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府。
上京有名的贵妇贵女难得齐聚一堂,这些娘子们都不似往常那般高高在上,哪怕被生辰宴的主人翁耽误了时间,也依旧笑颜如花。
远处的长廊上,公子哥儿们也挤挤攘攘,争抢一处好位置,就为一睹尚书嫡女芳颜。
就连来往的丫鬟侍从也都绷紧了皮做事,稳稳的端着金贵的佳肴放在贵人们桌上,生怕出了差错,吃不了兜着走。
“来了!来了!”
清秀的小丫鬟笑着跑来报信。
“杜三小姐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满园春色,也不及眼前姝色。
长廊上有公子哥儿高喊:“见此姝色,此生足矣,杜三小姐当为世间第一美人。”
“公子过誉。”杜芙灼仪态得体,盈盈一笑间,当真是一朵娇美富贵花,“让诸位久等了,请入座。”
“杜三小姐且慢。”一位太监带头,后面跟着六位捧着厚礼的宫人,“这些是陛下给杜三小姐准备的18岁生辰礼,吩咐咱家务必亲自送到。”
杜芙灼俯身行礼:“谢陛下。”
年年生辰,杜芙灼都会收到皇帝的生辰礼,后宫嫔妃、皇子公主也从不缺席,满朝文武不明所以,但从不明面上落了皇帝脸面,跟着金银珠宝不值钱似的往杜芙灼这儿送,她早已习以为常。
杜芙灼正要沿着鲜花铺满的长路继续走,又被一道声音打断:“且慢!”
杜芙灼暗自咬牙,嘟囔:“还让不让人好好过生辰了?”
“小姐,都看着呢,仪态,仪态。”青玲提醒,“这次是老爷和夫人来了。”
“尚书夫人身后跟着的是谁?瞧着与尚书夫人当真是像极了。”
“没听说尚书府除了杜三小姐,还有别的嫡小姐啊,许是尚书夫人家的表亲吧。”
杜芙灼看着向她走来的几人,慌得后退一步:“怎会与梦中所见一般无二?”
“小姐,可是身体不适?”青玲关切的问道。
“我没事。”杜芙灼搭在身前的双手焦虑的互相捏紧。
杜尚书大步流星直奔主位,那可是安排给杜芙灼的位置。自记事起,每年生辰宴尚书夫妇也只是来露个面,剩下的都交给杜芙灼,所以主位一直默认是给杜芙灼的。
杜尚书这一举动,让大家都没明白过来,互相小声议论,都不知道这是准备唱哪一出。
“芙儿,跟上。”杜尚书路过杜芙灼时说了一句,步履未停,丝毫不关心杜芙灼有没有听到。
杜芙灼乖巧的站在杜尚书旁边,默不作声。
“诸位,借此机会,杜某有一事相告。”杜尚书看向尚书夫人身边的女子,“杜舒秋才是真正的尚书府嫡女,当年夫人遇惊早产,不得已在一处破庙生产,正巧还有一位走商妻子也在生产。两个女婴几乎同时降生,无意中抱错18年,如今正好在生辰日让她们各归各位。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这满院子的人能说什么?这毕竟是尚书家事,礼貌问询一句,不意味着他们真能指指点点。
杜芙灼神色恍惚,众人见了,还以为是骤然知晓身世,打击过大。实际上,她是被与梦中一模一样的经历,吓傻了。
在梦中,她知道身世后做了什么?受不了的大闹了一场,没得到安抚,反而被平时对她十分疼爱的爹娘叫人赶出了尚书府。
“芙儿,你是怎么想的?”尚书夫人轻柔的握住杜芙灼的手,面上还是那般慈爱。
杜芙灼低垂眼睑,看着柔顺又伤心:“芙儿全听父亲母亲安排。”
楚楚可怜的落难美人,勾起了不少人的怜惜。
“那便好好收拾收拾,回到你亲身父母身边尽孝吧。”尚书夫人拍拍杜芙灼,“可怜天下父母心。”
“芙儿明白。”
众星捧月的生辰宴,转眼间便换了主角。杜芙灼走出芙园,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依旧热闹如初。
皇帝送来的生辰礼被转送给了杜舒秋,其他贵人们也立刻将生辰礼送给了新的尚书府嫡女,当真讽刺。
没有人问过杜芙灼的意见,她们只会顺着宫里的意思,看中的只有尚书嫡女的位置,并不关心这个位置上的人是谁。
杜芙灼红了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忙回头,快步往芙蓉苑走。
过去被所有人捧着的18年,恍如黄粱一梦。
“小姐,你怎么也不争辩?”青玲急得不行,“你才是在尚书府生活了18年的嫡女,怎的她们说了几句,你就不是了?”
“父亲母亲都已认定,我如何争辩都无用。”
有过梦中经历,杜芙灼这次更清晰的看懂了尚书夫妇眼底的冷漠,强行大闹一场,她等来的,仍旧会是净身出户。
她不甘心!
