毕竟心再不大点,按小说的套路:开局杀那也太惨了点。
她抬眼望去四周,发现不远边有个数人合抱的千年槐树擎着遮天华盖,雪色花穗在腥风中簌簌震颤,每一朵重瓣都沁着月光般的清辉。这不合时宜的洁净反倒令人心惊——几步之外的断崖下,暗紫色孽火正如困兽般翻涌嘶吼,熔岩般黏稠的火舌舔舐着峭壁,将半壁天空染成溃烂的疮痂。
焦黑的槐树根须穿透岩层扎进深渊,虬劲如锁龙铁链。
“我的天啊......先看看这是哪里。”缚慈一路上走走停,她碎碎念念地说着话像是在给自己壮壮胆,当阴风卷着腥甜掠过耳际,缚慈才惊觉自己踩碎了一截白骨。
方前遇见的那些尸傀再次冒出头来,不过对她没有产生什么攻击。
难道说....是这个?
缚慈五指张开,露出那有着独眼的奇怪令牌,掌心的血早被吞噬干净。没错它还在,缚慈猜着这玩意儿肯定有什么作用,她心下思考着....
尸傀的腐香漫过鼻尖时,她正驻足在一根通天石柱前。那些暗红划痕并非刻痕,而是凝结成晶体的陈旧血迹,随着月光流转竟如活物般蠕动。指尖刚触到冰凉的柱体,无数尖啸突然刺入耳膜。
她踉跄后退,恍惚看见那些血晶中浮现扭曲人脸,皆是眉心绽开红莲印记。
“莫碰。”
沙哑嗓音擦过耳际时,缚慈心神一片清明,不再出现幻觉,她后知后觉的转身看去——身后空无一人。
“......我去。”缚慈抽抽嘴角。
女人站在风中独自凌乱,但她知道现下不是该待的地方,于是便快步离开想着回到原来的地方,那地方给她带来一种莫名的安全感,真是邪了门了。
然而,缚慈却在那棵最初吸引她目光的槐树下停住。
“该怎么说...我是真想去找死吗......”缚慈忍不住蹲下身吐槽自己,“这感觉这像恐怖片来临时,再出现一个艳鬼。”
艳鬼再把自己KO了,完美大结局达成。
缚慈望着虬曲老树下那柄斜插的玄铁剑,剑身暗纹如游动的血管,将周遭积雪都映成绯色。她身体不受控制地伸手,却在触到剑柄的刹那听到锁链震颤的嗡鸣。
“小徒弟,你可算来了。”
带笑的叹息裹着霜雪气息拂过耳垂,玄衣虚影在月光下显现。银线绣的曼珠沙华在衣摆盛放,却不及他眼尾那抹朱砂痣灼人。
冰凉指尖悬在她左眼下方的那颗痣,“你这胆子大的,也不知用你那脑袋瓜想一想后果。”
他是在指刚刚的石柱?
缚慈便一连串地将话抛向这个现场唯一一个活人道:“是你救了我,你是谁,为什么救我?”
心下也一边在想:别说,艳鬼还真来了。
看着那人苍白指尖捻起自己一缕青丝:“烬雪宗前宗主,容玉。”他忽然凑近,鎏金抹额垂下的玉珠轻叩她眉心,“或者唤我...师尊?”
缚慈:“....?”
那双含情目漾起春水涟漪,偏生眼角勾着三分促狭的弧度:“既接了宗主令——”
尾音如蝶翼扫过耳畔,缚慈后颈蓦地泛起细密战栗。
“本座自然该唤你声徒儿。”容玉指尖掠过缚慈手间握着的宗主令,“作为烬雪宗主,你记得喂饱好那小家伙,它胃口可大得很,还有那三百同门师兄姐哦,”他忽地低笑出声,发间缎带拂过缚慈手背,
“振兴烬雪宗的重任,为师可全系在小徒儿的身上了。”
缚慈愣住,缚慈惊厥——
容玉含笑晏晏:“少年人这点风雨都经不住,往后可怎么办啊。”
【经过一段容玉的忽悠**后,缚慈‘坚定’接下了这份重担!】
“哎呀....小缚慈可别发呆了,”容玉挑起眉头,周围窜起的磷火在他眉骨投下妖异蓝光:“再磨蹭发呆的话,云霄宫那群秃鹫啃的可就不是花花草草......”
狂风带起的气流拂动缚慈耳畔碎发,“而是你这双琉璃瞳了。”
“那....我该怎么办,师尊。”缚慈有些别扭地说道。
容玉指了指那柄被遗忘的玄剑,“为师的小黑就交给你了,接下来为师就先教你一些应急的招式儿,足够应付他们了。”
“.....师尊,这柄剑叫小黑?”
缚慈开口时,玄剑剑身微微振颤像是在表示不满。
“好吧,这剑全名叫玄螭,为师嫌弃这读起来拗口,便叫小黑了。”
从缚慈的角度来看,容玉的神情格外的认真。我去,这家伙,不会是认真的吧?
殿外腐尸突然暴起,三百簇幽冥火照亮她那褴褛的狐裘。等等,这火狐裘下怎么是真空的?缚慈死死拽住滑落的皮毛,容玉的幻影正歪头欣赏锁骨处跳动的血咒。
随后容玉掐了个诀:“给你幻化件衣裳,天冷也不怕冻着。”
缚慈:“......?”可恨为什么自己当时未发现。
一段小插曲过后,容玉便带起缚慈学上了剑,坏消息:她对剑是个没天赋的废材,常被小黑带走,“剑带人这组合还是平生第一次见”她这刚认没多久的师尊如是评价道。
好消息:她缚慈对符咒的天赋意外的不错。
——
“寅时三刻方向,八个元婴修士。”他指尖卷着缚慈的发梢打转,“杀够数才能让那家伙填饱一点点肚子。”
您这是什么拼夕夕砍一刀版本吧?
还有那家伙是什么物种?缚慈心想。
“好好,我知道了。”话音刚落,空中显现出几抹紫色的身影正在快速接近。
容玉挑眉:“小宗主,你踩着的蒲团里埋着快爆炸的雷火珠。”在缚慈瞳孔地震的瞬间,他幻影消散成血雾,只余绕梁余音:“对了,如要收的徒弟记得要根骨清奇的......”
不是,你别这么快就走了!!这什么什么啊?
殿门轰然炸裂的刹那,缚慈盯着掌心开始倒计时的血咒,突然冲使者团露出八颗牙标准微笑:“那什么,办入学是在送大礼包吗?”
——穿——越——
——不——带——这——样——的——
【Game over 】缚慈的脑子突然冒出了这种想法。
[狗头]加油加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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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开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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