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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织田作生贺)囚鸟

起先只是友人们的一点儿过激反应。

无法下杀手的男人在战斗中受了点伤,不重,但也出了血。

被简单缝合并包扎后的伤口,在酒吧的会面中裂开了,那点儿艳红渗透了绷带,将衬衫下摆也染上了不详的血色。

前杀手因疼痛微微蹙起了眉,完全没留意到与他并肩而坐的两位好友,那骤然变化的神情。

黑发干部敛去了微笑,空洞的鸢眸里是令人心悸的残酷,这一瞬间就算说他是从深渊里爬出来的恶鬼,也会有人毫不犹豫地相信。

而一贯冷静自持的情报员,端正的面孔上是叫人心底发凉的冷意,这时候,人们才会想起这个时刻都像是被摧残的社畜的男人,也是个黑手党。

“……织田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宰治贴近了红发友人,纤细的手指掀起衣摆,晦暗不明的鸢眸盯着停止了渗血的绷带,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森冷的寒意。

织田默不作声,然而这点儿试图逃避的念头很快便被友人们打消了。安吾难得强势地从他手里夺过酒杯放在一边,直截了当地把手放在了他的腰腹处。

而后,情报员一瞬间脸色惨白。

红发友人吃痛地拧起眉,手却稳定地给伤口上好了药,用雪白的绷带一圈圈裹紧。他轻轻喘着气,仰头靠在椅背上,因那连绵不绝的疼痛而汗湿了头发。

“啊,疼死了……”许久,他才低低地、轻轻地,孩子气地抱怨了一声。

安吾镜片下的眼眸,被血色烧成了一片潋滟的红。

“织田作先生……如果那把刀捅得再深一点……”他垂着头,哑着声喃喃低语,“又或者……刀上沾了点什么……”

“我会躲开——”织田反驳了一句,却见安吾抬眸望过来——

他噤了声,想也不想地便伸手握住情报员发颤的手,诚挚地道:“安吾,我会注意保护自己,尽量不让自己受伤的。”

因着姿势的缘故,转过脸同安吾讲话的织田,完全不曾留意到太宰治悄然收回了手,垂眸凝视着指尖沾染上的那一点儿浅淡嫣红。

织田作之助本以为这不过是一桩小事,前杀手的少年时代受过的伤不知凡几,疼痛亦不过是家常便饭,吃顿辣咖喱再睡一觉,红发男人便将之抛诸脑后了。若非是行动间牵扯渐渐愈合的伤口带起细微痛楚,他甚至都忘记了还有这么一回事。

然而,他的友人们显然不这么认为。

洗漱完毕,简单打理了一下自己,织田快速解决完早餐,拿起了挂在门口衣物架上的风衣。

他穿上风衣外套,绑好武装带,将老式手枪稳稳插/进枪套里,推门而出。

几乎是立刻,便察觉到暗地里有人正悄悄跟上——虽然对方已经尽可能隐蔽了,但由于前杀手事先提高了警惕刻意观察,依旧被织田轻而易举地发现了踪迹。

颇感困扰地挠了挠头,织田摸出一支烟点燃了叼在嘴里,想了想,还是决定开车上班。

周一早班高峰,织田意料之中地被堵在了高速上。他单手握着方向盘,从风衣衣兜里掏出手机拨通了太宰治的电话,语气平静地道:“太宰,我在路上堵车了,会晚点到。”

挂断了电话,织田难得地生出了几分疲惫,从小抽屉里翻出一板巧克力,掰下一块丢进嘴里——他现在急需甜食安抚被太宰安吾搞得心力交瘁的自己。

停车,熄火,正预备解安全带,车门被拉开,织田不必去看,便被强硬地箍进一个单薄的怀抱里。蓬松软绵的黑发磨蹭着肩窝,带来些许麻痒,急促炽热的呼吸扑打着颈侧的皮肤,是近来已然习以为常的过分亲昵。

织田解开安全带,冷静地任由他的手拉起衣摆,摸上腰腹,来回描绘着那道开始结痂的伤口,平淡地道:“太宰,让让,我要下车了。再不走就赶不上打卡了。”

黑发干部这才抬起头,“啧”了一声,不满地道:“所以说,我接送织田作上下班不就好了嘛~”

灰蓝色眼眸无言地望了他一眼,清晰地表达了“大可不必”的意思,织田锁了车门,快步走进了港口Mafia大楼,赶在最后一秒打了卡,然后便松懈下来,懒懒散散地朝电梯走去。

太宰治跟在他身边,同样慢悠悠地晃荡着,两个人一起在电梯门口等了一会儿,电梯还没到,却见矮个子的橘发青年皱着眉,大步走来。

“哟,中也。”太宰治伸手将织田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又自己朝前站了站,语气轻佻地打了声招呼。

中原中也弹了下舌,不耐烦地压了压帽檐,冷淡地回应了一声:“是你啊,太宰治。”

织田本着底层人员应尽的礼貌,略微鞠躬,抚胸致意:“日安,中原大人。”

橘发青年宝石蓝的眼眸微微眯起:“日安——”

