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楚华风风火火,憋着一肚子火气,立刻找上了门。
府上的仆妇们得了吩咐,见她似乎有些来者不善的气势,纷纷上前劝阻。
“你们大司马呢?”
她向来骄纵,府里的下人们都不敢轻易得罪,只说大司马进宫议事去了,丝毫不敢提被大司马带回来的那位神秘的美人。
萧楚华坐在堂前,饮了一口茶,嗤笑道,“她人呢?”
仆妇摸不清头脑,重新答道,“大司马进宫去了……”
“我是问你,他带回来的那个狐狸精,眼下在哪儿?”
萧楚华才不信,一个身世坎坷的二嫁女,有什么苦衷不愿意嫁给阿弟。既然可怜,如今攀附上了当朝权臣,打的是什么欲拒还迎的算盘,装腔作势,她最看不惯这样的做派。
娄复对她说,萧绪桓不曾对这女子表明爱慕之情,是因为怕吓跑了那娇娇美人。那女子刚从夫家的虎狼窝里逃出来,定然不愿意这么快再嫁。
呸!萧楚华倒要看看,哪座山上的狐狸精,敢在阿弟面前摆这样的架子。
仆妇支支吾吾说不知道大司马带回来了什么人。
“没见过?不知道?”萧楚华摆了摆手,“罢了,你们不愿意得罪那狐狸精,我亲自去寻!”
下人们自知拦不住,忙叫人去给萧绪桓传话。
“诶诶诶,这是要去哪儿?”娄复慢悠悠从外面回来,叫住要去传话的下人。
他听闻萧楚华方才的举动,笑了笑,“回去吧,不必大惊小怪。”
那下人急得满头大汗,“郡主那架势,像是要生吞活剥了那位夫人!”
娄复耸了耸肩,“放心,你且等着看,郡主会不会真的生气。”
……
府中有一大片湖池,眼下惊蛰刚过,初春时分,湖上水雾缈缈,视野开阔,只望见对岸也有一处院落,延伸出与岸这边斜对称的水榭亭台。
湖岸遍植翠竹,风拂过,竹林沙沙作响,非海却可以听涛。
崔茵被下人带到这里安置,她从踏进萧绪桓的这座府邸开始,就在心里暗暗计算从正堂到住处的距离。
穿过了无数个月洞门和长廊,这里应当是偏远的一角。
她坐在窗前蹙眉,目光随着窗外湖上的水雾轻飘。
对岸忽然有一群人影移动,人声喧嚣,为首的是一位趾高气昂的女子,豁然推开对岸院落的大门,领着下人在里面寻找着什么。
春草听见动静探过头来,不禁猜测道,“娘子,该不会是大司马府上的姬妾听说了,要来闹事吧?”
崔茵不知道,萧绪桓将她带回来,便匆匆入宫去了,什么也没交代。她亦不知府中有什么人,只知道他尚未娶妻,府上没有正室夫人。
对岸的人走到水榭的窗前,定睛,朝着她这边停住了视线,下一刻,对岸的人又乌泱泱从院落里出来,朝着岸这边赶来。
春草吓坏了,“我去找娄复!大司马不在,他说话一定管用,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看娘子被人欺负。”
崔茵却拦住了她,“不必,你去烧水沏茶吧。”
春草拗不过她,一步三回头,按照她的吩咐去了。
……
萧楚华方才在府里找了一圈,抓住一个婢女一问,才往湖这边找过来。她在对岸的水榭中,隔着湖上的水汽,远远便看见对面的女子。
除了萧绪桓带回来的那个狐狸精,这府里哪来的美人?
相距有些远,她没看清那女子的长相,支摘窗里一抹侧影,也看得出窈窕曼妙。
萧楚华的脚步不知不觉慢了下来,身边的侍女小声在她耳边道,“郡主,您看清楚没有,奴婢瞧着那位夫人的确很美。”
是啊,看不清长相都觉得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萧楚华的脚步踟蹰再踟蹰,要知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她萧楚华有个癖好,也最爱看美人,最怜惜美人。
“不行,管她是美是丑,她就是个心机深沉的狐狸精!”
萧楚华一跺脚,给自己定下了决心,快步往前面的听竹堂赶去。
她心里盘算好了,要让那个狐狸精原形毕露,将她怼到哑口无言,让阿弟看清她的真面目。
用手一推,水榭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阵幽香袭来,萧楚华原本气势汹汹,看见坐在窗前的女子缓缓转过头来,到嘴边的质问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女郎怯怯地望过来,杏眸里写满了惊恐和疑惑,雪肤乌发,颜若舜华,耳边的红玛瑙耳坠轻摇,一颤一颤的,仿佛要溶进人的心里。
她愣了愣,旋即笑了出来,声音也如山谷中的莺歌婉转。
她有些惊喜似的,起身迎了上来,轻轻握住了萧楚华的手。
“听闻郡主也爱丹青翰墨,今日,可是为此而来?”
