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廖氏发火，云苓的怒火反倒消散了不少。
怎么说呢，她当然可以自己冲锋陷阵，但有人挡在自己前面的感觉，还真是挺好的。
说起来，她好像还挺有老人缘的。
祖母在世的时候，有祖母护着自己；祖母去世后，轮到姨祖母来护着自己了。
徐茂才被骂了也不恼，笑呵呵道：“叔祖母，侄孙没吃酒，清醒着呢。”
不等廖氏回应，又话锋一转，“嘿嘿”笑道：“不，侄孙虽然没吃酒，但却被云表妹迷得晕晕乎乎，都找不到北了。
好叔祖母，您就把她赏给我吧，求求您了。”
廖氏脸色更难看了几分，怒道：“你少胡吣，苓姐儿是我正经的外甥孙女，青州云氏嫡枝的姑娘，可不是甚随便能赏出去的丫头。”
徐茂才在登门之前，早就使银钱找永平侯府的下人打听过云苓的来历。
闻言他不屑地轻哼了一声：“青州云氏早就没落了，他们家现在啊，往好听了说叫书香门第；往不好听了说，不过是有些田地的土财主罢了。
我娶他们家的姑娘当平妻，都算抬举他们了。”
廖氏冷冷道：“青州云氏好歹是延续了上百年的世家大族，族中女子，无论嫡枝还是旁支，无一人为妾。
甚平妻不平妻的，不过是叫着好听的妾室罢了，朝廷可不认。
你想纳妾，让你母亲给你挑人去，少打苓姐儿的主意，否则我可饶不了你。”
徐茂才见廖氏不允，转了转眼珠子，看向云苓，脸上露出个油腻猥琐的笑容来：“叔祖母，您别急着替云表妹拿主意，万一云表妹贪恋我们徐家的富贵，愿意嫁给我当平妻呢？”
廖氏觉得以云苓吃什么都不吃亏的性子，不用询问，都晓得她肯定不会同意。
不过既然徐茂才不死心……
她抬眼看向云苓，问道：“苓姐儿，你的意思呢？”
云苓淡淡道：“如果徐表哥讲道理的话，我的意思就是不愿意。”
徐茂才好奇地抢话道：“如果我不讲道理呢？”
云苓轻笑一声，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道：“如果徐表哥不讲道理，使手段逼迫我嫁进徐家，那我就找机会往徐家的井里撒个十几二十斤耗子药，把徐家一窝端了。
然后再把徐宅点一把火，把你们烧成灰，骨灰也给扬了。
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只能当孤魂野鬼，正好到底下伺候姨祖父去。”
廖氏：“……”
我替老侯爷谢谢你这个孝顺外甥孙女了，但大可不必。
老侯爷生前替表弟徐洪涛收拾了大半辈子烂摊子，死后最不想见的估计就是徐家人了。
徐茂才闻言先是震惊，他这样的纨绔子弟比谁都怕死。
但他用那双肿眼泡眯眯眼打量了一番云苓的小胳膊小腿儿后，又顿时笑了：“我可不是吓大的，云表妹你说这种狠话可吓不到我。
就你这么副娇滴滴的模样，我赌你没胆子干这杀人放火的事情。”
云苓“呵”地冷笑一声：“有没有这胆子，你试试就知道了，我反正是从不说大话的。”
侍立在云苓身后的秋桐大胆插嘴道：“劝这位徐小郎君别招惹我家姑娘，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卖。”
叔祖母跟云苓不给自己好脸色就罢了，一个小丫鬟都敢恐吓自己了，徐茂才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
他发狠道：“好没规矩的丫鬟，主子们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
你且等着，回头等云表妹嫁进徐家后，我立时就叫人把你卖青楼去。”
秋桐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不过横竖已经得罪这狗东西了，她也不怕再多得罪一些。
于是她挺直腰杆，哼道：“徐小郎君莫吓唬人，只怕没等你将我卖进青楼，我们姑娘就先把你们药死了。
到时我还得帮我们姑娘扬骨灰呢，这活太脏了，可不能让我们姑娘亲自动手干。”
云苓“噗”地一下笑出声来，朝秋桐竖了个大拇指：“好丫头，真是我干阴间活的好帮手，为了奖励你的忠心，往后你每个月多领二百文的月钱吧。”
她自己疯疯癫癫的，动不动就不活了，大家一起死吧，唬得青州云氏的人根本不敢招惹她，生怕她趁阖族祭祀的时候送他们下去见她祖母。
