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的风裹着血腥气掠过珩余的鼻尖,他猩红的瞳孔映着宿白和秋月的身影,像两团模糊的虚影。
月光从云隙间漏下,在地上投出交错的暗影,将三人的轮廓切割得支离破碎。方才的对话还在耳畔回响,他们两个人的邀约如同悬在头顶的双刃剑,寒光凛冽却透着未知的危险。
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结痂的伤口被扯开,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瞳孔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琥珀色。
张洋最后推开他时睁大的双眼、在烧烤店时的有说有笑…这些画面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循环播放。此刻的他只觉得无比悲哀。
“你真的不想一下吗?你的情况…”秋月的声音带着试探,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在触及少年冰冷的目光时噤了声。
宿白的眉头微微皱起,也察觉到了空气中凝滞的情绪。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珩余盯着两人的脸,他忽然意识到,加入守望者或许能获得力量,但也意味着要彻底卷入这个充满危险的世界,而他还没有做好准备,也不愿再承受失去的痛苦。
他还有他的小家。
终于,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转身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双腿的麻木让他险些踉跄,但他很快稳住身形。
黑暗如同温柔的怀抱将他笼罩,身后宿白和秋月的身影逐渐模糊,那些神秘的话语也被夜色吞噬。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空荡的街道上,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又在转角处骤然缩短,泪水突然不受控制地涌出,他狠狠抹了把脸,咸涩的液体混着血渍,在皮肤上留下刺痛的灼痕。
经过便利店的玻璃橱窗时,珩余瞥见自己狼狈的模样:凌乱的头发沾着血污,衣服也染红了一片,苍白的脸上还留着几道抓痕。
拐进熟悉的巷子,家的方向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
巷子深处的灯忽明忽暗,在珩余脚下投下细碎的阴影。
他摸出钥匙插进家门,防盗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玄关处母亲常穿的粉色拖鞋孤零零歪在一边,鞋尖还沾着浅浅的泥土。
“小余?”父亲的声音从客厅传来,电视新闻里正播报着本地治安事件。珩余垂着头蹭掉运动鞋,身上的血迹像朵朵诡异的花。
他听见自己干涩的喉咙发出“嗯”的一声,垂在身侧的手指忍不住蜷缩了一下。
“诶呀,你这是怎么了?怎么都是血?”母亲看见他身上的红色血迹,吓了一跳。
“没事,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然后碰到那些放在路边的颜料了。”珩余苦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谁放那里的,挺疼的。”
母亲心疼地摸了一下他的伤口:“都让你别出去了,非要去,现在好了吧。这么晚了还去吃什么夜宵,真的是。”
母亲嘟嘟囔囔地去找药箱子,珩余看着她的背影,没有说什么。父亲从客厅探头过来,朝他招手。
“说了少去那边跑,”父亲也说了两句,“对了,你不是说想要台电脑吗,我给你买了,明天就到。”
珩余一愣,“这么快?”
“这不是想着你过几天生日?早点买过了也不是不行。”
珩余没说话,只是状似疲惫,丝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的血,躺在了沙发上。
“怎么啦?愁眉苦脸的。”母亲拿着药过来给他处理脸上的伤口,嘴里问着他。
珩余轻轻摇头。
自家孩子的古怪,当父母的当然看得出来,只是不好逼他说,便也就一笔带过了。
珩余洗了个澡,就在客厅的沙发上睡了。没了灯的客厅仿佛陷入了无边的深渊。
珩余蜷缩在昏暗的沙发角落,消毒水的气味还残留在鼻腔。
深夜的雨水顺着窗棂蜿蜒成细流,珩余躺在被褥间,伤口的刺痛与精神的疲惫终于将他拖入混沌。
意识坠入黑暗的刹那,周遭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如胶,淡红色的荧光从地板缝隙渗出,在天花板聚成漩涡状的星云。
等他再次睁眼,自己早已置身于悬浮着碎玻璃的虚空。每片残镜里都倒映着不同场景:张洋被利爪穿透胸膛的瞬间、学校的喜怒哀乐、宿白探测器闪烁的白光......