“啊啦~区区一只蛞蝓而已,没必要这么恭敬的啦,织田作~”太宰治慵懒地靠在织田身上,一如既往地大开嘲讽。

中原中也轻微地“啧”了声,拽了拽脖颈上的choker,回敬道:“不能指望一条青花鱼懂得什么是礼仪,照顾这么个任性妄为的小鬼,织田你还真是辛苦啊。”

“哦呀,嫉妒了吗?也是,毕竟织田作只有一个呢。”太宰治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笑眯眯地说着。他今日没穿那件黑大衣,而是在白衬衫外套了件黑风衣——风衣的款式与织田常年不变的沙色风衣微妙的相似。

中原中也正待还嘴,电梯“叮”地一响,门开了。他率先举步走入,织田落后一两步,而太宰治与他并肩,三人先后进了电梯。

狭小的空间里,中原中也站了一边,织田笔直地站在另一边,太宰治没骨头似地倚靠着电梯墙,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中原中也互相嘲讽。

织田不发一言,静静旁观。

然而,橘发青年宝石蓝的眼眸一直都紧紧盯着红发男人,黑发干部鸢眸暗沉,冷锐如冰,毫无顾忌地瞪视着气势凌人的重力使。

底层人员的楼层不高,电梯门打开,织田迈步走出,中原中也叫住他,问道:“你身上——”

“中也,缄默是美德哦美德~”太宰治突然说道。

“啊,谢谢您。”织田眨了眨眼,头上两根呆毛晃了晃。他道谢之后,见中原中也不再开口,便利落地转身离开了。

在织田的身影消失在视野的那一瞬间,太宰治扯下了脸上无意义的微笑,哼着歌摸出了两只小巧的耳机戴上,完全无视了对面的中原中也。

“啧。”中原中也烦躁地压了压帽檐,“太宰你这混蛋,做得过火了吧。”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中也?”太宰治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你可不要来妨碍我呀~”

“他知道。”中也面无表情,语气冷沉地道,“他知道你这混蛋在他身上装的那些东西。太宰,你肯定也清楚这一点,却得寸进尺做得越来越过分!”

“你们这些家伙,有一个算一个,全他/妈的都是些混账玩意儿!”

愤恨地丢下这句话,橘发青年头也不回地踏出了电梯,连背影都透着汹涌的怒火。太宰治一动不动,垂眸盯着自己的右手,许久才叹息一句:“啊啦~被迁怒了呢。”

怀着满腔说不出道不明的怒意,中也来到顶楼。

森鸥外正在办公室里等待着他。

金发的爱丽丝趴在他的腿上,玩着玩具,而黑发红眸的首领靠在椅背上,出神地眺望着远方。

中也猜测着他在看什么。

是横滨吗?还是不远处的武装侦探社呢?

森鸥外收回视线,唇角挑起一抹不带任何感情的微笑:“中也君,任务完成得很好哦。”

心脏怦怦狂跳,不可抑制的喜悦漫上来,中也垂下头,压抑着用平静的声音回答道:“遵循您的意志,首领。”

“太宰君还好吗?最近他一直都刻意避开我,哎呀,真是叫人伤心。”森鸥外自言自语地说着,俊美的脸孔一大半藏在阴影里,表情看不分明。

中也不愿意直视他,橘发青年语调毫无起伏地、客观地描述着电梯里发生的一切。他眼角的余光瞥到了无聊下捉住森鸥外一只手玩/弄的爱丽丝,不由得绷紧了下颚。

胃部仿佛被粗暴地绞紧一般痉挛起来,中也体味着嘴里弥漫开的铁锈味,从身体内部燃烧起的火焰,似乎就要把他自己燃烧殆尽了。

他突然想起太宰治,想到他和眼镜教授对织田干的那些事——派人跟踪他,在他身边布下眼线,明目张胆地在他身上装窃听器。

橘发青年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他盯着首领细白的手指,中指和小指之间的那一根,戴上做成环状的窃听器应该会很适合吧?

但他随即就为自己这荒谬的想法感到羞愧和痛苦,这是他发誓要永远效忠的首领,是他倾心爱慕之人,他在想什么,居然会萌生出和太宰治那个混账一样的念头。

“啊,原来太宰君居然做了那种事吗。”森鸥外从爱丽丝手里抽回手,双手交握放在腹部,若有所思地低语着。“真令人意想不到啊,他和安吾君。”

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太宰治本来就是会干出这种事的人吧。

“不是哦。”森鸥外似乎窥见了他的想法一样,似笑非笑地反驳道,“就算是太宰君,也会有不能轻忽对待的存在呢。越是珍重就越不敢任性妄为,就连说话都要小心翼翼地斟酌字句,织田君对于太宰君来说,就是如此重要的宝物哦。”

越是珍重就越不敢任性妄为……吗?

