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城今天很热,外温37度,太阳晒得烫屁股。
林晦随意套了个短袖,荧光绿的运动鞋阳光下亮的扎眼,丝毫没在意路边行人探询的眼神,溜溜达达地踩着路沿走向通往汝麓分局的林荫路上,无声地四下打量附近的环境。
林晦早就嗅到浓郁的咖啡味,现在才看到正主,浓黑的俊眉微挑,向外拉开的玻璃门前,摆着个大型玻璃玩偶在阳光底下熠熠生辉,散射出的七彩虹芒简直亮得瞎眼。
林晦曲起手指揉了揉眼睛,松垮垮地系在手腕处棕色表带的复古腕表沿着手腕往下坠,他现在一想起还没睡觉就看到窗帘透出来的微光就有点头疼。
......门口还有咖啡店,那环境倒还不错,也不知道卖不卖吃的,早上来得着急没顾上吃饭,昨晚上又差点熬穿,啧,连夜恶补知识真不是人干的。
车轮碾动碎石的沙沙声伴随着轰隆的引擎声停在身后不远处。
身后传来啪的一声车门被砸上的声音,紧接着皮鞋碾压水泥路面的窸窸窣窣的摩擦音随之响起,打断林晦飘飞的思绪。
林晦余光扫过前方不远处的汝麓分局伸缩门,挑眉扭头望去,原本扫一眼就打算拉回的眼神落到身后,姿势不舒服,林晦干脆带着上半身扭过脸,上下打量眼前副驾下来的青年身上裹得板板正正的制服。
......嚯,还挺帅,就是......今天这么穿是不是有点热?
警车驶进警局,大开的伸拉门还没来得及关,从里面蹿出来一个深蓝色警务服的年轻男子,林晦听到随意甩开的步伐明显地顿了一下。
散乱的脚步声转变为铿锵有力的皮鞋砸地声,林晦嘴角微勾,收回跟男子对视的视线,歪头笑眯眯地看向声源处,啪的一声皮鞋靠脚的重响在人声错落的林荫道上竟然不落下风。
卓定远站的笔直,吞吞吐吐地对着青年说,声音委屈的莫名让好整以暇看热闹的林晦想起饱受欺压的小媳妇儿看似对老公说话,实则在外人面前隐晦的诉苦。
“......时队,您市局开会回来了?那案子......”
时潇微微点头,事不关己继续看热闹的林晦摸着下巴咂摸着青年的声音倒是挺磁性,就是听着跟淬了冰一样,大夏天的冷飕飕的,怎么也不能真是刑侦口的,不然......有点倒霉。
时潇不着痕迹地睨着公交牌前色彩过于鲜艳的林晦,眉头微皱,低声说道:“不妨事,卓定远,你先招待客人。”
没被翻旧账的卓定远目光感激地投向林晦,怔愣一瞬,很快恢复正常,伸出右手热情说道:“......您就是张局介绍来的林老师吧,您好,您好,我是卓定远,叫我小卓就好。”
听到张如海的名号,时潇又瞥了一眼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身侧高大的青年,扫过对面的甜品店,步伐微动,径直朝分局走去。
时潇猝不及防地抬脚就走,吃了个哑巴亏的林晦,丝毫不恼,立刻握住卓定远伸出的手,含笑回道:“卓警官,您好您好,您这话说的......我算哪门子老师,叫我林晦就行。”。
林晦不着痕迹地用打量着那位时队挺直的背影,下巴微抬,朝着隔壁的卓定远投来疑惑的眼神,略带迟疑地问道:“卓警官,那位是?”
不知有意无意,两人松松坠在时潇身后不远处,卓定远领着寒暄完的林晦朝着门口走去,恍然大悟轻声道:“那位啊,时潇,我们时队,按惯例吧我们一般叫时大,.....目前没人敢这么叫,从江城市局调任我们分局没多久。”
林晦这是才有点惊讶,扫了眼警局门口苍穹有力的黑字,......副省级市局调任分局,居然真有人同意。
大门口到公安大楼的阶梯的距离并不远,林晦毫不见外地对着门口不认识的警察笑了笑,继续跟卓定远天南海北地唠得亲热。
小型白色大理石喷水池溅出的晶莹水滴被阳光蒙上层虹彩,噼里啪啦地相继落到周围簇拥两圈的绿植。
林晦不着痕迹打量着环境的视线倏然一停,黄褐色的瞳孔清晰地映出绿意盎然的香樟树荫,站的比秀直高大的香樟树干还笔挺的时潇,垂眸低敛,活似一尊严肃冷峻的雕像,好像在......额,在看手机?
