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写的说是观察,但更多地像是小学生的日记,她偶尔会像个小孩一样抱怨:
“三根雪糕都不够,乔鸣鸿快晒成炭了。”
“乔鸣鸿又让酸奶点了,说他再这么懒散让他做俯卧撑。”
“乔鸣鸿终于当众做俯卧撑了。”
路光阴从朱局中听到的林夕应该是一个严肃,心机极重,文风严谨的女性,但根据这些看来她似乎与这些有些不搭边,是她隐藏得太深了吗?
路光阴看着今天的纸条,末尾问了一句:“后天会操,估计得一上午,你要待在班里写一上午数学吗?”
路光阴下意思反应,不然呢?
但是再想想,到时候两层楼最多剩下5个人,没有人吵闹,没有人在他周围谈笑……乔鸣鸿也不在。
好像是有点不习惯,路光阴慢慢活动着右脚腕,突然将纸条扔在一边,矫情死了,他以前不一直都是这样吗?
两天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算太长。
路光阴在人都走光了之后拿出数学,写了一阵儿发现自己写不进去,又换了生物准备预习下一章,半天回过神发现书上只戳了一堆黑点点,他又看了一阵儿,突然扔下笔,自己和自己生闷气:今天这是怎么了?
他看向窗外,天空是蔚蓝色,窗外没有千纸鹤,路光阴找出那片纸折的小猫,让它靠住垒得整齐的书,眼神向乔鸣鸿的书桌瞟去,想起乔鸣鸿临走前和他说过一段话:
“同桌同桌,你会不会无聊啊?”
路光阴正在写字的笔顿了一顿,他抬起头,“我为什么会无聊?”
乔鸣鸿弯下身,“一上午啊,你不会无聊吗?”
路光阴的笔尖轻轻敲着桌面,像在思考,他再抬头的时候乔鸣鸿已经戴好白手套,像位绅士,倒是与他平常所流露出来的气质不同,却又相符,真是矛盾。
“同桌?”乔鸣鸿见路光阴出神,便在他面前摆了摆手。
路光阴回神,“不会。”
“真的?”乔鸣鸿又问了一次,路光阴踹他,“你走不走?”
乔鸣鸿笑了声,转身跑出去,路光阴待他走了一会儿才想起:“刚才是不是留了个脚印?”
正在等待的乔鸣鸿,“我这鞋什么时候多了个鞋印,靠!我早上擦了一个早自习呢!……”
路光阴当然知道他擦了一个早自习,乔鸣鸿边擦还边问他,“同桌同桌,我的鞋白不白?”
路光阴听英语听得犯困,被乔鸣鸿问了这么一下也还是迷糊,他点点头,准备眯一会儿,谁想到不一会儿又被乔鸣鸿推了推。
“干什么?”路光阴皱着眉,心情不是很好。
乔鸣鸿右脚搭在左膝上,“同桌,我要不要擦点鞋油?”
你当这是皮鞋?
路光阴撑着头,“你怎么不干脆抛个光呢?”
乔鸣鸿眼睛一亮“好主意!”
路光阴趴在书桌上,与那只纸折的小猫大眼对小眼,他突然出声,“他们出场了吗?你说,他们会是第几名,乔鸣鸿回来会不会说我弄脏了他的鞋,你知道军训时的口号吗,林夕为了这个差点和朱局打起来,要是我的脚没有扭伤……算了吧,也许我不参加他们会更自然一些……”
他从书桌中取出一本“英语词典”,其实算不上是词典,因为一本词典中间几乎都被裁了,说是词典,更像是个盒子。
只见路光阴小心地打开,就见那仿佛装了什么奇珍异宝的盒子里竟然只放了几根棒棒糖,路光阴找到了那天掉下地的那只,小女生才喜欢的草莓味,所以现在还是快点吃掉好,他将那盒子放回去,决定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哎?这怎么撕不开?”路光阴与那糖撕扯了半天,脑海中突然脑补出一件绝不可能发生在现实的事——
路光阴:“是你自己过来还是我帮你?”
