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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 36 章

半月后,一个寻常午后。

纪云杉躺在软榻上,刚神思困倦,就听南枝一路小跑进来。

“小姐,先别睡,快起来。”她将纪云杉拉坐起来,“衙门里有人来传旨了!”

纪云杉一下清醒,攥住她的手问:“谁来传旨?”

“锦衣卫的薛大人。”

听到这个名字,纪云杉瞬间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

锦衣卫。

看来是为了纪荣的事情来的。

纪云杉蹭的站起来。

终于,她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走,我们去接旨。”

-

前院。

纪云杉到的时候,院子里乌央乌央站了一群人。

纪云燕和纪云霞站在赵姨娘身边,见她过来,竟没有像从前那样冷嘲热讽或是白眼相对,许是在忌惮长公主。

纪云杉没有再看她们,转而望向了站在最前面的纪荣和王婵。

纪荣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他似乎想去探探薛绍的口风,但又害怕对方锦衣卫的身份,踌躇不敢上前。

纪云杉沉沉地看了他一眼。掩在袖中的双手缓缓攥紧。

薛绍见人都到齐了,便站上稍高的台阶。

“纪三小姐。”他道,“请上前听旨。”

纪云杉没想到这第一份圣旨是给自己的,顿了下,迈步上前,跪了下去。

纪家人也都跟着接连跪下。

薛绍展开圣旨。

“朕闻扬州诸事,颇为惊险,幸得纪家三女舍身相救,方能保昭阳无虞,朕甚感之。纪三娘烁德懿和、蕙质兰心、有勇有谋、不让须眉,实乃天下女子之表率,故,赐封嘉懿郡主,钦此。”

这是一道赐封的圣旨,也不知是不是长公主特意替她求的。

纪云杉有些意外,俯身接旨。

薛绍将圣旨递给她,余光瞥见其他正要起身的纪家人,道:“诸位且慢,还有一道。”

说着,他又拿出了另一道圣旨。

纪家人这下懵了,但因先前那道赐封圣旨,他们下意识竟觉得这一道也是嘉奖。

只有纪荣不这样认为,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薛绍扫视一眼,缓缓展开了第二道圣旨。

“两淮商会会长纪荣,常年行贿,罪不可恕,毁灭罪证,罪加一等,判流三千里,家产充公,其后三代不得入朝为官,钦此。”

这道圣旨对于纪家人来说无意识晴天霹雳,尤其是纪荣,在听到第一句的时候就反应过来不对,然而想反驳却不敢开口,想起身却又不能,不上不下挣扎着,一张脸都憋得通红。好不容易等到薛绍念完,才哀嚎一声,大呼冤枉。

这样的人薛绍见得多了,并未理会,朝旁边的手下使了个眼色,一左一右两个锦衣卫便上前将纪荣架了起来,就要拖出门去。

“大人!大人!我真的是冤枉的!草民真的是冤枉的!草民确有行贿,但草民从未毁灭过证据啊!”纪荣一边哀嚎一边挣扎,吓得脸上涕泗横流,狼狈至极。

赵姨娘和她两个女儿早已被吓破了胆,战战兢兢跪在一边不敢动弹。

王婵也失了神,半天才反应过来,一把拉住纪荣,向薛绍求道:“大人,我家老爷是冤枉的,定时有人栽赃陷害,大人明察啊!”

薛绍被他们喊得头疼,眉头一皱,冷声道:“纪老爷若有冤屈,大可让家人去京城敲登闻鼓,告御状。本官奉旨行事,阻拦者,同罪。”

一句话,堵住了王婵的嘴。

她可不敢真的惹到锦衣卫。

纪荣也被吓到,一时松了手,让那两人架着出了门。

人影都不见了,哀嚎声却还能传进来,一声一声,听得跪了满院子的人浑身颤抖。

转眼之间,富甲一方的纪家,就这么倒了。

王婵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一时竟也顾不得仪容仪态,整个人的魂都要飞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细小的呼吸声。

纪远航从角落里爬过来,整个人抖得像筛糠似的。

他一把抓住王婵的袖子,一开口,险些哭出声来。

“娘,爹真的被他们抓走了吗?他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啊?什么毁灭罪证,什么家产充公,他是在开玩笑的吧?娘!”

