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不是不能讲。”伍汀挠头,“就是不太常见,额,也不能这么说,应该说是对人类而言不太常见,好多人都不了解,但是兽人们应该基本都知道。”
他在脑袋里组织了一下语言,对林凇解释:
“我们兽人在出生时除了有一张出生证明,还要做一个基因检测,检测我们会显现的兽化部位。像我这样的蜜袋鼯鼠兽人一般会显现的是鼻子,有的前后腿中间也会显现两个薄膜,唔......就像纯动物的蜜袋鼯鼠那样的薄膜,只不过我们的飞不起来。像阿烠还有伊长官他们会显现的就是耳朵还有尾巴,总之,能显现的都是一些不会对外造成实际伤害的部位。但如果显现的部位出现基因突变或返祖情况,比如一个老虎兽人能显现出锋利的尖牙以及惊人的咬合力,那么他就会被判定为残兽人,必须得重点看护。”
“还有呢,在人类里不是会有那种患有基因疾病的例子么,比如唐氏综合征啊自闭症啊等等,以及一些精神病患者。兽人也一样,有些兽人因为基因染色体等等原因患上了类似情况的,也会被诊断为残兽人。”
原来是这样,林凇点头。
“不过我刚才说的那两种情况的残兽人也有区别。”伍汀原地又补充,“像后面的那种残兽人,只要家人能照顾得当,是可以和家人一起生活的。但是前面那种情况的残兽人,就是兽类显化部分会对外造成极大破坏的,就必须要被强制性监管,否则他们很容易对社会造成危害。”
“总之——”他最后总结道,“如果遇上残兽人,林部员你还是能避则避,尤其是会造成很大破坏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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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屋内,林凇来到客厅。
梁烠已经修好客厅里的吊灯,正在往回装灯罩。他熟练地把灯罩套好,又一个利索地跨腿翻身,几步就从人字梯上下来,收起梯子示意阿敏带路。
“梯子放回哪儿?”他扛着人字梯问。
阿敏指着后院道:“放后院仓库里,请跟我来。”
林凇无声地靠近梁烠,从侧后方瞄他,伍汀不是说他很担心自己吗,还让伍汀出来找自己。怎么现在他回来了,这人却没什么反应呢?连个招呼也不给。
先不细究,他也顺势提起地上的工具袋,跟着阿敏去后院。林凇走到梁烠身旁,映入眼帘的是他扛着梯子的肩膀,今天梁烠穿了一件黑色打底,外套被脱了下来,大抵是为了方便干活。
黑色打底有厚度,但林凇莫名其妙地就是觉得自己长出了透视眼,竟然能从这扛梯子的胳膊上看见梁烠结实的肌肉——没有布料遮挡的那种。
完了,大概是中毒了,他想。
梁烠见他走在梯子这边,手里拎着工具袋,眼神恍恍惚惚,于是开口提醒:“林凇,到我另外一边来。”
“……哦。”林凇回过神,转到梁烠没扛梯子的那侧。
两人跟着阿敏来到后院仓库,这是个独立的铁皮小屋。打开仓库的门,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各种工具,大的靠墙,小的挂壁,中间还放着一张桌子,上面也零散地扔着些电钻扳手之类的东西。
“我找到伍汀那只不锈钢扳手的大本营了。”林凇指着桌上几个尺寸不同的扳手对梁烠说,梁烠顺着他的手看过去,笑了:“咱们待会儿就去把他那扳手偷出来,放到这里面。”
这回轮到林凇抖肩:“那他估计找不出哪把是自己的了,一定很伤心。”
梁烠:“完全有可能,毕竟他这么宝贝那把扳手。”
互相说着毫无营养的话,眼底却双双含笑,明明是没什么意义的内容,林凇却产生出由心而生的满足感。抬起头,就见梁烠正对着他,眼神柔和。
于是他只能先移开视线把手里的工具袋放到桌上。
梁烠照阿敏的话将人字梯靠到仓库一角,转身出去时,双眼瞥过着铁皮小屋的另一边:大块灰黑色雨棚布遮住了仓库的最里面,不知内里是什么。林凇跟着梁烠的视线望去,抬头左右瞧了瞧,这个小仓库里也没装监控,可能是嫌它太无关紧要。
回去的路上,两人看到房子的右半边,想起王尔特说过,为了节省家庭开支,右半边的房子基本空置。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这么看过去,右半边的房间的确都暗沉沉的。
回到前厅,秦柏悯还在照看孩子,这回伍汀也坐在旁边一同逗着小兽人。孩子被逗得开心,摆动着白胖的小胳膊,含糊不清地“哦哦哦”,十足可爱。
“果然是医生,好有耐心。”林凇心想,秦医生似乎很喜欢照看这个小婴儿,时不时伸手捏捏他的兽耳。望着兽耳,林凇不由地想起孩子们说的“残兽人”,再回想那个撞了他的孩子......“伺德”?是叫这个名字吧?到底是“赐得”还是“伺德”?
“伺德!”耳边传入一声喊叫。
林凇愣住,难道是想得太投入以至于产生幻听?可声音听着如此逼真,就像在附近。
“欸,伺德,到这里来!”又是一声。
林凇这才反应过来不是幻听,是真的有人在喊。随着来声望去,看到是个微胖的中年女人,正大幅度地做着动作往王尔德家走来,嘴里手上齐齐招呼着后面的人。
林凇定睛细视,后面跟着的不正是刚才那个撞了他的男孩吗!
伺德。
阿敏早已闻声迎上去,温和地同中年女人聊起来:“春望,怎么了?”
