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抵着栏杆，夏南看向朝自己走来的纪风与，看着那张被阳光照得棱角分明的脸，竟晃了晃神。
可他很快便反应过来，将视线挪到了对方手里拿着的东西上。
“原来是您？”夏南勾唇露出笑容，语气里却没有丝毫放松的意味。
是这个听上去的最高掌权者，在这里高不可攀的，首领大人。
他早该猜到的。
纪风与听出了夏南口中的冷漠，想要前行的脚步一顿，他抬起手，向对方递出了手上的东西。
夏南看着纪风与手上的平板，虽然最初还有些怀疑，但他看对方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还是伸手接了过去。
平板似乎没有密码，被夏南这么拿起来，就乖乖地亮出了刚才有人翻看过的页面。
屏幕亮起，阳光将屏幕照得只剩一丁点光，可即便是这样，夏南也看清楚了这上面的人脸。
是他。
除了人脸外，其他地方都被照得模糊不清，夏南索性抬起头问：“这是什么？”
纪风与则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模棱两可道，“等你能心平气和地做出选择时，我们再谈。”
再谈？
夏南咬着牙，拿着平板便大步大步地往走廊里去，阳光减弱，屏幕的亮度也随之提高。
“过来。”
行至某处，夏南这才停下，他背靠在墙上，再次看到了平板屏幕上的页面。
正中间是他的照片，照片上的穿着一身实验服，不知究竟是什么时候拍的。
而下方密密麻麻的，尽是他的个人信息。
“博士，生卒年，获得成就，巨大贡献，”夏南一条条地看下来，看到最后忽然笑了。
最底下标注着一行小字，看着小字前的图标，夏南才将那行字念出来。
“此图仅供卢梭院教材收录……”夏南念着，就听后面跟上来的纪风与解释，“卢梭院，是生存东区儿童学校。”
儿童学校。
这样，刚才在展会大厅里，夏南听到的那句话才有了解释。
为什么小孩会指着一个陌生人说以前见过，现在便都能说得通了。
结合起自己是活在五百年前的人，先前所有的怀疑已经消了大半，夏南的手垂下去，平板屏幕的光也随之熄灭。
“不过，为什么？”
他一开口，纪风与便问：“什么？”
“指纹和其他的一切都可以解释得通的话，为什么要瞒着我？”
夏南一开口，两人都心知肚明他是在指指纹验证结果被抹去这事。
既然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他算已经死去了的人，那么指纹库里也可以轻松拿到他的指纹。
所有的东西都合情合理的话，这人抹去某些东西的行为就变得可疑起来了。
“因为，”纪风与一开口，夏南就止不住地往他脸上看去，“我们需要你。”
“什么？”夏南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看着纪风与认真的模样，他才发觉对方貌似是严肃的。
也许是怕他不能接受，纪风与终于愿意多说几句话：“作为交换，我们可以替你找到回去的办法。”
听到对方如此直接地说出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夏南想了想，反正也不亏。
他这么一个半吊子，在这混几天也是混了，到时候等着回去就行。
夏南刚想应下，都已经张口说了和“好”了，又把要说的话给吞了回去。
从始至终，他好像都忽略了一件事情。
夏南皱了皱眉，准确地指出了自己的疑点。
“话说首领大人，为什么你会选择相信我呢？”夏南晃了晃手中的平板，“我说我是穿越过来的人，您就不担心现在站在这的我，是个帮不上忙的吗？”
信得太快，大概率都有假。
毕竟只要是个正常人，在路上遇见诈骗手段都会稍稍留心些，更别说是面对着这个说自己是穿越过来的夏南了。
可纪风与只是很自然地伸手接过了夏南手中的平板，一点都不带犹豫地答：“我信。”
那坚定的语气，就差把“我就信了你想咋地”这几个字给写脸上了。
不过这位大人可不是会做出这样丰富表情的角色，听到纪风与这样回答，夏南轻轻松开手上的东西，终于露出了友善一些的笑容。
他说：“好啊。”
反正看样子都是要在这里留一段时间的，既然这人都这么说了，那他就不用客气了。
夏南笑着，却在注视着纪风与的脸时看到了别的东西。
准确来说，应该是人。
就在纪风与的身后，姜姝不知是在那躲了多久，终于在纪风与说完相信的话后走了出来，她没再穿高跟鞋，脚步轻轻的，看热闹般地对着夏南竖了个大拇指。
纪风与也听到动静了，他回头看过去，姜姝也不再藏着掖着，笑了笑问：“既然大家都坦白了，那我们要不要吃顿饭庆祝庆祝？”
