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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力

日落时分,天边是层云黑沉沉地压在镇子上空。原本溜出来看夕阳的甘哲兴败而返,还没来得及踏进落脚的偏殿,就听见争吵声在寂静的院落里逸散开来。

“我这不是跟你在商量!你今晚必须回去!”

“我说了我好的很!还不容易来一趟,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郎正和江祁声音里的怒意,是一个更要比一个浓重。甘哲暗暗替他急了一下,心道师尊知道了这不敬的话是要罚的。他推门而入,本以为会上去劝阻的温凉却站在一旁,见甘哲进来,这才把抱着臂的姿势撤下了。

他瞟着两人剑拔弩张的架势,顺着边悄悄挪到温凉跟前。江祁和郎正谁都没有退让半步的意思,不敢自己待着的魏鸢一个人缩在香炉旁边,也说不好心悸的状况有没有好转些。

“你怎么都不上去劝一句?”甘哲问了一声,不知觉间语气里带上了责怪的意味。话音都已落下,他才想起刚刚忘记了加上敬称。温凉转过头来,不过是斜了他一眼,并没有打算开口的意思。甘哲只好自己上阵,可才刚刚发出了一个音,就被郎正冷眼看来的样子嚇得忘了词。

他悻悻退回来,左顾右盼,又不知如何是好。大抵是实在看不下去,温凉才开口让他别去管了,说这两人站在这里吵了半个时辰,是一点不见消停的迹象。

“你说我怎么劝?嗯?他这样子确实不适合待在山上,连那边的僧人都发话了,说山上邪气重,他受影响。你也知道江祁那个性子,现在上去劝,有用吗?劝不好还伤手足情谊。再说你什么时候见过五师叔气成这个样子?”

甘哲闻言便也不吱声了,但朝他看过去,温凉的目光却还是投在吵吵闹闹的两个人之间。他转身去顾香炉边看起来有点呆滞的魏鸢,倒是庆幸她的状况已恢复了很多。她不再发抖了,也肯再冲着他笑,但甘哲看得出来这笑容里多半还是她的勉强。争吵在这时突然停下,意料之中是郎正先离开,江祁沉着脸一个人坐到墙角去,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听清这两人最后一句说的是什么。

房间里静了下来,只剩下木鱼的叩响和低声诵念着的经文。视线里不见了温凉的身影,大概是和郎正一同出去了。甘哲也不敢去看江祁,只好先盘腿坐下,帮偷偷捏住了他衣带的魏鸢运了运气。

约莫又过去半个时辰,他才见着这两人回来,温凉显得有些疲倦,而郎正的气像是已全然消了。果真等他再张口的时候,语气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他勉强答应江祁留了下来,不用多说,谁也都知道温凉在这中间下了多大的功夫。

魏鸢被郎正带着下山去,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几个僧人提醒他们尽快用斋的时候,甘哲才察觉到他有些饿了。温凉把自己的饭拨了一半给他,自己只吃了几口就停了筷子。江祁的那碗被完完整整端去又完完整整端了出来,他坐在那有点惆怅地看着少见地让饿死鬼上了身的甘哲。

“都给我看饿了。”温凉望着他有些出神,莫名其妙就把心里话吐了出来。回神间,他看见对面的吃货把刚刨了两口的饭推了过来,一边小心翼翼地从饭后面探头问他嫌不嫌弃。温凉一时没意识到自己刚刚出了声,嘴比脑快地拒绝以后,才发觉有些后悔了。他叹了口气,坐了两秒钟便独自出门去,突然被撒下的甘哲也没了吃饭的兴致,简单收拾了一下碗筷,也跟着走进了院子里。

门“吱呀”一声响了,郎正正巧这时回来,他见状忙迎上去,问候之间得知他已经在镇子上吃过了。甘哲受命将众人叫进议事用的偏殿,江祁披了件衣服进来,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

“魏鸢刚一下山情况就好得多了,估计多半还是受了邪祟的影响。”郎正先旁敲侧击地点了江祁一句,甘哲看见他还是没有抬头。

“我在镇子上布了结界,凡是通往山下的路,村子也派了人驻守。这次尸体的死状,你们三个也都看到了,和以前书上学到的例样没有一个是相似的。你们师尊原本的意思呢,是先让下来试试水,不过情况确实是出乎意料,山下那几个小不点看来也学不到什么了……我的想法是在把这里的邪祟处理完之后再回镇子上,你们三个有什么意见吗?”

