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霭神君也没有再继续追问,将玉简收回,依旧不苟言笑地肃容道:“从今日起,你就是我唯一的入室弟子,既然上了舒云峰,就要遵守我的规矩。”
夜冥听到这句挂在嘴边的笑容仿佛一下就被严霜打散了,因为他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规矩。
可是杳霭神君已是将自己的规矩一一与夜冥罗列开来:“我修仙讲求顺应天道,从不急功近利,投机取巧,入我门下需克己守心,不得心生虚妄,不得心有邪念;我素来喜好清静,因此舒云峰上不得大声喧哗,不得嬉戏打闹;你现在虽尚未辟谷,不过我不喜烟火尘杂之气,因此我这里过午不食;你每日清晨需去峰顶取刚凝好的竹露沏茶,其它的我并不入口;殿内不时需洗涤濯尘,一应陈设需做到纤尘不染;我每日清修完毕,香炉中需焚一块无忧谷的**香宁心静气……”
他就这样说了长长的条条框框,夜冥听得耳朵都快长茧了,眼皮也耷拉了下来,都不经大脑思考脱口而出了一句:“师尊,你快成仙了哎!”
杳霭神君说得一顿,皱眉不悦道:“我说的话你到底在不在听!”
夜冥立刻打起精神来赔笑道:“在听!师尊的教导弟子今后一定铭记于心。”
谁叫他修为比自己高那么多呢?虽然夜冥一句也没听进去,不过他还是装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硬睁着眼皮听下去。
直到杳霭神君说着说着,一指大殿角落处的一只竹篮道:“还有,我有一只灵兽,你每日需给它理理毛。”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夜冥这才把视线转移到了角落里。
只见一个竹编的篮子里睡了只毛绒绒大尾巴的小兽,皮毛发黄,应是察觉到夜冥走到它身边,它忽然警觉地睁开了金黄的一线兽眼。
这不是在云荒秘境里他丢给他的黄鼠狼吗?他竟然还留着抱回来养?难道说他对我还有点意思?
想着想着,夜冥不由有点想入非非地问道:“师尊,你怎么养了这么个灵兽啊?”
“它是神兽后裔,乘黄。”杳霭神君平静地道。
他这话说得夜冥顿时一阵肉疼,都想掐自己一把,怪自己有眼无珠,你见过尾巴大得像狐狸,背上还长角的黄鼠狼吗?完了,这下亏大了,可以要回来吗?
这只乘黄见了夜冥之后,立马蹦起来“吱吱”直叫,想它好不容易修炼小成,才刚冒出头来就被奸人所害,不仅被人迷翻了,还被这小子抓去一瓶一瓶的试药!
夜冥心中大惊,知道它是认出自己了来找自己算账的,立刻小声求饶道:“乘黄大爷,我以后一定天天给你梳颈毛,保证梳得您舒服满意!”
只听杳霭神君忽然看向这边,冷下声来问道:“你们先前认识吗?”
夜冥吓的差点没魂飞天外,立刻摇着头坚定地道:“不认识!绝对不认识!”
而这只乘黄此刻则是瞟了夜冥这小样一眼,头一昂,把脖子伸到夜冥面前,傲娇的意思就是对夜冥说你可以开始为它理毛了。
杳霭神君这才没再多问,默然离去。
夜冥一屁股瘫倒在地板上,长长舒了口气,好在这只乘黄尚在幼年,与杳霭神君缔结灵契,建立心神联系的时间尚短,还不会说人话,否则他就死定了!
*
云海天山的云巅之上有三座主峰。
一座是掌门苍霆的卷云峰,一座就是杳霭神君的舒云峰,还有一座则是当年鸿云祖师修身的通明净堂。
这三座仙山到处都是灵气缭绕,云蒸霞蔚。
现在,夜冥就跟着新拜的师尊杳霭神君在坐忘台上静坐修心。
坐忘台下是一排排的云海,而杳霭神君则合眼凝神盘膝坐在一处凌虚而立的山石上,一派八风吹不动,端坐紫金莲的气质。
今日夜冥已经在这端坐了好几个时辰了,屁股上就像是长了钉子,正在以蒲团为原点左动动右动动,是的,他已经坐不住了!
他不由睁开一只眼睛望向云染,觉得他的这位师尊怎么就能这么仙姿卓绝,气质高华,就像是自垂云而落的谪仙人一般,而自己跟他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这时候,夜冥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咕咕叫了。
杳霭神君这才睁开双眼,微抬双眸,云淡风轻地指着坐忘台之下问道:“坐了一天,可有感悟?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
“感悟?什么感悟?他现在饥肠辘辘了要吃饭,这就是他最大的感悟!”夜冥心中腹诽,不过面上还是装出一副参不破看不透的神情道:“师尊,什么感悟?”
“说一说你在坐忘台下都看见了什么?”杳霭神君平心静气地问道。
夜冥一愣,转眼望着坐忘台下的一排排云海,心想看什么嘛,真是的,于是说出了他此刻最大的感悟道:“我看见的满眼都是浮云啊,师尊。”
杳霭神君眉头一皱,本还修身养性的心情一下子就给他弄败坏了,不过他还是心平气和地再次发问道:“那透过云海,你看见了什么?”
夜冥给他问得都急了,又仔仔细细地放出神识向云海深处扫视了一眼,回道:“还是浮云啊!师尊你到底要我看什么?”
