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即将入睡时我忽然瞟到了书桌上正发着金光的日记本。
怎么还发光啊?!有完没完!这种事搞一次就满意了吧怎么还来!
一时火上心头,掀起被子,心想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扔了吧!不是滑板搞得恶作剧,那还有什么用,留着也是浪费,我才不要和诡异的陌生人继续聊天!浪费时间!
打开日记本发现多了几行灭了光的句子,借着微弱的月光我耐下心来细细阅读了一番。
【你还在吗?】
【我没有骗你,未世真的要来了。我的、家人都死(划掉)死掉了。】
【你、有在吗?我真的没有骗你!骗你是小狗!】
【对不起。对不起。】
【不要怕我。】
【我、不知道怎么办。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你不要、生气。】
【我不会再找你了。对不起。】
怎么说呢,这个人在我心里还是那么奇怪,但……又觉得这个人很真诚,写了那么多句对不起,而且“家人都死了”这句话让我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可怜之情。
应该不会有人以家人为噱头搞怪吧?
要是有那就是神经病!
唉挺可怜的人,算了算了陪着聊天呗,反正也睡不着。
【我在。你可以给我讲讲你那边的情况吗?和你……家人的遭遇。我虽然还有怀疑但我真想帮帮你。】
又补了一句:【我没开玩笑。】
【可以吗?】
先等等看还会不会给我发消息。
树影婆娑,窸窸窣窣的,是一曲漫长的纯音乐,风儿从窗外进来,是舒心的感觉,一天的疲惫得到释放,倦怠蒙住了我,托着我,进入梦乡。
雪花……在飞舞,硕大的太阳发着炽热的光,又热又冷,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脚底无故卷起一圈风,攀着我的小腿向上,呼呼声突兀地打断思考,我迷茫抬眼,却发现有个形似人形的褐色团子正慢慢向我走来。
向我走来?
向我走来!
雪花乱飞,我像是在橱窗里穿着清凉的模特,手脚无形地被束缚身体却感觉不到寒冷。
看不清那人的脸,再看看周围,均是残砖碎瓦上落了厚厚的雪,没有多余的脚印和声音,看来是荒地,破碎的荒地。
那……那我是怎么来到这的呢?
又是梦吗?
自从和那个奇怪的陌生人聊天后,夜夜做的都是光怪陆离的梦,除了吓人就是吓人!
还是得趁早扔了,我默默想。
那人仍在走着,看不清表情,走的很稳重。
我踌躇不决,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向前走几步,随手拍拍走碍眼的雪花,刺眼的光却见缝插针的朝我照射,眼睛好疼。
像是被蜜蜂蛰了般,红肿了。
遭罪啊。
那人又离我近了点。沙沙的脚步声清晰地在我耳边响起。
再、再近一点。
马上就能看到脸了!
差一点。
还……
就在我暗自窃喜要看到那人的脸时,右边猛然出现一个超级大风圈趁其不备狠狠地包裹住我,原本缩短些的距离转眼变大了,宛如一道鸿沟。而我却因为没缓过神强行吸入了一大口雪花进入肺里,凉得刺骨,意识清醒到不能再清醒。
如刀片般锋利的雪花疯狂蚕食我的皮肤,抽筋拔骨的痛都不足以形容。
好疼,短短几秒全身上下裸露的皮肤上已经裹满了无数雪花。
好疼,好凉!
要死了!
我的骨头!我的肺部!好多雪花在里面,血管被冰封住了!寒意顺着往上爬。
呼吸……不了了……
怎么办啊?!
啊啊啊啊!
我怕极了,惊恐地朝那人大喊,嘶吼,可是却没有丝毫回应,仿佛我俩不在同一块区域。
怎么会呢?
怎么会呢!
我就差伸出手碰到了,怎么会听不见!
“啊!!!”
喉管被强迫打开,风圈和雪花趁我不注意强行从嘴巴窜入我的身体里面。
寒意刺骨。所有的器官都暂停运作。我要死了吗?
太阳光继续照射着,却照射着我一个。
迷茫、恐惧、无助。
好多的雪,身体里全是……雪!
就像……有人抓住我的四肢,掰开我的嘴巴,割掉我的筋骨和肉,好疼。雪花和风圈紧贴着我,压紧我,动不了!不能呼吸了!
只能吸进干涩的雪花。
好似变异了的身体好鼓好鼓!五脏六腑要被挤压的气流攥死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要爆炸了!!!
血管崩裂了!!!
血色如绚丽绽放的花朵,娇艳欲滴。层层叠叠,长了一地。
“不、不要、呕!”
