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落下,姜芮正要上床歇息,忽的感觉后背一凉,拢了拢被子将自己盖严实。
别看现在气温回暖,夜里还是凉飕飕的。
甘泉寺圣泉死尸案发生已有十来日,近日许昌县大街小巷忽的热闹起来,传言凶手已经抓到,就快开堂审理了,百姓奔走相告。
这是祁峥到许昌县做县令第一次开堂审案,据说公堂外围满了百姓。
姜芮本来也打算去看的,哪料到头一夜下雨,她半夜起床受了凉,只能躺床上听婵娟叙说案子。
死者夏崇,夏家少东家,二十有三,被人杀害抛尸圣泉。
凶手不是旁人,正是甘泉寺僧人,名忘空,年仅十七岁。
忘空小和尚自己坦言,他是白家小姐与夏老爷的儿子,一口咬定夏老爷是杀害白家人的凶手。
也因此牵扯出十八年前白家灭门惨案。
夏白两家的恩怨比戏曲唱的还精彩。
夏老爷年轻时受伤失忆被白家小姐所救,朝夕相处下两人渐生情愫,白家只有一个闺女,为不断香火对外早早宣称招赘。
年轻的夏老爷与白小姐情投意合,制作瓷器天赋还高,很得白家人喜欢,白小姐怀孕后,白老爷便为两人定下亲事。
当年白家出事正是白家小姐与夏老爷成亲当夜,喜宴过半白家宅院起了大火,那场火火势很大,白家主子、下人还有一些当日去吃酒席的宾客,全部葬身火海。
死者有三十来人,便是放到现在也没有这么大的惨案。
当时白家唯一还活着的人只剩下一个招赘的女婿,便是年轻的夏老爷,夏老爷悲痛之下将白家剩余的家产拿出来赔给了宾客家人,靠着经营白家瓷窑一步一步起来。
曲溪一张脸快皱到了一块儿去,“夫人,你说夏老爷杀白家人图什么?白家就一个女儿,招赘他就是为了延续家业,夏老爷这么做不是自断财路吗?”
姜芮将汤药碗放下,“夏老爷自断财路了吗?”
曲溪被问的一愣,如今许昌县首富正是夏老爷,他不仅没有自断财路,还取代了白家成为最大的瓷器商。
婵娟面色也很沉重,“奴婢听围观百姓议论,说当年白家瓷器手艺极好,看家本领是有名的薄胎瓷,轻若浮云、薄如蝉羽,可惜白家灭门后,薄胎瓷的手艺便失传了。”
曲溪听到‘薄胎瓷’三个字眼眸一亮,“奴婢曾经在老夫人那里见过薄胎瓷,好看极了。”
想到已经失传了,不□□露出可惜的神色。
“奴婢觉得凶手不是夏老爷,他若有心杀人为何不把白家的看家本领学了再动手。”曲溪越想越觉得是这样,毕竟比起普通瓷器,薄胎瓷可是曾经入过宫做过贡品的,孰轻孰重明白人一想就知。
姜芮抿了抿唇,“等会儿,十八年前的惨案,夏老爷的儿子夏崇二十三岁,夏崇是夏老爷的亲生儿子吗?”
婵娟点头,“是亲生儿子。原来那夏老爷早就成亲生子,与白小姐相识时儿子都三岁了,不过当时他失忆了并不记得有家人,据说白家出事过了一年后,夏夫人才带着儿子找到夏老爷。”
姜芮:“……”
这案子最后祁峥并未下判决,而是将忘空和夏老爷都下了大牢收押,择日再审。
姜芮越发同情祁峥了,在家被上一任穿越女作,外放又遇上复杂的案中案,偏偏时隔太久,查起来累人不说还不知能不能查到线索。
这几日县衙忙的是团团转,姜芮感觉这气氛都蔓延到后院了。
想了想打算给祁峥熬一盅汤补补,虽然他这么惨与她没有关系,但谁让她也是穿越来的,还顶着这具身体。
百合莲子银耳羹,清心降火还安神。
挑选大朵完整的银耳泡发,最好提前一夜浸泡。
泡发后洗净,将银耳撕碎放入砂锅中,再放上洗净的莲子、红枣加水熬煮两刻钟,出胶后把洗净的百合加入。
拿不准祁峥是否喜欢甜食,姜芮原本没打算多放糖,但舀的时候下意识多方了两勺。
将熬煮好的百合莲子银耳羹装入食盅,这会儿正好去看看黎儿午睡起来没,姜芮便亲自送了过去。
到书房门口,姜芮发现似乎多了不少侍卫,且还是陌生面孔。
还未让景山通传,书房的门从内打开,走出两人来,那两人身形差不离多少。
“弟妹。”
姜芮眉心微颤,东陵侯世子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在安京吗?
姜芮一度觉得自己出现幻觉了,可那一声‘弟妹’又过于真实。
说来她以为到了许昌县至少三年不会见到东陵侯世子,那么上一任穿越女所做的那些蠢事,她可以暂且忘记,指不定等下次再见面,大家都会忘了曾经的事。
但是为何他会出现在许昌县?