他红着眼,哆哆嗦嗦扯着王婵的衣袖,哭得像个没奶吃的孩童。

王婵本就心烦,眼下纪远航一哭,更惹得她那股火气蹭蹭往上冒。

她烦躁的一把将纪远航推开,“闭嘴!,再哭你就跟你那个倒霉爹一块去牢里待着!”

她恶狠狠的样子吓到了纪远航,竟真的闭上了嘴。

王婵现在心烦不已。

她倒也不是担心纪荣,而是在担心纪远航的未来。自古以来士农工商,商为末,读书最清高,虽然他们是商贾,但他们的儿子还是有机会做官的啊。可方才那圣旨中说的,纪家人往后三代不许入朝为官,那她儿子的前途岂不是要断送在纪荣这个倒霉爹手上?

王婵越想越气,真是恨不得纪远航不是纪荣的儿子。

脑中叮的一声,王婵顿住。

不是纪荣的儿子?

她忽然想到此前长公主无论如何都要收养纪云杉的事情。

脑中飞速旋转,她恍然明白过来,若纪云杉早知会有这样一天,那她此举就是在避祸。

王婵那双淬了毒的眼睛猛地看向纪云杉。

满院人皆狼狈,只有她清泠泠独个儿站在一边,神色淡漠,仿佛看着一群毫无瓜葛的陌生人。

王婵几乎瞬间便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她心中愤恨,登时从地上爬了起来,径直冲了过去。

她来势汹汹,把南枝吓了一跳,下意识展开双臂挡在纪云杉面前。

“好啊,你个小贱人,这一切都是你做的是不是!是你勾搭上秦王世子,魅惑他让他栽赃嫁祸老爷的是不是!”王婵看着她事不关己的模样心里就冒火,一时间口无遮拦,什么话都往外说,“你个不要脸的贱蹄子,纪家是短你吃还是短你喝,你要这么报复?早知如此,我当初就该一碗药送你们一对贱人去见阎王,省得留下你这么个祸害!”

她大骂一通,谁知纪云杉却半点不在意,仍旧端的一副冷静自持的模样。

“母亲,说话是要讲证据的,可不能血口喷人。”

“我呸!我血口喷人?你吃着纪家的粮,摔着纪家的碗,我今日没把你绑到祠堂就地正法就已经是我仁慈了,你竟还指责起我来了?”

纪云杉看着她暴躁跳脚的模样,心里只觉好笑。

她将南枝拉到身后,径直上前面对王婵。

“慈母演得久了,竟连你自己都信了,母亲这般天生唱戏的好胚子,真不该困在这小小宅院。”她轻声道,“我这碗里究竟是粮还是毒,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她丝毫不惧地盯着王婵的眼睛,直把她盯得稍有瑟缩。

但王婵可不会就这样认输。

“你别以为傍上了长公主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你别忘了,手续一日没办,你就一日是纪家的人,这桩祸事,你别想逃。”

“是吗?”纪云杉轻笑,“可若那罪证就是我大义灭亲呈给陛下的呢?”

她话音刚落,王婵的双眼瞬间变得血红,呼吸登时急促起来。

她猛地抬手掐在了纪云杉的脖子上,“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你!你个贱人,我杀了你!”

她动手之前纪云杉有些准备,但没想到这人疯起来不管不顾,下手太重,一时间竟真掐得她呼吸不畅。

周围人都被她吓住了,张妈妈愣了下也过来帮忙,纪远航干看着不敢上前,只有南枝在拼命阻挡。

电光石火间,荀佑阔步从门外赶来,一脚踢在王婵背上,直接将她踹出一丈远。

纪云杉逃出桎梏,大口呼吸着,荀佑赶忙扶住她。

“怎么样?”

