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窗帘半掀着,晚霞铺进来,将房间染上一层淡淡的橘色。祁祺坐在行李箱旁,刚从衣架上取下外套,正准备把这些天的衣物重新打包。
桌上放着他那台相机,镜头盖还没盖回去,数据线绕着杯子半圈,插在电脑边。他随手一边收拾,一边打开视频通话,是助理打来的。
“哥,你现在在哪儿?我这边行程表全排满了啊,别忘了两周后你就得进组了。”
祁祺抬眼看了看屏幕,轻声道:“知道了,我打算明天听一场音乐会,就结束这次行程。”
助理在屏幕那头翻了翻资料,“罗马歌剧院那场维瓦尔第的《四季》?你之前自己订的票?”
“不是我订的。”祁祺轻声纠正,“是舒凯帮我订的。他说我总得留一个晚上给自己。”
他顿了一下,又笑了笑:“我就当真了。”
语气缓了下来,像是这场演出在他心中确实有着某种特别的分量——不是因为场地、也不是因为作品,而是因为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地做个观众。
《四季》。他最喜欢的是《冬》开头的那一段,小提琴像雪一样落下来的声音,藏着冷静与激情交错的感觉。他一直记得这个场地——宏伟、静穆、被金色的穹顶包围的声音。那是一场他特意保留给自己的结束仪式,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心里已经偷偷希望,那天也能遇见某个人。
“那你记得别晚了啊,回来时间别太紧。”助理顿了顿,又道,“导演那边已经在排时间准备围读了,剧本也敲定了初稿,其他演员都在等你。”
“我按时回。”祁祺淡淡地回答。
祁祺坐到床边,打开相机,开始查看今天拍下的照片。手指滑过快门键,画面一帧帧地从眼前划过——古老的建筑、钥匙孔的穹顶、日落下的街角……然后,是她。
她站在光里,白衬衫泛着淡金色的暖调,眉眼柔和而清晰,眼角藏着还没散开的笑意。那一刻她举着手机,对着相机屏幕小心翼翼地拍照,说要用这张做头像。
他的手指停在那张照片上,没再动。
助理还在说话:“对了,我已经把你住的那边酒店和接机安排好了,下周先跟编剧碰一面……”
“哥?你干嘛呢?怎么不回话了?”
祁祺回过神来,抬起头,脸上带着一点走神后的恍然。
“没事,刚才……看到张照片。”
助理狐疑地盯着屏幕:“什么照片啊你看得这么出神?谁的?”
祁祺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笑了笑,把相机盖上,顺手放到床头。
“我改天给你看吧。”他说。
助理还想追问,但他已经站起身,走到窗前,把半掀的窗帘彻底拉开了一些。远处罗马的黄昏渐渐沉下来,光影铺在地砖上,像缓缓散落的音符。
助理在那头沉默了一秒,似乎识趣地没再追问,只是恢复了日常的语气:“那我这几天把你角色部分的资料整理一下发给你?包括导演给的角色分析、编剧前两轮修改的剧本笔记,先给你打个底。”
祁祺点点头:“发我邮箱吧。我这两天不一定有时间读,回程飞机上能看一部分。”
“行,那我今晚就整理。你是从罗马直飞北京吧?”
