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四龙策马飞奔！他眼看着婉儿被土匪捆绑着拖上了山。他夹紧马肚子，猛抽马腿，还是追不上。婉儿回头，泪眼婆娑，高喊一声：“坏蛋，救我！”
麻四龙急醒了。
居然梦到了她。
小丫头明媚的面容浮现眼前，她的眼神清澈明亮，声音清脆悦耳：
“坏蛋，不要自暴自弃！要振作，要开心啊！”
麻四龙有点想笑，坏蛋这个称谓真是十足搞笑。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行吧，我是坏蛋，我要振作，我要解决问题。
得知麻四龙回寨，罗英子从二哥那里回来了。
两人没有眼神的交流，屋子里气氛氤氲。
“你怎样打算？”
罗英子不作声。
“如果你确定要和狄沐风长相厮守，我成全你们。休书也就是写几个字而已。我和你十年夫妻情分，就此了断！”
“好！”
“你和狄沐风离开乌龙寨，去秀女峰也好，去龟背山也罢。总之离我乌龙寨远远的！”
“好！孩子我要带走！”
“不可能！大莲和成安得给我留下！他俩是我的命根子。”
“孩子不能没娘。他俩还小，不能离开我！”
“罗英子，你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狠！这么多年，我做过一件对不起你的事吗？我对你千依百顺还不够好吗？是你欺骗了我背叛了我！现在连孩子也要给我抢走？不可能！没商量！”
“你不要逼我。”
“你还想怎样？”
沉默。
罗英子不出声了。她不是退让了，她要杀人诛心。
“大莲和成安都是我和狄沐风的孩子。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麻四龙愣住了。
“我跟你成亲三年多都没有怀孕，去外省回来就怀孕了，你不觉得奇怪吗？生孩子的时候说的是早产，你忘了吗？这些年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自己算算日子吧，麻四！”
麻四龙有些恍惚，耳边有千万只秋蝉在鸣叫，眼前好多好多的星星闪耀，房梁在转圈。
威猛一时，野兽和土匪都打不倒的麻四龙，被一个女人干趴下了。
麻四龙醒来的时候，父亲和大哥都坐在床边。他们絮絮叨叨的应该是在说着劝解的话吧，麻四龙只听见嗡嗡嗡的像念经，一个字也没有进入耳朵。
“你们是不是都知道狄沐风和罗英子的事？是不是都知道大莲和成安不是我的孩子？是不是整个乌龙寨只有我一个大傻瓜蒙在鼓里？”
“呃……这件事啊……”
父亲支支吾吾。大哥开始咳嗽。
天傍黑时，麻四龙一个人下了山，来到了山脚的小木屋。他在屋里一个人静静地坐着，回想那些年的风光无限，而今只剩孤家寡人，不禁捶胸顿足，号啕大哭。
天亮了，麻四龙背了个布袋回到乌龙寨。他径自去了二哥家里。
门开了。二哥十分惶恐，却强装镇定。罗英子直勾勾看着麻四龙，很快垂下头去。
麻四龙也不理他们，只管自己走进屋去。炕上大莲和成安还睡得香甜。他轻轻地坐在炕边，歪过头去，温柔地瞅着两个孩子——两个叫了他六年爹的孩子。他伸手温柔地抚摸两个孩子的脸蛋儿，眼中满是慈祥的光。
行了！都了断吧！
麻四龙把布袋轻轻放在两个孩子中间。他咬了咬牙，仿佛下定了决心，大踏步走出屋去，头也不回。
那个布袋，满满登登装的都是糖瓜。
麻四龙确实下定了决心。他要离开乌龙寨。
议事厅里坐满了人。
麻四龙掏出了寨主的令牌放在桌上。他向在座的长辈们躬身一礼。
“诸位，今日我要辞去乌龙寨寨主之职，请各位长辈弟兄们另选贤人接任。明日我会离开乌龙寨，山上的田产家业我都不要，我只要乌城街市的那家商铺容我栖身养命。请各位长辈弟兄们成全！麻四在此谢过！”
议事厅哗然。
“石头，我们真就走了吗？”
“那可不，大哥去哪儿，咱就去哪儿。”
“山后我栽的李子树明年就能结果了。”
“李子栗子梨子，啥也不要惦记啦！”
乌城的街道不是很宽。小县城没有省城繁华，但是临街的茶庄、酒楼、商铺、杂货摊也开了不少。赶上集市或者节日，也是热闹得很。
兄弟三人在乌城安顿下来。
麻四龙病了。
乌城最有名的医馆叫安合堂，是叶成荫开的。
黑子来到安合堂，叶大夫不在。小伙计说叶大夫去县长家里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要是实在着急可以先让大小姐给瞧瞧。
“大小姐？会瞧病？大小姐不是应该拿着针绣花么？”
“欸？这你可说错了，我家大小姐刚从外地学医归来，深得我们老太爷真传呢！”
“是吗？那，让大小姐瞧瞧吧。”
帘陇一挑，叶婉晴背着药箱疾步走出。
“病人在哪？什么症状？”
“病人，病人，病人病了。”
黑子有点傻了。那天劫了放了又救了的小嫂子，居然是叶家医馆的大小姐。
婉儿惊异了一瞬，赶紧问：
“谁病了？”
“我大哥。”
“坏蛋，醒醒！”
麻四龙高烧不退，人事不省。
婉儿探探麻四龙的额头，翻了翻眼皮，看了看舌头，又把了脉，她摇摇头叹了口气：
“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了呢。黑子大哥，你跟我去医馆抓药吧。”
“哎呀，抓药可以，你可别管我叫大哥，我可受不起。”他又小声嘀咕：“你可是小嫂子啊……”
婉儿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嘀咕什么。
几副药下去，麻四龙终于醒了。
石头买了只烧鸡回来，黑子掰了只鸡腿给大哥，大哥眉头一皱。
有人敲门，是婉儿带着林叔来探望。
婉儿见黑子正举着鸡腿往大哥嘴里塞，气得把黑子的手拨了过去。
麻四龙定定地看着婉儿，仿佛看到了明媚的春光。
“黑子，我又做梦了。”
婉儿被盯得耳根有点发热，赶忙说：
“大病初愈的人脾胃虚弱，吃油腻厚味难以运化。先熬点小米粥喝吧，加些清淡小菜，过几日再吃鸡腿吧。”
“好好好！”石头给黑子一个眼色，拉着黑子出去招呼林叔。
“小丫头，真的是你吗？居然还能再见！”
“是啊，我也没有料到。不会是你心疼那三根金条，追到乌城来讨债吧！”
“怎么会！”麻四龙一激动，吭吭吭地咳了起来。
婉儿忙端起桌上的水，用勺子小口喂到麻四龙嘴里。
麻四龙直直地看着婉儿，眼神里满是感动与欣喜，他仿佛看到苍穹之上洒下一道七彩斑斓的光，婉儿微笑着，就站在光里。
“喂喂喂，醒醒啦！烧傻了吗？看来药得加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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