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过后,聆祤就时常召仙音来抚琴,每次都是直接扔给他一本琴谱,任由他一遍遍练习,自己则悠闲的看书下棋赏景。
两人各自做自己的事情,互不打扰,相处之中竟也生出几分融洽来。
听闻静夜池中荷花开的正好,聆祤突然来了兴致要求欣赏荷花,顺便带上仙音一起。
仙音正为这首新学的曲子苦恼,并不是因为琴法有多难,谱子他已经熟记,只是无论如何都弹奏不出这首曲子的意境。
聆祤在池边凉亭里摆上一张美人塌,手边还放着冰过的酒水,进贡而来的新鲜瓜果,一旁还有宫人替他扇风,一副穷奢极欲的模样。
仙音因为实在无法弹不出让自己满意的感觉,再加上天气炎热,心头忍不住升起一丝烦躁来,原本熟悉的曲子频频弹错。
听着耳边略显杂乱的琴音,聆祤疑惑的抬眼看向他,而后从身边拿起一个酒杯,倒满一杯酒后,吩咐身边的宫人给他送了过去。
“侍君想必是累了,不妨休息一下再继续。”
仙音心中本就烦躁,停下手指看着被送到面前的一杯清酒,再看看聆祤聆祤手中拎着的白玉酒壶,未免有些疑惑,这酒真的有这么好吗?
他见到聆祤的次数不算多,可几乎每次见她,她身边都放着酒。
“这可是二十年以上的百花醉,不想尝尝看吗?”
聆祤对上他的视线,晃了晃手里的酒壶,隐约能听到里面酒水晃动的声音。
那一瞬间,仙音不知出于何种想法,直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但因为初次饮酒的缘故,又喝的太急,不小心呛到了,猛烈咳嗽起来。整个脸颊一片绯红。
身边侍奉的人见了连忙给他递过去一杯水。
见到他出糗,聆祤忍不住笑出声来。
仙音刚止住咳嗽,抬头就看到开怀大笑的聆祤,仙音只觉得心脏好像忽然漏了一拍,而后就再也找不回之前的节奏。
笑过之后,聆祤看着一脸呆愣愣盯着自己看的仙音,起身走到他身边,冰冷的指尖按在了他滚烫的脸颊上,带着酒气的呼吸洒落在他鼻尖。
“才一杯酒,就醉了吗?”
仙音还没反应过来,壶嘴就已经被人强行塞到了口中,紧接着,冰冷的液体直接灌了进来,仙音甚至都来不及反抗就下意识咽了下去。
“这样才对吗?”聆祤扔掉空酒壶,满意的擦去仙音唇边的酒渍,“身为孤的侍君,不会饮酒怎么能行。”
虽然强行被人灌了半壶酒,仙音也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勃然大怒,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近在咫尺的红衣女子。
仙音想,帝聆祤说的没错,他一定是醉了。
聆祤抬手挥了一下,旁边守着的人离开非常有眼色的退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把凉亭旁挡风的帷幔拉上,以免被其他人窥探到。
所有人都以为帝聆祤这是按捺不住,终于要对仙音下手了。
聆祤却没有做什么,只是随手按在了仙音面前的琴上,随意拨弄着琴弦,上好的琴弦发出动人的音调。
仙音低头看着琴弦上白皙修长的手指,恍惚中忽然升起一个念头,这双手也一定非常适合抚琴。
如果是平时,仙音一定不会这么做,但或许是因为醉了,仙音鬼使神差的握住了聆祤的手,和她一起拨弄着琴弦。
悠扬的曲声慢慢浮现,仙音已经被酒精侵蚀的大脑后知后觉的发现,即使不用他,聆祤也能把曲子弹出来。
甚至和他弹的一模一样,如果只听声音,恐怕连他自己都听不出有任何区别。
“陛下……”仙音似乎有些惊住,不敢置信的看向聆祤。
聆祤似乎只是抱着一种玩乐的心态,把琴当成了一件有趣的玩具,玩了一会儿,没什么兴致后,也就不再继续。
“陛下不是要听我抚琴吗?”
见聆祤摇摇晃晃的起身要走,仙音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内心竟不舍得她离开。
看着脸上有着明显醉意的仙音,聆祤似乎找到了新的有意思的玩具,坐回到他身边,语气调笑道:“仙音要弹,孤自是要听的。”
“就是不知,仙音的琴,是不是只弹给孤一人?”
“只,只弹给你一人。”看着那种近在咫尺的脸,仙音仿佛被蛊惑般,不由自主的顺着聆祤的话开口。
“那就开始吧。”
因为醉酒的缘故,仙音手指有些不受控制,迟日发出的音调断断续续,可谓是他至学琴起,弹过的最差的一次。
但偏偏他本人还没有发觉,依旧自顾自的弹奏着。
聆祤也没想到他喝醉之后居然是这个样子,也不发酒疯,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一首曲子还没弹完,身边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再一看,仙音已经醉的不省人事,倒了下去。
“啧!”
聆祤有些惋惜的看着已经晕过去的仙音,没了解闷逗趣的人,聆祤一个人待在这里也觉得没意思,拿起一壶酒,掀开帷幕从凉亭里走了出去。
不知何时,夜幕已经悄然降临,抬头就能看到点点星光。
聆祤拎着酒壶,边走边喝,漫无目的的在偌大的皇宫中四处乱转,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越走越偏,再往前走,就是那个传说中闹鬼的韶华殿。
“韶华殿?”聆祤抬头看着那块陈旧的牌匾,揉了揉脑袋,自言自语道:“怎么走到这儿来了?”
而此刻,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韶华殿内忽然传出一阵萧声,聆祤不仅没觉得害怕,眼底反而隐隐升起一丝兴奋。
“孤倒要看看这鬼长什么样子?”
说罢,一把推开面前本就破败的木门,跨步走了进去。
踏进殿内,在月色的映照下,聆祤看到院中的梨树下站着一位身穿白衣的少年,手里握着一把玉箫,似乎被不请自来的访客惊扰,萧声中断。
月下美人独自吹箫,真真是我见犹怜。
可偏偏就有个不解风情的。
“你是哪里来的孤魂野鬼,敢在孤面前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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