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有鬼吧。”
偏院的屋子外,守卫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在云南的半夜里,确实有风。只是今日的这风吹得蹊跷,忽大忽小。
另一个侍卫咽了咽口水,“你,你别瞎说,怎么会有鬼。”然而腿早已软得站不直了。
“你,你看那边,有绿光。”
手指的放向看去,那团幽幽的绿光还在移动。
他俩当差的多少也知道以前王府里发生的事情,不怕那是假的。
“我,我我内急,你先帮我看着,我去茅厕……”
“诶,王爷说了不……”话没说完,他一溜烟跑了。
只留一个侍卫守着,他缩着身子嘟囔着,“没鬼的,没鬼的。”
“呃呃,啊呃嗯……”
长发飘飘的白衣猛然出现在他面前,脖子上挂着绳子,白衣也沾着血。
“啊!”噗通倒地。
“呦,这么不禁吓。”从石头后出来的萧鸾三两步走上去拍了拍他的脸,愣是没反应。
那绿光是萧鸾头上的簪子,上面洒了荧光粉。说起这荧光粉,萧鸾还真得感谢萧鹬那畜生,也不知道他年初买弄这么多荧光粉做什么,不过萧鸾偷偷进仓库包了些,没想到派上用场了。
萧鸾从侍卫腰间拿了钥匙,开了门锁。
萧怀谨听到门外的动静,睁开眼。
萧鸾把他嘴里的布扯开。
“你是?”萧怀谨眉眼一跳,“你是阿鸾?”
“若君哥哥。”萧鸾半跪在地上。
萧鸾生于云南,小时候去过湖广也去过皇宫,虽见萧怀谨次数不多,但她打第一眼就觉得这个哥哥甚是亲近。
“我,我给你松绑。”
“没事,这是朕的计策之一。萧鹬的事……”
“阿鸾知道些,手里有他的一些罪证。大哥是他害死的,三哥的武功尽废,连他的腿也残废了。若君哥哥,你一定要替大哥和三哥讨回公道。”
“你三哥?”萧怀谨回忆了良久,“阿鹏?”
萧鸾点点头,“三哥被关在柴房里。”
“没想到萧鹬他卑鄙阴险至此。”萧怀谨问道:“他私采玉矿的事,你晓得?”
“家中多了玉器玩意,我看见过,居然是私采玉矿。”
“嗯,玉脉山在安顺。”萧怀谨苦恼,“被招骗进来的百姓还在。”
矿里,有人去救,只是很麻烦。”
“安顺……”萧鸾眼睛一亮,“他在安顺城外盘了块地,我看到地契。当时没想其他的,或许哪里也是关键。只是我不能出府……”
“呃,呃呃……”在外面把风的阿绣进来了。
“有人来了。”
“你们快走。”
“若君哥哥,我会再想办法。”萧鸾把布塞回他的嘴里。
萧鸾和阿绣走后,把门锁锁上,钥匙放回原处。
说去茅厕的侍卫回来了,看见他躺地上,奋力把他摇醒。
“鬼,鬼啊!”
“别吓……不好。”侍卫意识到什么,打开房门,看见萧怀谨还在,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别自己吓自己了,还有半刻来人换班了。”
两人又打起精神站直了,生怕再出岔子。
苏清远到湖广三日后,他直奔常德湖广王府。
“苏清远执皇上玉佩求见湖广王。”
王府外的两个守卫狐疑地看着苏清远,头发松散不整,不像皇宫里的人。又看那两个门神般挺着身子的黑短打,这倒似暗卫模样。再细瞧苏清远手中的玉佩,龙纹……
“何人?”从府内走出一个高挑的男子,他星目如炬,浓眉若羽。和萧怀谨有几分相像,却又不同。
苏清远怔了怔,后退半步拱手道:“王爷,皇上命微臣拿玉佩来找您。”
萧硕明瞟了眼玉佩,“进来。”
苏清远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萧硕明讲了一遍,萧硕明立即调兵。
喝了杯淡茶,萧硕明过来说精兵已备,随时可以出发。
苏清远瞥了瞥茶盏里残留的茶水,还冒着热气儿,心中竟觉得慌乱和不安。
“苏大人,精兵已整装待发。”
“啊,啊。”苏清远回神,“好,王爷,刻不容缓,现在就走。”
湖广王府外骑兵、步兵全都排列好,等待着前往云南。
萧硕明亦穿戴好甲胄、头盔,高举着长剑,坚定道:“众将士随本王赴云南,救皇驾,清反贼。”
他们紧握长矛,异口同声大喊,“救皇驾,清反贼。”
苏清远有些如梦如幻了,他懵懵的坐上马车,掀开丝织帷裳,外头全是萧硕明手下的精兵。
起初萧怀谨还跟他说觉得湖广内有说不出来的奇怪,而这种奇怪苏清远也感觉到了。
苏清远摊开手掌,玉佩躺在手心里,他长长叹息,但愿这次能顺利。
湖广到云南昼夜不歇,耗了两日。精兵到安顺时,萧硕明还安排了两队前往**接应姜毅。
曲靖城,城门禁闭。萧硕明吩咐他们在城外安营扎寨,等待时机。又安排了几百士兵从城外小径绕进,杀他个措手不及。
城内百姓这几日进出城受了限制,巡逻的官爷也增加了,人心惶惶怕是有大事发生。
城门上,穆展才满脸忧愁地来回踱步,嘴里还嘟囔着,“这可怎么是好,这可……”
绛色广袖锦袍蹬着白靴子出现在穆展才面前。
穆展才跪抱着萧鹬的腿,哭喊道:“王爷,救救下官,下官为王爷鞍前马后,王爷可不能撇下下官啊。”
“起开!”萧鹬一脚踢开,“本王还没死呢,哭丧个屁!”
