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一过,分班考来临,犹如大敌来犯,全校的人都戒备森严,紧紧张张过了三天。
考试一结束,整个高一年级兴奋的宛如山间野猴,午饭时爽朗的笑声传进高二高三学长学姐的耳朵里十分刺耳。
乔平乐猛灌一口可乐:“爽爽爽!考完了!等今天下午的课上完,我就能逃离这座囚笼般的地狱!”
徐方好把胡萝卜夹进他盘子里说:“说得好像你不会再来了似的。”
“来那也是二十天后的事了。”
“提前这个我就难受,为什么有的学校暑假能放两个月,我们就只能放二十天啊。”
“你就知足吧,我听说上一届就只放了十天,今年还是换了新校长才多给我们十天假。”他神色一顿,看向其他四人,“说到这儿,朋友们,放假准备干嘛?”
梁予桉吃了口青菜:“我可能要去竞赛营。”
“是物理竞赛营吗?”任嘉悦问。
“对,”梁予桉抬头看她,“你也要去吗?”
任嘉悦点点头:“嗯,我也去。”
徐方好放下筷子:“我可是听说这竞赛营少说也是要待一个月左右,你们俩这都不用放暑假了,估计我们都来学校了,你俩还在那营里待着。”
“行行行,你们都有事,那我生日呢?”乔平乐瘪着脸,“今年可以我十七岁生日啊。”
林成旭搭上他的肩:“放心吧乐乐,你生日我还是在的。”
“乐乐,我也在啊。”夏黎说。
“就是呀,我们三个不是人啊,而且老梁和嘉悦那是为校争光,我们身为朋友也能跟着沾点光。”徐方好难得哄他,“乔平乐,你生日想要什么礼物?本小姐上次考试考得不错得了笔奖金,勉强给你赏赐一个贵一点的礼物。”
乔平乐一听乐起来:“大小姐,受小的一拜。”
“好说好说。”徐方好吃了口排骨端起架子。
梁予桉说:“乐乐,我虽然人不在,可礼物我也是准备了的。”
“抱歉,”任嘉悦握着筷子,看向乔平乐,“我不知道你什么过生日,礼物我......”
“没事啊,嘉悦我就是开个玩笑,”乔平乐摆摆手,“我生日是七月二十二,你们竞赛营是七月十五,大不了我今年提前过,这下人不就齐了。”
徐方好说:“那不如就明天吧。”
“可以啊。”梁予桉答。
任嘉悦攥紧筷子应道:“好。”
“那要出去过吗?”夏黎问。
乔平乐摇摇头,扬起眉:“不用,来我家吧,趁着生日给你们露一手。”
“那能让寿星亲自下厨啊,”林成旭说,“我先点个菜,要清炒西兰花。”
乔平乐无语死他了:“滚吧,不给做。”
他皱皱眉,那张俊俏的脸上挂着乖巧委屈的样子,还撒娇:“怎么了?乐乐,一个西兰花你都不愿意做吗?还是我这个朋友不配?”
“行行行,做做做。”乔平乐连忙握住耳朵,一脸嫌弃,“别撒娇了。”
那边两人闹得不可开交,徐方好拉拉夏黎和任嘉悦的衣角,三个人凑到一起:“阿成这撒起娇来可是比我还厉害,你们说他以后要是谈个恋爱,那女朋友得多宠啊。”
任嘉悦没回答,抬眼看向夏黎。
夏黎刚吃下一口西兰花,正在嘴里嚼着,一不小心走神咬到右侧的脸颊肉,疼得眼睛泛酸,眉头也蹙了起来。
她移动舌尖,刚刚那一块已经被她咬破,伤口很小却很疼,像是口腔溃疡一样,难受得她连最爱的西兰花也没有胃口再吃。
闷热的夏天得了胀气,蝉声也变得嘶哑,藏在暗淡长风中,遮得懵懵懂懂。
结束最后的几节课,高一年级终于正式进入假期。
“放假了放假了!”乔平乐骑着车在街上大喊。
徐方好瞅他一眼,无语道:“乔平乐,你能不能正常点,不就是放个暑假嘛。”
乔平乐才不管她,自顾自地高兴。
林成旭看着旁边夏黎,骑过去问道:“夏夏,怎么了?”
夏黎听到他关心的语气,没由来的心里一坠。她摇摇头,低声道:“中午吃得有点多,可能胃里有点胀气。”
“很难受吗?”