宝石蓝的眼眸骤然紧缩,橘发青年神情晦暗,声音干涩地道:“那个太宰啊。”

“是的哦,我也很惊奇呢,不过作为老师,我还是很欣慰哦。倒是安吾君,真是吓了我一跳呢。”森鸥外叹了口气,摆出一副苦恼万分的模样,“哎呀,这下子可就麻烦了~”

“真麻烦啊,那家伙。”情报员呼出一口气,疲倦地捏了捏太阳穴,转头看见赖在办公室里打游戏的黑发干部,不由得冷嘲道,“哦呀,还活着呢。”

“我也很遗憾啊,敌人都是一群连五元硬币都不如的废物,就算拿到了详细的情报也不堪一击,真叫人失望啊~”太宰治呵呵冷笑,回敬道。

“不过说起来,某人的运气可真不赖呢,居然连爆炸都炸不死,该说到底是祸害遗千年吗?”

“如果真有这么回事的话,犯下累累罪行的某人,就应该长命百岁啰?”情报员取下眼镜,往干涩的眼眸里滴入眼药水,沙哑着声音回击。

这攻击一如既往地给力,黑发干部一时间哑了声,沉默了半晌,情报员率先打破了冷凝的氛围,问道:“你那边怎么样了?”

“很顺利哦,”太宰治把游戏机一丢,双手枕在脑后,无聊地盯着天花板,突然道,“我又做梦了。”

“还是原来那个?”安吾戴上眼镜,平静地问。

“是啊,还是原来那个。”太宰治抽出右手,举到眼前仔细端详,“我从来不知道血居然是热的呢,而且那么红,真是难看死了。”

安吾毫不客气地道:“因为那边的你是个蠢货吧!胆小的悲观主义者,偏偏又有种愚蠢的傲慢,哼,连最该保护的人都没能保护好,真是个无能的家伙啊!”

“说的是呢,明明该死的是你这个叛徒和我这个废物——”太宰治扯动嘴角,咧开一个虚假的微笑,此时的黑发干部看上去俨然是一具恶意和杀气凝结而成的人偶,是实质化的黑暗,“安吾啊,识相的话还是赶紧下地狱去吧!”

“啊,不劳您费心了。”安吾同样勾起嘴角,杀气十足地冷笑着,“像您这种怪物就该早点去该去的地方,织田作先生有我保护就够了,不需要你这种自以为是的蠢货来添麻烦!”

“哦呀,还真敢说啊,安吾。”太宰治手腕翻转,一柄小巧精致的手/枪握在他手里,枪/口正对着坂口安吾的头颅,而他的手指搭在扳机上,只要轻轻一勾,便是一声枪响。

安吾漠然地与他对视。

片刻后,两人齐齐别开脸,恶心得几乎吐了出来。

织田正在拆/弹。

定时炸/弹被严密地绑在人/体上。

绑在椅子上的男人哆哆嗦嗦地抖个不停,惊慌失措的叫喊几乎把天花板都震下来了。织田充耳不闻,专注地干/着手里的活儿,只在对方喊到嗓子都有些哑的时候才抬起头,无奈地道:“小笠社长,您能安静点儿吗?”

“我会死的,我一定会死的,他们不会放过我,呜啊啊啊——”

矮小肥硕的中年男人哭得涕泗横流,模样实在是不堪入目,织田叹了口气,尽量温和了语气——虽然大约没什么人能听出来——说道:“请您放心,我会将您安全无虞地带出去的。”

“所以,能请您安静一会儿吗?”

他灰蓝色的眼眸毫无感情,抬眼稍稍一瞥,让那中年男人吓得立时噤了声。

炸/弹被织田动作流畅地拆卸了下来,他粗暴地解开绳索,拽起小笠,不顾对方已经两腿发软地瘫在了地上的状态,拖着他一路狂奔出了废弃工厂。

巨响和热浪同时袭来,织田顺势一个翻滚,带着小笠躲到了一棵古树后。

炸/弹爆/炸了。

织田摸了摸兜,遗憾地发现一根烟都不剩了,他扭头问瑟瑟发抖的小笠:“您是否有完全信得过的人呢?”

“……有、有的。”小笠怕得牙齿打战,忙不迭地回答,“慧子!慧子一定不会背叛我的!”

织田在心里“啧”了一声。

慧子,那不是这家伙在外面找的四个情妇里的其中一个吗?

这家伙居然连父母老婆亲生儿女得力部下都信不过,只相信一个情妇吗?