糖:“你不要过来啊!”
路光阴:“糖,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糖:“……你要对我干什么?不要啊!”
路光阴:“糖,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口是心非?”
门突然被轻轻敲了下,路光阴被吓了一跳,手一脱力,糖“嗖”一下飞了出去,他可能天生和这支糖犯冲——
路光阴心里call了一句从小给他拿《霸道总裁爱上我》当睡前故事讲的父亲,又看向门口的人。
他留着微长的头发,胡子没刮干净,衣着也不是很整齐,整个人全身上下混着一股烟酒味,他一张口,露出参差不齐的一口大黄牙,混着烟酒与口臭味,“林夕现在在哪?”
路光阴下意识皱了皱眉,他的记忆告诉他自己虽不认识这个人,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错觉吗?他想。
“问你话!她现在在哪?”
吃火药了吗,脾气这么冲!
路光阴的眉皱得更紧了,“今天高一会操,她不在。”
那人挠了挠头,含糊不清地骂了句脏话,转身走时突然上下狠狠地看了路光阴,他舔了舔嘴唇,“你长得不错。”
路光阴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在这儿干什么?”
那人猛回头,路光阴循声看去,看到了即使是便装也不会这样穿的林夕:她没有像平常那样把头发扎成低马尾,反而任由过肩的卷发披散下来,遮住了部分面容,她摘下黑口罩,那唇明显涂过口红,她将墨镜往下拉了拉,露出一双冷漠的眼睛,若不是她出声,路光阴几乎不能确认眼前这个人就是林夕。
她现在那冷漠成熟傲慢的气质与平常展现出的亲切随和甚至有些孩子气的气质截然不同——她是谁?
路光阴再看那人,只见那人立马掏出了手机,对林夕说,“没钱买烟了,给我发一百,我也好买黄金叶抽。”
林夕果然皱了下眉,但很快又舒展开来:“现在不方便,回去之后再说。”
那人果断把手机又揣回兜里,耸了耸肩,“行吧,对,你上次说的那件事,我觉得还要再考虑一下,毕竟,她也习惯这样了。”
林夕攥紧拳,气息在竭力压制着,使自己看起来还算平静,“你走吧。”
那人抠了抠鼻子,走到林夕身边时在她的外套上抹了抹,又擦了擦手。
路光阴看着觉得恶心难受,那人又回头看他,目光黏腻恶心,“他长得不错。”
“你想对他干什么?”林夕目光冰冷。
“长得这么好看,把他介绍给我认识一下?”那人又舔了舔嘴唇,“我觉得我们可以相处一下。”
林夕压住已经滑出袖的刀,强忍气愤,“他是个男的!”
谁想到听了这话,那人的声音反而染上了兴奋,“男的更好啊!”他搓了搓双手“偶尔换个口味也不错,啧啧,这身段。”
林夕刀抵在他的腰处,风衣遮着,监控并拍不到,“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那人被刀一捅,冷汗都下来了,哪还顾得上身段不身段,他的声音颤抖着:“你这是要对我下杀手?你,你不怕我……”
“你以为我真的在乎?我早就不在乎了”,林夕的声音很轻,怕让路光阴听到,“你真的以为用她们就能绊住我?你太天真了,林璐晨有唐卓深,甘锦梨有张语棠……”
林夕垂了眸,神色落寞,“我什么也没有。”
“我活着就是就是为了护他平安,想动他的人,我会让他连想都不敢想,甘省文,你听懂了吗?”
“你……你!”他后退着,“你不是林夕,林夕呢?”
林夕手指绕着长发,轻轻地笑:“我当然是林夕,你若老实回去,我便当今天什么都没发生过。”
“好,好。”甘省文怕再留下去会出事,保住自己的小命就行了。
林夕看着他跑远,突然自顾自笑出声来,她舔了一下嘴唇,干的,裂的,她突然一把摘了墨镜,那双隐藏在美瞳下的琥珀色的眸子向上看去,她抹了口红,嘴唇周围全是花了的妆,“人活着可真麻烦,你说是不是,光阴?”
