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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海螺幻境

宛州大陆,生活和灌溉用水的主要来源建水横穿南淮,将整座城一分为二,水波荡漾着绿蒲,郊外微风伴着暖阳 ,马车声在路上繁杂地响着。阳光照在浮动的轻尘里,显得温暖慵懒。

街边上,扎着高马尾的女孩看了好一会的走钢丝表演,瞧见半空中不知道谁放出来的风筝,也想玩。她拉着身边的少年跑去买了一个燕子风筝,然后伸手拦住路口驶过的大车,付了几个铜钿给车夫。两人乘着车过了桥,跑到河岸边的草地上放起来。

阿苏勒看着女孩高高地扬起手,在草地上扯着风筝小跑,目光跟着她的身影跳跃。

依依努力地扯着线,那只风筝不好操纵,一点细微的风向变化,它便颤颤巍巍地要倒栽下来:“哎呀,掉了。”

“我去捡。”阿苏勒大步跨出,捡起掉落的风筝,掸了掸上面粘着的灰,重新走回依依面前,递给她。

“谢谢,世……”依依接过,想叫他但是又突然停顿,他们都认识这么久了,这么称呼好像太陌生了,一时不知道该叫名字,还是该叫他的称号。

依依将风筝背在手后,踮着脚:“我可以不叫你世子吗?你的全名是吕归尘·阿苏勒·帕苏尔,对不对?”

阿苏勒没想到她一次就记住了自己的名字,他在东陆碰到的人都说这个名字绕口,不太好记:“吕归尘是我东陆的名字,我草原上的亲人和朋友们,他们都叫我阿苏勒,你叫我阿苏勒就行。”

“亲人和朋友?所以你说我凌依依现在是你的朋友了?”这还是第一次他主动这样说,依依喜出望外。

“嗯。”阿苏勒十分肯定地点头。

“太好了,太好了!”依依兴奋地跳起来,她真的很开心交到这个朋友,“以后,我陪你一起出去玩,你给我买好吃的,好不好?”

“好~”拖着欢快悠长的尾音,阿苏勒满眼笑意地答应着。

“阿苏勒,我虽然不是你的亲妹妹,但是我会比亲妹妹对你还好。”看到那抹打从心底散发出来的笑容,这句话在依依心里暗暗许下。

南淮城大大小小不少地方,时不时会冒出两个年轻的身影。

他们会在茶楼要上一壶热茶,听说书先生讲述各朝的英雄故事。他们会跑去看杂耍,少年把卖艺人的巨蟒缠在脖子上,女孩胆子更是出奇的大,一点也不怕,反而倒过来追着满大街跑。

他们还会去摘果子,女孩手脚灵活地爬到树上,少年就紧张地站在树下张开双臂,怕她摔下来。再不就是去河边打水漂,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来走去,一直到路尽头。

夜晚,他们就在酒楼听悠扬婉转的曲调,品南淮特有的清酒南淮月。女孩每次兴头都很盛,但酒量很一般,几杯下去就红了脸,这个时候少年就会叫上一份鱼汤,给她解酒。

后来阿苏勒常常想起这些画面,眼里闪着憧憬,就如尝到过一次蜜糖的孩子,无尽地回味着那丝甘甜,那应该是他来下唐后,最惬意的时光。

书海一样的寝殿内,木质的书案边少年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女人站在他的背后,纤细的手指穿过头顶,贴着头皮为少年束起头发。女人的手有些凉,但手法十分娴熟,让少年想起小时候为他梳头的姆妈,不主地有一丝亲近感 。

为彰两国兄弟友爱之心,阿苏勒已经开始和百里煜少主一起学习东陆文字礼仪,包括诸葛大人的授课。从古籍到政典,比如历朝税赋,丈量土地,乡镇经营,货币铸造流通,重大工程建设等等,基本上都是君王之道。比起从小受教的百里煜,其实阿苏勒不太能听得懂,这些学问对他来说很深玄,觉得书里好多的知识,一辈子都解不透,不过想到阿爸送他来得目的,他也在努力跟上。