愣神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她跟前。
祁峥往前走了一步,他身形高大,直接挡住了姜芮的视线,“夫人怎么来了?不是说身子不适吗?也不知多休息休息。”
平日祁峥与姜芮话极少,同一张桌子吃饭也听不到他说两句,便是开口说话也是寒意满满,从来没有这般温柔缱眷过,好似他们多恩爱似的。
然这种温柔的声音却吓的姜芮一哆嗦,“我、我炖了银耳羹,给你。”
姜芮咬了咬舌头,感觉最后两个字好像有些欲盖弥彰一般。
果然,抬眸看去,发现祁峥虽然说话声音温柔,但眼神还是冷冰冰的。
“有劳夫人了。”
姜芮不明白,怎么会有人用着能溺死人的温柔语调说话,眼神却冷得像要杀人,这就是病娇的精分?
“弟妹还是这般贤惠。”
东陵侯世子走过来时,姜芮脸上的慌乱已经收敛,挂着浅浅的笑意,“大哥怎么来许昌县了?”
东陵侯世子单手背于身后,身姿拔萃,“有些事要办。”
祁峥横在二人中间,垂眸看着姜芮,“劳烦夫人收拾一间客房出来,大哥要在县衙住几日。”
“……好,我这便去,夫君与大哥你们慢聊。”姜芮笑着应下,毫不留恋转身。
她实在受不住了,感觉习惯了祁峥的冷言冷语,突然这么温柔,很是惊悚,心头满是不安。
见她迫不及待离去,祁峥眼中冷意凝结,对祁霄道:“走吧。”
回后院的路上,姜芮总觉得怪异,记忆中东陵侯世子不是大理寺少卿吗?他不在安京查案跑许昌县来做什么?莫非是来帮祁峥查案的?
可距离祁峥开堂审案不过才两三日,东陵侯世子便是飞也飞不过来吧。
“夫人,世子的客房安排在何处?”
“挑选一间距离书房近的客房给世子。”
说来祁峥是知道上一任穿越女对东陵侯世子的心思,怎么还敢留他在县衙住下。
姜芮不知祁峥用意,不过能避则避,她对东陵侯世子可无意。
说来她总感觉东陵侯世子熟悉,一时却又说不上为何。
黎儿每日还是来姜芮的院子,姜芮上午给他念书,教他背诗认字,下午则陪着一起玩。
小孩子性子单纯,教什么学什么,又正是对事物感兴趣之时,学起来可快了。
婵娟急匆匆进屋,“夫人,出大事了。”
姜芮正在给黎儿念书,待念完最后一行才将书收起来,让黎儿自己去玩,奶娘收了针线跟了上去。
姜芮将书放在桌上,看向婵娟,“喝口茶慢慢说。”
婵娟喝下茶水,“夫人让奴婢多打听外面的事,前几日都还好,从昨儿夜里到今天,许昌县突然出现很多官兵,还抓了不少人。”
“谁领头。”
“大人和世子。”
听到是祁峥他们,姜芮放心不少,就怕是旁人要害他们,不过心头萦绕的怪异越发重了,白家灭门惨案是有多少人参与?竟需要动用官兵。
许昌县这边突然涌入官兵抓人,一时间闹的人心惶惶,据说县衙大牢都快装不下了。
而在一番雷厉风行的抓人后,县衙也很快贴了告示昭告所抓之人的罪行。
以黔郡郡守、许昌县县丞、许昌县主簿、瓷商夏老爷为首的一干人等,私开盐井、贩卖私盐。
只这两条,那便是抄家灭族的死罪,所有参与人,一律不得放过。
事情一出,所有人为之震惊。
曲溪和婵娟都是安京来的,知晓贩卖私盐是死罪,可没想到竟还有人敢私挖盐井,“许昌县这么穷这么偏,竟然有盐井。”
婵娟也被这些人的胆大震惊,“若是许昌县不这么穷,怕是早被人发现了。”
姜芮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婵娟,去查查白家的事是否与盐井有关。”
如曲溪所说,薄胎瓷曾经可是贡品,放着贡品不要,甚至不惜以最残忍的手段灭白家,必然有更大的利益驱使。
婵娟动作极快,“还真让夫人说中了,那夏老爷接近白家小姐为得就是盐井,当初白家老爷发现盐井后立刻就上报官府了,这事也与好友说过。”
“不过白家老爷告知了官府,却被当时的县令压下消息未上报,白家老爷的为人做不来私开盐井、贩卖私盐的事,当初的县令、县丞等人为了将知情的人全部灭口,利用白家招赘的事算计了一波,一把火将所有知情人全部烧死。”
当初的县令如今已经爬到了正三品官位,不过早在东陵侯世子离开安京之时,便已经让人将其抓了起来。
“夫人,你晚饭没有用多少,可要吃些点心?”
“不用,撤了吧。”
姜芮也说不清自己是气的还是憋屈的,一直以为祁峥离开安京,是被上一任穿越女给逼的,因为她穿过来占了这具身体,不由的愧疚,结果现在发现,祁峥离开安京来许昌县,恐怕一开始就是个局。
姜芮正欲睡下,睡着了就不气了,忽的听到一阵响动,“外面怎么闹哄哄的。”
婵娟匆匆进屋,“夫人,大人和世子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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