萧楚华怔愣着,看那美人从画里走了出来,停在自己面前,她垂眼,盯着美人的一双柔荑,来不及思索她说的丹青翰墨是什么,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
“是,是为此而来……”
*
天通教自扬州至姑苏,怙恶不悛,拖至今日才彻底除去,朝中人人心知肚明,是士族门阀粉饰太平,置之不理放任的结果。
若不是萧绪桓借齐太后的名义将此事在朝中提及,还不知要拖到何时。
今日入宫上奏,议的便是押解回来的天通教信众与头目该如何处置的事情。萧绪桓冷眼看尽中书令崔宣与谢丞相明争暗斗,无论何事,到了他们手中,便是利益驱使,门阀倾轧。
齐太后的兄长齐昀硬着头皮,在殿前拦下了萧绪桓。
他当年因为看不惯萧氏姐弟出身微寒,一向爱与族中兄弟取笑于他,自家阿妹说谎栽赃时,也是他叫嚣着要将萧氏姐弟赶出家门。
今时今日,物是人非,他只能奉父亲和阿妹的命令,硬着头皮请他去齐家一趟。
萧绪桓静静听完他的邀约,目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齐昀忙道,“大司马,家父病重,卧榻不起已三月有余,太医也去看过了,怕是时日不多了……”
即便当年齐父为了女儿的面子和家门荣辱让萧绪桓蒙冤出走齐家,后来他从军之时,到底还是惜才爱士提拔过他。齐昀脑门冒冷汗,不禁感慨,还是老爹目光长远,给他们兄妹和齐家留了后手。
萧绪桓自然记得齐父的提拔,可那怎能算恩情?若论恩情,亡父是替齐父挡箭而死,救命之恩,齐家是怎么对他和阿姐的?
齐令容心术不正,齐昀昏昏碌碌,齐家若不是有一个做皇帝的外孙,早就被士族除名。
他看着眼前假笑虚恭的齐昀,又怎不记得年少时,他们那群士族子弟,是怎么暗地里对阿姐口出狂言,污言秽语的。
齐昀被他盯的冷汗连连,仍不住伸手擦了擦汗,“大司马……”
“好。”
齐昀以为自己听错了。
“齐侍中,带路吧。”
齐家家主齐文光年近四十才得了长子,如今已过花甲,自去年入冬,病症缠身,卧床不起。
听到下人传话,说大司马到了,才缓缓睁开眼睛,看向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男子。
“襄臣,我记得,你父亲早亡,你的字还是在我齐家书塾中的先生给起的。”
萧绪桓也不知道,亡父为何会为自己取这样一个名字。
书塾的先生对他摇头,说桓者,齐桓晋文,绪者,未竟之事业,狼子野心,便给他取字为襄臣,他怕压不住这个名字。
齐文光眯着眼睛,无不感概,“怕是从未有人想过,一个小小武将之子,能有今日。如今你大权在握,位列三公,若有一日羯人挥师南下,高门士族皆要仰汝鼻息,咳咳——”他睁大眼睛,咳嗽不止,缓了缓,又道,“不知你认不认,若无我齐家栽培,若非我执意提拔,汝安能有今朝?”
在他厉声质问过后,萧绪桓出乎意料的,点了点头。
“认,我认。”
他听完齐文光这番话,心中如同卸下了一块巨石。一个垂垂老矣命无多日的老人,至死,都是为了士族的门楣而挣扎。
这样的齐文光,他不再纠结恩情抑或是仇恨。
士族和士族没有两样,从里到外散发着腐朽和陈旧的气息。
“好,好,”齐文光挥了挥手,叫人带上来一个年轻的女郎,他指着女郎道,“既如此,老夫有话直说便是,襄臣,你心中所求,北伐之愿,若无皇帝点头,永不可能实现。”
“既如此,不妨娶我齐家女,结为姻亲,我齐家在一日,皇帝在一日,便可保你如愿,可好?”
女郎垂首站在一旁,只等他回话。
萧绪桓脑海里却冒出另一个女子的身影来,三年前,她是不是也像这样,因为家族的决定,轻易的献出了宝贵的年华和毕生的命运。
从没有人问她愿不愿意,也由不得她决定。
他冷笑,“齐大人,你的前提是要我保你齐家,保住大梁李家、你外孙的皇位,北伐亦是为大梁而伐,利都是你们的,我又得到了什么?”
“你——”
“齐大人,若我北伐之后,尚有一条命在,要取而代之呢?”
他向后退开几步,与齐家女郎隔开些距离,
“你们士族,向来都是靠裙带姻亲,我萧绪桓不是。”
走一点点剧情线,不能因为今天没有瑟瑟就不理我了呜呜,贴贴大家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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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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