除了宫内的私学外,百里国主又安排,待到稷宫新学期便让青阳世子入稷宫学习兵阵之法。

“我在青阳的老师说,刀术,就是杀人术,那这稷宫,是教我杀人的地方吗?”阿苏勒身上穿着墨绿色的稷宫学袍,他需要提前试衣,若有不合身的地方,便好立刻送去重新修改。

“世子这话言重了,不过倒也没什么大错。我们每个人都在为君王杀人,有的人为君王献上税赋,君王用税赋去购买兵器铠甲,有些人则为君王献上自己,手拿兵器,为王前驱,在这乱世中谁又能够独善其身呢?”苏尚宫说得淡漠。

“尚宫,你也是帮国主杀人的人吗 ?”阿苏勒闭着眼睛,感觉到那双手还在自己的头顶。

“世子怕不怕我?”苏尚宫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

“我知道国主派尚宫来,是来监视我的。”

“是啊,你是国主以十万石粮食交换回来的筹码,身上系着国主最想要的青阳骑兵,又怎能没人监视你。”

“是,我也是这么想的。”

苏尚宫拿起桌上备好的银玉簪子,为少年绾紧了发髻:“臣女再多嘴一句,世子在稷宫凡事多加小心。若是遇到武阳君,世子能让则让。”

“武阳君?苏尚宫好像对他很在意。”阿苏勒有些好奇,这位苏尚宫办事干练敏捷,但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淡淡的,大多时候只是待在归鸿馆侧殿疏旷的厢房,与谁都没有太多交流,似乎对一切都没有什么关心,难得今日听到她说这么多。

“我是他的养母。”苏尚宫说的漫不经心。

阿苏勒发现那束发的手已经停下了。在阖宫宴上,武阳君看自己的那个眼神颇有敌意,那时正是苏尚宫侍奉在自己身侧,这些他之前不太理解的事情,现在有点明白了。

苏尚宫放下梳子:“武阳君是稷宫的首座弟子,他可能会来找你麻烦,但他原本不是如此,他只是心里藏了太多的愤怒,又太想证明自己,有些急躁罢了。世子若是受了委屈,回来一定告诉我,我去劝说他。”

阿苏勒了然一笑:“尚宫一定很爱他吧,其实武阳君很幸福。”

苏尚宫略有诧异,而后浮出很淡的一丝笑容:“头已经梳好了,臣女告退。”

她没有再说其他的,只是行了个礼,径自出门去了。

笼罩在深郁树荫下的别院,光线有些黯淡,院中一潭池水里鱼儿游动,院里除了风声,水声,没有其他的杂音,与外面喧嚣的街道像是两个世界。这个叫做有风塘的别院,是息衍的住所,为国主所赐。虽然常常有人奉着重礼在门口求见,不过基本都被息辕挡驾在外,没有息衍的命令,不会放人进来。

风吹来,一树的花纷纷飞落,空气里带着花的香气,女人的侧影低着头,盯着那平静的池塘,淡紫色的裙裾像是迎风而开的花。

息衍走到廊下,带着一丝忻悦:“苏尚宫很喜欢看鱼?”

苏尚宫目光有些黯淡:“我只是在想我们是不是也像这池中的鱼,以为自己游在大海里,可其实只是别人替它挖下的池塘。”

“你在想,我们是不是也活在别人挖好的池塘里?”

“其实我们至死都不一定真正地认识到自己在哪里。”

粗壮的枝干虬枝盘曲,缠上回廊的木桩和顶梁,缘木而上,条蔓纤结,映入眼帘的事一片淡紫色,披垂摇曳,宛如璎珞。

息衍一直看着女人:“我最喜欢南淮的这个季节,满院的紫琳秋都开了,怎么看都看不够,这花瓣纤薄,真看不出是晋北随处可见的野花。来南淮最大的进步,就是种花。”

“这紫琳秋养得是极好的,你一个外乡人倒成了南淮城里养这个花的行家。”

“只是,缺少了一个一同赏景的人。”

苏尚宫转过去看他,轻声说:“息将军叫我前来,不只是来赏花吧?”