镜面突然迸裂,无数锋利的碎片如蜂群袭来,却在触及皮肤时化作银蓝色的光点。
他坠入了更深层的梦境,这里漂浮着扭曲的钟表齿轮,时间在这里失去意义。远处传来金属碰撞声与齿轮咬合和刺耳声。
珩余猛地想起在一切异变前接触的晶体。
他没有记错,是那个东西。
这枚晶体正以某种未知的频率震颤,将他带到了这扭曲的地方,而他的身体也在与之共鸣。
悬浮的碎玻璃突然发出细微的嗡鸣,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在虚空中跳起诡异的圆舞曲。
它们以令人目眩的速度排列重组,锋利的边缘相互碰撞,迸溅出细碎的火星。转瞬之间,一个由镜面构筑的牢笼将珩余困在中央,每一片玻璃都映出一个不同的、扭曲的自己。
珩余心中萦绕的困惑,但并非眼前这错综复杂的局面,而是追溯至事件起始的那块晶体。
004小队的成员曾明确告知,普通民众对于守望者的存在,以及那些超乎常理的特别生物,是一无所知的,然而,如今那些被称作谲物的存在,其行径与活动,已然脱离了守望者总部所能掌控的范畴。
那么他体内的,算不算谲物?
从巷子里004小队的靠近谈话,珩余就察觉到,他们身上散发的气息,竟无一人与自己体内异墟力量本源相似。
在珩余的认知里,同为超自然能力,应该遵循某种既定的规律,不该出现跨品种的差异。毕竟,能力的类别与特性,就像不同轨道上运行的星辰,各自有着独特且相对固定的轨迹。
但是它偏不啊!
这种认知却如遭重锤。珩余只觉一阵寒意从脊梁骨蹿起,鸡皮疙瘩瞬间布满全身
难道真的有?还让他融合了?
齿轮咬合声依旧在持续,珩余只能看见周遭碎片倒映着的自己。
当珩余的指尖即将触及泛着冷光的玻璃碎片,整片虚空突然发出尖锐的嗡鸣。悬浮的碎玻璃如同被无形旋涡吞噬,在猩红光晕中疯狂旋舞重组。
锋利的边缘相互碰撞,迸溅出流星般的火花,最终凝结成一座遮天蔽日的巨型镜面,倒扣在他头顶。
与之不同的,镜面中呈现的不再是扭曲的时空残像,而是一片看似宁静的旷野。
珩余一愣,身体瞬间动了一下,头顶的虚空寸寸碎裂,霎那间便朝着那巨大的镜面冲去。
——
铅灰色的暮霭如潮水漫过天际,将最后一丝天光压进地平线。寒鸦的啼叫刺破凝滞的空气,惊起满地枯叶打着旋儿。远处的天边的轮廓在暮色中变得模糊不清,像被岁月腐蚀的剪影。
冷风裹着潮湿的凉意掠过脖颈,暮色里浮动的尘埃被染成淡淡的青灰色。
天穹突然裂开蛛网状的裂隙,珩余骤然从中坠落,狂风刮得他的衣服猎响。
下坠的呼啸声灌满耳道,珩余挣扎着翻转身体,被晶体改造的身体很快适应了这有点窒息的感觉。
砰!
珩余完美落地,黑沉沉的天空笼罩着厚厚的迷雾。
“怎么还换基地?”珩余好奇地自语。目光不断打量着四周有点凄凉阴森的草地。
一棵巨大而蜿蜒的枯树上站着两只乌鸦,个头不小,外形也不太和正常乌鸦相同,猩红的鸟眼死死盯着他的方向。
不远处有一座建筑,珩余迅速朝那里靠近。
这座建筑如同从噩梦中生长出的怪物,墙体表面爬满暗红色的晶簇,在阴暗中泛着诡异的幽光。
尖顶塔楼扭曲变形,宛如被无形巨手捏碎的蜡烛,残破的彩色玻璃碎片如凝固的血泪,镶嵌在窗棂之间。
青苔与藤蔓交织成网状,缠绕着布满裂痕的石柱,每一道纹路都像是被刻进石头里的痛苦面容。
珩余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走了进去,内部弥漫着潮湿腐臭的气息。走廊两侧的房间铁门半掩,门上的编号早已模糊不清,只能隐约看见斑驳的数字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地面铺着破碎的大理石,缝隙里渗出黑色黏液,倒映着头顶忽明忽暗的冷光灯管。
楼梯盘旋而上,台阶边缘布满尖刺状的晶体,扶手扭曲成荆棘般的形态,珩余有点嫌弃地皱眉,挥了挥手,那些晶体凭空悬浮起来又消失不见。
珩余走了上去。
病房的铁栏杆上刻满密密麻麻的爪痕,透过缝隙望去,室内摆放着锈迹斑斑的医疗器具,墙角堆积着沾满暗红污渍的绷带,窗户被厚重的铁网封丝,仅透出一丝深红的微光。天花板垂下的藤蔓末端挂着破碎的镜子,每一块镜面都映出不同角度的自己。
“这晶体还挺喜欢镜子?”珩余挑眉说。
诶不对。
晶体有自主意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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