纪云杉嗓子有些疼,只好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荀佑面上带怒,冷冷地看向倒在地上的王婵。

“朗朗乾坤,纪夫人这是要谋杀皇亲啊?”

荀佑的出现让王婵稍稍老实了些,但仍旧嘴硬,“世子殿下说笑了,手续未办,纪云杉就还是我纪家人,哪来的什么皇亲。”

“是吗?”荀佑挑眉,看向跟他进来的那人,“赵经历,陛下给长公主殿下的回信中都说了什么?”

众人这才注意到跟着他进来的那位身着官服的男子。

“回殿下话,陛下说了,太后她老人家惦记长公主殿下纪郡主,盼望其能早日回京,一切收养手续从简,由下官全权办理。”

王婵愣住。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要越过纪家,尽快让纪云杉入皇家。

王婵一颗心冷了下来。

“看来纪夫人是听懂了。”荀佑冷声道,“既然如此,还要麻烦赵经历了。”

“殿下客气,此乃下官本分。”

说罢,那赵经历随意从跪了一地的下人里点了一个,带着他径直往宗祠去了。

王婵心灰意冷,被张妈妈搀扶着站起来,也不管荀佑还站在这,竟是要转身离去。

“慢着,纪夫人这是要去哪啊?”

王婵回头,不知荀佑叫住她所为何事。

“纪夫人方才意图谋杀皇亲,此事可还没过去。”

此话一出,王婵先是愣住,而后不可置信地看着荀佑。可荀佑的神色并不像是在说笑,也不可能在说笑。

王婵这下害怕了,整个人如坠冰窟,从头凉到脚。

她腿脚发软,跪了下来,“世子殿下,我方才是昏了头,并无意冲撞天家,还请殿下看在民妇突遭巨变的份上,饶了我这一回吧!”

说着,她俯身去磕头。

可荀佑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

“谋杀皇亲的大罪,岂是你随意辩解两句就能轻轻放过的?”

王婵磕头的动作一顿,浑身颤抖着抬起头,目光看到站在荀佑身边的纪云杉,恐惧战胜了自尊,求生的**驱使她爬过去,抓着纪云杉的衣裙求饶。

“郡主殿下,民妇知错了,都是民妇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错怪了殿下,殿下要打要骂都行,还请殿下高抬贵手放过民妇,民妇愿做牛做马报答殿下!”

纪云杉低头看着她哆哆嗦嗦跪在自己脚边的模样,心中没有大仇得报的痛快,只有无尽的嫌恶。

她后退一步,将自己的衣裙从王婵手中拽了出来。

“这些话,你还是去和衙门的人说罢。”

她态度决绝,一句话彻底将王婵踢落悬崖。

荀佑招招手,候在门外的侍卫便进来强行将王婵带走了,过程迅速,无人敢去阻拦。

就连纪远航,也只是畏畏缩缩跪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

一场闹剧结束,满院子跪着的人都把头埋在地上,无人再敢直视纪云杉。

她的视线从这些人的头顶扫过,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荀佑察觉到她轻微变化的情绪,侧身一步挡在她面前。

“好了,都结束了。”

纪家人被荀佑挡住,她抬眸,看着眼前眉眼柔和,丝毫不掩饰心中担忧的少年,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是啊,都结束了。”

-

纪荣被流放的那天,也是纪云杉启程去往京城的那天。

时近夏至,天气越发炎热,可纪荣站在扬州城门外,心中却觉得苍凉无比,仿佛深秋。

他手上挂着重重的锁链,回望扬州城的城门,那里繁华依旧,却与他再无关系。彼时风头无两,如今沦为阶下囚,竟是连身边亲人都一一离去。

纪荣始终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才会被安上这莫须有的罪名。

初进衙门的时候,无论如何审问,他都始终不承认这罪名。他心里冤呐,虽说那本账册确实是他的,但他可从未做出毁灭证据的事情。

可无论他如何辩解,那些人都不肯相信,最后,面对严刑逼供,他只能承认。

纪荣将粘在脸颊上的发丝轻轻拨开,心中叹了口气。

算了,事已至此,在想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他又看了一眼城门,在官差的催促下,转身准备上路。