吐出了一长条的雪花在半空中悄然消散了。
而那团风却还在我身体里久久盘旋,阵阵刺痛。
我支撑不住便踉跄倒下,一部分分离出来风圈仍旧围着我转,呼呼呼不带停的,雪花却突然离开我转向四处飞舞。
像晶莹的蚕蛹,破茧成蝶。我眼看着它们离开,束手无措。
疼痛并没有减少半分,反而使它们顺利地带走了我□□里所有的血、肉。蓦然间我成了干瘪的躯壳,被动地被风吹干,被雪埋葬。
那人终于走到了我跟前,动作顿了一下,突然转身,仿佛没看见我,转向另一边好几团黑黝黝的影子下跪。
这……没发现我吗?
意识弥留之际,我终于看到了黑色头发所依附生长的那张侧脸——红彤彤的,瘦削的。
“啊……啊……啊……。”
好疼啊,我……现在是在哪啊?睁不开啊……
一双大手在我眼前摆来摆去,模糊的场景逐渐变得清晰、安心。
回到家了啊,太好了。
一滴冷汗落下。
“小懒?小懒?”外婆担忧的轻轻推了下我的胳膊,沙哑的问,“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院?”
即使那场恐惧的噩梦已经结束,但全身上下像散架的木偶,四肢分离,动弹不得。
忽然扫到了外婆泪眼婆娑的模样,于心不忍,强压下喉管中的恶心,低沉且颤抖着嗓音说:“没事,只是……太累了。”
窗外的天刚蒙蒙亮,枝叶晃动的幅度小了,些许微风和鸟鸣声的到来,使我恍然惊呼终究是梦,还好……还好,短暂的松了口气。
“真的没事吗小懒。”外婆哽咽地继续说,“不要吓我啊,不舒服就说。”
一瞬间,我像与外婆像隔了一层纱窗,薄薄的,眼见着她落泪,眼见着不可及。
嗓子还是有刺痛的感觉,脑袋也是昏昏沉沉的,全身上下好像还是没从那场肆虐的大雪中逃出,残留下后遗症。
“真的、真的没事啊,外婆。”趁着天还没全亮,外婆还沉浸在哭泣中,我偷摸摸掉眼泪,挤出一丝模糊的笑意说,“外婆你帮我拿点水呗,好渴。”
“好好好,你先躺着啊,千万别动。”
外婆匆匆叮嘱了几句就去客厅了,昏黄的灯光留下她蹒跚的身影,我深感酸涩,我都这么大了竟然还要外婆为我忙前忙后,真是不该啊!
顿时眼泪如洪水喷涌而出,仔细回忆这些年,自从我有记忆起便是外婆一直陪着我照顾我,无论我去到哪里外婆总能找到我,护着我。
她给我的爱不比别家的少,能有这么好的外婆真是我前世修来的福气。
“水来了,水来了。”
外婆踩着小碎步端着水杯刚坐到床头,就想伸手帮我坐直却被我躲开了。不是不情愿,而是我动一下身体里面松散的骨头便立马像投入冰湖中的石子咚咚响。
生怕声音大了,吓到外婆。
“嘶……”我没忍住痛小声喘了一下,冷汗直往下冒,像下雨了一样。
“小懒小懒!”
一阵物品翻找的声音伴随着外婆断断续续的哭泣声一同进入我的身体里,泛起阵阵回响。
浓重的药味进入鼻腔,更难受了。
雪花散了,冰碎了。
枯寂的血肉终于开始涌动,哗哗似水流。
残破的碎片反射出晃眼的光线,一丝一缕,都有那人的影子——走路、蹲下、坐着。三个动作来回重复。
黑色头发乱蓬蓬地狂野般地生长,唯一别的颜色那就是脸上的红——那是冻伤了吧?
我还是看不清楚这人的脸。
模糊的五官,让我……心痒痒的想要揭开真面目的心情愈发地放大。
四周均是纯白的景,我与那人并肩而立,中间留有一小点距离,看起来我俩差不多高,也都是女孩,真奇妙。
莫名的安心,令人好奇。
旁边的这个人究竟是谁呢?为什么这几天老是会梦见她呢?为什么我们每次的见面都令我不舒服呢?我们……认识吗?
这一切……该怎样解释呢?