夏黎抿着唇:“还好,就一点点。”
到了夏黎家门口,她停下车。
徐方好也跟着停了下来,看到前面已经骑远的乔平乐,朝他们说:“等二十二号那天我们再给乔平乐过一个,今年算是便宜他了,送他两个生日礼物。”
夏黎轻轻扯了下嘴角:“那你计划好,到时候把计划和我们说一下。”
梁予桉点点头:“那我第二个礼物也要麻烦你们帮忙送了。”
徐方好拍拍胸脯:“没问题,包安排的。”
梁予桉:“行了,走吧。”
徐方好朝他俩挥挥手,跟上梁予桉:“夏夏,阿成,走了啊。”
林成旭停在原地,从他们那里撤回视线,看向夏黎叮嘱道:“夏夏,回家记得吃药。”
“嗯。”
林成旭从车上下来给她一个橙子味的棒棒糖:“如果药很苦,就吃个糖。”
“好。”夏黎捏着棒身接过,点了点头,“你快回去吧。”
林成旭重新踏上车,笑着朝她招手:“明天见,夏夏。”
“嗯,明天见。”
林成旭骑着车走进巷子深处,经一个转角消失的无影无踪。
溽热的夏天连晚风都不透气,呼吸溺进热气中,胀得浑身都难受。
夏黎转身进了院子,木门一关,隔绝所有。
昏暗的巷子漆黑一片,只有那个因放假高兴得无法无天的乔平乐正开怀大笑。
乔平乐打开门冲屋里喊着:“爷爷,我回来了!今年生日咱们提前过啊,明天就……”
他的声音和笑容被沙发上坐着的人截住,那是一个不可能出现在这个家里的男人。
他的父亲,乔洁安。
这个男人在他的记忆中明明已经变得很模糊了,模糊到他都快忘了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个人的存在。
可当他活生生地站在面前时,乔平乐惊奇地发现,原来许久不见的人当你拼命想忘时,记忆只会更清楚。
乔洁安站起来,蠕动嘴唇,撑起一抹笑:“乐乐。”
乔平乐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那张和他相似的脸,挪不动步,也发不出声。
乔建平连忙走过来拍着他的背:“你傻站着干嘛?怎么几年不见忘记你爸长什么样了。快,喊爸啊,今年生日你爸也能跟我们一起过。”
乔平乐呼吸急促,绷紧身体:“不要,我不要和他过。”
“怎么不要,你爸可是特意赶回来的。”
乔平乐抬眼直视着面前的乔洁安,攥紧拳头,浑身都在抖:“我让他赶回来了吗?!我说过我需要他了吗?!他想走就走,想回就回,又有什么时候在乎过我哪天生日!”
乔洁安低垂着眼,一副亏欠的样子:“乐乐,对不起,爸爸……”
乔平乐不想再听他说话,闭上眼,抬起沉重的步伐逃一样地离开那座房子,他跑得很快、很快,就像七年前那个追不上爸爸妈妈的小孩。
乔建平叹了声气,看着禁闭的房门:“洁安,给他点时间,你这七年都不在,他也从那么小一点长到这么大了,一下子没适应过来,给他时间适应适应吧。”
“还是怪我,怪我当初只顾着自己,忘了他还那么小。”乔洁安望着自己年迈的父亲,红了双眼,“还要你一个人带着他长大,爸,我也对不起你。”
乔建平听不惯这股子肉麻话:“唉,别给整这套,孩子是我当初让你留下来的,对不起什么啊。我一个老头儿自己待着多无聊,有个孙子陪在身边可别提有多开心了。”
乔洁安想笑一笑,可脸上的肌肉却酸得发疼,他看向墙上的照片。
那是一张大挂画照片,乔平乐十岁生日那年乔洁安带他去照的。
照相那天他生了气,化妆师在脑门化了个红心。他不高兴,鼓鼓囊囊地瘪嘴:“爸爸,他都把我化成女孩子了,徐方好看到了又要笑话我。”
最后乔洁安左哄右哄好不容易说动他,结果他又问:“妈妈不来和我们一起拍吗?”
乔洁安笑了笑,顺着他的头发:“妈妈最近忙,等她下次有时间了我们再来照。”
“好吧。”
可他还是没能彻底高兴,于是成片也带着点生气的样子,后来选照片的时候摄影师推荐了好几张带着笑容的,可乔洁安却留了这张。
哪怕在生气,这也是乔平乐最珍贵的样子。
他深呼一口气,摸上照片:“乐乐,这些年很恨我吧?”
乔建平摇了摇头:“乐乐这孩子嘴硬心软,他嘴上说着不要其实心里很想你,不让这张照片也挂不了这么多年。”
他看着这张照片又想起当年的事,沉默几秒,最后还是开了口:“洁安,你还是应该把当年的真相告诉他,他现在大了,有些事情也该让他清楚。”
乔洁安顿了顿手指。
他想起当年酒店里的场景,心中早已一片平静。他又想起当初追在车后面的乔平乐,那小孩哭得仿佛要把一生的眼泪流干,他当初不知道怎么说,现在还是一样不知道。
这世界上好像所有事情都是隐瞒容易,开口却难。可不知道在这黔默不言中流走了多少岁月和爱。
乔洁安垂下手,看着年幼的乔平乐,笑得温柔:“可是爸,爱比恨重要。我希望在他心里,妈妈那个位置是一个避风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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