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华姝骤然见到出现在东瑾身边的陌生女子,面上的笑容便微有僵硬,心下有些不是滋味。
这些天不见他,她却时不时都能想到他,瞧见杏花会想起他,见到桌上的珠钗,脑子里亦是浮现出他的脸,每每想起他时,便有欣喜期待之情。
她很期待他们下一次再见面时会发生什么,会是什么样子。
却不想再见面,会看到他同其他女子走在街上,瞧起来还是不同寻常的熟稔。
听那女子问起她,娄华姝不禁看向东瑾,可东瑾却连头都没有偏向她这里一瞬,只礼节性地将她同那女子介绍了一番,中规中矩地好似他们二人不曾有过任何瓜葛。
娄华姝颇有几分怨念地看了他一眼,那见到他的欢欣之色都减淡了几分。见他仍旧挺直着身板,始终不肯正视自己,手上不由不安分地拍打了几下他垂下来的宽袍大袖。
但好像并不怎么解气。
袖口一下一下轻轻晃动着,好似什么小动物撒娇似的轻蹭,无声吸引着他的注意一般。不经意间,东瑾耳尖悄然生起一抹薄红,心口那处亦是随着她的动作而发烫发痒。
好似她的手不是在晃他袖口,而是一下下敲在了他心上一般,惹得他本就混沌迷蒙的头脑更加不清醒起来。
不知怎的,他竟下意识拽住了她乱动的手,也终肯于回了头,面上微有愠怒,可怎么看都更像被调戏过后的羞恼。
“别闹!”东瑾眉头稍蹙,低声轻斥道。
虽是斥责,语气里却全无厌嫌之意,好似只是在管教个不听话的孩子般。
手蓦然被一只透着些凉意的大掌包住,娄华姝微微一缩,却被他紧紧攥住。
他好似全然都没注意到二人已经紧密相牵,纯粹只为了控制住娄华姝屡屡将他撩拨得三心二意的那只手。
娄华姝怔愣过后,便觉一股喜悦之情迎头而来,忙也伸出了另一只空余的手,一并将他牢牢牵住,语气温软,娇嗔道:“谁让你方才都不理我?”
手上柔软的触感缠绕上来,东瑾一顿,这才发觉他方才都做了什么,可再想收回手也已然来不及。
她已经兴冲冲地拽着他往催梅的方向走,边走边道:“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听着她雀跃的语气,他挣扎着想要收回的手都停滞了片刻,竟是有些不忍也不想打破这她带来的轻松氛围。
娄华姝将他牵到催梅面前,东瑾只需略一低眉,便能瞧见催梅手中托盘上端的什么。
是几日前沾染了她唇红的那件衣衫。
现下那抹红痕已然没了踪影,外袍更是被洗得洁白胜雪,不难看出必然是仔细且小心地搓洗出来的。
可这衣袍上虽是没了唇脂的痕迹,东瑾甫一瞧见,却仍是忽觉胸口一烫,像是那唇脂早已隔着层薄衫,烙印至了他心前一般。
东瑾不自在地一动,指尖蜷了蜷,但他忘了自己的手现下还被娄华姝以双手包裹着,这般一缩手指,竟是无意挠了挠她手心。
便如在众目睽睽之下,外表是衣衫齐整的端方君子,但实则瞒着所有人,同她亲密地勾弄撩拨一般。
这分外出格逾矩的想法,加之二人怎么也解释不清的,引人遐思的暧昧动作,皆如一计重锤砸下,将他砸得彻底转醒。
到底是何时他们这般亲近,而他也不曾觉得有什么不对呢?
不行,这样不行,什么都偏离正轨了。
东瑾静静地站在这里,思绪乱得好似掀起了一场能吞噬一切的狂风骤雨。
娄华姝却一无所知,见了那衣服,便直接松开了二人相牵的手,好腾出手来去拿那衣服。
她是个不会在这些小事上多留心之人,却没看见东瑾默默望着自己那空无一物的手,眼睫微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瞧这衣服,干不干净,白不白?”娄华姝将托盘上的衣服拎起来,很是开心地展示给他看,“这还是我第一次亲自洗衣服,倒没想到能洗这么好?”
听她细数为自己做的这一切,东瑾更是方寸大乱。
他们之间本不该有交集的......
可现下她不仅为他做着这超乎二人关系的事,便是他的心绪也能随随便便被她轻易牵动。
这根本就是不对的。
于是他慌不择路地欲要拨乱反正:“臣下卑贱之躯,公主实在不必如此屈尊降贵,为我做出这些事。”
意想之中的夸赞没等到,反而是被东瑾这般客套又疏离的话灌了一耳朵,她本以为他们二人已经能够再亲近些许了。
不想,只因他轻巧的一句话,又划开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娄华姝抓着衣服的手一僵,脸上的欣喜之色也凝固住了一般,微微侧头看向他:“你说什么?”