好多好多的问题都想要去问问她。
太阳正慢慢地移动身体,碎瓦堆的影子在变大,隔在我俩中间,但从另一个角度看,我俩像是……靠在一起。
两个人影彼此倚靠,交融,化成大片显眼的黑影倒在纯洁的白雪上。
像被无情泼掉的墨水。
时间仍在转动,她静静的站着犹如苍白世界中唯一一颗还在生长的柏树,挺拔。
这次神秘的疼痛没有紧抓我不放,缓缓呼进的气流流出。我不忍心打扰这来之不易的宁静,放空自己,细心感受与她融为一体的脉搏,血液的激流涌动似要冲破我那荒芜的躯体,迈向新生。
一股温热的暖流直冲脑门。
全身上下酥酥软软的,像泡发的面团。
扭头看向身旁的她,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仍是傻站着。
不知道她面前究竟有什么东西能这么吸引其注意力,我百思不得其解,感受不到我的存在吗?面前有什么东西吗?还是……我看不见她看得到的东西?
依稀记得她曾向好几团黑影下跪过。
我试图睁大眼睛,努力想看清白色雪花下究竟埋藏有什么东西。几片小雪花随风而去,而我还是没有看到。
这个人……就是和我聊天的那个女孩吧?奇奇怪怪的人。
是吗?
应该是吧,因为除了她我再也想不到会有谁了。
目前所发生的都是因她而来。
发丝正温柔轻抚着我的脸颊,我俩的影子兜兜转转挨得更近了,更确切地说,已经真正融入彼此身体里,成为其一部分。
我俩好像双胞胎啊,共用一具身体。
“呼。”
白气腾飞进虚无中。
四周寂静。
心跳声陡然变大,吓我一跳。
这是我的心跳……吗?
即将转头时,“噔!”的一声。手腕处好像被什么东西紧紧地牵着,动一下就有弹力。
心脏也被牵着,猛然回头却与她对视上了。
“噔!”
这双褐色眼睛出现得宛如昙花一现。
略微蹙起的眉头,被舔起皮的嘴巴,很可怜的模样啊。
这是……末世中的她吗?
真的有末世吗?!
末世?!不是假的!?
心下轰隆一声。
思绪弯弯绕绕绑成绳子,叫人分不清东南西北。
旋风悄然地吹着。
这双眼睛……
雪花纷飞,扰乱了我的视线。模糊中,我捕捉到她疑惑的目光也在寻找。
这个人……
这双眼睛……
旋风如饱餐后的怪兽,不断膨胀的身体将我和她已经融合好的身体连根拔起,然后……强行撕裂!
像撕牛肉干一样轻易。
快到加速,疼痛一闪而过。
“啊!!!”
仰头大吼,想要将痛苦全部宣泄出去。
听见陌生的声音也在大喊!
是踩断干枯树枝般清脆的声音。
回响,回响。
惊动了瓦片上层层覆盖的雪花,簌簌落下成堆。
痛苦感越深,来得越凶猛,我已无力抵抗。看着骨头像树叶一样不受控制的往上飞,滴落掉的血水如此醒目。
泪水夺眶而出,真的好疼啊。骨头、血、肉都要被带走了。
好疼……
曾经见过的,梦见的,如打湿的碎纸片在记忆的河水中浮现,飘动。
“我、我……”
是、是谁,在说话?
就在我要扭头再看她一眼,就那一眼时,更剧烈的痛感呼啸袭来,抽出我筋骨,打断我的脚腕、膝盖,抛掉我的内脏器官,再塞入满满的雪花,挤压,挤压,又是重复的动作……
还是那么痛!
该死,谁来救救我啊。
“额……额。”
血水正占据着我的嘴巴大口大口地喷涌而出。
一阵天旋地转,旋风还在,掠走所有残废的骨头和血肉,变成一条长长的曲折向上的血红色的河。痛觉麻痹了我,使我无法分辨出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艰难的闭眼,又睁开。那双褐色眼睛挥之不去。
好像晚秋天里干瘪的树叶,枝脉和杂质清晰可见。
倒在冰凉的雪花地上,生气飘飘然走了,抓不住。
“额、额。”
她在喘气。
“我、我……”
她在说话。
不要,我不想再去看她了。强行压住自己沸腾的情绪,催眠自己:好痛,我不要再看了,不要。
泪水风干了,黏在脸上。
光线比我想象中移动地还要快,世界将要熄灯了。
残阳悄无声息地变成了红色,吓人。全是被披上红色纱布的光景,诡异至极。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我缩水的身体被粗暴地甩上空中,翻滚,要死了……我心想。
没等掉下来,我就先失去了意识。
闭眼,比我想象得简单多了。
都消失了……终于。
睡吧,睡吧。
四周黑黢黢的再度归于沉寂,悄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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