穆展才闭紧了嘴,唯唯诺诺地跟在萧鹬身后。萧鹬站在城楼往远眺,他认得营帐上插着的旗帜,黑里绿边旗,是湖广王。
天定朝带兵的都会有旗帜证明身份,云南王的是黑里白边,湖广王是黑里绿边,昭远将军的是黑里赤边,就连那阉人九王爷的东厂侍卫也被先皇给予特权,旗帜是黑里橙边。
“平时俩亲兄弟形同陌路,竟会出手相救。”萧鹬眼里透着阴鸷和愤怒,“千算万算没算到小皇帝有这招,哼!跟他老子一样,面上装着清高,背地里还不是照样争权夺势。”
萧鹬起得走下城楼,前几日云南王府的兵大都调去安顺的玉脉山,开城门调兵,萧硕明势必会趁机攻入城内。
难道真只能这么僵着,作茧自缚不成?
另一边,姜毅在安顺暗查了几日,发现离**很近的一处地。地上的土翻新过,直至前几天半夜发现,有人抬着一具尸体挖坑买在这里。
看来是玉脉山上的人,累死或饿死被他们拖下来埋着。
援兵来得及时,姜毅趁夜里,他们埋尸体,干了俩个。他和援兵换上他们的衣裳,混进了玉脉山。
“你等……”守山口的人还没呵住姜毅,姜毅便低头一笑,手臂一挥,藏在袖子里的短剑划破了那人的喉咙。
姜毅跟援兵混进了玉矿,好在援兵人数算多,几乎把玉矿的人换了小半。
姜毅摸到一间烛光忽闪的茅屋里,那人衣衫破烂,案桌上摆着好几块玉。只见他正襟危坐,不知提笔写着什么。
忽然一把短剑抵住了他的喉咙,“你是哪边的人?”
男子见姜毅穿着守卫的服饰又这般问,老老实实回答他,“被抓进来的。”
“其他人呢?”
“有的还在玉矿里挖玉石,有的被关起来了。”
“带我见他们。”
男子将姜毅带到了一个囚牢般的棚子,里头的人蓬头垢面,连歇息都带着铁链子。
“钥匙在……”男子没说完,姜毅便一掌劈开了铁木栓。
“有人进来了,快,快射鸣镝。”
姜毅循着声音出剑,奈何夜黑还是慢了一步,那鸣镝发射出去了。
“你们能拿铁锹的拿铁锹,能拿石头拿石头,冲出去,里面也有接应我们的人。”姜毅边说边把捡起方才被他杀掉的人的佩刀,把他们手里的铁链砍断。
听说有了接应可以出去,他们顿时也沸腾了。
而还在曲靖的萧鹬可谓是自作自受,眼看着玉脉山发鸣镝,却无能为力。
落九跪在萧鹬面前,“王爷快走吧,玉脉山那边的人被救走了。”
“本王不走,本王手里还有小皇帝。”
“王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少。”云南王府的兵都守卫在玉脉山,有的甚至被派去跟着挖玉石。这一仗,云南王府必输无疑。
“父王就是因为瞻前顾后,所以错失良机。落九,这皇位我是一定要得到的。”
落九悄悄站起来,手起刀落在萧鹬脖项一劈。萧鹬倒下前,落九揽他入怀,看着他眼双阖,嘴角上弯,“你要的,都会得到。”
“走!”他押着萧怀谨,把他塞进马车里。
马车行到城门口,萧怀谨又被带上了,城楼。
萧硕明看到城楼上的动静,警惕了起来,连弓箭手也拉拉起了弓,蓄势待发。
苏清远仔细瞧了,骇然睁大了眼睛,“湖广王,不能射箭,是皇上,是皇上!”