息衍和她对视着:“有一件事,我要转告于你,铁皇回来了。”

“翼天瞻?他来做什么?”

“他来取那柄剑。”

“十三年了,这个秘密我守护了整整十三年,一朝风起云涌,他连最后这点安宁都不可得了。”苏尚宫低声感叹。

“铁皇是个执着的人,他的野心你知道,所以……”息衍也轻轻地叹了口气,“放手吧,让那些人去争、去抢,天下很大,你随便去哪儿。”

“我不会离开,就像息将军守护着这些花一样,我也有我要守护的东西。”

“你真正要守护的并不是那柄剑,而是那个人,守护那柄剑的责任不应该落在你的肩上。”

“可是能守护那柄剑的人已经被杀掉了。”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就因为那个人救过你,就要背负一生的枷锁?”

苏尚宫的手拢在纱袖中,沉默了一会,看着远处的天空:“刚来南淮的时候,我还是个孩子,心里不记挂着谁。所以天大地大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本以为南淮只是逆旅中的一站,可到了南淮却留下了。有些鸟是注定要飞去天边的,有些鸟注定死于牢笼,都是心甘情愿。这天底下每个人都有他的牢笼,这座城是我的牢笼。”

晴日的午后,素白锦衣的少年匆匆离开宫门,明显是在赶时间。

今日阿苏勒原本约了依依,但夫子的课多讲了一会,就有些迟了。此时,他看到一个背着木质笼具身穿粗麻灰衣的人,走在前方不远处。

“姬野?”

姬野被唤住后回头,拉了拉背上枪笼的皮绳,行了个礼:“世子殿下,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在演武场就记住你的名字了。”阿苏勒大步朝他走去,“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稷宫递交名册。”那日的比武百里国主败兴而归,姬野本以为自己没机会了,没想到息将军下了令,收他入稷宫,还帮他入了军籍。虽然不知道息将军为什么愿意这么做,但是只要能够进稷宫,就离他的目标又进了一步。

阿苏勒恍然,点点头:“那天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的话,我估计就死在那里了。”

这并不夸张,上次雨夜得以援手,阿苏勒一直想要答谢,但姬野那日匆忙离开,没有留下住址,他不好大张旗鼓地去问,怕给其带来麻烦。毕竟牵扯到异国行刺里,可不是什么好事,就连依依送他回宫,他也只能解释为碰巧相助。

姬野呆了一会:“其实,演武那天……从来不会有人站在我这边,从来也不会有人相信我可以赢,世子,谢谢你。”

阿苏勒又笑笑,在草原上凡是得胜的武士都会有人赠与物件,以示嘉奖,不过他当时也没有带什么东西可以以之相赠,只得鼓掌祝贺了。

“你救了我,我们也算是一起经历过生死,之后我们就是朋友了,你叫我的名字阿苏勒就行。

“我从来都没有过朋友。”姬野迟疑了一下,“但我还是要感谢你,阿苏勒。”

“我今天约了朋友,你有时间吗,不如一起?”阿苏勒主动相邀。

姬野有些奇怪地看着他,犹豫后,也不知道怎么破天荒地点了头。

“你们这卖的最好的是什么啊?”

“那得看季节了,比如现在就是雪片茶,一壶要一金铢。”

“这么贵啊。”

“这哪算贵,好的雪片是经过霜冻的,是单丛茶一年中产量最少的,也是香气最为浓郁持久的一季茶叶,不少人排队还不一定喝得到呢。”

“真的?等我以后也开个茶楼,说不定也能赚一笔。”

“姑娘你说笑了,做茶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就比如说羽族有名的樟茶,在青州土地上,一株樟茶树要长十几年才能产茶,可一旦移种在东陆,味道就远远不及了。”

茶楼门口,女孩吃着包在油纸里的果干,跟吆喝的小二闲扯,一会问生意经,一会问煮茶心得。小二没别的本事,做这一行十多年了,被女孩这般问及,有种当先生被请教的感觉,忘乎所以地有问必答起来。

阿苏勒带着姬野来到茶楼前,发现早已经等在这里的依依,立马小跑上前:“依依。”

依依把剩下还没吃完的果干抄进小布袋里,往前相迎。同时茶楼陆续来了茶客,小二也扯下搭在自己肩上的长巾忙去了。

“阿苏勒。”依依又看到了阿苏勒身后的另一个人,“诶?这位不是那天比武场上得胜的武士吗?”

