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华峰上,晏跃棠正跪在霜华居的院中,雨早已打湿了他的全身,寒意侵袭。
他的红衣早已泥泞不堪,身形单薄,背上的伤口直接裂开,剧痛如烟花炸开般,蔓延到全身,血珠与雨滴在下巴凝成锥棱,砸在地上洇开血红小点,顺着泥土流入青石板缝里,潮湿的泥土气息与铁锈气息蹿入鼻腔,耳边传来昙花风铃的金属摩擦碰撞声。
他的口中念叨着:“师尊……对不起……弟子不是有意的……”
他的眼前浮现着几年前萧冰澜教他们练剑的场景。
刚到霜华居的月凝霜看到眼前景象,瞳孔骤缩,眉头皱起,可寝殿中传来浓郁的血腥气令她顾不上管晏跃棠。
月凝霜用灵力托着蚀烬尘大步奔跑着,淡绿色衣摆随风飘扬,脚踩在水洼上,溅起寸寸水昙。
寝殿门外,药炉中的千叶草翻滚着,旁边放着碗未喝完的汤药,药渍顺着碗沿滑落,碗底凹陷——那是三年前萧冰澜生辰时她亲烙下的昙花。
九青剑也被放在门外,上面的白色流苏随风飘扬,犹如绸带。
刚推开门,蚀烬尘便看到这样一幅场景——沈听澜用折扇给萧冰澜扇着,上面用金线绣着迷迭香,扇骨坠子击打在床沿上,发出急促声响。
玉清雪正在一旁用丹炉练制丹药,她正尝试炼制“凝血丹”,手不停变换法诀,额上冒出细汗,眼睛紧盯丹炉。
谢星阑半跪在床前,指尖按在萧冰澜胸口处,用灵力替萧冰澜修补旧伤。
云逐霄垂眸挑拣昂贵药材,指尖犹豫着,还是选了千年冰晶。
纱幔放下,遮住萧冰澜的面容,却仍模糊间能看清他剧烈颤动的睫羽,纱幔上的血痕像残败昙花。
恍惚间,蚀烬尘眼前的场景,逐渐与上一世萧冰澜死时躺在他怀中场景重叠。
月凝霜见他神色发怔,急忙将蚀烬尘放下,脚刚触地,背上钝痛再次袭来,将他从回忆中拽离。
他膝盖一软,跪倒在地,身子几近痉挛,可他却顾不上,满心担忧与自责:本尊真该死,导致萧冰澜这样!
忙碌中的谢星阑停下手中动作,开口:“二师妹,这里且不需要你们,先带蚀师弟回去,五月之后,便是宗门大比,切记让他疗好伤。”随后又忙起。
他的指尖无意识拂过床头柜上早已谢了的昙花,下意识注入丝青色灵力,可其中竟夹杂丝幽蓝色灵光。
他不禁想起月凝霜曾在他受伤,给他关爱。
月凝霜轻叹一声,弯腰抱起刚过她腰间的蚀烬尘,轻关上门,脚步沉重,逐渐远去。
衣袖翻飞间,带起寸寸昙花瓣。
而谢星阑手中动作微顿,心随着脚步声砰砰直跳,他眸子不自觉望向窗外,
他回忆起自己十五萧冰澜罚自己跪在青石板上时,月凝霜偷偷塞给自己一个暖手炉,而那热气至今仿佛还残留。
他掩下情绪,再次忙碌起来。
当月凝霜路过晏跃棠时不禁停下,声音如山间溪流,流淌进人心底:“四师弟,日后性子需改改了。”
她想扶晏跃棠,可耳边却传来沈听澜的声音:“不可,他昨日因踩了烬尘鸢尾花,而导致烬暴走破坏结界,让萧冰澜强行出关罚他们。”月凝霜这才作罢。
她的声音落在雨里,却让晏跃棠眼眶泛红,甚至比萧冰澜的鞭子更人心,原来除了“闯祸精”的标签外,还有人在“不可扶”的声音里,仍顿住脚步。
这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当天空放晴时,眼前蒙着片模糊雾气,青石板旁的昙花影影绰绰,宛若仙境,一滴滴小水珠碰撞,融合在一起,滴落在月凝霜翻飞的衣袖上,绽放朵朵冰昙。
晏跃棠扭头望向远去的月凝霜的身影,膝下未干的青石板凉意渗入骨髓,背上伤口仍渗血,可心底却像笼着暖雾,漫过发僵神经。
二师姐,你人真好……
到了蚀烬尘屋中时,月凝霜将他放在床上,指尖凝聚出一堆丹药,柔声叮嘱:“五师弟,这五个月你且好好养伤,最近宗内缺药材,而师尊又旧伤复发,我需下山去寻,你切不可再与四师兄发生冲突。”
蚀烬尘抬眼,装作乖巧应答。
她纤长的手在他头上轻抚几下,温热顺着指尖流遍全身,随后身影被雾气吞没。
他的鼻尖似还萦绕那淡淡梅花香,风轻扶,引得鸢尾花翩翩起舞。
鸢尾风铃发出的脆响如《九青曲》,他的眼皮如铅般沉重,萧冰澜死时与鞭影晃荡场景再次浮现,内心愧疚消散,取而待之的是恨意:萧冰澜,活该!
花瓣掠过窗棂,明明是柔软的紫,却像极了昔日萧冰澜挥鞭时冷厉血腥的场景。
可未等他有所反应,便沉沉睡去。
睡时,他无意识地扫过床头柜上的鸢尾花,夹带淡淡灵流,雨萧冰澜床头柜上的昙花重叠。
霜华居上的睫羽终于静止,萧冰澜的手死死攥住床沿,留下血迹,与血昙重合——他听到了,听到了窗外晏跃棠的忏悔,扇骨的坠子击打在床沿上的脆响,月凝霜路过晏跃棠时的叮嘱,也感受到了谢星阑早已飘远的心绪。
昨日在窗棂留下的冰昙上,他仿若看到了三年前,沈听阑舞剑,月凝霜炼丹,晏跃棠追在云霄身后,蚀烬尘拽着他的衣角眸光颤动,犹如时间琥珀中永恒的瞬间。
窗外昙花风铃脆响,令萧冰澜沉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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