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维尧睡眠浅,稍有一些声响就能被惊醒,他感觉床在动!是地震了吗?
再仔细一听,还有起起伏伏的惨叫声,到底怎么回事?他翻身下床惊醒了贺书先。
天还没亮,贺书先有些发懵:“怎么了?”
“情况不对,我出去看看。”说话间,陆维尧已经穿好军装,刚出帐篷就看到李副官火急火燎地跑过来。
“司令,不好了,有偷袭!”
陆维尧心下一沉,暗叫不好:“集合,备战!”
号角吹响,士兵迅速集合,但来不及了,陆维尧拿过望远镜一看,敌方已经逼近至只有几公里了。
“陆家军第十一师,跟我冲。”陆维尧只能先率兵抵住。
“维尧!”贺书先从帐里跑出来,满眼都是担心。
陆维尧回头向他保证:“放心,我会回来的。”
贺书先拧眉望着陆维尧远去的背影,直至消失在夜色中。
*
两个小时过去天已经亮了,没有陆维尧的一丝消息,贺书先急得团团转,他准备去前线看看。他向东跑去,不知跑了多久开始看到倒在地牺牲的战士,他听见炮声、枪声、叫喊声······应该不远了。
“砰——”距他两步远,一枚子弹打在脚下,贺书先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陆家军···请求···请求支援。”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贺书先望向四周,看到一位中弹的战士。贺书先爬过去,发现他的胸口中弹,但失血过多,嘴唇已经泛白,贺书先终于听清他说的话,这么说现在前线的情况······他不敢再想下去。
“你们司令呢?陆维尧呢?”贺书先像疯了一样。
“司···司令···受伤·····”话还没说完,那位小战士就闭上了眼睛。
贺书先怀疑自己听错了。
受伤,怎么会?陆维尧怎么会受伤?他说他会平安回来的。
来不及深想,贺书先拔腿就往前跑。
到了前线,战况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惨烈:硝烟四起,断肢流弹横飞,贺书先伏着腰跑到最近的战沟里,抓着一个兵大吼:“你们司令呢?”
“司令······司令冲在前面·····”
贺书先又跑向下一个战沟,一个又一个,可就是不见陆维尧的身影。
越往前,流弹越密集,贺书先没办法,只好在地上匍匐着。
忽然贺书先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双手持机关枪左右扫射着,满身都是血,是陆维尧。
贺书先也不顾了,直接奔过去,可还是慢了一秒,他看见陆维尧中弹,然后慢慢倒下。
“维尧——”贺书先想接住他,却不想被流弹射中膝盖,钻心的疼让他打了一个激灵,但他顾不上,他用力一扑抱住了陆维尧,滚了几个滚,滚到了战沟里。
陆维尧以为自己眼花了,怎么会看见贺书先呢,可是他好像真的听见贺书先的声音了。
他费劲地睁开眼,贺书先的脸就在眼前。
贺书先抱着他:“维尧!维尧,你醒醒,看看我,维尧!”贺书先近乎崩溃,陆维尧根本不止中了一枪,他身上得有七八个血窟窿。
“贺···贺书先···”陆维尧感觉自己身上好疼啊,都疼出幻觉了,这么真实。
“是我,是我!”贺书先将自己的衣服撕下给陆维尧包扎止血,但根本没有用,血汩汩往外流。
老人常说,人死之前会看到自己最爱的人。陆维尧现在信了,其实他有好多话想和贺书先说啊。
“贺书先···对不起啊···我没有···不喜欢你···我好···好喜欢你···可是我不想···你受伤······”陆维尧说得断断续续,又接连
吐出几大口鲜血,“贺书先···你不要忘了我···好不好···”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怎么会忘了你,维尧······”贺书先已经泣不成声,眼泪吧嗒吧嗒滴在陆维尧脸上,和血溶在一起。
“贺书先···以后每年···我们都···去看樱花吧···”陆维尧声音低到几乎快要听不见了。
“好啊,我们每年都去,不止樱花,还要去看荷花,桂花,梅花好不好?所以求你撑住·····”
陆维尧努力扯了下嘴角,可他连扯出一个笑都没有力气了。
“我好···疼啊···贺书先···对不起···我、我没办法···回去找你了···”
“求你维尧,别睡好不好,求求你,我带你回去找医生。”贺书先一直在擦陆维尧嘴边的血,可是血一直往外涌,怎么都擦不完,擦不净,贺书先忍不住号啕大哭。
陆维尧拼尽全力去够贺书先的脸,贺书先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我在这里,维尧,我在这。”
陆维尧微微动了下拇指,像是要将眼泪擦去,“别哭···你笑起来···最好看了······”
视线已经被泪水模糊,贺书先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嗯,我不哭,你再坚持一下好不好·····”贺书先的话没有说完,陆维尧的手就从他的手心里滑落垂下,缓缓闭上眼睛。
“维尧!我求你——啊——”贺书先将陆维尧紧紧拥在怀里,撕心裂肺地喊着,可是怀里的人再也不会醒来。
贺书先不知道抱着陆维尧坐在那里多久,直到援军赶来,击退敌军被战士们发现。
这一战,中方损失惨烈,军官连同士兵,牺牲将近三万人。
我国忠良将士陆维尧戎马一生,十八岁随父征战,参加大小战役共300余场,在莱东战役中英勇就义,年仅29岁。
贺书先整理陆维尧的遗物时,在他办公桌的抽屉里发现一份早已写好的遗书,上面只有一句话:若牺牲,请将全部财产无偿捐给北河大学文学院作为学术研究经费。
信封旁是一块半手掌大的怀表,贺书先打开,左边夹了一张合照,就是那晚他们在照相馆拍的。
两个人并肩坐在一起看向镜头,嘴角微微翘起,眼睛里都含着淡淡笑意。
贺书先根本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手里的遗书和怀表似有千斤重,几乎快要握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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