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若欣感谢陆曙送方意回家的贴心,想着中秋节邀请陆爱华跟陆曙来家里过节,早早就准备好了月饼和各色菜肴,并往陆家寄了邀请函。
“小意你再打个电话给陆曙吧,我们只寄了一张邀请函,打个电话过去问问更礼貌一点。”
方意看了看没有任何消息提醒的手机,两人的聊天记录停留在了陆曙那晚送她回家告知自己已经安全到家。
其实方意去给杨家送花种的那天下午得知陆曙来找过自己就给陆曙发了消息,问陆曙是不是有事找自己,结果聊天框那边一直没有动静,妈妈说他当时什么都没说就带黑花出门找自己去了,最后方意见到的只有黑花。
方意又打了个电话,结果对方占线,想了一会,还是拨通了陆曙爷爷的电话。得到对方肯定过来的答复后,方意小心试探问陆曙的情况。
“你说伊恩啊,他这两天都在自己房间呆着呢,不知道在忙什么,要跟他通话吗?”
“不用不用,他应该是在写作业,我们假期作业挺多的。”道别后方意挂了电话,上楼的步子重了许多,她料到陆曙应该是看到了自己跟杨景然说话,隐隐的感觉陆曙是在生自己的气。
会不会是我答应他以后再也不理杨景然了,结果我第二天又跟他见面了,所以陆曙觉得我不讲信用?可是这也不是我愿意的,他也没必要因为这个不理我呀。方意实在想不通。
过了会,方意又觉得陆曙可能是真的太忙了所以没看见消息,自己反而着急跑去问他怎么了,岂不是显着她太多心,陆曙肯定会觉得她很好笑。
方意左右摇摆,没头没脑的情绪起伏让她心烦的要命,最终还是压下不安,写起了小山堆似的卷子。与其耽误时间东想西想,倒不如赶紧把作业写了,多看会书。
知识是单一直白的,而情绪是复杂多变的。掌握知识能让脑袋聪明,掌握情绪能干嘛,又不能当饭吃。方意回想起自己上高中因为太多人太多事而导致情绪波澜起伏,大起大落,就忍不住悔恨地敲了敲脑袋,自我洗脑般告知自己情绪起伏太大不是什么好事。
“我做了冰皮月饼,小意要不要先尝尝,巧克力馅的哟。”苏晴端来一盘子月饼,“我听说陆曙爷爷要过来,白糖添得少,可可也少放了点,老年人要少吃甜的。”
苏晴的出现解救了题海中的方意,方意放下水笔,笑嘻嘻地拿过一个就要往嘴里送,吃到嘴边,发现苏晴端来的盘子里月饼各式各样,但每样只有一个。
“我吃了这一个,还剩多少啊?姐姐你跟妈妈都吃了吗?”
苏晴点头,示意方意先吃:“我跟干妈吃过啦。我还做了几个榴莲馅的呢,待会晚上赏月的时候再吃几个啊。对了,家里可可不多了,所以巧克力味的月饼没做几个,但我把巧克力的都留给了你。”
“那姐姐和妈妈尝了吗?还有陆曙和陆爷爷有吗?”方意记得陆曙也跟自己一样喜欢巧克力味道的东西。
“你放心,都留啦。”苏晴捏捏方意的脸,“我怎么没发现你现在跟陆曙关系变得这么好了呢?居然还担心他没东西吃。”
“因为他是我的好朋友啊,好朋友就应该分享啊。”方意这才放心吃下月饼的第一口,冰凉的口感弱化了月饼皮的甜,内里的巧克力流心润到嘴里,醇厚浓香,方意满足的眯了眯眼,“姐姐,你就是做甜品的大师,比大师还大师。”
“看来我这做实验的手还能在甜品界享有盛誉啊。”苏晴坐在方意旁边,看到了方意的画册,指了指,“这就是小陆送你的?”