为什么不管她如何向他靠近,他总是一副忽远忽近的死样子?
若非对他有意,遇上这么油盐不进的人,她真想将他不管不顾地揍一顿再直接拖回家。
瞧出她神色不虞,东瑾抿了下唇瓣,没再做声。
见他默然不语,娄华姝又举了举手中的衣衫,挑着眉问:“那这衣服怎么办?”
这是他们二人几日来,唯一的羁绊,要是没有这件衣服和那红痕,兴许后面不断偏离的事也不会发生。
东瑾别开眼,语调轻得好似连空中的浮尘都不会惊动一般:“扔了便是。”
“东瑾!”
他这话是真的让娄华姝心里一刺,几日来期盼见到他的那分愉悦,也都被他的话所搅散。
她攥着衣服砸回托盘里,力道之大,让端着托盘的催梅都难以维持平衡,手上摇摇晃晃,还小心地望着娄华姝不甚好看的神色。
只是娄华姝并没有站在原地让催梅看多久,她几步走上前,追上了那稳步走离她身边的东瑾,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生气的样子像极了呲牙的小兽:“什么意思?”
“本宫费心费力帮你将衣服洗好,原封不动地还你,你同我说扔了?!”
“公主。”与恼火的娄华姝不同,东瑾神色如常,四两拨千斤地拂开了她的手,“你我二人之间的流言刚被压下,扔掉这衣物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压下流言于娄华姝来说,不过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毕竟她一直都是为陛下所娇宠的公主,宫中自是不敢有人同她对着干。
而民间的流言,甚至不需要东瑾特意去做什么,只消等另一个旁的更吸睛的事情发生,百姓们便皆会被分走注意。
他们之间那些缠绵暧昧的流言,便也轻易不了了之了。
只是现下,娄华姝恨恨地瞪着他。
流言,流言......
说到底还是想和她撇亲关系,好像她是什么豺狼一般,要躲她躲得远远的。
娄华姝顺着他的力道,松开了抓着他胳膊的手,却又灵巧一钻,直接揪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都拉近了不少。
“本宫是能吃了你吗?”
东瑾没想过她会猝然发难,一个不留意,便被她抓着衣领,身形一晃地朝她那处踉跄了几步,若非及时抓住她的纤弱的肩,得以稳住身形,只怕他是要直接将她扑倒在地。
被她这么一抓,二人的距离也拉近了不少,近得好似连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非常。
东瑾长眉微锁,扶着她的肩想将她扯开:“公主,请自重。”
自重?
娄华姝望着他清俊的眉眼,忽地叛逆起来,就是不想听他的。
对付他这样固执的人,软的既然不行,那她就只能来硬的!
趁着他被她困在手中的机会,娄华姝索性豁出去了,闭上眼睛,不管不顾地直接对着他的侧脸亲了一口。
唇瓣碰上东瑾的刹那,她明显感觉到手中那人的身躯狠狠一震,旋即便如遭雷击一般地愣在原地。
见他如此,她才觉得解气了些许,对着东瑾得意地扬了扬眉:“如何?本宫就是这样自重的,你能耐我何?”
“你......!”东瑾愣了好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只是嘴唇张了半晌,却只微有颤抖地吐出了这么个字。
他确实不能将她怎么样。
面上好似被烈火烹烤了一半,猝然生出千百般热意来,她唇瓣方才碰过的地方尤甚。
他甚至不敢抬手去碰,生怕那处燃起的火触到他的手指,会将他烧灼得连灰烬都剩不下半点。
在一边观望了许久的纪之肴,此时更是被娄华姝这惊世骇俗的举动,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赶忙上前将东瑾向后拉了些许,脱离了娄华姝的魔爪,话语里更是磕磕巴巴:“你......你怎么一言不合就亲人啊?”
娄华姝“哼”了一声,半点没将此事放心上,忿忿地随口道:“他自找的!”
纪之肴转头看了那好似整个人都要红透了般的东瑾,有些看不明白。
他这反应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啊?
事实上,方才甫一见到娄华姝时,她便觉得东瑾似乎有些不同寻常,却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
但面对那公主,他确实是比之对旁的女子都亲近了不少,单是看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便很是明显了。
更何况,他方才还主动牵住了人家公主的手......
这般想着,纪之肴也担心性格别扭的东瑾,会因此错过自己的心上人,便主动问道:“东瑾,莫非你拒绝东大人所安排的婚约,就是为了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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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请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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