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宇瞑文艺病发作,在黄昏时拉着江愉讲了一个多小时他的理想。
江济面无表情地铺地毯搭帐篷生火,耳边充盈着秦宇瞑的声音——
“你不知道吧?我小时候走丢过一回儿,我家不是地地道道首都人,我爸是后来发家搬来的首都,我以前住北林,很偏的地方,旁边有个生态园,我发现找不到家了,就在那颗树下睡了一天一夜,醒来我爸妈抱着我哭,我不明白他们哭什么,明明有树陪我……诶你那个,说真的你比我还幸运,在树林里被找到的可能性还挺高,但掉海里就不一样了,你咋那么幸运就给冲岸边上来了还给人捡了呢?卧槽……你不会真的是小人鱼吧?!”
江愉摇摇头,举起手机反复强调:“我是人。”
秦宇瞑问:“那你还记得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吗?”
江济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
江愉忽然变得很无措,他先是摇头,接着点点头,想说话但张不了口,却也并没有去拿手机打字——不是真的想说的样子。
“你总得有点印象吧?比如在海上飘的那几天你经历了什么,又或者你根本没有落到海里去,只是在海边晕倒了……”
“秦宇瞑!把测绘仪拿我看看!”
秦宇瞑扬声:“你自己过来取啊!”
“我让你带过来!”
秦宇瞑被江济叫过来,隔着茂盛的树木,江济望一眼江愉,看见对方手足无措地在原地打字,抬头看他,双唇反复上下张合,眼里充满紧张的神色。
江济递给江愉一个眼神,那意思是让江愉站在站在原地不要动,等他和秦宇瞑说完话,立刻就会出来找他。
江愉点点头,逐渐冷静下来。
帐篷里,没等江济开口,秦宇瞑先说话了,对方压着嗓音用气声说。:“我知道你照顾他的心理状况,所以一直没问。但是你必须承认一件事,就是他出现的时机太巧了。”
“你在怀疑他的失忆是假装的。”这并不是一个问句。
江济说:“他没有假装失忆的必要。”
“江济,你不是傻白甜,你知道如果他的失忆真的是装的,那他这么做有一个最大的好处。”秦宇瞑盯着江济的眼睛,“他可以顺理成章地不承认你们以前几乎马上要捅破窗户纸的感情。”
江济默然,良久,他沉声道:“秦宇瞑,无论失忆是不是真的,他的社交恐惧症不像是演的,你不要逼他。”
“你真的相信他这四年在外面就只是乖乖地当一个卖珍珠的小人鱼?”
秦宇瞑的眼神像X光线一样照得江济的想法无所遁形,他叹了口气,承认:“你看出来的,我自然也看出来了。他的皮肤白皙,手指上没有一点茧,如果他真的这四年都如那对夫妻所说在帮忙穿珍珠首饰,那是绝不可能。”
“无论他打什么主意,至少这四年他都待在海市这件事就是假的,他故意躲着不见你,又突然出现。你必须警惕一些,养子也能继承家产,而你醉心学术没有渗透过家族企业,你明白吗?”
江济能理解秦宇瞑的担忧,他也知道秦宇瞑是为了他好,秦宇瞑这人乍一看性子直,实际上心眼多着呢,大概率见到江愉当天就意识到了不对劲,这些天故意吊儿郎当也是在试探。
“当初是他先表白,如果他更想要家产而不是我,为何要这么做?”
秦宇瞑:“江济,人是会变的。”
江济又沉默了,确实,人就是会变的,自己和秦宇瞑认识得早,大一时秦宇瞑和岳纺师生恋,当时岳纺手底下有个特别好苗子,和他们二人也有接触,连江济都觉得这人可以交往,却没想到,短短一年,对方能为了一份offer做出如此恶心的事,也是从那之后,秦宇瞑变得更加谨慎,会很认真地筛选身边的人。
“谢谢你的提醒,我会注意,但请麻烦不要再那样问他了,退一万步讲,如果他真的别有所图,贸然试探只会打草惊蛇。”
“明白。”秦宇瞑说,“半道改计划我要向你道歉,但我觉得有个事我要和你商量,岳纺的事我已经冷静了很多,之后我会劝那个女生改投其他导师,如果实在不行,我会收她,而你需要分出时间去和江愉相处,无论是联络感情,还是陪他治病,亦或是查他经历,总之我们两人都会非常忙,至少最近半年,‘多瑙森林桉树种群的树冠羞避现象研究’是没办法继续了。”
江济问:“为什么忽然又愿意去收学生了?”
“太累了,咱们俩这两年都太累了,都在找人都在等人,我现在看你找到了,就莫名有种差不多到头了的感觉,我现在就想先放下手中的事,去T大多看看,保不准再过几年就猝死了,这样忙忙碌碌的人生真的有意义吗?”
最后两人也没谈出个所以然来,只是约好再在这里住几天,江济从帐篷出去,江愉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看见江济朝他招手,才敢走过来,两人进了帐篷,秦宇瞑出去翻吃的去了,生了火把干粮考得喷香。
江愉从进帐篷之后状态就不太对,虽然以前江愉在帐篷里也是一个人坐着玩手机,但有时想到什么会突然举起那个深蓝色的备忘录,这时候他们就会聊起来。
但此刻的江愉格外的安静,男人窝在角落里,拿薄薄的被子盖住膝盖。
江济原本在拿着笔电整理数据。一抬眼发现江愉无措地收回目光。
“怎么了?”
江愉摇摇头。
江济察觉到江愉的紧张,笑了笑,有意开玩笑:“饿了?那出去找秦宇瞑要吃的吧,他烤鱼手艺很好,你不是小人鱼么,应该喜欢吃。”
他原本以为江愉听到这句话会疑惑这个称呼,再不济也会笑一笑。却没想到江愉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听到他的话似的。
江济在心里叹了口气,果然,秦宇瞑刚才的举动还是影响到了对方。
“在想什么?和哥哥说。”江济放下笔电,靠近江愉,捏住了对方的手腕。
江愉的皮肤很细腻,江济免不了又想到了不久前与秦宇瞑的对话,江愉确实很可疑,但那又怎样呢?江愉能重新回到他身边已经很好了,带点小秘密是无伤大雅的。
江愉却忽然要把手抽出来,江济没想过这种可能,在他的印象中,明明江愉早已经习惯了和他的接触,今天早上对方甚至还抱着他睡觉。
江济开口:“怎么了?有事就和我说,不要闹脾气,我会觉得你讨厌我了。”
面前的男人垂下眼睛,下定决心了似的,把手机从被子里拿了出来,看来早就将问题写好了。
上面是一行字——“如果我和你朋友吵架了,你会选我吗?”
江愉脑子里轰隆一声,有什么东西炸开了,这个“朋友”,很显然是指秦宇瞑。
所以江愉是在担心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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