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将顾时谦的赌约和云雾寺的求签箴言混为一谈,听过就忘,她真没想到到两天后,会再接到华信的入职通知。
不过结果和她期待的不一样。
华信发来的入职邮件里清楚写明是入职研究所,HR跟林星沟通时,很巧妙的回避掉之前的拒签,只说鉴于她的专业资历,他们认为她更适合研究所,而非投资银行部。
且因为她学历和工作经验限制,她不能直接从分析师做起。
“试用期六个月,只有补助,没有奖金,不知林小姐是否愿意加入我们?”
跨进门槛已是胜利。林星没有任何犹豫便答应下来。
作为头部券商研究所,华信证券研究所无论资质,还是体量在国内都是翘楚。除分设研究部和机构业务部两个大部,研究部又细分为权益研究部、固收研究部、经济总量研究部,和自营研究部,加上中后台岗位,一个所有百来号人。
其中以林星入职的是权益研究部人数最多,基本占了一半。她第一天上班,光流程式认人就花费不少时间,好在她在记忆力方面优势明显,人事带她走过一圈,基本可以将人名和脸对号入座。
权益研究部俗称行研部,行业研究员职称分析师,按照所研究的行业分组,进行深入行研。林星因为在试用期,且要从初阶工作做起,暂无职称,分在医疗组。
林星跟的带教老师叫温衡,四十岁,是一位从面孔到性格都偏严肃且强势的中年女性。
温衡明确告诉林星,她虽是试用期,但论资历经验还比不过她手里带的实习生,而她也不会用实习生的标准要求她,表现最直观一点,实习生一年掌握的技巧,她要求林星在三个月内完成。
因为:“你来这里不是为了给履历镀金。”
再者:“你比不得他们年轻,没有那么多青春可以挥霍。”
所以从入职的一刻,林星的陀螺生活正式到来。三个月时间,她要从最初阶的日报、周报撰写,找资料,做会议PPT,快速进阶到不仅会用Wind,还应该熟练使用宏观数据库,完成简单内外专题报告。
并且三个月后能独立撰写包含DCF三大报表配平外的首次覆盖报告和深度研报全报告,这种普通实习生一年完成的飞跃。
温衡说:“不要觉得不可能,我带过最出色的实习生从入职就开始开始做覆盖报告,除了DCF报表配平,框架和估值都能独立完成。”
“我知道你没有行研经验,但你既然能试用,就说明你跟一般实习生不同。”
温衡讲话直白强势,不过因为语气平到不带半点感**彩,极少让人感觉不快。
林星知道有不少同事跟温衡一样,对她进入研究所的资历充满怀疑,猜测最多的就是“背景说”。
她无从解释,谁让她学历垫底,还有年龄没资历呢?但她始终相信勤能补拙。她在许多个面对数据库和研报深耕的深夜,如故地重游般想起自己的十四岁。
十四岁那年,林星被林宏申和舒小琴接回林家。她长在乡镇,读书早,那时已经读完高一,舒小琴嫌弃乡镇中学教学质量差,说反正她年纪小,让她从初三开始重读。
林宏申有个同学在嘉城一中高中部任教导主任,关系自然走到那里,结果对方看了林星成绩,建议她参加一中入学考,从高一念起。
她在林宏申安排下上足两个月暑假补习班,信心满满参考,结果总成绩排在年级中下游,连实验班都没进。
那是林星第一次在学习上尝到失败滋味,也是第一次知道人与人的差距可以由客观因素造就。
她不太适应,但就跟她必须回林家生活一样,喜不喜欢,她都必须接受。
后来她每逢大考,成绩年级排名都有飞跃式上升,从最初的1000名开外,到800,500,再到实验班划定的前五十,到高三高考前最后几次模拟考,她每次都稳在前三。
对比那时候的苦,如今的困难于她不算什么。
她这辈子唯一不能释怀的是高考,那个中午她绝望的心境,即使到如今都深刻到不忍回顾。回忆即是怨念,再大度都不行。
立冬那天,嘉城下着小雨,林星路过金融街附近一家咖啡厅,透过光亮落地窗,意外看到坐在里面的顾时谦。她当即推门进去。
“顾先生。”因为输掉赌约的关系,林星客气之余,多了两分重遇贵人的喜悦。
她一身Jigott套装,既有职场女性的干练,又不失女人味,知性也温柔。
顾时谦眼底闪过惊艳,笃定式扬眉:“看来我赢了。”
“你赢了,这是我输得最开心的一次。”林星看一眼他手里的咖啡,跟他商量,“今天要一起喝咖啡吗?”
“可以申请延期兑现?”
“当然。”林星说,“主随客便。”
因为要赶回去工作,林星没敢跟顾时谦多聊,留下联系方式,便告别离开。
她一走,顾时谦也问侍应生取了外套准备离开,手臂被人缠住。
隆冬时节,咖啡店内暖气很足,女人一袭墨绿色不规则缎面裙,细肩带凸显出她完美的肩和锁骨。
“二少这是换口味了?”她不动声色靠上去,红唇贴近顾时谦耳廓,呵气如兰,“学术型的?看上去有点闷啊。”
她笑声脆生生的,娇俏又轻佻:“二少吃的消吗?”
顾时谦看她一眼,眼底微冷:“别胡说,她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学术型,还是不闷?二少这次打算玩多久?”
