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是开着的。
周肃敲完门，看到所有人都在看他，直接走进来。
“谢教练，教练。”
谢忠笑眯眯地，“来了啊，周肃。”
他把人往里让。
吴登峰看着周肃，皱了皱眉，“周末不用训练，就该好好休息，你前两天刚来过医院，怎么今天又来了。”
周肃目光平移，越过福芳和谢忠师徒俩，最后定格在姜伊人脸上。
他扬眉，意有所指。
姜伊人官方假笑。
她才不想被周肃认领，因为认领的后果，就是变相承认他们的关系不一般。
那怎么行。
姜伊人手心都潮了，为了找一个理由，帮周肃搪塞过去，她的大脑开始疯狂运转。
与此同时，门外忽地爆发一阵笑声。
呼啦啦地，男队的林永林、刘明晰、孔定文一起涌了进来。
吴登峰的脸更黑了，“你们怎么全来了？！”
这时几人才稍稍收敛，垂手站在周肃身后，“我们就想来看看芳姐，”
“来了不一块儿进来，鬼鬼祟祟干什么？！”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林永林小声嘀咕，“怕挨骂，叫师兄先进来，帮我们试试水……”
吴登峰：“……”
谁能想到，撑起国内泳坛半壁江山的几位。身高都长到一米九了，挨训的时候，怂得像只企鹅。
姜伊人实在看不下去，“那个，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福芳赶紧接话，“哦哦，那下次再约，拜拜。”
“拜拜。”姜伊人笑着，“吴教练再见，谢教练再见。”
一片再见声中，侘寂风的连衣裙摆，扫过周肃的裤腿，翩然离去。
姜伊人目不斜视，可美人一走一过，留下雨后玫瑰的清香，搅动着积沉的气氛。
除了周肃，其他男队员们集体目送。
看看，多么不值钱的弟子。
气得吴登峰又要开骂。
“教练教练！他们也是关心队友才来看我的，都是因为我，教练您就别说他们了……”
姜伊人刚出门口，身后病房里，传出福芳求情的声音。
她扬唇笑着，给周肃发了条短信。
【挨完骂，来停车场找我。】
夏日已经开始。
今日气温据说有三十度。
医院空旷的停车场，除了钢铁车阵，看不到一个人影。
空气就像烧着了一样，扭曲燃动着。
姜伊人坐在车里，一身清凉，车载蓝牙连接手机，歌曲循环播放，听的是她新建的歌单。
她的歌单常年分为三类，睡前听、化妆听、想周肃时听。
在最初分手时，她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的夜晚，对着凄凄切切的旋律，不知道掉了多少眼泪，先崩溃再自愈，然后再崩溃。
反反复复熬过去，歌单里的音乐也换了一批又一批，现在这个类目下，只有一些轻快的歌，就比如现在这首，前奏进入后，温柔的男声唱着。
#几点钟结束梦 他按下闹钟
#如往常开始了一天的生活
#忙工作 忙收获早餐吃什么
有时候，想念很朴素，在某一时刻，忽然想知道他在做什么，平淡也无妨，只要还能得到一点他的消息，似乎也能稀释她对周肃决绝分手的恨意。
其实，她一直不明白，留学而已，又不是分手才能去，为什么周肃当初那么坚持，非要分开，如果是担心她只顾恋爱，不顾前途，那她大可以少往返几次，可为什么偏偏是分手。
她不明白。
从少年时，姜伊人就有过差不多的感受，周肃很难让人读懂，他打开心扉的时候不多，更多是在迁就她，可这样的感情，真的健康吗。
二十岁的姜伊人觉得没问题，可二十五岁的姜伊人总觉得心里没底。
歌声轻盈，过去也跟着模糊，慢慢困意漫上来，不知道睡着没有，窗外黑影投下来，姜伊人猛然清醒。
原来是周肃，高大的身形站在车子旁。
姜伊人赶紧解锁，示意他上车。
周肃绕过车头，弯身跨步迈进来的同时，带进一阵暑气。
姜伊人：“你一直站在太阳底下吗，怎么不叫醒我？”
“我也是刚到。”
“哦。”
姜伊人把车内空调开至最大，然后发动车子，赶紧驶出医院。
她怕再遇见泳队的人。
车子平稳上路，姜伊人问周肃，“你怎么带林永林他们一起来医院了？”
“出门时遇见的，他们非要跟着。”
姜伊人笑一声，“也好，你们一群人来看福芳，吴教练也不会只怀疑你了。”
“怀疑我什么？”
“怀疑你和福芳有情况啊。”
周肃的表情淡淡的，想了一会儿，有点莫名，“我们有什么情况？”
深吸一口气，姜伊人笑了笑，“没什么。”
就当自己什么都没说吧。
这么迟钝的男人，自己当初是怎么撩到的，她在纳闷。
并不觉骄傲，更多是匪夷所思。
车子往右打，并没有进入闹市区，相反，越开越偏远，最后直接上了盘山路。
又开了十多分钟，车子在一处庄园门口停下。
西郊这片，沿途都是小庄园，有人自住，也有一部分被人租来搞成了俱乐部。
