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爷想从寂声楼的生意里分一杯羹,而寂声楼实际上姓苏。苏更阑便想着,不如让周老爷入股寂声学堂的建设呢?
一来缓解资金压力,二来满足周家扩张生意的需求。
在写陈情书时,苏更阑在一旁指导代笔人赵东家:“着重强调寂声楼的特殊性,说寂声楼背后已有多家势力,若周氏加入,则必然影响丞相府、将军府,甚至是司农令的利益...对对对,重点突出司农令。
“但是,注意转折,暗示寂声学堂的地位,示意他入股寂声学堂也可以获得长期利益。“”
赵宽边写边疑惑:“苏东家为何不亲自执笔?”
嘶...这个问题嘛有点不好回答,他苏更阑目前的这个书法水平也就万尧清觉得堪比大家,其实歪歪扭扭、大小不一,横没那么平,竖也没那么直,非常小学生字体。
“啧,问那么多,给你个表现的机会就要珍惜。”苏更阑老学究般两手背后。赵宽于是听话地埋头苦干,一手漂亮大气的好字令苏东家十分羡慕。
“寂声学堂主要教他们什么?”
“先统一手语,解决各地之间的方言差异问题。”苏更阑边溜达边设说:“你看,咱们此次途径数十个城镇,发现每个地方的聋哑人都有自己的手语习惯,交流时产生许多啼笑皆非的误解,解释起来耗时又耗力。
“所以针对这个问题,我闲暇时便调整了一下手语册子,之后在寂声楼、哦不,是寂声学堂,给聋哑人,尤其是幼小的聋哑小孩们教习手语,让他们在各个地方都能找到根据地,不至于一生都被困在方寸之间。”
“除此之外,因材施教。”苏更阑脸上充满神往,“有人擅做机工巧件,有人喜欢女红,有人在算术方面颇有天赋,而有的人呢,或许向往惩奸除恶......总之,我要知道他们喜欢做什么、擅长做什么,给他们请师傅,让他们一步步真正融入到外面的世界去,彻底摆脱底层蝼蚁的处境!”
赵宽听着听着居然有些入迷了,起初他以为苏更阑只是个商人,后来见他救了自己弟弟,于是便将他看做恩公。直到此时此刻,赵宽产生了一种要永远追随苏更阑的决心。
苏更阑一回头,发现赵宽居然走神给纸上点了一滴巨大的墨汁,怒骂道:“你发什么愣?!”
“对对对不住啊大东家——”
两个大人在屋内做规划,两个小的便守在屋外面面相觑。
素来活泼好动的宁谦,此时变得高冷沉默;而平日总冷冷酷酷的小津,现在倒话多起来。
“你还生着气么?”
“......”
“我本计划着等日后再给苏先生请罪的,但今夜巧合,也...不失为一个好时机。”这话说起来很有道理,但实际上哪里好像透着点心虚。
“......”
“宁谦,你可以对我出手,我绝不还手。”
“......”宁谦眯眼,终于肯结束小津的独角戏了,“说得好像你让我我才能赢过你,就你现在这情况,我若出手那叫霸凌弱小,不符合我们江湖人的做派。”
小津一张笨嘴不会哄人,恰好又碰上个秉性刁钻又跳脱的对象,被怼回来后就再也找不到接不住话了,只能默默地站桩,然后欲言又止地望着对方,像只温顺的大狗。
......
接下来的三日,苏更阑对赵宽委以重任,要求他必须搞定周老爷答应参股寂声学堂的事。虽然此事难办,赵宽也很害怕自己做不好,但望着大东家那充满信任和鼓励的眼神,便咬咬牙接下这担子。
宁谦则被要求留在寂声楼稳住谷城这边,若有需要做决策的事情,则和赵宽一起商量着来。他说:“你和我是兄弟,是一家人,寂声楼需要一个自家人坐镇。”
宁谦对大哥当然是唯命是从了,但难言不舍:“哥,你要去找那个姓万的吗?”
苏更阑没说话。
宁谦追问:“那为什么不让我保护你,我现在比那个死侍卫更强。”
苏更阑轻笑,“有玉骨暗卫保护我,暂时还用不上你。”
“我带着小津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那张脸、那个腰牌,这就好比通关文牒。我们越往北部边境去,要经过的关卡就越多,我需要小津作为将军府的领路人带我过关的。”
“啊?”宁谦诧异:“你不是要找万......”
“我必须比他快一步到边境,必须提前疏通好寂声楼,否则会耽误大事。”
“什么大事?”
“乖,别问。”
送行时,宁谦没有和小津说别的什么,只念叨了句:“照顾好我大哥,然后,然后...日后见吧。”说完就转身走了,都没给小津一句回话的机会。
小津似乎想开口,但苏更阑在旁边阻止了一下,“宁谦是个有点拧巴的孩子,所以面对感情时显得笨拙,和当大侠时的洒脱全然不同,你需要多给他一点时间认清自己,逼得太紧会适得其反,小心把人逼地偷摸出走”
谈恋爱不易,小津叹气,“您说的对,若他突然浪迹天涯去了,我还真不知该去何处找他。”
就这样,苏更阑和小津先一步北上。
-
五日后,当苏更阑抵达第十处连锁楼根据地时,万尧清正好押着巫奇朵来到谷城。
没有见到想见的人,将军脸上明显阴沉,“谁让他改变计划的?”