她问完，立马看向夏南：“嗯？好吗？”
夏南打着哈哈：“这我可做不了主，毕竟我现在还是身无分文呢。”
虽然夏南这话说得模棱两可，但纪风与听了后，只点了点头说：“知道了。”
说完他便往走廊另外一头走，夏南还没反应过来他究竟知道了个什么，就感觉自己的胸口被人轻轻顶了一下。
姜姝朝他挑了挑眉，笑容灿烂：“挺上道嘛。”
“什么上道？”夏南只觉莫名其妙。
“就说刚才喽，”姜姝自得地歪了歪头，“我都多久没蹭过大人的饭了，今天算是沾上你的光了。”
“为什么？”夏南问得天真，“因为他很抠门吗？”
姜姝头上冒黑线：“……”
她不是这个意思。
隔了一会儿，她才堪堪举起大拇指：“你俩都挺让我刮目相看的。”
夏南轻笑一声，就见姜姝伸手拽下自己头上的黑色头绳，一头乌黑的长发散落开来。
“来来来，”姜姝看上去挺开心的，走路都比先前轻快了些，见她往刚才尽是栏杆的地方走，夏南问，“做什么？”
姜姝忙回头比了个“嘘”的手势，她假装观察了下四周，终于在视线流至夏南脸上时忍不住笑了出来。
“好啦，我逗你玩呢，”姜姝走过来拍了拍夏南的肩膀，“就是想告诉你一些事情，免得你之后在这一问三不知的。”
被姜姝领着来到了刚才待过的地方，恰巧这时起了大风。
荒原上的沙与断草被风吹起，在巨大的土地上盘旋几圈。
见他看得出了神，姜姝伸出一只手在夏南面前晃了晃：“看这么认真？”
夏南将视线收了回来，摇了摇头。
“只是在想东西。”
“想什么？”姜姝看上去有些好奇。
“想……”夏南垂眸，“这里五百年前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哦，你问这个呀，”姜姝忽然这么说话，夏南还以为她知道，却见对方忽然抬手，在空中召唤出了一块小屏幕，“等我查查。”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夏南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不用了。”
“啊？为什么？”
风终于停歇，当最后一粒沙回归已经死去了的大地时，夏南开口：“和我说说，你们的人类生存区吧。”
姜姝闻言，自信地挥了挥手：“这你可就问对人了。”
她几次开口，却都在要说出口时顿住。
毕竟是这么一个笼统的问题，夏南看出她是不知道从哪开口，便开缩小了范围。
“这里是人类生存西区，我也听首领大人说过东区，”夏南伸出两根手指，像在数数，“所以是不是按常理那样，一共是东南西北四区？”
见他又伸出两根手指，姜姝摇了摇头，伸手将他扣在掌心处的大指也拨了出来。
“差不多，但不全对，”姜姝在空中画了个图形，“除去东南西北四区之外，还有地下的一个城。”
“生存区整个呈半个沙漏型，”姜姝说这话时转身靠在栏杆上，看着远方，“从这里往里，西北东南，越靠近南边，就离地下城越近。”
“地下城？”夏南刚问，姜姝便指了指面前的荒原，“想知道我们是怎么沦落到只能挤着存活在这里吗？”
夏南没说话。
“因为病毒，”姜姝攀着栏杆，转头看向夏南，“卡斯，因为它。”
这个读音一出，夏南忽地想起了那个单词。
与卡斯同名的，cusse。
诅咒。
“黑心的人希望海洋翻滚着废水，飞禽走兽死的死，地球残破不堪，这之后卡斯就找上我们了，”姜姝用手撑住下巴，语气平常得好像在说一件非常平静的事，“死了很多人。”
“我之前说生存西区是军事基地，因为你看，”姜姝伸手指了指他们面前的大地，“为了守住人类最后的一寸土地，我们才守在了这里。”
“一百多年来，除却少之又少的无症状感染者试图混进来，都没有任何感染者能够攻破生存区的防线。”
夏南听着，若有所思，便听姜姝说了最后一句话：“所以，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吗？”
直到坐上纪风与安排的车，夏南都没能平静下来。
姜姝说过的话始终萦绕在他耳边，她说：“这里是真正的地球边界，人类生存区。”
来喽来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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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地球边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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