“对,我在宫门遇到他,他叫姬野,雨夜那天就是姬野救了我。姬野,她就是我和你说过的朋友,凌依依。”阿苏勒站在依依和姬野中间,相互给他们介绍到。

“我知道,你真的好厉害。”依依双手一拍,蹦到姬野面前。铁手哥哥和追命的武功对她来说已经很强了,但是这位武士的枪术和毅力更是让她钦佩不已。

“谢谢。”姬野憨憨地挠了挠头,平日他很少主动和别人说话,也不太擅长跟人打交道,但是眼前的少年和女孩,他们的言语和态度既没有高高在上,也没有可怜施舍,这般平等地交谈对待,和雷云正柯那伙人全然不同。

“对了对了,你的那招枪术叫什么啊?”

“极烈之枪。”

“好酷哦,你今天也带了枪吗?教教我好不好?”

依依兴致勃勃地就想要姬野赶紧把枪拿出来,姬野呆在原地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他的枪术除了父亲,还受教于一位老者,不过那位老者有叮嘱不可外传给其他人知道。

阿苏勒已经习惯依依每次好奇心一上来就会有特别多问题,不过姬野看起来应该是有点被依依的热情吓到了,他笑后连忙出声:“依依,你不是说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哦,对,今天我们去个不一样的地方。”依依收起了好奇心,从两人中间穿过,一步两跑地朝某个地方走去。

“什么地方啊?”阿苏勒示意姬野赶紧一起跟上,上次他走慢了几步,依依就消失在了视线里,他沿着河边街道找了好久。

“鬼市。”依依回过头神秘地眨了眨眼。

“鬼市?”

一路上阿苏勒充满疑惑,姬野倒是一副心中有数的样子,三人穿过半个南淮,来到一个依山而扩的市集。

这里的房屋大多是黑色的木头搭建的,就连招牌也是,密密而立的屋檐和山石,遮住了大半的日光,即使在白日里也如黑夜般,所以街道里点满了蜡烛灯笼。这里名中虽有鬼字,却并不幽僻,各种各样的商贩和买家是络绎不绝,里面点心、瓷器、装饰品,还有各种奇珍异宝,应有尽有。

“有一句话说的好,不来鬼市,就不知道九州之大,姬野你应该知道这里吧,阿苏勒你肯定没来过,所以今天我就带你来开开眼界。”依依很是兴奋。

这个地方形形色色的什么人都有,远方异族聚居在此地,游商也喜欢在这里出没,除此以外,也不乏有些流窜的大盗逃犯什么的,纷杂混乱,所以铁手哥哥是不准她来的,她一般都是和羽然偷偷来。只是可惜前几天羽然被国师叫去天师阁,沐浴斋戒,要在里面呆上好些时日,没办法出来。

“没错,鬼市无奇不有,这个是夸父,你看,那个是河络。”姬野接上了依依的话,指着从面前走过一个近一丈高的人和旁边带着圆铜镜片身材矮小的人,给阿苏勒说明着。他以前帮忙给这里的店铺送过货,对这里还算熟悉。

阿苏勒一路走,一路打量着鬼市的街景。到了南淮后,不管是他和依依出来玩,还是在宫里,总是会见识到很多新的事物。前些日,他还见到了名为螃蟹的吃食,那个东西长着十只脚,像个大蜘蛛。他完全不知如何下口,筷子也夹不起来,便直接抓起来咬,差点没把他的牙崩掉。他当时就想,这东陆人难道都是铁齿铜牙吗,怎能吃下如此坚硬的食物。不过依依帮他剥开外壳后,他细细品尝,没想到入口回甘鲜甜,十分美味。