“慢着。”

忽然,身后传来一道女声。

纪荣猛地回头,看到纪云杉正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几日未见,她似乎与从前不太一样了,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一样,似乎是气色,似乎是气质。

他想起来如今纪云杉已成了长公主的养女获封嘉懿郡主,与他们纪家已经彻底没了关系。但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纪荣的心底还是冒出一丝不可能的期待。

他妄想纪云杉还念着血脉亲情,是来救他回去的。

也许是死到临头的求生**会格外强烈,纪荣眼里的热切就连他自己都没发现有多么明显。

纪云杉自然没错过他眼中的情绪。

她心中嗤笑,笑纪荣都已到了如今这地步,却还糊里糊涂看不清楚。

她走上前,“没想到,竟无一人前来送行。该说什么呢,自作自受吧。”

她开口便是嘲讽,也打碎了纪荣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有些恼怒,“你我父女一场,何必闹得如此难看,若你是来落井下石的,那就请离开吧。”

“父女?”纪云杉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有当我是你的女儿吗?我难道不是你攀附权贵的棋子吗?”

“你这叫什么话!你的吃穿用度哪一项不是纪家,不是我在出钱,你享受了那么多好处,我不过是让你为家里做些贡献,你到底为何如此不满?嫁进高门不好吗?你现在不也一样攀上了高枝?”

啪——

一声清脆的声响。

纪荣不可置信的捂着左脸。

方才纪云杉是打了他吗?

“你!你个不孝女!”纪荣怒从心中起,就要打回去,手上的铁链却被身后的两名官差一把拽住。

“老实点!”官差吼道。

纪荣没站稳,巨大的力道让他狼狈地摔趴在地上。

纪云杉俯视着他,忽而在他面前矮身蹲下。

“你和王婵还真不愧是夫妻,一对畜生。”

纪荣吃了一嘴土,眼睛也被沙土迷住,只能模模糊糊看到眼前人影。

“想知道纪家其他人的下场吗?”她忽然问道,“王婵那日想要杀我,被抓进了牢里,昨日我听人说,她不知撞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是疯了。”

纪荣愣住。

“你那宝贝儿子,也不知该说他孝顺呢,还是愚蠢,竟想着去劫狱。”纪云杉讽道,“结果被乱刀砍死,尸体,应当被扔到乱葬岗了吧。”

纪荣的情绪陡然变化,呼吸都剧烈起来。

“看来还是儿子比较重要。”纪云杉道,“还没说完呢,你被抓的当夜,纪家祠堂起了一场大火,你猜是谁放的?”

纪荣不说话。

纪云杉也不在乎,继续自顾自道:“是赵姨娘。没想到吧,她竟也这么恨你们纪家。那把火之后,她就卷了银钱,带着两个女儿远走高飞了。”

一个接一个的消息砸的纪荣喘不上气,失魂落魄地趴在地上。

纪云杉站起身,转身离去。

走了两步,她又想起什么,回头看去。

“你藏东西的本事真的很烂,若有下辈子,账册那样重要的东西,换个好地方藏吧。”

说罢,她满意地看到纪荣的神越来越古怪,整个人都因愤怒而剧烈颤抖着。

胸中浊气尽散,纪云杉头也不回地离去。

不远处,荀佑端坐马上望着她。

身后万里长空,那人像是天上穿越数不尽的黑暗照亮她的阳光,让她在踽踽独行的夜晚有了并肩而行的人。

纪云杉望着他,脚步渐渐加快,最后跑了起来。

她跑出了旧日阴霾,奔向了她的太阳。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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