甘哲随即坚决地摇了摇头,却发现江祁和温凉一点动静都没有。郎正似乎将这当做了默认,正准备接着说下去,一旁一直没有出声的僧人却突然开了口。

“道长,我还是建议大家到住处去议事吧,这里离停尸的地方不远,我担心再晚些就走不了了……”

“这话怎讲?”

“道长请快挪步吧,剩下的等我们到了再和您细说。”三个僧人都站起身来,郎正还想再问,对方却什么也不肯再讲了。最后拗不过这执意要求,也觉得在此处这些人确实要比他们更了解一些,郎正还是答应了。一行人一出门,那三个和尚便跑得飞快,他领着几个师侄前去,一路上倒是也没见着什么骇人的怪事。

到了住处,为首的僧人确认门关了才敢讲话,郎正四人看着他们缩在角落里一头雾水,连一直打不起精神都江祁都将眼皮抬起来了。没有修为的普通人惧怕这些倒也正常,但他确实总感觉有哪不大对劲。江祁正欲开口催促他讲下去,却骤然听见甘哲身后传开的突兀的叩门声。

响声很是细微,但在江祁听来却异常清晰。房间里的人起初都没有觉察,直到叩门声越来越聒噪,也愈发杂乱无章。他刚想开口问问这些似乎失了聪的人,就看见有僧人开始惊恐地向后缩着。众人在这一刻才察觉到不对,纷纷看向了甘哲背对着的门口。

甘哲抽出佩剑站起来,神色镇定,并没有半分畏怕的意思。似乎真的只有江祁,只有他一个人感受到了切切实实的恐惧。心脏跳得像是那响声一样毫无规律,血液在耳膜里横冲直撞,江祁也只是在强撑着没有逃走。他看见甘哲已经摆出了警戒的姿势,好像一样察觉到了什么的温凉也没能拽住他的衣角。甘哲一脚将门踹开了,随即倏地松了口气。他示意众人放心,又探出头去左顾右盼了一阵,便回来得下了没有异常的结论。

收剑进鞘之后,江祁的心悸也莫名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抬头看向温凉,见对方的目光还仍停在小师弟身上。可不知究竟为何,他竟在甘哲落座的时候莫名其妙地躲了一下。这并非嫉妒,也说不上是厌恶,即使再难以启齿,可江祁却不得不承认那一刻他对甘哲蓦然生出的情感是——怕。

荒唐……荒唐到连他自己都不敢想象。

江祁一时走了神,轻易便沉湎进了自我耗竭之中,一场会谈下来,他几乎没怎么听进去过几句。只记得僧人们说这种敲门声是跟着尸体一起来的,之前断断续续有过几次,但他们从来没敢开过门。郎正带来的消息则是排除了怨尸的可能——这些人悉数死于非命,无缘起怨,一瞬间的情绪里大多也都是惊恐。实际上,他们确实也并未在那间屋子里察觉到怨气。但本着万事谨慎的原则,温凉还是听从安排在后院布下封印,郎正也已亲自去查看过一番了。五师叔说那些人死状怪异,可究竟怪在哪里,江祁也没有心思去听了。

反正他亲眼见过,那些尸体,每一具,都根本无法瞑目。三十三双血腥色大睁着的双眼,多完美的噩梦题材。

意识变得有些模糊,将睡未睡之际,耳边却像是堆满了某种非人的低语。可江祁潜意识里却不觉得这声音骇人,甚至感觉不到异常,只单是暗自抱怨有些吵闹罢了。

“空南山上……严重,说不准我们……影响,或还是你们师尊只身赴会,哪些罕见的鬼祟又趁机出来作乱……”