他以为自己已经都把南淮各种东西都见过了,各处都走过了,没想到城里还有这么奇特的地方,和常见的那些街市完全不一样。

鬼市里,买卖不问来路,买货不问价钱,看货不看人,是一个三不管地带,即使这样,这里依然是人山人海。

依依领头走在前面,欢跃不已,叽叽喳喳地议论不停。三人走进一件琳琅满目的店铺,墙上挂着各式各样海螺贝壳制成的装饰品,桌面上放着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姑娘,公子,想要点什么?”一个人从店里走出,他穿着窄袖大领,布料上混杂着好多不同的颜色,身高只有四尺,轮廓似孩童,但又有着明显苍老的皮肤,这是河络人的普遍特征。

河络族主要分布于东陆的宛州和越州,长期生活在地下城中。他们的手工艺品精美绝伦,法术器械独到造诣,不仅是在东陆,北陆西陆也流通着河络族制作的各种木器、石器、玉器等等。

“都有什么啊?”依依看着眼前的各种物件,好奇地问。

“可以在白日下仰望星轨的墨晶薄镜,可以穿透所有物品的珊瑚金,可以打开所有锁的□□,还有,可以百发百中的筛盅。这些都是我们河洛人亲手打造的宝贝,这南淮城里独我一份。”河络自满地夸赞道。

姬野和阿苏勒一边听着河络的介绍,拿起了桌上的东西,摆弄观看起来。

“诶,这个还挺好看的嘛。”依依拿起一个玉环。

“姑娘眼光倒是毒辣,这个玉环是刚刚从我们河络贵族古墓中挖出的宝贝,这寻常人呐,难得一见。”

“啊……墓里挖出来的?”依依手僵了一下,把玉环轻轻放回了回去,然后将那只手偷偷在自己衣服上面擦了擦,“那还是算了吧。”

“既然三位来了,不买河络的物件不要紧,可我这里面的东西,在整个鬼市,就我一家。”河络经过三人,走到比他要高出许多的架子旁边,“比如说我这三面海螺镜,你们看到什么,便是什么。”

“真的有那么神奇吗?”依依睁大了眼睛闪烁着稀奇,鬼市里人头流动频繁,前些时日还逛过的铺子,下次来就不一定能找到了,她以前没有见过这家店,还是头次听说。

“不妨试试看。”河络邀请他们来到海螺镜面前。

依依率先走近,手搭在石台上,往海螺里探看,阿苏勒和姬野相顾之后,带着疑问也走上前。

海螺的旋涡发出幽幽的蓝色光芒,将人们带入一场奇妙的梦境。

一圈圈涟漪中,画面逐渐清晰。

依依看到了前些年在神侯府世叔的寿宴上,铁手哥哥,追命,大家都在。众人给世叔送上寿礼,追命无意寻得一块古木雕,本来打算当做贺礼,结果被依依当做木柴烧了灶,引得追命追着她满府跑,大家都被逗得捧腹大笑。看到这里,依依咯咯地笑起来。

姬野凑近海螺后左右打量,以前他就知道有种万花镜,能让人看到一些眼花缭乱的东西,这个海螺估计也是一种戏法罢了。这时漩涡中出现了一座夹峙在两山之间的城楼关卡,四周廖无人烟,有一白发老人背着双手迎风眺望。画面很快就一闪而过,他拍打了几下海螺,没再出现其他东西。

矗立在海螺镜前的阿苏勒,脸上反射着镜面透出的微光,朦胧中他看见自己在一条小船上醒过来,船上还坐着另外两个人,他脸上的神色从新奇变为不敢相信。

穿着马步裙扎着两个辫子的女子划着木船,坐在船头的阿苏勒眼睛眨也不敢眨,这张面孔他再熟悉不过。

“沁姐姐,我怎么会在这?”