“哎呀,原来你家有客人!”名叫“春望”的女人憨笑可掬,或许是微胖带来的圆润感,让她看上去很有福气的模样。
阿敏点头没有过多介绍,然而春望看起来也不太在意,她掂了掂手里提的菜篮,眯起眼问道:“我来是想和你换点东西的。我们伺德不是爱吃鸡蛋嘛!这个月我家鸡蛋都吃完了,所以我就想着能不能用牛肉来跟你换。
“你家还有鸡蛋吗?”她稍稍拉过在一旁乱晃身体的伺德,对着阿敏一笑。
“这......”按照平常,阿敏一定会同意,只是这几天家里来了客人,不知道客人们是否介意,家里的食材本来就所剩无几了。她为难地看向林凇他们。
梁烠出声:“没关系,牛肉也是好东西。”其他几人也点头,住人家的吃人家的,还有什么姿态好挑剔。
于是阿敏接过春望手里的篮子,说道:“那你等一下,我去给你装鸡蛋。”
等待阿敏回来的空挡,春望悄悄打量起林凇几人,到底是不认识的,她也没上前和他们搭话,只对着几人谨慎地笑了下。
实际上她的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伺德身上,一边等待阿敏,一边把伺德拉住。
这孩子不停地在扭动身体,想到处走动,他像是对周围一切都充满好奇,一个劲儿地企图摆脱春望的桎梏。春望的体型绝不纤弱,但控制起伺德来还是稍显吃力。
孩子在客人们面前如此表现,她不得不拉着伺德,嘴里同时念叨:“哎呀,你听话一点......呵呵,瞧你这孩子,真是的!”
不知说给谁听。像在驱逐尴尬。
林凇看清了伺德的样貌,不得不说,很明显。不太对劲。
他很胖,脸上赘肉明显,连脖子上都挤出了几道褶,浑身皮肤偏黑,尤其是颈后部的皮肤,黢黑粗糙,像是色素沉积。最不对劲的是他的眼睛,小而圆,形似黄豆,眼距很近,使得两个眼珠子看上去像在做斗鸡眼。
此时这双斗鸡眼正上下左右地转动着,忽地就和林凇对上。
林凇冷不丁往后一退,竟靠到了梁烠的胸膛——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站到了他的身后。
伺德“嘿嘿”咧嘴,模糊不清地出声,继续往其他方向看去,就在这时,摇篮车里传来婴儿的几声嗯咕,伺德顿时把头一扭,黄豆眼倏地发亮,迈开步子就要往摇篮车方向扑过去!
“咦?嘿嘿嘿嘿嘿!”他的嘴里兴奋地叫着。
“伺德!”春望急忙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他,这边梁烠也想上前帮着拦,只听“呼啦”一声,从伺德背后长出了两只翅膀!
是黑灰色的鸟类翅膀。
梁烠不禁脚步微滞。
春望连忙搂住伺德安抚,急急向其他人解释:“没事的没事的!他太兴奋了而已,飞不起来,他飞不起来!”
林凇也知道兽人能显现的羽翼都是飞不起来的,可他仍是被这翅膀给怔到了。好在阿敏及时回来,将菜篮递给春望,春望连忙接过举给伺德看:“伺德快看!这是什么?是鸡蛋,你最爱的鸡蛋!”
“鸡蛋”这词有奇效,伺德的注意力立即被它吸引过去,他跟在他妈身后,伸手要和她一起提篮子。
回去的时候春望几乎没花什么力气,因为伺德的眼睛已经完全跟着鸡蛋走了。
他背上那对黑灰色的翅膀还没收回去,搭在身后随着步伐小幅度抖动。这翅膀颜色暗沉发灰,远看叫人觉得纹路凌乱。不是什么美丽的羽毛。
阿敏望着这对母子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哎,也是可怜人。”
秦柏悯凝视伺德的背影,末了说道:“这孩子残兽得挺明显。”
“感觉像是精神方面的问题,也可能是智力方面的。”梁烠皱起眉头,刚才的场景有些混乱,但他确定没有听到这男孩说过一句完整的话。
或许他根本不会讲。
阿敏告诉几人,春望住在附近,是个单身母亲。她的孩子,也就是伺德,是周边邻里都知道的残兽人。
“春望虽然平时挺忙,但总会把伺德带在身边,大家也都习惯了。尽管伺德是残兽人,可春望对他很好,也没有选择再婚,就这样一个人拉扯着把他养到了这么大。”
“这孩子今年几岁了?”林凇问道。
“大概十岁吧,不过他有好一段时间没去学校读书了。”阿敏回忆着,“好像从今年年初起就经常看他一个人在附近玩,没怎么去学校。”
伍汀不禁疑惑:“不去学校没事吗?”
阿敏回想:“春望应该给他办了休学,之前伺德在学校里常常犯错,春望总是被老师叫去......”
“休学不难,只要能开出医院的相关证明,学校就会允许,更何况他还是个残兽人。”秦柏悯云淡风轻地谈及,似乎很熟悉这个流程。
“但一直休学也不是个办法吧。”林凇说完有些无奈,说着不是个办法,可似乎也很难在有限的条件内找到更好的选择。
未成年残兽人的教育是个社会难题,不仅比拉洛,其他区也有这种情况。去普通的公立学校,这些残兽人常常会因为自身原因而跟不上整体进度,难以融入学校环境,甚至经常犯错对他人产生影响。
然而去专门的特殊学校,部分残兽人家长又会打心底里抗拒:心疼,不甘,嫌麻烦,不愿承认,等等原因。
最让人无奈的是未成年残兽人的境遇已经如此不堪,那些成年后却没有掌握足够生存能力的残兽人,境况就更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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