赵宽哪敢吱声,而刺杀过将军的宁谦就比较大胆,“我大哥想做什么用得着跟你汇报?”
赵宽对他们兄弟二人简直心服口服了,一个敢旁若无人地敲击空肺石,另一个敢当面呛声人间煞神,天呐!
万尧清冷冷地盯着宁谦,“你知不知道,他这一去有可能会死。”
宁谦:“我知道。”
将军登时怒意横生,大掌直接将木桌拍裂了,吓得赵宽彻底跪下,“小将军您千万别动怒,听听---听我们解释。”
宁谦也有点怕的,但整体上还是比较镇定,他反问:“难道将军不知道我大哥为何坚持北上?”
“他是为了谁才以身犯险?为什么如此着急地将寂声楼开办起来?又为什么宁可丢下我、甚至不等你,也要不顾个人安危着急出发?”
这问题赵宽会,他单纯道:“都是为了给全天下聋哑人一个家啊!”
宁谦:“......”
万尧清:“.........”
赵宽倒也没说错,但忽然一句插嘴,本来是想缓解气氛的,可最后让气氛变得更僵持了。
默默许久的阿炎看不下去,“赵东家,我记得您方才好像是说想见王充大人是吧,他此番回乡探亲,正好我给您引荐一下。”
赵宽赶紧屁颠屁颠爬起来跟着阿炎出门去,“多谢您拯救我,吓死我了。”
阿炎笑笑说无妨,顺便好心提了一嘴赵仵作在京城的情况,说赵仵作把毒火案的尸鉴书卷全部恢复,向衙门重新提请复审当年的宁安旧案。
赵宽:“那我弟弟不会有性命之危吧?”
“如此危险的事,即使有将军府在背后给撑着,也难保有人暗地里见缝插针的下手阻挠。我若对你说毫无危险,你会信么?”阿炎说:“这事其实是赵仵作求将军帮他的,他愿意承担一切风险,只求心安、求后半生不再过东躲西藏的生活,他愿意赌一回。”
赵宽心里担忧亲人,却又被这种视死如归的气魄震撼,赵东家最近真是被震撼太多次了,一时之间都不知该如何表达纷乱心绪。
在巫奇朵的预言中,苏更阑最终会死在这一场大战中。巫奇朵说这是天命、是天道,生死轮回是所有人必须经受的苦难,凭什么他苏更阑就能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地完成执念?
若苏更阑能如此,那别人也能,那这世道就乱了。
“天神是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反复发生的,苏更阑必定要回去,并且永远永远地消失在这个时空。”巫奇朵在说完这句话后,就被万尧清打晕后扔进马厩里了。
万尧清和宁谦之间不知达成了何种默契,他把看守巫奇朵之事交给宁谦,宁谦竟也欣然接受了。
几乎是毫不停歇,几队人马分批走水路直接北上,以尽快追赶苏更阑为唯一目的。
临行前,宁谦拜托阿炎给小津带一个物件,阿炎一瞧,“这不是你随身常用的软鞭么?”
“我换了一条更有韧性、更趁手的。”宁谦支吾了一下,“这条旧的就拜托您送给他了。”
一个“您”字用的令阿炎感到十分意外,这就相当于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熊孩子忽然早起给家长请安敬茶。
阿炎早前护驾时差点就把这孩子给杀了,俩人之间其实也一直挺不对付的。准确点说,宁谦对整个将军府都充满敌意,他们全都习惯了。
阿炎不知道,宁谦对他好言好语的原因完全是因为他是小津师父。
宁谦说:“拜托您了。”
“......”阿炎甚至有点受宠若惊,“好。”
-
北上路途并不顺利,苏更阑前前后后遭遇三次暗杀,一次被下毒,两次真刀真枪地干上。好在玉骨暗卫把苏更阑保护的密不透风,所以除了他自己打瞌睡不小心把额头磕了包之外,其他一点苦头都没吃上。
唯一遗憾的是,他们的赶路进度被影响了,中间有两回不得不先就近找地方修整。
今夜,他们终于又出发了,受不了罪的苏东家依然是包了一条船。
“得多么残酷的训练才能培养出这么一支钢铁般的暗卫啊......”苏更阑感叹。
小津说:“苏先生想知道?”
“怎么,你知道?”苏更阑边敷药边闲聊:“我记得你是一直跟着他在外打仗的,和玉骨暗卫不是一个路子吧?”
“我在很小的时候是被将军从暗卫营里保出来的,所以我知道。”小津帮他打开新药瓶。
然后两人便聊起来有关玉骨暗卫的故事,苏更阑听的很入迷,血腥残酷的故事总有一种特殊魅力的。
夜里行船,两人都不敢睡着,所以就靠聊天提起精神。
不知聊了多久,总之天际都泛起鱼肚白了,苏更阑也已经昏昏欲睡实在扛不住了。
小津忽然停下,警惕地皱起眉头,“苏先生,我们被围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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