“你一直在这啊,上船不久你就睡着了,睡到现在才醒,马上就到寨子了。”

龙格沁划着船,船上坐着的另一位是苏玛。苏玛拿起船上放着的一个包裹,递上前来,阿苏勒接过打开,里面是沁姐姐做的馕饼。

眼前的这幕,就和记忆中的那些草原傍晚时分一样,沁姐姐划着船,带着他和苏玛渡过河流回家。

阿苏勒捏着手里的馕饼,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两人:“对不起。我一直想对你们说一句对不起,是我没能保护好你们,这句话在我心里憋了很久了,没想到还能有机会亲口告诉你们。”

小船在水面缓缓前进,船上的人带着始终如一的笑容,好像从未离开过。

“阿苏勒,阿苏勒。”

早已离开海螺镜前的依依和姬野,瞧见还呆呆站着不动的阿苏勒,半天都没反应,只得不停地喊他的名字。

在海螺镜前久久无法抽离的人,听到了来自现实的呼喊,才慢慢回过神来,他转过头,眼角还带着点点泪光。

天色已晚,夜里的风带来丝丝寒意,但街上依旧行人不断,街灯如昼。

离开鬼市后,姬野因为住在宫城相反的方向,没有同行,阿苏勒和依依两人走在回去的路上,他们穿过巷子,又转过街口,游游荡荡,仿佛漫无边际。

依依踩着一格一格的石板路,轻轻向前跳两步,又往后跳回来,反反复复,身边的人还是没说话。

“你刚才看到什么了?叫你都没有反应。”依依忍不住问。

阿苏勒停下脚步:“我刚刚在幻境里面实现了一个心愿。”

“心愿?”

“我看到了苏玛,还有龙格沁姐姐。”回想起刚才的画面,阿苏勒还是不由得伤感,声音逐渐低落,“但我知道那是幻境,因为它太美好了,太美好的东西,我是永远不敢相信的……我再也见不到她们了。”

街上寂寂地,回忆着过去的少年,觉得那片记忆里,仿佛还包裹着一场场黑色的梦。在满地都是死人的地方,浓腥温热的液体流过枯黄的草地,鲜红的痕迹流过铁色的刀锋,就要落山的太阳,将天空染成血一般。

看着阿苏勒再度陷入了沉默,依依紧攥着手掌,发尾的绳带在风里飘啊飘,她认真地望着那双清澈哀伤的眼睛:“不好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要记得,依依永远是你的好朋友。”

她相信,不论过去发生了什么,未来,她会一直在。

薄薄的云在夜空慢慢飘游,明月好似罩上了透明的纱帐,随着月亮的移动,树木的影子悄悄地爬上了路边的栏杆,花瓣飘落,在月光下,如雪似玉,暗香缕缕。

听着女孩的话,阿苏勒心中千思万绪,原本黯淡下去的眼睛,重新燃起光亮,心里那片黑暗似乎也被什么东西照亮。其实他在海螺镜中还看到,在南淮街道上奔跑玩耍的两人,欢声笑语,阳光明媚,一切都刚刚好。

海螺镜,可以窥探过去,可以预测未来,还可以映射人心里的声音。

越州离国,九原城。

岩石裸露,地形崎岖,乌鸦飞过大面积树林山岭间交错分布着的山谷和盆地,飞入了坐落在雷眼山中平原上的离国国都九原城。

宫城里,祭坛正中有一个人点燃了烛火,周围有一众身着黑色长袍的人,他们恭敬地向着祭坛行跪拜之礼。一旁年轻男子情绪激动,宣说着自己的计划。

“父亲怎么都不相信我,无论我做什么都是错的。百里景洪志向不小,寻求和青阳结盟,分明是想借青阳之势和我离国为敌。那我就先杀了青阳世子,然后陈兵边境控弦不发,再派使者前去议和。百里景洪虽有心机,却不是英雄果敢之人,重压之下他一定会答应我割地求和,到那时,我便也可以像父亲一样,不费一兵一卒得到下唐国的土地,这不都是父亲心心念念的吗?”男子说完后,向着祭坛正中的人做长揖,“老师,你帮忙想想办法!”