路光阴站在她背后,觉得他从来都不曾认识过林夕。
林夕背对着他,从兜里摸出一小包湿巾,沉默地擦着花了的妆,擦掉沾了干裂的嘴渗出的血的口红,擦净深色的眼影与眉笔的痕迹,扯掉这副可笑的面具——她不是她,她还是她。
林夕收好墨镜,取出自己的眼镜,她对着光看了看,镜片擦得很干净,很薄,75度,看得见她想看的东西,看不见她不想看的东西。
她转过身,对路光阴说了声“对不起。”
路光阴摇摇头“你不需要代替他道歉。”
林夕也摇摇头“需要,我代他也代自己向你道歉。”
“我……其实听到了。”
不只是从你没有刻意压低声音那时起,我已经全听到了。
林夕戴上眼镜,“嗯”了一声又说:“想问什么?”
说起来想问的有太多,路光阴一时不知该从哪问起。
“你会如实回答吗?”林夕微笑着:“绝无欺瞒。”
她给过那些人与朱局同样的回答。
“你想问什么都可以,只要我可以回答。”
路光阴还是不知从哪问起好,林夕戴好眼镜,知道他在想什么,柔声,“你可以慢慢问,我一直都在。”
所以路光阴问她,“你的手腕怎么回事?”
刚才林夕扶眼镜的时候,路光阴见她的手腕处有一道很深的伤口,缝了至少数十来针,针与针交错的痕迹交错在疤痕两侧,像一条扭曲的蜈蚣,丑陋地暴露在阳光之下,任谁看一眼都要皱眉。
林夕只是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自己割的。”
这是有多不想活了才差点割了半只手?”
“那…那些疤痕呢?”林夕揪了揪袖子,盖住那些褪不去的伤疤,神色淡漠,“和人打架打的、放心,我打赢了……嘶,这孩子干什么,怎么还上手了?”
路光阴要往上揪林夕的袖子,林夕推着他不让他看,两人拉拉扯扯,愣是没发现楼道里站了个人。
乔鸣鸿搁这儿看两人拉拉扯扯半天了,他忙着跑回来看他同桌,结果一回来就看见路光阴揪着着林夕的袖子大庭广……现在不算太广,这是干什么呢?啊?这是干什么呢?
“路光阴!”
乔鸣鸿喊了他一声,随即迈着大步过来,“你暗恋你同桌不够还要调戏别的女同志?!”
路光阴按住自己想踹他的脚,咬牙说出,“我没有!”
林夕则把衣袖又拽了拽,确保别人看不到,才轻轻说了句,“咱们家光阴瞎了才会看上你。”
这话听起来好像也没什么不对,但路光阴总感觉怎么理解都有些不对。
“什么就‘咱们家光阴’了?我同桌承认了吗?那是你家的吗?”
林夕与乔鸣鸿吵个不停,路光阴险些忘了刚才那个他不认识的林夕此刻正站在他面前,她现在的样子也是装出来的吗?
这副名为“林夕”的皮囊下,究竟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面孔?
“怎么就你自己跑回来了?别人这么慢的吗?”
乔鸣鸿对着林夕“呸”了声才说:“我偷跑回来的,二等奖,据说是因为教官喊得快了些,对了!”
他一拍大腿一指林夕:“你身为体委怎么没去?你还有没有集体荣誉感?!”
集体荣誉感吗?林夕冷笑了一声,她早就没有了。
路光阴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有些不对,推着乔鸣鸿走:“你管人家的事干什么?”
乔鸣鸿拉住路光阴,语气不善:“她不是个好人,你离她远些。”
林夕语气轻佻,“那我可真是求之不得。”
“林姐姐!”楼道里跑进一个小小的人影,小小的一只跑起来却飞快。
林夕面上露出笑容,叫了声,“小梨!过来!”