陆曙当初送了一整套绘画工具,里面的画具非常齐全,还根据国画,速写,水彩不同画种一一分好。陆曙甚至心细到连画纸都按画册的大小尺寸标注好,且纸张的种类也归类完全。
“这个是最小的速写纸画册,随身带很方便,其他的纸张太大了我没拆。”
方意很有画画天赋,苏晴跟陆曙是为数不多注意到方意有这方面才能的人。苏晴曾经问过陈若欣,有没有考虑让方意试试走艺术生的路,将来考个美术学院,被陈若欣一口回绝了。
“就是小孩子画画弄着玩,文化课才是最重要的,读个艺术生将来能干什么呢。她喜欢,大学可以参加社团玩玩啊,我跟她爸爸都觉得小女孩以后还是当老师或者做其他的比较好。”
陈若欣哪都好,就是对方意的教育坚决不会让步,而且极少考虑方意自己的想法。陈若欣眼里方意还是个小孩,小孩的眼界始终没有大人见得宽,她作为唯一的监护人,她有责任把方意引到最好最适合她的那条路去。
苏晴没有将话题移到方意将来打算做什么上,方意和自己聊过这个,她对自己妈妈的固执表示无奈。这也恰恰证明方意始终无法迈开说出自己心声的第一步。她太容易被感情所动摇,只要别人说个好话,求个情,她就能让步。养黑花大概是方意长这么大的第一次反抗,并且她也做到了她之前答应的事情——养黑花不影响成绩,为了早起遛狗改掉了爱睡懒觉的习惯,省下自己的零花钱给黑花买狗粮,定期带黑花做体检。
两岁多的黑花已经进入青春成长期,运动量特别大,今早出去跑了好几圈现在躺在加大号的窝里伴着苏晴跟方意的说话声美滋滋地睡着觉。虽然现在是个大男孩了,毛茸茸配上粉色口水巾看上去依旧可爱。
苏晴想起了邵佳晗讲过黑花的来历,看了一眼陆曙送方意的画册,假装不经意地开口试探道:“陆曙对你很了解啊。”
“嗯,算是了解吧,我跟他都认识两年多了。”跟陆曙待一起,方意会不自觉地放松下来,她统统把这种心安归类于好友的合拍。
“真是两年?你们不是认识很久了吗?”苏晴脱口而出,但见方意一脸疑惑,意识到陆曙这小子竟真一直憋着没告诉方意事实真相,心道这小子不简单。
这小子的视线总是落在方意身上,久久不会移开。作为成年人,她自是认识这种眼神,这是一种保护的,也是爱怜的眼神,但陆曙对方意的心思绝非那么简单。
有次他们来咖啡馆帮忙,方意被恶心的男客人纠缠时,陆曙出手的比邵佳晗这个老板还快。明明还是个少年,但散发着比成人还狠戾的气息,男客人被陆曙的眼神吓退,很快离开。下一秒,对上方意,陆曙立刻换脸,撒娇般让她陪自己去洗手。哪里是他要洗手,陆曙分明是要洗去那个男人留在方意手腕上的印记。方意就像陆曙画圈领地内的所属物,任何人都不能觊觎。也就她这妹妹傻乎乎的,看不出来那小子早就对她图谋不轨,还将人当朋友看。苏晴暗自观察陆曙很久,发现他对方意并没有什么坏心,反倒一直小心翼翼的,生怕方意觉察出他的那点心思。
陆曙对待方意的态度让苏晴意想不到,但是想了想也合理。方意是那么乖的一个孩子,对任何人都温柔至极,谁能不爱怜,不喜欢呢?算了,小孩子的事情就由他们自己解决吧。不过她也好奇陆曙这层钢化膜一样的窗户纸到底什么时候能捅开。
想了想,苏晴笑了两声,补充道:“可能日子过得太慢了,我以为你们认识很久了。”
方意只道苏晴是想到邵佳晗了,又怕苏晴难过,不敢再多说什么。听陆曙说邵佳晗前段时间被邵父邵母找到了,但是坚决不肯回去,仍是每隔一周就给苏晴寄来一张照片,有支教学校的照片,有跟学生的合影,也有自己外出采景的照片,留言不多,全是问苏晴是否一切都好,他在这边很好,苏晴可以想他,但不要想他想得难过。