老人吹灭了手里的用来点烛的火苗,满头银丝束在高冠里,身上那不掺任何杂质的黑色长袍好像能把周围的光全部吸入,他缓慢站起身:“世子心中所图所想,我已经听明白了,但刺杀青阳世子这件事必须立刻终止,那孩子跟我有些渊源……”

男子有所顾虑,可面对他尊敬的老师,不敢忤逆,只好应诺。

宫殿内,两名黑色服饰的男性正在对弈,手持筹杆的人手悬在半空许久,手腕绑着皮质的护甲,粗麻材质的衣服是由黑线和红线交织而成,隐隐可见暗红色的图腾,他的身形魁梧奇伟,有着不容轻视的威厉。

男人筹杆推动暗红色的棋子,往前一步后砰地放下筹杆:“输了。”

“国公承让。”棋盘对面的老人双手作揖。

“让什么让,在棋盘上厮杀我几时赢过你啊?”离国公满不在乎地扫视棋盘,他脸上布满了常年征战风霜后留下的沟壑,但眼睛却亮得仿佛燃烧的火炭。

“国师不久前才远游列国归来,却不知疲惫,好像做了很多事,连我都不知道。听说真儿派赤牙去刺杀青阳世子,这是国师策划的吗?”

离国公膝下有一子一女,唯一的儿子嬴真,便是离国的世子。老人身为离国的国师,学识渊博,同时也是离国世子的老师。

“不敢,臣正在远方游历,世子是在派出了赤牙之后才告知臣,臣虽想阻拦但也鞭长莫及。”国师再次躬身长拜。

“阻拦?”

“我对国公的了解,国公想要的胜利,绝非从诡计中来,而是在战场上那千军万马对敌方的碾压,真正的战场才是国公您封神的地方。”

离国公点头:“对,孤是想要天下,可孤不相信横断天下的人会是卑鄙小人,这些话你也要说给世子听,毕竟他那么信你。”

国师又将身子压低了些,但感觉不出他有半分的害怕:“国公言重了,国公莫不是担心我会蛊惑世子,臣断然不敢,身为离国国师,就该急公爷所急,想公爷所想,为即将到来的乱世早做准备。”

当今离国公嬴无翳,是前任离候与外族女子生下的混血子,身份低微,却恃勇斗狠。离候身故之后,嬴无翳的兄长们争位,在外族间大开杀戒,年幼的嬴无翳只凭一张长弓,一日之间穿梭在九原城里,射死了七位哥哥,以凶悍镇住了其他的哥哥,得到了离候的位置。如此违逆人伦之事,少不了其他诸侯国的笔诛口伐,但嬴无翳从未把那些人放在眼里。胜则生,败则死,这便是他一生的铁血规则。

离国公起身离席:“孤马上要去更大的战场了,离国的事,暂时交给国师了。”

“是。”国师不敢怠慢,也起身跟上前,“臣还有一事禀报,臣派人替国公在下唐寻找的那把剑,已经有了线索。”

离国公脚步一顿,忽然回头:“哦?没想到那么多年了,那把剑还藏在下唐,孤也是小看百里景洪了,没想到他还有那么大的抱负,不过孤从来就不相信这千军万马之中一把剑能抵什么用。”

“国公洞若观火,百里国主机缘巧合守护了那把剑多年,但真正能号令天下的只有您,只有国公,才应该是这柄剑真正的主人。这星象早就预示乱世将至,列国也在为此做着各种各样的准备,但像国公这样的英雄,臣未曾见第二人,这将来乱世的战场,恐怕只有国公一人独自风流了。”

离国公微微虚起眼睛,盯着黑袍的老人:“国师很喜欢乱世吗?”

国师直视着自己的主君,眼睛里有猜不透的深意:“无论人们愿不愿意,乱世终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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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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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海螺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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