卓定远接收到时潇的眼神示意,忙不迭地拉着林晦朝时潇走去,维持着笑容,嘴唇微动,低声对林晦安慰道:“......林老师,别紧张,我们时队对客人还是很温和的,您多担待,一会儿再带您进去办案区。”
林晦挑了挑眉,无声地垂眼打量着一身鲜艳的上蓝下黄脚踩绿,眉眼微弯,接受卓定远口中待客温和的时潇和局促紧张的自己。
时潇冷淡地睨了鲜艳到格格不入的林晦一眼,微微皱起眉头,半阖眼皮冲卓定远吩咐:“纵火案有新情况,你召集一下相关负责人,等闲杂人等离开后开个会。”
卓定远:“......”
“闲杂人等”林晦倒是接受良好,见两人一时没打算继续话题,自顾自地含笑向着旁边冷峻的时队伸出右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时潇,笑眯眯开口:“时队吧,您好您好,......我一见你就莫名有种犹见故人归的感觉。”
热烈躁动的夏风从广袤无垠的青天一拂而起,卷落一片无辜翠绿的香樟树叶,林晦右手维系着伸向时潇的姿势不变,骨节分明的左手适时地托住绿叶,抬眼看向时潇,嘴角笑意加深。
卓定远眼前一黑,默不作声地特上道的在心里为自己画了副十字架,省的林晦待会儿一走,时队处决他的时候没地儿挂。
时潇余光从林晦垂在身侧捏着绿叶的左手划过,理都不理林晦伸出的右手,径直收回手机,利落地转身,大步流星地向着公安大楼走去。
林晦无所谓地耸耸肩,收回空落落的右手,跟着魂飞天外的卓定远走在时潇后面,踏进公安大楼的正门。
进入办案区,时潇低头朝着门口迎来的女警不知吩咐什么。
见一时没自己的事,卓定远退后几步,挠了挠头,对着林晦歉意:“那个......林老师,您见谅,我们时队最近有点忙。”
林晦眉眼微弯,重新变回善解人意,话说一半诡异地顿了一下,似乎最后一句跟硬着头皮硬加上的一样,“小事儿,卓警官,时潇......时队刚才说的纵火案有新情况,——纵火案指的是前夜被烧的环宇艺术馆吗?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对对对,就是这件事儿。”提起案情,卓定远立刻换上一副正经的表情,一点儿没发现林晦表情尴尬的凝了一下,“您是张局亲自安排的,我们请您来,也是因为现场发现一些奇怪的雕塑,这个俗话说,术业有专攻,不会请专家嘛,......我们分局对艺术这方面有点薄弱,张局特地嘱咐我说您是这方面的专家,可不能怠慢了您。”
卓定远尴尬的笑了笑,张如海当然不是这么说的,就让他来接待一个叫林晦的年轻人,艺术方面造诣不错,他接到命令就纳闷了,林晦没问题,关键他就一外勤,局里那么多人,这么就轮的到他,不过幸好林晦性格不错,再摊上一个时队那样的,他人都要碎了。
“......专家算不上,也算是对这方面有点见解。”林晦睨着不知什么时候环着手停他俩对话的时潇,眼睛微眯,疑惑问道:“不过环宇艺术馆发生火灾,怎么惊动刑侦大队,哦,我的意思是这不该是消防的职权吗?”
卓定远张了张嘴,沉默半晌,见时潇没有阻拦的意思,继续道:“也不瞒您,火灾现场发现一具烧焦的人体,已经确认为艺术馆馆长。”
“方馆长?艺术馆失火不是发生在晚上?方馆长这个点不是应该已经回家陪老婆去,怎么还会在艺术馆?”林晦没闲心再看时潇,眉头微皱,神色更加疑惑。
时潇神情微动,拧着的眉头倒是松了半分,依旧不发一言,黑白分明的眼仁落在林晦进入冷气开的很足的办案区,不自觉抱起的双臂,配上极高的身形和另类的穿搭,不看脸,远看倒像是被抓进局子桀骜不驯,不服管教跟警察对峙的犯罪嫌疑人。
卓定远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他现在稍微理解张局请的专家年轻归年轻,还真有真材实料,摇头道:“......这就不知道了,现在这个案件已经转到分局的刑侦大队了,现场勘探发现的那些雕塑,您看看有没有什么见解?”
