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桌的大当家一听有官兵上山来,立时摔了碗,弹起身道:“你说什么?可瞧清楚了?”他瞪大眼问:“对方来了多少人?”
守寨的小山匪气喘吁吁回道:“千真万确,小的远远瞧着,大概有四五百号人,马上就要逼近山门口了!”
这话犹如冷水泼进了沸油锅,满院子的人瞬间全炸了起来,纷纷惊慌地朝寨门口方向望去!
黄四急道:“大当家,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奶奶的!”大当家怒骂了一声,当即抄了斧钺,转头吩咐道:“还需要问?对方这么多人我们只有三四十人哪个打得过?快抄家伙,赶紧从寨子后山跑!”
底下人皆心惊胆战,听言立马抄起家伙,各自回房简单拿了几样财物,就弃寨而逃。
逃亡时,大当家让所有山匪和被掳上山的女子排成一字长队从寨子后面的一条小路下山。
他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高声朝后说道:“都给我紧跟着前面的人,要是不幸落下被官兵追到了,可没人会留下来救你!就等着自生自灭吧!”
青宛被李冲紧拉着手在队伍靠前的地方,她一边观察四周环境,一边在心里祈祷剿匪的官兵能快些追上来。
与此同时,魏璋领着手下已经冲进了寨子里,兵士们快速将整个寨子都搜查了一遍,却是空无一人。
“将军,一个人都没有。”墨锋道。
魏璋目光锐利,见院子里的桌上还摆着大鱼大肉,便走过去触手摸了摸碗的温度。
“碗还热着,应当没走远,这些山匪素日干这些勾当,定然早就为自己留好了后路,以逃避官兵的追杀。”他凛着眉道:“若我没猜错,后山定有地洞或小路等以供逃亡的地方。”
他转头吩咐墨光道:“你带两百人原路返回,去山下围住所有下山的出口,其余人都跟我走!”
墨光领命,立时带了一部分人原路返回下了山,而其余人则跟着魏璋往寨子后头而去,到了那里,果然看到一条崎岖不平,蜿蜒曲折的小路,当即便沿着小路追了上去。
话分两头。再说青宛这边,山匪们提心吊胆的在崎岖的山路里行了一阵,时刻忧心着身后是否会有追兵跟上来,也不得不提防脚下崎岖的山路。
在经过一个陡峭的下坡时,一个胡姬一时没注意脚下,忽然滑了一跤,发出了“啊”的一声尖叫,摔在了荆棘丛里。
这声音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众人脚步不约而同停了下来看是什么情况。
大当家见状,毫不犹豫举起手中的斧钺大力一挥,只见那刚爬起来的胡姬骤然惨叫一声,紧接着便倒了下来,鲜血顿时溅洒在泥地和路旁的枝叶上。
青宛心下惊颤,下意识闭上眼,不敢看这血腥的一幕。
她认得这胡姬,她就是大当家昨日挑来伺候的那个姑娘。
随行的其他女子见了这残暴血腥的场景,也纷纷吓得大惊失色,发出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大当家眼神凶狠地盯着她们,朝其他山匪吩咐道:“这些娘们行路太慢,迟早拖累我们,不能再带了,兄弟们!都给我把她们就地解决了!”
其余山匪听言,也都毫不犹豫地抄起手中家伙,将她们捅倒在地上。
这些女子当中,有些不乏是与其中的土匪正式成过亲,过了几年夫妻日子的。
由此可见,这些土匪有多么的冷血残暴。
青宛看着满地血红的尸体,整个身子都在抑制不住地颤抖,她缓缓抬起头,用恐惧的目光看着眼前的李冲……
却说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魏璋正带领着手下紧追不舍,一路搜捕着山匪们的下落,倏地,前方骤然传来一阵女子的惨叫声!
魏璋心下一紧,脸色越发的沉。
“加快脚步,那些贼匪就在前面!”他压着眉间的戾气,沉声说道。
这厢,李冲听大当家的命令拔出了手中的长剑,朝着青宛高高扬起。
青宛的四周全被山匪包围住,根本没有逃走的可能,她一时心如死灰,双肩颤抖着,缓缓闭上了眼。
然而,预想中刀剑刺破心脏的剧痛却没有传来,只听得耳边陡然响起了李冲的声音。
“大当家,我想留着她!我拉着她跑,你们只管逃自己的,不必管我,被抓了后果我自负。”他语气坚定道。
大当家颇有些恨铁不成钢道:“既如此,便随你!你待会儿是死是活都与我们无关,若你不幸被官兵抓住,到了阎王殿里可莫要怪兄弟们无情!”为了个女人就不顾自己死活了,还是为了个黑不溜秋的丑女人,真不知他是如何想的。
话音刚落,后头忽然传来一阵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屏神细听,来的人还不算少,显然是来搜查他们的官兵!