陆家爷孙和桂兰夫妻是下午四点到的,陆爱华带了一盒鲜肉月饼和几大篓子大闸蟹:“今晚能让我这个老头子喝点白酒吗?好长时间没喝了,还有点想。”
“我怕您喝不了,准备的是葡萄酒呢。”陈若欣笑道。
“以前我就爱白的,不爱洋的,只是陆曙奶奶不让我喝,说度数高。今天高兴嘛,过节人多就想喝点。”
“巧了,家里还剩两瓶,回头您给带回去一瓶。”陈若欣看陆曙满脸担心,拍拍陆曙肩膀,“放心,晚上我陪你爷爷喝一点,不让他喝多,留下大半瓶我拿去炒菜用,酒拿回家后你给爷爷收着。”
陈若欣是会喝一点酒的,以前会陪自己父亲喝一杯,今天陪陆爱华喝,感觉日子又回到了从前家人都还在身边的时候。
饭后陆爱华想要欣赏陈若欣栽植的盆景,大人们连同苏晴去了楼上露台,留下陆曙跟方意在厨房洗碗。
余光间瞥到系着围裙的陆曙在洗菜池前站的笔直,正低着头一丝不苟地洗着碗,方意心里有点委屈。
陆曙自进门就在陪黑花玩,关注点全在黑花身上,压根没有功夫跟自己说话,他到底是不是在生气呢,方意侧身打量着陆曙,沉浸在判断他到底气没气的世界里,丝毫没发现陆曙已朝自己看来。
“怎么了?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吗?”陆曙无奈地笑了笑,将洗干净的碟子递给方意,“你擦碗盘的速度还没有我洗得快。”
都能跟我开玩笑,应该就不是生气了。方意若有所思,肯定地点了点头。
陆曙以为方意点头是认可自己刚才说她慢,从她手中抽过擦碗巾:“碗和盘子都洗好了,这个就我来吧。”
“那我给你拿月饼吃?晴姐姐做了巧克力流心的冰皮月饼,我专门留了几块放在冰箱里呢。”
“好。”
刚从冰箱里拿出的月饼还冒着点冷气,方意兴奋地端给陆曙看:“你看,是不是很漂亮?”
“嗯。”
语气好像没有想象中的喜欢,方意的眉毛轻轻一拧。陆曙是不爱吃月饼吗?陆爷爷说他喜欢的啊,还是说他不喜欢冰皮的?喜欢普通的月饼?广式的还是苏式的?方意特地给陆曙留的好几个巧克力口味的呢,她自己都只舍得吃一个。
“你……你不喜欢啊。没事,妈妈和晴姐姐还准备了其他口味的,不过都放在露台了,待会去楼上吃吧。”
方意的兴致明显顿减大半,陆曙见状放下盘子,迅速拿了一个巧克力月饼咬了一大口:“我喜欢的。”
“可你不开心。”
“没有的,阿姨做得菜这么好吃,我很开心啊,而且这是我第一次吃冰皮月饼呢。”陆曙笑笑,扬了扬手中的月饼。
方意背过身去将盘子放在流理台上,望着女孩纤细的背影,陆曙微微蹙起眉心。
是的,他说谎了,他从前天下午开始就不高兴了,看到杨景然靠近方意的那一瞬间,他恨不得立马冲上前把两人分开,问方意为什么还要跟杨景然见面。但他退缩了,理智告诉自己他没有任何立场出现在两人面前,杨景然才是方意心底在意的那个人,他不能吓到方意。
“不,你就是不高兴。我发你消息,你都不回。打你电话,你也不接。”方意顿了一下,转过身来面向陆曙。夕阳西下,阳光从外间洒向厨房,将这里照得明亮温暖,少女的眼眸也明亮灼灼。
“我赶作业呢,这几天睡懒觉耽误了写题。”说着违心话,陆曙觉得自己好像都不会笑了。
“你骗人。”还当她三岁小孩哄呢。这话骗黑花倒是有可能,高一高二两人约着遛狗的时候,陆曙就是个人形闹钟,准时给方意打电话喊方意起床。方意回他一句话,他能顺带扯到别的话题上说个十句八句的。