......该来的还是得来,啧,躲不掉,头疼。
林晦把左手捏的叶子随手放进兜里,不再浪费时间,偏头对卓定远说:“好,那就麻烦您带我去,那这位时队长,我就不多叨扰,下次有机会......”
时潇接过女警递来的卷宗,径直推开门,嗓音微沉:“跟着。”
林晦:“......”
......其实时潇没必要跟着,真没必要。
林晦硬着头皮,一踏出热火朝天的办案区,瞬间感觉自己仿佛从冰窖回到人世间。
卓定远嘴角微抽,脸上表情略疑惑,他有点懵,搞不明白时队为什么舍近求远,放着办案区现成的照片不用,远道去证物科看实物,灰扑扑的还没照片好看呢,好歹技术队的还给它们美颜过了。
林晦眯着眼打量着面前的雕塑,转头回办公桌前从一打照片中,取出两张,曲起手指推到时潇面前。
时潇不解其意,拿起两张相片,问询的视线投向林晦。
第一张相片上最醒目的一张怪异的人脸,头颅的部分被挖空过半,第二张相片上一株依附在枯木上盘根错节扭曲的藤条,纹路毫无规律,错综复杂。
林晦斟酌语气,喉结滚动,轻声道:“这两张比较特殊,这不是方天理的独创,应该是他仿制的,仿制日期也挺新。”
紧接着,林晦指着其他被隔开的相片,沉默半晌,错了措辞,一番云里雾里的描述过后,林晦心满意足,抬眼神情各异的两人。
时潇面色依旧冷淡,卓定远没能反应过来,丝毫没有掩盖自己的迷茫,看着卓定远大脑仿佛一点没被知识污染的学渣样,林晦嘴角微抽,没再自作多情说下去,转头扯了另一个华庭:“说实话,......我以前跟方馆长有些交集,别的我倒没太清楚,但是家庭方面也没听说不和。”
林晦看了眼现场拍摄的相片上展台下镌刻的“仿制”的字样,眉头轻皱补充道:“方天理为什么要仿制这两樽,方天理不是唯一一个仿制这类雕塑的人,不过......”
林晦叹了口气:“据我所知,仿制这种类型的人,要不是家道中落,往轻点说,也得是夫妻不睦的级别,所以他好端端的触这个霉头干嘛?”
时潇眼神微动,问向卓定远:“卓定远,方天理家庭状况是你负责的。”
卓定远回过神,调到手机相册的其中一页,双手递到时潇面前。
时潇拿过卓定远的手机,一目十行地打眼一扫,丝毫没打算让林晦看的意思,对着林晦言简意赅总结:“履历很干净,没污点。”
林晦毫不意外地点点头,这确实符合他对方天理零星几面的印象,瞥了旁边的几张相片,更加疑惑:“那就奇了怪了,方天理自己的雕塑挺和气的,仿制的雕塑倒是一个比一个晦气,唔,恕我直言,他们都挺傲气的,仿制的东西放在艺术馆展台上,不合适。好像是生怕人看不见?”
林晦食指摩挲着下巴,盯着时潇在卓定远手机上滑动的手指,像是对时潇正在看的方天理的履历簿起了兴趣,不见外地凑上前歪头查看,连带着对时队长冷冰冰的眼神置若罔闻。
卓定远眼观鼻鼻观心地低头无声数绵羊,意图催眠自己,仿佛这样就能摘得干干净净。
林晦不见外地用手指划拉一下屏幕,准备倒回去,发现屏幕没反应,一抬眼就看到时潇凉飕飕的眼神如有实质,如刻骨的钢刀直直刮向他。
林晦比时潇稍微高了点,一缕乌黑的碎发垂在前额,逆光的林晦身形仿佛被镀了层朦胧的光晕,骨节分明的手掌五指张开撑在桌面,搭在屏幕上的食指却丝毫没挪开的意思,眉眼含笑地看着面无表情的时潇。
剑拔弩张的气氛似乎一触即发,不过须臾就被化解。
林晦移开压在屏幕上的手指,紧接着两指捏起时潇压屏幕的拇指挪到屏幕外,拇指虚虚挡到时潇拇指旁边,食指一划,心满意足地倒回去,指着方天理儿子的照片,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抽了抽,抬眼看向时潇,轻声温和道:“......这是他儿子,我见过,现在应该十岁了吧,小时候挺乖的,就是有点识人不清。”
新文小作者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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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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