还逞得秋桐这个丫鬟也啥话都敢说，根本不怕得罪人。
秋桐闻言立时高兴地欢呼一声：“多谢姑娘，姑娘您可真是太大方了。”
云苓笑眯眯道：“谢什么，那是你该得的。”
主仆俩就这么旁若无人地演起了主仆情深的戏码。
廖氏嘴角抽了抽，露出个无奈又宠溺的轻笑。
徐茂才却是快要气死了。
气得忘了这是在永平侯府了，大声吆喝道：“来人！把这个以下犯上不知尊卑的丫头拖出去，乱棍打死！”
在场众人：“……”
守在外头的侯府下人：“……”
徐茂才等了一会子，没等到下人冲进来，这才回过神来，登时又羞又怒。
他也不跟云苓主仆俩纠缠了，侧头看向廖氏，板着脸问道：“叔祖母当真不同意这门亲事？”
廖氏斩钉截铁道：“我是不可能将自己的外甥孙女许给你当妾室的。”
徐茂才勾了勾唇角，略带得意地说道：“想必是叔祖母觉得我辈分小，不该跟您谈论婚嫁之事，侄孙这就回家禀告祖父，请他出面跟叔祖母谈。”
说完，抬脚就往外走，很快便出了正房明间的大门。
廖氏简直无语，没好气地吐槽了一句：“叫他祖父来又如何？老侯爷惯着他这个表弟，我可不惯。”
*
估摸着有热闹看，所以几位姑娘中午回去用了午膳后，就早早跑去松鹤苑候着了。
云苓这个当事人，反倒成了最后一个到来的。
好在徐茂才没辜负大家的期待，果然将自己祖父徐洪涛给请出山了。
徐洪涛背负着手，一进来就朝着廖氏嚷嚷道：“我孙子瞧上的那个姑娘呢，表嫂你赶紧将人叫来，我倒要瞧瞧她长成甚天仙模样。”
听了这番混账话，廖氏连寒暄都懒得同他寒暄了，只冷冷道：“我先前已经跟才哥儿说过了，青州云氏的姑娘绝不为妾，表弟跟前我也是一样的说法，此事绝无可能。”
跟进来的徐茂才却是直接将手指向云苓，猥琐地笑道：“祖父，就是她。怎样，是不是生得花容月貌，比醉仙楼里的小凤仙都要美艳几分？”
徐洪涛眯了眯自己的老眼，顺着徐茂才的手指朝云苓看去。
瞧清她的模样后，顿时惊为天人，一双浑浊的老眼慢慢染上淫-邪之色。
砸吧着嘴说道：“的确生了张好皮子，身段也比你那些妾室、通房强多了，滋味想来也更胜一筹。”
廖氏越听越不对劲。
联想到先前听过的徐家祖孙疑似共享妾室、通房的传闻，顿时感觉又愤怒又恶心。
徐茂才嘻嘻哈哈道：“可比她们辣多了，她说如果孙儿逼迫她嫁进咱家，就往咱家水井里撒耗子药，毒死咱们一家子呢。”
徐洪涛捋了捋自己的胡须，不以为意道：“这等狠话，听听就得了。她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娘子，听话的话，就当个消遣的玩意儿养着。
不听话的话，就打断她的手脚，把她关在院子里，她还能翻出甚花来？”
云苓从鼻翼里发出一声轻哼。
自己好歹也算是大户人家出身，徐家这样的京城权贵就敢将自己当玩物对待。
这要是换成普通人家出身的小娘子，他们还不是想怎样就怎样？
她现在倒是有点想进徐家门了，到时自己就让他们这些傲慢自大的狗东西瞧瞧，自己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娘子”是如何弄死他们全家的。
廖氏却直接一茶盅砸徐茂才脑门上，然后一下站起身来，怒不可遏地骂道：“我老婆子还没死呢，你们祖孙俩就想随意摆布我的外甥孙女了。
回头我老婆子死了，你们岂不是连我的亲孙女也想摆布？”
徐茂才脑袋立时被砸得开花，鲜血顺着他的额头直往下流。
他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啊……”
没等徐洪涛反应，廖氏就先发制人，冷冷道：“来人！去衙门把大老爷叫回来，就说有人逼迫他外甥女当妾，让他去顺天府衙门敲鼓告状，告徐洪涛祖孙逼良为妾！”
侍立在门口的侯府下人立时大声应“是！”，然后飞速跑去寻大老爷崔振寰。
等崔九宸从国子监下学回来后，听说了这茬，脸色顿时就冷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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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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