“不好,快跑!”大当家惊呼一声,瞬间丢下所有,拼命地往下山的方向逃去。
其余人惊吓回头,便远远瞧见有一个身穿盔甲,满身肃杀之气的高大男子正领着一大群官兵迅疾地朝他们方向追来。
山匪们见到官兵,顿时乱了阵脚,宛如林中惊鸟一般,四处逃窜开来。
青宛刚想回头,便被李冲拉着往另一侧的小路跑了,她回头望了一眼,透过遮挡的叶隙猛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竟是他!
他追上来了!
他知道我遇险?是特地上山来救我的?
青宛心里顿时像打翻了五味瓶,极为复杂,一股难言的酸涩蔓延了开。
魏璋自然也看到她了,虽未看清她的脸,可是她的背影他再熟悉不过,不可能认错。
只是,他看到她正被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山匪牵着手一路狂奔!
他眉间的戾气陡然增长,厉声道:“都给我追,务必确保二小姐安全,并且把那个男人绑到我面前,我要活的!”
李冲此时还不知自己牵着的是当今赫赫有名的柱国大将军心尖尖上的人,只将她当作是自己的女人,一味的拉着她向前狂奔着。
青宛被迫跟着他跑,此时此刻她也不敢突然同他表明身份,她怕他知晓后会恼羞成怒,说不定还会后悔刚才没直接将她捅死,然后一刀把她给了结了!
经过刚才的事,青宛已经确保李冲不会伤害她,但是她不确定李冲知道真相后还会不会坚持现在对她的态度,于是她只能寄希望于魏璋能快些追上她,拯救她!
而魏璋也不负她所想,很快就带兵追赶上了他们。
事出紧急,李冲没有朝着熟悉的山路逃跑,一时便迷了路,不知不觉跑到了一处悬崖边,他回头,便看到官兵已经追了上来。
他下意识将青宛护在身后。
放眼望去,一大批乌泱泱的黑甲兵步步逼近,很快朝他们围了过来,紧接着便有一个身形高大、身披铠甲,威武凛然的男子从后面走了出来。
李冲额角一跳。
此人剑眉星目,气度不凡,周身气势迫人,李冲知道,这是只有久居上位者才会有的气势。
围着他们的官兵至少有上百位,他知道,纵使他武艺再高强,也终究寡不敌众,况且,对面这个满脸肃杀之气的男人看上去武艺并不在他之下!
他顿时泄了气,转头看了眼身旁的人,露出极度不舍的神情。
“你别怕,你一定会安全的。”他执起她的手道:“但是我应是必死无疑了,临死前我有一个请求,你能不能答应我?”
青宛心下一紧,问:“什么请求?”
李冲活到十九岁,头一次对一个姑娘有了不一样的情感:“我们应是最后一次这样面对面说话了,我想请求你,能不能一辈子记得我?”
青宛愣了一下,她心下微叹,抬头望着他脸上那道刀疤,点了点头。
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后,李冲露出灿然一笑。
魏璋眼下泛着青黑,眼中爬满了红血丝,他目光落在两人紧牵着的手上,耳边听着那个土匪的深情话语,表情就像是要杀人一般。
李冲转头,便看到了魏璋那张冷峻的脸,和他眼神中透露出的毫不掩饰的杀意。
但他当下只以为是官对匪的杀意,并未想到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他高声朝魏璋喊道:“这位姑娘是被我强掳上山的,她是无辜的,和我们并非一伙,你们不要伤害她,我甘愿放弃抵抗。”
魏璋冷笑一声,“简直找死。”声音里带着阴冷的寒气。
很快,李冲就被离得最近的两个黑甲兵上前押住,他被迫跪在了魏璋面前。
魏璋当着他的面,朝青宛道:“宛宛,过来。”
他说这话时,眼神施迫,凌厉又挑衅。
李冲闻言,猛然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你、你们、你们是什么关系?”说到最后,他的嗓子眼像被堵住了一般。
青宛身子一顿,有些不忍心看他,她想替他求情,至少免他一死,但对上魏璋投来的阴鸷目光,她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只是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魏璋的身边。
李冲见此情景,突然狂笑起来,紧接着,他趁着众人不注意,猛地将那两个黑甲兵一脚踢开,毅然决然朝前方冲去!
不过一转眼的瞬间,他身体一个纵跃,就直朝悬崖下方跳了下去。
这过程无比果决,令人猝不及防。
青宛怔了一瞬,下一刻,她连忙跑到悬崖边,往下看去。
悬崖下烟雾缭绕深不见底,什么也看不见。
魏璋大步追上前,见她趴在悬崖边,一把将她提起,斥道:“你不要命了!”
“还是你要殉情?”