萧硕明手指往身后一动,弓箭手放下弓。
“萧鹬,你贵为云南王,还有什么不知足,竟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还不束手就擒。”
“让我安全出城,否则他得死!”手里的剑锋已经把萧怀谨的脖子上划了道血痕。
尽管萧怀谨嘴里塞了布,不能说话,但他依旧不露惧色,还给苏清远投去安慰的眼神。
萧硕明艰难道:“好,你下来。”
就在他要下城门时,萧怀谨突然发力睁开了手腕的绳子,拿开嘴里的布。
他反应迅速,两人僵持着,然而萧怀谨手无兵器,明显占了下峰。
萧怀谨被他手里的剑逼退至墙面,紧贴着凹凸不平的灰砖。萧怀谨朝后一仰,眼见就要掉下城楼,勾住了他的手腕,把他也带了下去。
“皇上!”苏清远此刻的心空了般,他飞速跑过去。
苏清远身后的士兵也紧跟着他。
萧怀谨从地上爬起来,苏清远担忧地扶着他。
躺在地上的人毫无防备,摔得厉害。然而还没站起来,就被十几个士兵长矛相对。
“呵呵。”血从他嘴角溢出,“成王败寇,小皇帝,你赢了。”说着便要捡起剑自刎。
萧怀谨夺过士兵的长矛,挑落了他手里的剑。
“何苦呢?黑白不分?”矛头划开他的脸侧,一张人皮面具飞掉在地上。
“落九!”苏清远大惊。
落九想过他的结局无非两种,生或死,只要萧鹬活着便好。
他不懂什么黑与白,只知道世间的事物分为两种,一种是萧鹬想要的,一直是自己能给予他的。
“萧鹬在哪?”
“你杀了我吧。”
“萧……”
“落九,落九!”
落九如当头浇水了盆凉水,他看见血迹斑斑的萧鹬被士兵押着。
“王爷!”
士兵抱拳禀报,“启禀王爷,叛贼欲坐马车从小路逃跑,已被拿下。”
萧鹬似乎想到什么,“哈哈哈,好,好一出戏。”他挣扎着,破口的地方更加血肉模糊。
萧怀谨意味深长道:“萧鹬,你贵为皇亲国戚,做出此等天理不容之事,可知罪?”
“知罪?”萧鹬仰天大笑,眼角的泪滑落,与脸上的血融合,“按血缘,我父王与先皇一母同胞,就算是过继,也轮不到从你父王萧株的子嗣里选。你有资格当太子坐皇位,我萧鹬凭什么没有!再说这皇位可不止我想坐,不是吗?”萧鹬转头看向萧硕明。
“问机阁也是你与之联手,温庆亦是你派人所杀?”萧怀谨追问道。
而萧鹬扑腾跪下想爬到落九身边,嘴里低喃,“鹬……唔……”
“逆贼,竟敢行刺皇上。”那士兵手里的长矛刺穿了萧鹬的胸膛。
“王爷,王爷!”落九不管不顾匍匐到萧鹬身边。
萧怀谨皱眉。
“王爷,落九来陪你了。”落九拾剑自刎。从此再无饮尽清酒的落九。
翌日,从云南王府里搜出了好些书信,信是尤识写的,温庆是萧鹬派人杀的,还有几封新是关于问机阁。
姜毅救了玉脉山上的百姓,立刻赶去曲靖县衙大牢救闻凌。
闻凌早被救出,只是人有些懵。
“吓傻了?”
“嗯嗯,不不。”闻凌口齿不清,“他,他居然说皇上。”
那日的饭菜他们没有吃下去,只是装晕,没想到听到了萧鹬和穆展才的对话。要不是为了大局,他早惊得尖叫了。
而姜毅没有太多惊讶,士兵来接应时,他猜到了七七八八。
如今,其他的人回了家,张璎钰一家也团聚了。
之前被抓进玉矿懂得玉器的人累死了,招长工的便找到了他,他想着多赚些银子,没想到是个幌子。
正因为是私矿,萧鹬只敢招村子里的人,那些人自是不懂玉器,只有张璎钰懂。他没有做像他们一样做苦力,也比他们得到了优待,张璎钰暂时委曲求全。
知道落九以他娘子的性命做要挟,他几番恳求见他娘子一面,给他送些银子去。
落九答应了,搜他的身,没发现他身上夹带东西,自暗处跟着他,看他见了他娘子把钱袋给了她。
万万没想到,张璎钰把从玉矿里带出的玉缝塞进了钱袋夹层。
张璎钰知道,玉质不凡,张王氏几月不见他,定会报官,若官府看到玉,说不定会追查到玉脉山。
只是官府没查,皇帝来查了。
“若……皇上!”萧鸾把几沓纸呈上,“这是那逆贼的罪状。几月前,三哥发现了,想亲手交给皇上。没想到没出云南被他发现了,以我做要挟且指使落九害得三哥这般。”
萧怀谨看了罪证气得半死,忽然转念问她,“他有与问机阁来往?”
“好似有过。”
“那他可在宫中侍卫安插眼线?”
“许是有的,我偷听过,说什么温庆被杀。”
“好了,此事不许向任何人提起。”萧怀谨心中另一个谜团油然而生。
“是。”
在云南逗留几日,萧怀谨彻底清除了与云南王府勾结的人,轻则罢官永不录用,重则灭九族。
临回京师前,“闻公子,你文采出众,何不再试试考取功名。”
“草草民……”
“行了,草草草个什么,官哪有这么好当,昨日你答应我的跟我行走江湖,行侠仗义!”
“我,我……”
“快走啦!再不走还等着去宫里做太监啊。”
“草民退……”
闻凌话没说完就被姜毅拉着走了。
“山高路远,有缘必会相见。”
苏清远无奈一笑,只怕这句也是闻凌教他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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