呵,顾时谦笑,手指捏起女人下巴,脸色冷彻底:“我说她跟你不一样,不是让人玩的。”
女人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凉薄话,整张脸骤然僵住,胸口起伏着,嘴巴张合两次,刚要出声。
顾时谦手指抵上她嘴唇,将那声压住:“我上次说的够清楚了,既是等价交换就别妄想深情厚爱。再要攀缠,小心到手的鸭子也飞了。”
他说完没给女人再开口的机会,径直离开。他出门往左,穿过人寿广场,直接去了与华信证券毗邻的华信基金。前台门禁森严,他报某人大名,有此背书,畅通无阻。
邢侓尧跟几位基金经理聊完下一步投资计划,回办公室就见自己的办公桌被人霸占,顾时谦坐主位,优哉游哉喝着秘书刚送来的咖啡。
邢侓尧没客气,直接给人撵到沙发。
“找我什么事?说完赶紧滚。”
他抬手摁下领带,语气桀然又随意,有种冷冰冰的亲厚。
“第一句话就撵人,你这算什么待客之道。”顾时谦长腿交叠,姿态闲散的装着痛心疾首,“难怪母单到现在,我要是女人也受不了你。”
邢侓尧睨他一眼,皮笑肉不笑:“你是女人,我也看不上。”
“……”顾时谦气结,“啧,还能不能友好对话了?”
邢侓尧还是那句:“有事说事。”
外加提醒,“如果跟上两次一样,就不用说了,直接滚。”
顾时谦听他提这茬,才幡然明白这厮今天这火气哪里来。
这事的起因倒是浪漫,他姑妈家的表妹在回国的飞机上对邢侓尧一见钟情,几经打听发现是华信基金投研部投资总监兼基金经理,名校毕业,青年才俊,关键单身,身心干净没有半分旖旎传闻。
小姑娘自此遭了魔,直接跟家里坦白非君不嫁,他姑妈和奶奶向来将她宠得没边儿,顺着她的意思细查发现竟然是邢家二房的独子,不止门当户对,年纪也正好,也懂了小姑娘非君不嫁的决心哪里来。
撇开家世背景,个人能力不谈,光那张脸就足够迷惑人,何况还有那些世俗的加持呢?当下就动了联姻的心思。
邢家老太太倒是不反对,但表明这事自己说了不算,得看邢侓尧的意思。
邢侓尧的意思就是不行。他不喜欢,没感觉,不乐意。
说起这事儿顾时谦就觉得冤,邢侓尧一句不行拒绝得干脆,他表妹却因此相思成疾。他姑妈和奶奶心疼,不能指派邢侓尧,就压着他在中间穿线搭桥。他不那么努力的应付了两次,结果两面不讨好。
顾时谦低头吹散杯口的热气,长腿一伸,颓然又壮烈:“别弄得好像我家语潼赖上了你似的,我今天把话撂这儿,我以后再管这事,我就是狗。”
邢侓尧这才正眼看他,戏谑一笑:“叫两声听听。”
“滚。”
顾时谦笑骂,转瞬又是一叹:“我算是明白了,你啊,打小就比我想的长远。你老实说,前几年赖国外不回来,非等老爷子发火催,回来也避开华信最核心的产业来这儿,是不是就为了那点自由?”
邢侓尧之前在国外是做一级市场的,手握不少成功案例,PE和VC,可谓翻云覆雨,风生水起。这次被邢老爷子召回国,顾时谦以为他要么回华信集团公司任职,要么接手他姑妈管的金融投资公司,没成想隐姓埋名来了这儿。
除了不想被家族钳制,顾时谦想不出他为什么?
“不是。”邢侓尧特别坦荡,郑重说,“是为了热爱的理想。”
“……”顾时谦差点噎死,白眼都翻到一半,觉得太他妈的娘才生生收住,哼声,“我信你的鬼。”
片刻整整衣领,慢条斯理摆出闲聊正事的态度:“我刚才在楼下咖啡厅碰到林星了,她进去研究所那边了。你的意思?”
“什么我的意思?”
“装。她简历我看了,没你插手,她进得去?”
“凡是都有万一,反正我没插手。”邢侓尧唇角微勾,脸上几分别扭的傲慢,讨嫌的那种碎嘴语气,“我才不管这种闲事,关我什么事。”
能让邢侓尧碎嘴的事是闲事?顾时谦看破不说破,端正态度跟他讨教正事。
前段时间,顾家旗下子公司的一个并购案,他大哥力排众议交给他,是机遇也是考验。顾时谦明白兄长的提携用意,放权更是彻底,直接不闻不问。可他在兄长看顾下打辅助惯了,突然单挑大梁,难免不够自信。
他聊正事,邢侓尧自然乐意奉陪,将关键处一一点透。
半小时后,顾时谦终于舍得起身告辞:“小苏冲的咖啡总是很合我意,要不然你割爱,让她跳槽去我那儿?”
“你自己跟她说,她愿意,我没意见。”邢侓尧听他闲扯,视线已经转到电脑里的研报上,“这就滚了?恕不远送。”
顾时谦心说近也没见你送过谁,走出几步,又折返回来,很随意说:“对了,林星说感谢我,要请我吃饭。”
某人盯着电脑当他空气。
他挑眉,顿了顿,加一句:“你知不知道她喜欢什么花?”
说明:本文所有职场和金融相关知识来源于专业书籍、网络资料、以及本人在券商工作的朋友口述整理得来,非异想天开写作,但因本人不是标准业内人(虽然也从事金融工作),或有不够准确之处,请大家包涵,也欢迎指正。
【但请勿嘲笑,小小声。】
感谢阅读!比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第 11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