他努力回忆了一下那位“慧子”的长相,然而记忆里只有各种尖叫怒骂哭泣吵闹和推来搡去撕打抓挠,以及深刻的不知所措的心情。

织田放弃了回忆,面无表情地让小笠指路,拖着他往那位“慧子”的住处走去。

临走前,他踌躇了一下,怀着些许畏惧的心情给太宰安吾发了一条短信。

虽然不知道太宰安吾为什么突然搞出这些乱七八糟的花样,但素来对友人们纵容有加的织田还是选择了顺从。

自杀戮中走来的红发男人对危险与疼痛并没有什么实感,在对自身能力有着充分认知的前杀手眼里,只要不致命,那便算得上安全了。

当然,他多少还是有点儿“太宰安吾或许会很生气”的意识——即便前杀手依旧对此感到茫然不解乃至还有点儿委屈。

希望他们两个正在忙工作吧,织田难得地祈祷了一下。

太宰当然没有在工作。

身为摸鱼大师的太宰治,照例把工作甩给了一无所知的中也,大肆嘲讽了自愿社畜的安吾,便光明正大地溜之大吉了。

因而织田带着小笠逃脱爆/炸现场的全过程便被太宰治从头听到了尾。

黑发干部如同精心制作的人偶一般毫无生气地僵立着,黯淡无光的鸢眸没有焦距地凝望着前方,被动地听着耳机里那微弱的、从不中断的“滴滴”声。

那是定时炸/弹的倒计时声,冰冷机械,每一声都像是死神急促的脚步,令他全身心都在恐惧中战栗。

织田作——

直到红发友人沉稳的声音再度响起,太宰治才缓慢地呼吸起来。

这一刻,宛如新生。

然而,上天注定了他今日必然要接二连三地受到惊吓,当黑发干部顺着定位驱车赶到目的地时,正巧看到织田惊险地躲过一次枪/击。

枪/手的藏身地并不难判断,对方也并没有隐蔽自身的意思。

然而敌人数量有些多,而织田还带着一个累赘。

太宰治几乎是本能地拔出手/枪,毫不犹豫地连续开枪。

随行的部下迅速散开,找到射击点,进行了精准的狙击。

织田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汗,收起枪:“帮了大忙了,太宰。”

太宰治一声不吭,走过去粗暴地提起小笠丢给身后的部下,注视着靠着墙歇息的织田。

红发**的,几滴汗水顺着因仰头而伸长的脖颈滚入衬衫。灰蓝色的眼眸半阖着,还残留着些许锐光,使他看起来宛如一柄寒光凛冽的匕首。

他的神情还是寡淡的,毫无波澜,甚至还有些呆,然而他的唇微妙地稍稍张开,轻轻喘着气,于是那么一点儿艳/红的舌尖便若隐若现。

爆/炸的余波和枪/战到底还是波及了他,他的衣衫上满是尘土,甚而还有些破损——而破损处的肌肤擦伤了一大片,渗出些许血丝。

更不用说原本已经快要愈合的伤口,几番折腾下来还是不堪重负,血染红了大片衣摆,看得人触目惊心。

“织田作。”太宰治平平淡淡地喊了一声,引得红发男人疑惑地望过来,他贴近对方的身躯,抬手,握住友人的脖颈,大拇指微妙地摁在了对方的喉结上。

底下的身体猛然绷紧,轻颤,太宰治冷淡地道:“别说话,织田作,我现在很生气,很生气——”

织田无辜地望着他,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部下们早已经知趣地带着小笠退开了,小巷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太宰治摩挲着织田的喉结,一粒粒解开他的衬衫扣子,那还在渗血的伤口便袒露在他眼前。

鸢色眼眸骤然紧缩,一瞬间仿佛梦境降临现实,昏黄的夕阳,无力垂落的手,肆意流淌的血,渐渐中止的呼吸——

“唔——太宰!”织田有些呼吸困难,艰难地喊了一声,抬手握住太宰治的手臂。

太宰猛然惊醒,仓惶地松开了手,他魔怔了一般,单膝跪了下来,凝视着那伤口。他炽热的呼吸扑洒在伤口处,令织田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织田蹙起眉,担忧地唤道:“太宰?”

一点儿滚烫的温度落了下去,织田几乎是僵住了,瞪大眼眸看着太宰猫一般舔舐着他的伤口,将那点儿血卷入口中,慢慢咽下。

说真的,他有点懵。

太宰这是怎么了?

温软的舌舔过创口,带来连绵不绝的酥麻和刺痛,织田屏住呼吸,本能地绷紧了腰腹,捏着太宰的肩膀试图将他推开。然而太宰掐住他的手腕,微微用劲儿。

织田刹那间全身发软,万幸靠着墙才没倒下去。就在这当口太宰抓着他的手腕,低头咬住了他的食指。

他的手指,因过往而生了厚厚的枪茧,倒是这几年动枪少了,握笔的时日渐长,养得娇了些,茧子削薄了一层。太宰的齿抵着指腹缓慢磨蹭,软舌细细地舔过指缝间那点儿柔嫩的皮肤,弄得织田拿枪握笔都稳如泰山的手都不由自主地微微发颤。

“……太、太宰……”他轻喘着,喉咙发干,难得地生出了求饶的念头,“别这样,我错了……”

尽管他压根儿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儿错了。

太宰就着这个姿势微微抬眸望过来,鸢眸被欲/望烧得一片黯沉,仿佛泼了墨。他慢慢将织田的手指从唇间拔出,发出“啵”的一声轻响,抬手抹去唇边一点儿湿润。

黑发干部哑着声道:“织田作……有时候,我真想——”

他没再说下去,只狠狠地,在织田的手腕处咬了一口,下口极重,甚至出了血。

织田仍不太明白他的想法,却忍着疼,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放软了声道:“太宰,你想做什么就做好了。”他灰蓝色的眼眸里全是信任和纵容,坦荡到令人畏惧的地步,“我一直都在,不会消失的。”