“对,大后天晚上的航班。”
“那我帮你再确认一下酒店退房时间,提前安排车辆送你去机场。”助理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虽然你这次是休假,但哥你真的有休息吗?就连回国的飞机都想着看资料。”
祁祺轻笑了一声,没有否认。
“这角色我很喜欢。”他说,“我不想在还没开机前就被别人带节奏。”
“行行行,敬业男主。”助理调侃了一句,“人家剧组可是冲你来的,其他演员都问你什么时候到呢。”
祁祺没接话,只是将相机重新打开,目光落在那张熟悉的画面上——阳光洒在她侧脸上,眼神清澈又专注,仿佛正对着他微笑。
“到时候记得把排练行程也发我,我需要重新调整状态。”
“收到,放心吧。”
祁祺合上笔记本电脑,靠在椅背上仰头望了望天花板。窗外的光正慢慢变暗,天边只剩最后一抹残金。他知道,离开罗马的时间,已经开始倒计时了。
但他更清楚——有些事比剧本更难准备,比如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心里住进了一个人。
夜色悄悄落下,罗马的街灯一盏盏亮起,把石板路照得温暖而静谧。
祁祺洗过澡后坐在窗边,手机屏幕暗着,指尖却轻轻敲了几下。他打开邮箱,看到助理刚发来的资料邮件,简短地回复了一句“收到”,便把手机放到一边。他原本打算再翻几页剧本的,但相机还没关,屏幕上那张熟悉的笑容像在对他说:“晚安。”
他没再动,也没说话,只是靠着椅背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然后关了灯,房间落入一片柔软的黑。
另一边,刘奕羲也在酒店房间里准备休息。
她用毛巾擦着头发,顺手点开了相册。那张从相机屏幕上拍下来的照片还在,她没有裁剪,也没滤镜,就那样静静地躺在相册里。她盯着看了几秒,没点开,只是笑了一下,然后锁了屏。
她收起手机,拉开窗帘一条缝,罗马夜晚的风带着花香吹进来,她关了灯,躺上床。闭上眼前的最后一个画面,是那个阳光下午,他低头看相机、嘴角带笑的样子。
第二天,阳光透过厚实的窗帘缝隙渗进来,将整个房间轻轻唤醒。
祁祺起得比想象中早。他泡了一杯茶,站在阳台上望着晨光中的罗马——石板街、橘红屋顶、远处钟楼轻敲的声音,一切都慢慢苏醒。他换上一件浅色衬衫,背着相机出了门。他没有具体的目的地,只是想再走走,再拍点照片。路过喷泉时,他下意识地望了一眼角落,那里已经换了一拨游客。
他没有多停,只是继续前行。
刘奕羲一早醒来,阳光照在她枕边的地图上。
她用发圈把头发松松地绑了起来,换了件淡蓝色的衬衣。今天没有特别的安排,她只想去找家小咖啡馆,坐一坐,然后慢慢走去歌剧院。
她没告诉任何人,她临时又多订了一晚的住宿,只为看一场《四季》。
只是她自己也不知道,真正想看的,到底是音乐,还是——那个在相机里定格过的人。
共和国广场上,阳光刚洒落在水仙女喷泉的水面,喷泉轻轻跃动着,在晨风里泛起晶亮的涟漪。
刘奕羲背着小包,站在广场中央仰望四周。她刚从地铁站走出不久,准备去找一家推荐的老咖啡馆。喷泉旁人来人往,她无意中瞥见一道熟悉的背影。
她怔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却又停下。那个人穿着浅色衬衫,背影挺拔,低头在看手机。阳光刚好落在他的肩上,像极了她记忆中那天午后坐在石阶上的祁祺。
她凝视了几秒——那人转身,却不是他。
刘奕羲轻轻笑了一下,自己也觉得好笑。她掏出手机,打开地图继续走向咖啡馆,心底那点波澜悄然散开,像刚刚晃动过的水面归于平静。
而此时不远处的戴克里先浴场遗迹前,祁祺正站在巨大的红砖拱门下。他刚结束一段短暂的街拍,正准备去吃午餐。他看了一眼表,无意间扫过人群,一个背着灰色帆布包的身影从街角走过——头发扎成半马尾,背影轻快。
他愣了一下,脚步放慢。可那人已经转进另一条街道,他没有追,只是静静地站了几秒,然后低头拉好相机包的拉链,继续往前走。
下午的时间,两人分别出现在罗马国家博物馆的大门外。刘奕羲排队买票,身后是熙熙攘攘的游客,而祁祺恰巧从另一侧出口走出。他戴着帽子,墨镜压得很低,低头回复着助理的信息,没有看见那条与自己仅隔十米的小路。
他们再次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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