话里刚提到苏沪,郎正便看见一直靠在温凉肩上的那个家伙猛地坐了起来。前者不慎被嚇了一下,扭头看见他模糊了两个多时辰的眼睛是终于肯睁开了。

“那诅呢?……有没有可能……”江祁不暇思索脱口问了一声,看见郎正瞥来视线,但似乎没有打算理他的意思。

“诅只附在活物身上,你这是还没醒透啊?”温凉避开郎正的视线低声提醒道,侧身将外衣拿来披在他身上。

“那如果生前……”

“宿主一旦死亡,诅会离体消散的。江祁,如果你没睡醒的话,就接着睡吧,我们差不多也结束了。”郎正开口,话里没有一丝一毫责怪的意思。听着江祁这前言不搭后语的句子,他倒是有一瞬间共情到了苏沪面对这个孩子时的无奈。

对方不吭声了,默默裹紧了温凉的外衣,也不知道游神到哪里想什么去了。护送了三个僧人回房后,郎正将江祁已被补好的衣服拿了过来。虽然再确认了一次背后确实没有伤口,他还是不放心地把从山下带来的伤药留下了。甘哲入睡得很快,似乎并未受到今日的影响。又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连温凉的呼吸声都平稳了下去。江祁一个人静静侧卧在那,逼人的寒气从门缝里渗了进来。他莫名觉得周身发冷,却清清楚楚知道这分明是个夏夜。

背上隐隐的疼痛开始强烈起来,皮肤像是被谁用刀划开,又用刃尖扯着肌肉反复牵拉。江祁伸手半晌,却始终摸不到一丝一毫的异样。他担心吵醒熟睡的两人,硬是辛苦忍了几个时辰不见缓解,这才迫不得已叫醒了温凉。二师弟迷迷糊糊从梦中醒来,似乎已经是睡得很沉了。

江祁背对他解开上衣,重重灯影之下,温凉一时也很难看清他身后到底长了什么。恍了许久,他才终于在江祁手指的地方寻到一颗小痣。手下的皮肤很烫,江祁的体温像是起了高烧的样子。温凉刚要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却被一下子挡开了。

又是这种为了不被赶下山去而逞强的情况,他当真不明白这人到底是在倔强什么。温凉皱着眉瞪他,但对方是一副装着没看见的样子。

“头痛吗?”

“不痛。”

“你发烧了知不知道?”

“……我没有。”

对方不说话了,江祁看见自己这个师弟露出了一副不怎么想搭理人的样子,可他确实感觉不到头晕脑胀,全身上下除了背后的痛感以外也只是莫名奇妙地发冷。天还黑沉着,这时贸然前去打扰郎正的确不妥,但温凉已然是将现下归进了紧急状况里。他催促着生病的人下床,不料甘哲在一旁突然翻了个身。江祁打手势连忙要他噤声,示意温凉重新坐回塌上。

折腾到这步田地,他也知道这后半夜彻底是睡不成了。江祁面色复杂地盯着他看了一会,温凉见状挑眉,也少见地露了些戾气出来。

“背后……有东西吗?”

“没有,一颗痣而已。”

“那之前那里长过吗?”

“……”

“……我没有偷窥别人身体的癖好。”

“切……”

江祁被他的面无表情逗笑了,但温凉还是那一副无动于衷的死样子。他忍不住都想上前逗弄两下,莫名其妙是觉得自己这个师弟皮子底下确实像只高冷难撩的猫。

“我刚没睡醒的那会,都说什么了?”江祁枕着胳膊靠在墙上,在保证打趣语调的前提下将声音尽量放小了。温凉闻言白了他一眼,说他原来也知道自己那时是没醒还一个劲说胡话。

“……今天见到那具女尸的时候……什么感觉?”江祁适时抛出了下一个话题,免得将天聊死,但这回仿佛是轮到温凉没睡醒了。他也不肯多费心伪装几步,冷着脸半天,放在不熟悉的人以外,都大抵以为这是恼了。

“……反胃。”

“你说甘哲下午还被吓成那样,怎么晚上就好的多了?”