太宰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织田的血的味道在他舌尖上弥漫,叫他浑身发热。就在方才,一个念头在他心底升腾——如果能把织田作吃掉就好了,就像吃掉最爱的蟹肉一样。吃掉,就再也不用害怕失去织田作了……

织田作永远那么敏锐,永远都能一眼看穿他太宰治。

他不是生气,他怎么可能对织田作生气。

他只是——害怕罢了。

又是这样,总是这样,就像那个叛徒所说的,他就是个胆小鬼。

太宰治取出手帕,默默地擦拭被舔舐过一遍的伤口,摸出酒精和棉签消了毒,撒上药粉,用干净的绷带缠绕一圈。

整个过程里,织田都咬着牙一声不吭,只有在沾了酒精的棉签触及伤口时才发出一声痛楚的闷哼。

太宰治尽可能地动作轻柔且迅速,然而结束时织田几乎是脱力地倒在了他怀里,开玩笑似的道:“哎呀,真麻烦啊,这下子得有好几天吃不了辣咖喱了。”

“织田作。”

“嗯。”

“你还是别说话了吧。”

安吾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出浴室,床上太宰治枕着织田的腿,舒服地眯着眼睛,享受着对方的抚摸。

红发男人在看书,他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揉着太宰治的头发,宛如在撸一只闹腾的猫。

安吾的眼眸在他身上逡巡。

织田穿着一件素色的睡袍,是没什么花纹的朴素款式。这衣服只有一条系带,而织田老老实实地系上了,打了个简单的结。但他的领口就这么大咧咧敞开着,安吾能一眼看见他线条优美的锁骨,从半干的头发上淌下的几滴水珠就盈在那浅浅的凹陷里。

渴意就这么升腾起来,安吾抿紧唇,捏紧手指,克制着自己不去舔去那些水珠。

“织田作先生,头发不吹干就睡觉的话,明天会头疼的吧。”他说道,声音因焦渴而有些喑哑。

“是的哦,”太宰治抬眸望了他一眼,笑了起来,“安吾,帮个忙嘛。”

织田原本打算放下书自己动手,但安吾取下吹风机,脱了鞋,在他身后跪坐下来。

吹风机轻柔地嗡鸣,安吾的手指在红色短发里穿梭,热气扑打着皮肤,带来令人舒适的暖意。

“安吾好像贤惠的妻子呢。”太宰治轻笑着道。

安吾的手指顿了一下,继而若无其事地“啧”了一声:“那太宰君肯定就是那个任性得叫人头疼的小鬼吧?”

“所以织田作是爸爸吗?”太宰治沉吟道,“哦呀,这不是挺好嘛,织田作是个好爸爸。”

“多谢夸奖了,”织田道,“要我周末带你去游乐园玩吗?”

“好啊,”太宰治的表情看起来天真无邪,煞有介事地道,“不带安吾妈妈,就爸爸和我两个人~”

“我不会给你们准备便当的。”安吾冷静地道。

三个人静默了一会儿,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头发很快便被吹干了,安吾放下吹风机,伸长手臂绕过织田的腰去摸包扎好的伤口:“还疼吗?”

“本来快长好了,又裂开了一回,虽然去医院缝合了,但如果不仔细照料的话,后果会很严重吧。”太宰治看似漫不经心地道。

织田有些不自在,下午太宰的反应实在是教他很有阴影,忍不住轻咳一声:“只是小伤而已吧……”

胸腹处猛然收紧的手臂让他的话语戛然而止,身后越来越重的呼吸声和渐渐加大的力道使前杀手敏锐的直觉不断发出警报。

他不安地动了动身体,但完全被友人们钳制住的他根本无处可逃——当然,如果前杀手拿出实力来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织田作先生……”安吾在低语,织田能感觉到他的吐息,和他胸膛里激烈跳动的心脏,“……我很害怕……”

他在贴着他的耳朵说话,湿濡的呼吸随着唇齿的开合送进耳蜗。织田困惑地微微睁大眼眸,不明白自己那突如其来的热意到底是什么。

他迟疑着道:“我……”

“嘘,别说话。”太宰治早就坐了起来,跨坐在他腿上,伸手拉开了他睡袍的系带,“织田作,这回我和安吾可吓得不轻啊,你得好好补偿我们才行——”

他说着,抬眸望向红发友人,眼里有着令他感到危险的情愫在沸腾。

织田呆滞的面容终于有了些许动静,他动了动手指,迷惑地望了望太宰治,放松了身体。

既然太宰都这么说了——

对友人们怀有深切信任和宠溺的红发男人无视了滴滴报警的直觉,点了头。

头脑一片昏沉,模模糊糊里,织田听到太宰低喃着:“不要死……织田作……别抛下我一个人……求你了……别走……”

而安吾在他耳边反反复复地喊着他的名字:“织田作先生……”

织田在心里叹了口气,艰难地抽出手,分别在两个熊孩子的手臂上捏了捏。

真拿你们没办法啊,他想着,再一次投降了。

“都听你们的,好不好?”他万般纵容地说着,侧过身,抬手把两只受惊的猫拢进怀里,“我不会死,不会抛下你们不管,所以别怕了,别怕了……”

被太宰安吾你争我抢地抱着入睡时,他才想起来问一句你们到底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啊?