方意相信自己的判断:“你那天是看到我又和杨景然见面了吧,挺奇怪的,越是不想跟他见面,越是没法避免。那天我是去他家给他妈妈送花种的,他又想拜托我帮他办件事,我没答应。”
“说……这些干嘛。”陆曙停下擦碗的手,沉静地朝方意看去,回避的情绪减轻许多。
“因为我想解释给你听啊。”方意迅速将剩下几个碟子擦干净放回碗橱内,“这些碗筷再不擦,自己都能晾干了。”
“你应该不大能理解他对我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后,我还要跟他见面的事吧。
“我跟杨景然认识的很早。大概三四岁?我记不太清了,反正上幼儿园的时候就在一个班,我们的爸妈又是好朋友,很多事情都扯不开的。而且我爸爸去世后,他的爸爸妈妈帮了我们家很多忙。冲着这份感激和多年的情谊,我都不可能拒绝跟杨家叔叔阿姨见面,不见杨景然。
“记得我说过我有个……很敬佩的人吗,就是他。说起来挺傻的,我以前就是拿杨景然当我前进的奋斗目标的,他是我的偶像。”
“嗯。”陆曙嗓子发硬,另一侧不被看到的手死死攥住围裙的一角。
“但是现在不是啦。我想得特别清楚明白,大家都会长大,我们会变成我们需要的样子,我不会再因为他改变我的想法。
“所以我之前那些行为都挺……反正蛮幼稚的。以后他是他,我是我,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方意见陆曙没反应,以为他还在生气,悄悄戳了一下陆曙的胳膊:“你怎么还不高兴啊,我都解释这么清楚了。”
“你不喜欢他了?”
“当然不喜欢。”这哪跟哪啊,陆曙的脑回路串联的可太奇怪了。她都说了是敬佩的人,跟喜欢有什么关系。不过能轻而易举说出来,方意发现自己是真的放下了。
“其实我……就是最近嘴巴里长了个口腔溃疡,有点疼,所以想装高冷不说话。没想到因祸得福,知道了你这么多小秘密。”陆曙挑眉,故意摆出一副欠揍样子,“不过看来你挺关心我的嘛,这么关注我高不高兴。”
“你找打啊。”方意恼羞成怒,将抹布甩向陆曙,被陆曙一把抓住,“你怎么不多长几个口腔溃疡啊,干脆今晚的饭也不能吃了。”
“那可能不太行,现在都消化了,不信你摸摸。”陆曙要抓方意的手往自己的肚子上靠。
方意躲开了,气鼓鼓地瞪陆曙:“今晚你别再吃我的冰皮月饼了。”
“我错了我错了,再也不逗你了。”陆曙一本正经,看着方意的眼神很温柔,“我今天特别高兴。”
“高兴什么,高兴得口腔溃疡?”方意白了陆曙一眼。
陆曙“嘶”了一声,方意怎么越来越会呛人了,眉毛虽装模作样地皱着,上扬的嘴角掩盖不住他的开心:“我意识到初三的方意跟高三的方意有特别多的变化。”
“什么变化?”方意好奇地瞅着陆曙,示意他赶紧说。
“以前的你呢不爱说话,声音也小小的。现在嗓门可大了,我都有点害怕了。”陆曙浅笑着,眼角跟着弯起,眼里只放得下方意一人。
方意就知道陆曙没个正形,端了月饼就要走,被陆曙拦住:“以前的方意不爱说话,喜欢什么事都憋着,现在的方意进步好大,会主动愿意跟别人分享心里话了。”
“我可不可以理解为我现在是你最好的朋友啦?”
少女的背影怔住,缓了一会,然后飞速跑上楼:“再不快点,月饼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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