她院中的东西,哪怕不能全部带走,也要尽可能的多带走一些。
“青玲,以后我不在府里了,你要照顾好自己。你的身契快到期了吧,这些年我也给了你不少好东西,都收好,等拿到身契,就离府吧,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杜芙灼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唠唠叨叨。
“小姐。”青玲已经哭成了泪人,“你也要照顾好自己,一定要等青玲去找你。”
·
离开杜府后,杜芙灼不想同梦中一样被雨淋成落汤鸡,那般狼狈的模样,她不喜,便赶在雨落下之前进了一家酒肆。
“店家,一壶清酒,一碟牛肉,一碟芙蓉酥。”
隔着了幕篱,也遮不住杜芙灼的美,绝佳身段,走动时摆动起华美的衣裙,活脱脱的世家小姐出游。
有心想要上前搭话的人只能作罢,虽心痒难忍,但在上京,遇上世家门阀太过容易。好运的交好是幸事,一不小心得罪了这些大人物,命都得赔进去。
这倒是让杜芙灼得了清净,踩上木质楼梯上了二楼,在一处看到街景的角落坐下,清酒一杯接一杯的喝:“都说喝酒解愁,怎的越喝越愁?”
杜芙灼撑着下颌,纤细的手转着酒杯,脸上染着醉酒的红晕,像是抹上了一层恰到好处的胭脂。
“公子,尚书府的嫡小姐居然是假的!我刚去看了热闹,怎么说也是养了18年的女儿,没想到杜尚书居然说赶走就赶走,真够狠的。您说娇养了18年的杜三小姐,能活过3天吗?”
“嗯?”杜芙灼转头,“谁在说我!”
杜芙灼虽然没真醉,但也有点微醺,直接认定是邻桌坐着的那位公子:“背后论人长短,非君子所为!”
祁延还没说话,仅仅是抬眸看了一眼杜芙灼,就把她吓了一跳。
“对不住,没说公子您,别误会。”杜芙灼瞬间认怂,又冲着街道的方向理直气壮的说,“别看别人了,说的就是你,不要随便说旁人不是,万一被她听见了,会难过的。”
杜芙灼这样,还真挺像喝醉了,耍酒疯,就是认怂都认得颇阴阳怪气。
“公子,要不要……”李禧比了个摸脖子的动作。
杜芙灼冷汗都要吓出来了,怎么喝酒解愁也能遇上刽子手。
“今天我生辰,请两位喝酒吧。”杜芙灼忙让店家再上些好酒好菜,又举起酒杯,“相逢即是缘,干了这杯,我们就是朋友了。”
李禧“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你这女子,好生有趣。”
就连祁延也难得生了点兴趣:“姑娘认为,这杜小姐能活几日?”
“百岁?”杜芙灼小心问道,“公子觉得呢?”
“长命百岁,自是甚好。”祁延喝了口酒,无趣的挥了挥手,“姑娘,回吧。”
“呼。”杜芙灼松了口气,坐回位置,但总觉得比之前烫屁股了。
长得这么俊的男子,心肠倒是够歹毒的,以后还是别来这家酒肆了,太晦气了。
杜芙灼想离开,但雨仍不见停,她实在不想在雨中行走,有伞也防不住湿透裙摆,让人难受得紧。
然邻桌的两人实在让杜芙灼觉得如芒刺背,只得一直盯着街景转移注意力。
“嗯?”杜芙灼看到有些眼熟的身影,忙探出半个身子想看仔细。
杜舒秋?
她怎么在这儿?
她应该在尚书府享受众人吹捧,过富贵日子才对吧!
杜芙灼顾不上计较雨天行走的不适,拿上包袱就要跟上去,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改变她人生的真千金,她实在好奇得紧。
“公子,尚书府以前多宠杜三小姐啊,陛下也是对其几乎有求必应,连带着没什么功绩的杜尚书也成了阁老。大家背地里都说杜三小姐的排场看着才是真正的公主,怀疑三小姐是陛下私生女的也不在少数。现在突然说弃就弃,当真奇怪。您说这是为什么啊?”
“许是司天台。”祁延拿着酒杯端详,“这酒不错,可惜配了这酒杯。”
李禧麻溜的从盒子里拿出一个上等酒器:“这个配,各归各位,酒香更浓。”
杜芙灼扫了一眼二楼,除了她,就是这主仆二人。虽然这主仆二人像是在对话,说的话也莫名其妙,但杜芙灼总觉得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奇怪的一对主仆。
杜芙灼走得更快了,像在躲瘟神,但对他们说的话,还是记下了。
李禧看着杜芙灼进入小巷,回祁延身边:“公子,您对杜三小姐说这些事作甚?”
祁延只是觉得最近生活无趣,想添些趣事,直觉告诉他,尚书府这对真假千金背后藏着有趣的事。
仅是尚书嫡女,缘何能得皇帝如此看重?18年来,过得比皇子公主还风光,当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祁延勾唇,隐隐透着股邪气:“司天台,是个有趣的地方,有机会总得探个究竟。”
杜芙灼:认怂!留我一命!
祁延:搞事!人生太无趣,都来给我陪葬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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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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