然后被告知因为做梦时,反复梦见了他被人杀死的场景。

他不由得暗暗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迟钝,才没有察觉到友人们其实已经饱受刺激了。

以后还是好好注意下,尽量不要受伤吧,他难得的,有了点儿自觉。

森鸥外在与坂口安吾对峙。

港口Mafia首领,与他的专属情报员,隔着首领室的办公桌对峙。

“恭喜,”黑发首领率先示弱,语气真诚地道,“安吾君的确是非常人啊,之前是我小觑了您,没能看出您实乃大才,多有怠慢。”

他说话时声音柔和,神情诚挚,令人不由自主地生出信任与好感。而他的姿态、动作,又使人觉得你在他面前占尽上风,他拿你无可奈何。

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挺直身体,冷淡地道:“森先生言重了,在下不过是一介无名小卒,无足轻重,承蒙您厚爱,委以重任,不胜感激。”

他的措辞恭谨有礼,却是一般无二的虚情假意。坂口安吾是异能特务科派来的间谍这件事,森鸥外早在几年前龙头战争时期便已经心知肚明,并准备将他利用个彻彻底底。

而坂口安吾也知道森鸥外知道他是间谍,并作为港口Mafia和异特科的沟通桥梁串联起了双方。

森鸥外本以为这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会一直持续下去,但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坂口安吾突然不干了。

异能力“堕落论”的持有者与港口Mafia最年轻干部相互配合,以惊人的速度夺取了异能特务科的话语权,在最短时间内成为了这庞大机构的把控者之一。

棋子跳出了棋盘,摇身一变成为了棋手。

着实是叫森鸥外大感意外。

转变的契机到底是什么?无论港口Mafia首领怎样探寻,都是一无所获。

一切都一如往常,然而变化就这样发生了。

不是一个,是两个。

另一个,就是太宰治。

一贯都什么都漫不经心宛如不系之舟天边浮云般捉摸不定的少年,眼底燃起了灼热偏执的火,第一回,他有了必须达成的目标。

无法掌控局势的感觉实在是糟糕透顶,黑发首领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前情报员,温和地道:“哎呀,安吾君太过谦了,所谓国士无双,说的就是您这样的人啊。”

这般你来我往的商业吹捧,两只狐狸便是说上十天半夜也不见得会厌倦,最终还是坂口安吾让了一步,率先打破了僵局。

他开出了价码——异能开业许可证。

一击必杀。

黑发首领身体前倾,紫红色的眼眸里闪烁着饥肠辘辘的狼一般的贪婪与凶性。他那强大的压迫力充斥着整个办公室,形成了令人窒息的名为威吓的漩涡。

坂口安吾非但毫不示弱,甚至还往前迈了一步,与他分庭抗礼。他冷淡的嗓音里透着同样近乎于偏执的信念:“森先生,我要拿它,同您换一个人。”

戴着白手套的手抵住了唇,森鸥外蓦然笑了起来:“原来如此……你们知道了啊。”

“织田作之助必死的结局。”

垂在身侧的手狠狠攥紧,修剪圆润的指甲掐入手心,坂口安吾瞪视着恢复了镇定悠然的港口Mafia首领,突然十分想念自己书房里那把锋利的胁差。

用它砍掉这家伙的头颅的话,一定也会相当顺手的吧。

感到自己抓住了关键的黑发首领心情大好,却也不敢过分逼迫前情报员,他放缓了声气,说道:“您这可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呢,mimic是您亲自联系的,他们有多难对付您也明白的不是吗?如果把原本作为终极武器的织田君从计划里剔除掉的话,港口mafia可就不得不花费更大的代价来解决掉他们了——这都是不必要的牺牲呢。”

“那是您的事,”坂口安吾不客气地顶了回去,“异能开业许可证对于港口mafia是何等重大的意义您心知肚明,为此牺牲再大也是值得的。更何况——”

他锐利的目光透过镜片直视着那双眼尾生出了细密笑纹的紫红眼眸,冷冷地道:“对于猴王来说,不讨喜的后来者还是尽早赶走的好,您说呢?”

森鸥外笑了,那是毫无遮掩的,**裸的,狩猎中的凶兽的笑容。他咧开嘴,笑着说:“啊,真是的,您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只能服从您的安排了。请您静候佳音——”

坂口安吾亦深深鞠躬,而后直起身,说道:“在下亦断不会让阁下失望。”

交易,就此达成。

事件按照记忆在进行——

“mimic这种组织,就是失去了束缚的野犬,必须尽快将其从我们的横滨赶走才行,为此,一张异能开业许可证这样的代价也不是不可以。”

“证据呢?现在的港口mafia还能被我们压制,如果拿到了异能开业许可证,他们那些肮脏的行径披上了合法的外衣,我们还能够掌控他们吗?还能够保护民众的安全吗?还能够维护正义与公平吗?”