“……”

“嗯?”

温凉还是不说话。

“……他白天到底和你说什么了?”江祁又一次抛出这个话题,但答案于他而言已经不重要了。他反而要更好奇温凉为何突然如此反常,只因他从前可不曾在自己面前隐瞒过什么。

“怎么还揪着不放呢,你就对他这么好奇啊?”温凉闭着眼睛,眉头皱着,语气稍稍冲了些,“想知道就自己去问。怎么?你是喜欢他啊?”

话音落下半晌,对方都还没给出回应。温凉知道这还不至于噎住江祁,但还是将眼睛睁开了。果不其然,对方就是在等着他自己先缴械。刚对上一双戏谑意味的眸子,温凉就又无语地将眼睛闭上了。

“我看你是背不疼了。”

“哪有?还疼得厉害呢。”江祁这句虽是笑着说了出来,但两人都听得出来空气里是有谁的呼吸发抖了。温凉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但还没等说话,对方就已经把他还没出口的那个提议驳回掉了。

“……昨天下山的时候起了大雨,甘哲的衣服淋湿了。”温凉见劝阻不成,只好先给了江祁他已讨要了数次的那个答案。

“嗯?”

“他从我这借走了一身,但是……不小心弄脏了。”

“哦?弄脏了衣服还要避着人讲呢?”江祁声音仍旧是懒洋洋的,但攻击性还是漏了些马脚出来。温凉有所察觉,但也没有睁眼,只是语调平平地接着讲了下去。

“弄脏的原因不方便说,虽然他没要我保密,但是在发育的年纪,我也就点到为止了。反倒是你,突然对他起那么大敌意,怕又是干了见不得光的事恰好被人撞见……”

江祁套话不成却被反将一军,但想到那时候甘哲扭扭捏捏的样子,心中猜测也**不离十了。他两句话将早晨的事搪塞了过去,对方倒也没接着追问,只是眯起眼睛打量人的样子,少见得让江祁心里有些发虚。

“……温凉,你不觉得这次出行,从刚开始就有些奇怪吗?”他生硬地转移话题,擦去额头上渗出的冷汗。

“……我不瞎。”

“那就好,我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温凉又沉默了,江祁也没再开口去催他。他也是这时才意识到对方也许并不是不想理会,而是他在思量,思量要怎么接住他这番没来由的话才好。

“……我印象里,你很少生病。”温凉下定论似的陈述了一句。

“是啊……但异常的不止这一点。”江祁清了清嗓子,表情不自觉变得凝重了,“在重圆家里的时候,只有我一个出了状况,但说实话,我当时感觉不到周围有什么邪祟,就只是呼吸很费力。今天……昨天上山,你们找不见我的时候,我确实就在这间寺院里待着。虽然记不清当时发生了什么,但我不觉得当时是睡过去了。这里还没有一个人肯信我说的……”

“我信……”

“不是你说我睡着了吗?”江祁反驳了一句,才后知后觉明白过来他那时是在稳住郎正帮自己开脱。温凉没睁眼,没辩解,光听见他沉默,就知道江祁已经是觉察了。

“记得你赌气一个人跑去后院的时候吗?我们当时被挡在门外半晌进不来,因为这个,五师叔才会问你是不是将小门锁上了。”

“……我不记得他说了这句。”

“我刚开始也以为是你,但后来去补封印的时候,我在上锁的那边发现了一些东西……门锁是我一脚踢坏的,可碎片上面还能看见一些咬痕,包括插销里残留的毛发……这很荒谬,但也是唯一合理的猜测。”

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江祁的眼神里带着赞许。温凉微微扬眉,说他当真是副孩子脾性。

“虽然你有时是会大意,但到底是什么能让你丢下佩剑一个去到一个明知危险的地方。那间屋子里的狼,你告诉我们你是疏忽没有察觉我都暂且信了。但是那些人,你没说……他们是合不上眼睛的对吗?”