杳霭神君面容一抽,直接一拂仙袖,拂开了整片的云海,指着露出的凡间之景拨云见日地道:“我要你看的是苍生!”
“苍生?”夜冥听了还是有点懵。
杳霭神君严肃地对他道:“云海之下便是芸芸众生,我等修仙问道,当时刻以苍生为念!”
夜冥现在哪管得了什么苍生不苍生,他此刻摸着肚子可怜巴巴地望着杳霭神君:“师尊,我饿了,我这一天都没吃东西了,我也是苍生之一啊,你老已经辟谷多年,可我再不吃饭就要饿死了呀!”
见杳霭神君仍是一脸肃容没有反应,夜冥立刻又眨巴着眼睛补充道:“师尊,我去仙门弟子的饭堂吃就好,不会把尘杂的烟火气带到舒云峰上来的。”
杳霭神君面色严峻地看着他,既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反对。
夜冥便自行理解了下,这是不是也就是默许了?
夜冥顿时一蹦三尺高叫嚷道:“好嘞,吃饭去咯!”
*
现在整个云海天山都知道了几百年不出关的杳霭神君一出关就收了个灵根杂得不能再杂,资质差得不能再差的入室弟子。
导致夜冥去饭堂的一路上众弟子们对他都是指指点点,侧目相看。
这修士到了五境凝丹后就会彻底辟谷,因为凡尘俗谷会让身体沾染浊气,不利于修行,不过各大仙门都会开设饭堂供低阶弟子吃饭。
现在就连饭堂打饭的大爷都听说了,不仅给夜冥多添了碗米饭,还笑着还给他加了个鸡腿。
“看见了吗?他就是被杳霭神君收入门下的唯一亲传弟子。”
“哇,他这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竟能拜得九境大修为师。”
“听说他还曾是外门杂役弟子,无药可救的杂灵根。”
“是呀,登仙门的时候我也在场,我可以作证!”
“什么嘛,杳霭神君是不是眼瞎了才收了这个徒弟!”
“嘘,休要乱说话,小心给神君听见。”
于是夜冥就在万众瞩目的异样眼神中,该吃吃,该喝喝,毫不在乎地把一餐饭给吃完了。
出了饭堂后,夜冥还要去执事堂领取他如今身为内门弟子的服制与门派发放的灵石丹药等物品。
脸上有两撇小胡子的中年修士知道夜冥已经登堂入室,满脸堆笑地将他迎了进去,道:“夜师侄能拜入了杳霭神君门下真是可喜可贺啊,将来必定是名师出高徒,前途不可限量啊!”
接着这位执事师叔还对他好一番嘘寒问暖,说他今后修炼上若有所缺,只管找他来领。
夜冥最见不得他这副嘴脸,前几日他还是外门杂役弟子的时候,来仙门交杂役任务,他都是一副爱答不理,颐指气使的态度,就连他做粗活辛辛苦苦赚取的灵石都要克扣一二,如今倒是比他的亲叔叔还要亲了。
于是夜冥看着他很是认真对他道:“我说我他娘的现在就想被逐出师门你信吗?”
*
接下来,夜冥又在仙门转了一圈,才重新回到舒云峰。
可是他竟然老远就见凌虚的山石上那个熟悉的湛蓝仙衫的身影突然身子往前一倾,直接坠入了万丈悬崖之下。
夜冥当场吓了一大跳,立即扔掉了手上刚领回来的内门弟子服制与配发的一干物品,手指捏诀,念起御风术,飞身就接了过去。
好在夜冥接得及时,他打横抱起云染,带着他飞上了坐忘台。
“师尊,你怎么了?没事吧?”夜冥将他安放在蒲团上坐下,却见他神情痛苦地呻吟了一声,一手还紧捂着自己的小腹,已经是疼得拱起了腰背。
一时间夜冥仿佛是被擎天霹雳,他这个样子怎么就像是动了胎气?难道自己跟他已经有了什么?他怀得还是自己的种!他是男人,这不可能的吧!也没这么快的吧!
夜冥顿时开始心虚地浮想联翩,彻底在风中凌乱了,偏偏嘴上还控制不住地来了句:“师尊,你这是怀了吗?”
说完这句,夜冥只觉得自己的嘴真不是一般的欠,真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哪壶不开非提哪壶!
只听杳霭神君忍着腹部的剧痛瞪着他沉声道:“这是丹田!”
夜冥这下总算是长舒了口气,不是就好,不是就好,原来他应是方才修炼体内灵气没有调匀,修岔了气。
“你先下去吧。”杳霭神君从他的怀中抽出身,虚弱地道。
“师尊,你这样真的没事吗?要不要我扶你进殿中休息?”夜冥觉得他有些不对劲。
“不用,你让我静静地自行调息片刻就好。”杳霭神君坚持道。
夜冥见他都这么说了,只好不再多言,默默地退下了。
待夜冥走后,云染疼的直接倒了下去,此刻他的丹田之中正有两股暴动的灵气纠缠扭打在一起,一股是绿色的,仿佛带动了他体内所有的灵气勃发暴起,这就是长生天的力量,而另一股却是黑色的,仿佛要吞噬掉他的修为与一切。
他独自躺在地上呻·吟着:“该死!他到底在我体内留下了什么,到底想怎样!他来找我定与百年前的苍星之引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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