“比起mimic来说,港口mafia毕竟是横滨本地的组织,不论是从情感还是从利益上来说,都会更乐意服从我们的秩序。至于证据,我会给你的。”

“如果你真能证明的话——”

向着预定好的轨道快速前进——

“这是军人。”

“这个组织的名字——”

“mimic。”

吐出这个词汇时喉咙里泛起了腥甜的血气,眼前又浮起了落日黄昏的幻象,那比刀锋还要冰冷的杀意在心头涌动。

滑入了莫测的深渊——

“待在安全的地方,织田作。”

这是太宰留下的话语。

被不知名组织袭击了武器库,抢走了包括炸/药、狙/击/枪在内的众多武器,太宰因此忙碌了起来。

而安吾也不见了踪影。

作为区区一名底层人员,织田依旧安闲地过着寻常的日子,然而对友人们的挂念却是不可避免的。

这强烈的担忧和思念令他忍不住主动询问起太宰和安吾的行踪。

想要保护他们——这情绪如此迫切,织田突然有点理解太宰他们的行为了。

“我和那些没用的部下们在一块儿,啧,一群连听话都不会的蠢货,就算再过一百年也没法赢过织田作你的吧。”太宰在电话里抱怨着,“这么一想,我还真是辛苦啊,一下子就没什么干劲了呢。”

“嗯?安吾?织田作你关心他干嘛?那家伙的话,全世界的人死光了他也不会死的啦!好吧好吧,森先生有特别任务交代给他了,不是什么难事哦,过几天就会安然无恙地出现在织田作你面前啦。”

“真是太可惜了——”

电话就在太宰的惋惜声里挂断了。

然而织田无法感到安心。焦躁在心底翻涌,直觉尖锐地鸣响,不断警告着他什么。

到底是哪里不对——

安吾。

他毫不犹豫地拨打了安吾的电话。

打不通。

关机了。

难道首领派他出差了吗?

不,不对。

然而太宰不会说实话了,其他人也不可能知道身为情报员的安吾的行踪。

他飞快地联系了另一个人。

“哦呀,这里是世界第一的名侦探大人,绝无仅有的天才江户川乱步!织田,你遇到麻烦了?”

被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椅子下就是能把他炸上天的东西,而他孤立无援,只能闭目等死。

这是第二回了。

第一回,是在“梦境”里。

他和太宰共同的“梦境”。

持续了整整三个月,从不间断的噩梦。

那个由于他的过失,最终导致了织田作先生死亡的噩梦。

确认了这是某种真实的可能性后,太宰拔出枪对准他,几乎就要扣下扳机,却在最后一秒停手了。

“叛徒。”他说,语气里却没有多少憎恨。

“太宰”一定是怨他的,但这只是无可奈何的迁怒罢了,“他”知道,“太宰”也知道。

如果一定要恨谁的话,“太宰治”只会怨恨他自己,狂妄自大,愚蠢无能,所以才会在绝对不能失败的战斗里搞丢了绝对不能弄丢的重要之人。

而“他”呢?

“他”后悔吗?“坂口安吾”后悔吗?

不,“他”不后悔选择了履行职责,“他”后悔的是自己不够强大。同样的话也能送给“他”,太自以为是,太软弱无力,所以才会在最后走向无可挽救的孤独。

然而,那并不是他和太宰。

那只是“坂口安吾”和“太宰治”罢了。

无法否认那个可能性,但也绝不承认那是自己。

他和太宰,怎么可能会允许那种未来发生!

坂口安吾咬紧牙关,默默计算着时间。按照计划,特遣队会提前抵达,将他带回异能特务科。如果出现变动,太宰的人会作为备选,弥补这一部分的不足——

“安吾!”

门被撞开了,织田作之助——织田作先生冲了进来,来到了他身边。

安吾怔然地看着急速喘着气,连汗也顾不上擦,蹲下身快速解着绳索的男人,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感觉。

喜悦、恐惧、愤怒、感动、悲哀……人的情绪原来可以复杂到这种地步。

“你……赶紧离开!”安吾的嘴唇颤动着,从喉咙里吐出了这句话,“我的座位下全是炸/药,楼顶上还有定时炸/弹,敌人是打定了主意要让我尸骨无存的。织田作先生,请你赶紧跑吧,要是和我一起葬送在这里那就太不值得了!”

织田无视了他的话,发觉一时半会解不开绳索以后,他拔出手/枪,对准绳索连开三枪,然后粗暴地将绑在安吾身上的绳子扯了下来。

“你在说什么傻话,”红发男人平静地道,“既然你都那么努力地求救了,我怎么可能对你置之不理?”

啊啊,就是这样,总是这样。

无论怎样掩饰自己,都会被毫不留情地洞穿内心。

就算已经下定了决心也好,在“梦中”经历过一次也好,孤独地待在这小小房间里等待着不知会不会按时来临的救援的时候,坂口安吾的心里或许真的发出了谁也听不见的呼救吧。

严厉地驱赶着织田离开的同时,在他也不曾意识到的心的角落里,是不是也在拼命乞求着对方带他走呢?