“……你如何知道?”

“在我们来之前,你已经到那有一会了,这期间不可能什么也没做……再加上你走时突然蹲下去扯开了白布……那个神情,应该是知道点什么,所以我在留封印之前特意检查了一下……”

“你小子……真是藏得够深。这点你刚才和他们提过了吗?”

“……没有,我是觉得暂时不值得在今晚摆明,万一说出来甘哲怕是又睡不着了。再者,你瞒了那么多,我只当里面是有什么隐情……”

“……你倒是胆子大,说睡便睡了……”

“没睡着,等你什么时候忍不住了过来叫我。”

江祁尴尬笑了一声,但温凉仍是不想给他台阶下的样子。背后的伤口和痛感又被拎了出来,江祁莫名觉得那语气里是颇有逼供的意思。

“先一件一件说……忘带佩剑,我承认是大意了,你就当我是被邪祟影响得有些不理智了罢。门锁的事我不清楚,但是温凉……这个我们最后说。背上是确实被抓伤了的,至于愈合,我到现在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现在这个痛感,怕真的是与那只狼有关……”

“……”

“温凉,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那些人身上的伤口,只有抓痕,没有撕咬,而且多数人其实都并非是致命伤。这能说明什么?……村子里凡是被狼抓伤的人,还没有一个能活下来……”

“但他们不是修士。”沉默的人开口补充道。

“是,但究竟是吉是凶,我究竟是当真无事还是仅凭修为苟延残喘,这些都不得而知。若是连五师叔都无头绪,目前最好的办法……就只有等师尊回来了。”

“少说两句,瞎想对你没有好处。”

“是是是,不说了,我当然怕死。”江祁半开玩笑地仰倒在那,温凉一时有些稀奇,随即便见他很快从床上弹了起来。

“还敢躺在那,背不疼了……”

“嘘!”

江祁屏息凝神,定定僵了几十秒,这才肯再坐下。温凉的眼睛跟着他乱转,眸子里满是疑惑,但倒也没先开口去问。

江祁似乎松了很大一口气。

“不那么痛了。天快要亮了,等到早晨,应该也不会再发烧了。温凉,关于那阵敲门声,你也觉得不对劲是不是?”

“是,但不过只是有惊无险。”

“你当时没拉住甘哲,也幸好没拉住甘哲。敲门的那个东西怕他,除他之外的任何一个人去开门,怕都是会遭殃。”江祁现在想起还有些后怕,温凉虽然半知半解,但也在揣测着还原事实。甘哲又翻了个身,这次彻底霸占掉了他一半的床位。温凉顺势坐到江祁身边来,听见他语速加快,也不再将声音压到几乎难以察觉的地步了。

“他开门之前,那东西就已经蹿上了房梁。甘哲只是左右看了看,但当时其实它可能就盘在他头上。……那些杀害了村民的狼身上,一定是有点什么的。我被抓伤之后,听力开始变得异常敏锐,其实在大家觉察之前,那阵敲门声就已经响过了。”

“那……”

“为什么我不一开始就说,是因为我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解释就已经待在这间屋子里了。那东西从甘哲开门之后,就一直没有下来过。它趴在房梁上听了整晚,直到刚刚才离开。”

“江祁……你是想说它……并非人类吗?还有你说的,关于那把锁……”

“你猜的应该没错,是狼。”他点头,墨色的瞳仁在黑夜里反着光,“但我觉得仅凭借动物的智商还不足以做到这一步。还记得吗,温凉。僧人们说过,那种敲门声,是跟着这些尸体一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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