甘锦梨拉住林夕的手,像只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林姐姐,我刚才在看台上看到你了!我们拿了二等奖!教官说我表现得很好……”
林夕揉着她的头发,温柔地笑着:“跑这么快也不怕摔着,来,先回班。”
这时已经不少人快走进教学楼了,路光阴也打算回班,桌上还放着那只纸折的小猫,地上还有摔碎的糖,他得把这些处理好。
“你松手啊!”乔鸣鸿还抓着路光阴的手腕。
乔鸣鸿反应过来松了手,他的伤口又渗了血,在路光阴手上留下了断断续续的深浅不一的血印,像是手铐与皮肉磕碰后留下的血印,白皙的手腕与血色形成强烈对比,腕骨上那点血色尤为灼眼,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瘦,还那么白,这每天都吃什么啊?
乔鸣鸿又握了握,心中还残留着刚才的温度,他怔了怔,又紧握了握,像要留住随风远走的时间。
有人突然拍了拍他的肩,乔鸣鸿回头,来人笑着喊了声,“Surprise!”
路光阴的手上还差一块碎糖,糖渣是找不回了。
甘锦梨许是累了,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林夕轻轻给她扇着风,托着下巴,见路光阴微弯着腰,正在找什么,怎么就这么高了,明明5年前还没有1米6……
“同桌——”乔鸣鸿风也似的跑进来,突然踩上了什么,“哎?”他整个人向前摔去。
林夕早觉得这人不是一般人,乔鸣鸿双手一撑整个人就重新站了起来,班中进来的同学叫了声好,乔鸣鸿行了个绅士礼,姿态优雅,同学们目光却被门口的人吸引过去:
来人点着芭蕾小舞步,头上戴着一张大纸围成的“帽子”,两只胳膊甩得和拉面似的。姜子威一扭腰,原地转了个圈,让全班同学看清那“帽子”。
这人也是个人才,别班的奖状都安安分分拿在手上,就自己班这班长张扬得做成个圆简套头上,露出“二等奖”这三个大字,姜子威转了几圈,原地起跳,半空中来了个大一字,林夕挑了下眉,这应该是有过舞蹈功底的。
姜子威优雅落地,突然觉得踩到了什么,他脚脚一滑,大一字式坐在地上,牙缝中挤出一句夹着痛的“草(一种植物)。”
林夕突然想起刚才在看台上一位母亲教育不小心摔倒的儿子的一句话:“看把你能的。”
真疼啊,使乔鸣鸿与姜子威滑倒的“罪魁祸首”来到路光阴面前,路光阴看清那东西,默默将捡起来藏在手心。
他把糖捡起来,准备悄悄扔了,谁想被乔鸣鸿叫住:“同桌,你跑什么?”
碎糖渣扎得手心有些发疼,路光阴转过身,一字一顿地说:“我、没、跑。”
这是在赌气,班中一时安静下来,有人敲了敲门:“班长开会。”
姜子威收回腿,随意拍了拍裤子,然后一骨碌爬起来,大腿根外的疼痛让他有些站不稳,整个人带着“罗圈腿”向外走去,他叉着腿,对来叫他那人招招手,“同学同学,来扶着我,这开什么会啊?”
那人先愣了下,随即笑着将他扶去政教处,姜子威随口了句:“同学,什么名字啊?交个朋友呗。”
那个同学笑了笑:“史瑾瑜。”
“怀瑾握瑜,朋友,好名字啊!”
二人向政教处走去,林夕饶有兴趣地看着:还是个自来熟。
她再回头,就见乔鸣鸿走到了路光阴面前,很自然地摸了摸他的头,“生气了?”
路光阴被这一下摸傻了,整个人都呆在那儿了。
林夕也傻在那儿了。
其实当时会操的时候由于我是多余的那一个,就和班里的四位病号留在班里
当时干过最违反校纪的应该是那天我们打了一上午扑克,一眼书都没看
甘省(xing,三声)文,这个完蛋玩意儿终于出场了
路时瑾的一大爱好:霸道总裁爱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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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显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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