织田作之助这个人或许就是有这样非凡的才能,从不被假象所迷惑,永远都能干脆利落地直击心灵。太宰君也好,他也好,都是被这个男人坦然无畏又毫不迟疑地行走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的姿态所吸引的人。

被包容,被拯救,被给予温暖和希望,坂口安吾的心脏猛烈地跳动着,喜悦到了疼痛的地步。

这是什么——

前情报员怔楞着,迷惑不解。

直到被红发友人半扶半抱着冲出小楼,在爆/炸的冲击波里扑倒在地;直到诱骗织田作先生拿起蓝色手鞠球,在茫然中昏迷过去;直到在特遣队成员的恭敬簇拥下步入异能特务科大门——

坂口安吾依然不能理解,心底那比以往更甚百倍地燃烧着的,到底是怎样的情愫。

织田醒过来时,太宰正俯下身查看他的情况。

“感觉怎么样?织田作。”

太宰的脸上看不出多少表情,平静地问道。

“啊……像是五十年的宿醉一起涌上来了。”织田望着天花板,叹息着回答道。

“是吗,那可真糟糕啊。”太宰说着,踢掉了小皮鞋,跪坐在了他身上,两只手撑在他身体两侧,缓缓逼近他,语气柔和地道,“织田作,你为什么会在那儿?”

织田没有说话。

他平躺在床上,身上是一层薄被,太宰的双腿和两臂正好将被子压得严严实实,把他牢牢困在这薄弱却也坚固的囚笼里。

红发男人眼睫轻轻颤了颤,低语了一句:“安吾……”

“他是异能特务科在港口mafia的卧底。”太宰平淡地道,“森先生把他派去mimic担任间谍,同时也作为mimic安插在港口mafia的眼线返回横滨。”

“是吗?相当了不起啊,安吾。”织田叹息般地感慨了一声。

“不生气吗,织田作?”太宰调侃般地问,“我们可是被狠狠地欺骗了哦。”

“为了工作嘛,那样的话,也是没办法的事啊。”织田“唔”了一声,“而且那也算不上欺骗吧,安吾并没有对我们说谎啊。”

“嗯哼~织田作很高兴哦?”太宰再度压低了身体,以手肘支撑着上半身,双手捧住织田的脸颊,“答应了我会待在安全的地方,却差点儿被炸得尸骨无存——”

他笑着,鸢眸里却冷冰冰的毫无笑意,森寒的气息随着他的动作在房间里蔓延。

太宰在害怕,织田第一时间意识到了这一点,就像是被吓到了的猫咪,会弓起背发出威吓的吼叫来让敌人退缩,会利用炸毛使自己显得高大威武一样。

暴力、阴谋、血腥和死亡是太宰所熟悉的东西,他摆弄它们就像摆弄自己的玩具一样娴熟流畅。他厌恶它们,却又会本能地亲近它们,人们说起他,总会说他血管里流淌着的,都是黑色的血。

“太宰……”织田呼唤着他,像在呼唤一只爬在树上不敢跳下来的猫,又或是一个孤零零站在路边的孩子,温柔而又充满怜爱的,“我在这儿。”

他顺从地接纳了太宰,毫不抵抗地张开嘴,任凭黑发干部肆意掠夺着。

柔软的舌在他口腔里翻搅,近乎粗暴地搜刮着,尖锐的齿蹭过舌面,带起一丝痛感。肺部的空气被压榨个干净,织田喘息着,却没法从被子里抽出手推开太宰,只能任由他借此确认自己的存在。

“……呃、太、太宰……呼啊……可以了……”

“织田作——”太宰抬起头,舔了舔唇,自言自语地问着,“怎样才能留下你呢——”

一种不祥的预感滑过了织田的脊背。

“太宰?”

宝石蓝的眼眸半阖着,中也坐在废墟残存的石柱上,疲惫地喘息着。

太宰治靠着另一边的柱子,正戴着耳机听着什么,黑大衣上同样沾染了不少血迹。

部下们在打扫战场。

“喂,青花鱼,”中也没抬头,突兀地问道,“织田还好吧?”

“哦呀,黑漆漆的小矮人问这个干什么?”太宰治转过脸,眯起眼,微笑着道。

“啧,杀气控制一下。”中也不耐烦地弹了下舌,瞥了他一眼,“还有你脖子上那些玩意儿,根本就没准备遮掩吧?”

那些斑斑驳驳的痕迹,中也并不是什么雏儿,出身擂钵街的橘发青年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什么,不由得替红发男人担心起来。

“一只蛞蝓就不要管那么多啦~”太宰治眨了眨眼,“织田作有我就够啦~”

中也沉默了半晌,压了压帽檐,慢慢道:“太宰,笼子里的鸟不想飞走不是因为不会飞,是他想留下来,你知道的吧?”

笼中鸟吗……

黑发干部轻轻笑了起来:“织田作可不是笼中鸟哦——”

毕竟,被关进笼子里的,从一开始就是我嘛。

你说是不是呢,安吾?我可悲的,还一无所觉的,深陷其中的狱友啊!

对不起哦,这一回,我先走一步啦——

啊,连我这种文也会有盗文吗……不可思议,让人哭笑不得。基于网站规定,只好重新修文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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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织田作生贺)囚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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