今天这家举办了一个小巧的摄影展的作品，融合了中外建筑美学的作品。
姜伊人带着周肃，在进门处签到，一个挂胸牌的工作人员过来，叫了声，“伊人姐。”
“安妮。”姜伊人环顾四周。“今天来了多少参观者？”
安妮耸耸肩，低落道：“就纸上这几个。”
加上他俩，今天一共来了7个人。
姜伊人拍拍对对方肩膀，“散客少一点没关系，今天会有一个策展人过来，让他挑一挑，万一有看中的，机会不就来了么。”
安妮愁容一扫而空，“真的吗？”
姜伊人点点头，“你在门口守着，一会儿人来了叫我，我带朋友进去转转。”
“嗯嗯。”
安妮这才认真看了一眼周肃，眼神有一瞬的惊讶。
姜伊人带着周肃往里走，安静无人的空间，灯光柔和，回廊曲折，转过了第一道弯，就变成了他们两人私有空间。
周肃冷眼看着她，“我什么时候成你朋友的？”
姜伊人假意叹口气：“不这么称呼你，又能怎么办呢，这里已经够偏了，哪知道还是有人认识你。”
周肃：“……”
姜伊人拿手悄悄去勾周肃小拇指，哪知被他一把抓住，直接连人带手，一块揽入怀里。
她轻笑着，双臂环着他的腰，回抱他，抱了好一会儿，两人才分开。
“要不要我做向导？”姜伊人问。
周肃清清淡淡说，“麻烦那就姜小姐了。”
他也学她，刻意拉开距离。
姜伊人笑，立刻两手撂开，做了个请的动作。
“这边，周先生。”她专业上身，像模像样介绍起来。
什么创作动机、什么光影参数……无论是艺术层面，还是技术层面，姜伊人在讲的时候，眉眼专注，神采奕奕，整个人都生动起来。
周肃一直保持着倾听的状态，同样的认真。
最后一圈走下来，周肃只有一个疑问：“这是你的作品？”
姜伊人笑了笑，双手抱臂。
“你觉得呢，我这些作品水平怎么样。”
周肃如实说，“摄影我不懂，水平不好评价。”
轻微停顿之后，他看向左侧，“只是这几幅呈现的画面，太清淡了，我觉得不像你的个性。”
“那我什么个性？”
他口中的那几副，呈现的是苏州园林的景中景，可能有缅怀昔日繁华的意思，大多以灰白色调为主。
眼前这些不是不美，只是娓娓道来、平铺直叙的为人，就不是姜伊人。
至于什么样的个性，才是姜伊人。
周肃没有直接回答，“如果是你的作品，风格应该更热烈，角度更刁钻才对。”
姜伊人看他，有些小意外。
“竟然被你看出来……”
“这些确实不是我拍的，是一群刚出茅庐的毕业生拍的，我只是出资帮他们办展，带点公益性质那种——”
“伊人姐，韩先生来了。”
安妮带着客人过来，一位三十多岁的绅士，哪怕暑热天气，也是西装马甲衬衣三件套。
搞艺术的总有怪人，姜伊人早就见怪不怪。
她与韩冬握手。
“这是韩东，知名策展人，代理过很多知名作品。这是我的朋友，周肃。”
“周肃？”韩东眼前一亮，“你是……那个周肃吗？”
周肃和姜伊人对视。
姜伊人笑问：“你是说那个游泳运动员周肃？”
“不不不，我对体育不熟。”韩东摇头，“我说的是买走《第一天》的周肃。”
姜伊人明显一顿，眼神复杂地看向周肃，“我的《第一天》是你买走的？”
周肃回望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第一天》不是姜伊人的成名作，也不是最值钱的作品，就是信手拈来的一拍，她床头柜的一角，昏黄日落下是散落的钥匙、水杯和一张写过字、团了又团的纸。
韩东代理这副作品时，扬言绝对卖不出去——谁愿意花钱看你的床头柜——可没想到，挂在官网当天，就被海外买家拍走了。
信用卡签名是Suzhou。
买家要求匿名，韩东便没告诉姜伊人，没想到在这里遇见周肃，他不过是顺嘴一问。
他这趟来的目的是物色新人，便没在这个问题上多就纠结，跟着姜伊人各处参观。
他停留了一个多小时，可惜哪个也没看上。
“这些新人表现力太中庸，还差了点棱角，多磨练吧。”
终于把韩东送走。
姜伊人和安妮打了个招呼，和周肃一起走出庄园。
回去的路上，还是姜伊人开车，还是来时的盘山路，空荡孤寂，连个车影都看不见。
忽然，姜伊人靠边停车。
周肃看她。
姜伊人动作很急，解了安全带，跨过档杆，分膝在他身侧，捧住周肃的脸，不管不顾地吻了下来。
歌曲是苏打绿的《他夏了夏天》
我喜欢走路和车里听
适合蹦跶蹦跶的场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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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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