他紧紧的攥住她的手,强压着眸底的戾气,然心中却像是有一团火熊熊烧着,即将要把他的理智烧成灰。
青宛目光怔然,唇色发白,似乎被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吓到了,她看着魏璋满是怒意的俊脸,眼前视线渐渐模糊,忽然就晕了过去。
待青宛再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了。
她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四围的天水碧帐子和上缀的绿流苏。
帐外,一个老郎中正在同魏璋说明她的情况:“小姐这是长期处于精神紧绷的状态里,再加上惊吓过度,这才忽然晕了过去,没什么大碍,只需静养即可,老朽再给她开个凝神静气的方子,吃上两日便好了。”
“有劳。”
魏璋听言微微放下心来,叫墨锋拿了诊金,送大夫出去开药方子抓药。
房门关紧,屋内瞬时只剩下两个人。
青宛隔着幔帐隐约瞧见他一步步朝自己走来,不由得心慌意乱,连忙就闭上了双眼,装作还未醒来的样子。
魏璋捞起帐幔挂在银钩上,坐在床沿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一道黑影罩住她,她纤长浓密的睫毛忍不住颤了颤。
“醒了?”他勾着唇无声冷笑。
青宛轻呼了一口气,睁开眼,起身靠在床头,默不作声,凝视着他。
他眼下一抹青黑,眼球布满红血丝,想来这几天为了找她,也是不眠不休。
“你倒是出息了,还真敢背着我逃跑。”他冷笑睨她。
烛火跳跃,他的面容隐藏在半明半暗之中,青宛对上他那双阴鸷的黑眸,下意识攥紧了锦被。
“是你逼我的,我只是想要自由......”她咬着唇,眼眶酸涩。
他看着她伪装得黑黝黝的脸,怒极反笑:“所以呢,你逃出去后有过得更好吗?”
青宛咬着唇,闷闷不语。
他沉沉盯着她,冷笑:“你所谓的自由,就是被山匪强掳上山,毁了名节,还差点丢了性命!”
青宛心头窒闷,她撑着身子起来,想要下床去。
他脸色一变,猛地伸手攥住她的手腕,冷声问:“去哪儿?”
青宛声音也冷:“出去走走。”
“不许。”他语气极硬。
下一瞬,他将她用力甩在床上,紧接着将外衣一脱,也上了床,在她身侧躺了下来。
青宛只觉身后有一道滚烫结实的躯体紧贴着她,她立时浑身紧绷起来,惊慌挣扎道:“你要做什么?”
“别动。”魏璋把被子掀起来往身上拽了拽,又伸出胳膊从背后抱住她,将她揽在了怀中。
此刻人静静的躺在自己怀里,失而复得才有了实感。
一连两三天未阖眼,他已经极度疲惫,连质问她和李冲之间发生了什么事都只能暂且搁下,留明日再问。
他闭上干涩的眼,把青宛又把自个儿胸前拢了拢,这才安心睡着。
片刻后,青宛便听到了他睡着时发出的轻微呼吸声,她忽然就愣了一下。
身后人已经睡着,呼吸绵长,长臂却仍旧牢牢环着她不放,她只要稍微动一动,他明明已经睡着了,那双手还是会立刻将她揽到怀里。
青宛最后放弃了挣扎,只盯着帐子出神,不多时,她慢慢合上眼,也跟着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是次日上午,魏璋早已起床,身旁空无一人。
她起身下床,就见有两个小丫头走了进来,不待她问,便主动朝她行了一礼,自我介绍道:
“奴婢碧桃,拜见姑娘。”
“奴婢绿梅,拜见姑娘。”
青宛一愣,“你们是……”
碧桃见她疑惑,连忙解释道:“我们是昨日魏将军派人采买来伺候姑娘的丫鬟。”
青宛趁机问:“那你们可知此处是何地?”
绿梅道:“回禀小姐,此处叫阳水县,这处宅子也是昨日魏将军派人赁的。”
青宛又问:“他人呢?”
碧桃回道:“将军方才有事出去了,待会儿就回来了。”
见青宛脸上黑黝黝的,又道:“将军出门前特地吩咐奴婢们等您醒了伺候您沐浴用膳,您看您是先用膳还是先沐浴呢?”
青宛低头看了眼身上的布裙,道:“先沐浴罢。”
两个丫鬟应了声“是”,没过多久便抬了热水进来,伺候她沐浴更衣绞发,又从厨房端来可口的饭菜。
青宛坐在窗下,从碧桃手中接过筷箸用膳,吃到一半,余光忽瞟到一抹高大身影,扭头一看,就见魏璋从外头庭院里走了进来。
魏璋:被妹妹气得肝疼……
关于李冲,作者可能会让他后面再出现下,在考虑,看下他运气好不好,有没有碰巧挂在哪棵树上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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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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