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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十月初的早上,司机一如往常,来接温萧去片场。

温萧一看后座位,李静也在。

温萧上车,大大咧咧地说:“静姐,你搭我的顺风车去哪里?”

李静看温萧没心没肺的,不由得头疼,问:“你跟顾一杭是什么关系?”

温萧一愣,第一反应是文文私底下给李静说了什么,要不李静怎么会知道。

她说:“我们的关系很简单。”

李静:“有多简单?”

温萧:“校友。”

她不明白李静怎么特地来问这个。

李静也不卖关子了,直接掏出手机,给温萧看。

手机屏幕上,是她和顾一杭一前一后进酒店的画面,然后是他们提着行李箱,从酒店出来,共同坐上出租车的画面。

额,温萧头大,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没想到会被拍。

温萧说:“我们除了是校友,还有朋友关系,毕竟都一起录过综艺了嘛,跟小学弟差不多的那种关系。”

李静差点翻白眼了,都这种时候了,还不说实话,李静往手机屏幕上一扒拉,又是下一张照片,两个人手牵着手,压马路,周围人都没有,就他俩。

温萧差点断气,照片上,顾一杭穿着黑衬衣,她穿的白t恤,一黑一白两道身影,肩并肩,手牵着手,走在昏黄的马路上。

“这些记者都不睡觉的吗?凌晨还在加班,工作真够辛苦的。”温萧叹气。

李静说:“是啊,你们也挺辛苦的,凌晨两三点出去玩。”

温萧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谁能想到半夜,在空旷无人的街头也会被拍到呢?

李静说:“现在他们把照片发到我手上了,你说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温萧问。

李静说:“萧萧,你们才红,都是事业上升期,发生这种事情非常麻烦,顾一杭是歌手,有传唱度高的作品还好,但是你的作品还不够多,还不够优秀,没人会站在你这边的,尤其是你还插足别人的感情,从道德上就说不过去。”

温萧张大了嘴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怎么就成了插足别人感情的第三者了?

都怪那家伙半夜失眠,跑去逛马路,要不,她也不会去找他,被拍到。虽然她不想承认自己是明星,只想做演员,但没有知名度,可挑不了作品。

而且,她也不想有坏名声。

温萧有点慌,反问:“那怎么办啊静姐?我跟顾一杭真没什么,他那天去祭拜了父母,心情正不好,我就安慰他一下,我们真的没什么啊。”

李静真的翻白眼了:“安慰需要牵手?”

温萧说:“好吧,这个理由确实说不过去。但是,顾一杭没跟刘诗羽在一起啊。”

李静问:“你怎么知道?”

温萧说:“顾一杭说的。”

李静:“萧萧,看来你是被骗了,顾一杭骗了你。”

温萧:“……”

应该不会吧?

难道顾一杭在报复她,这一切难道都是一个局,他真的跟刘诗羽在一起了,然后又来招惹她,想跟她闹出点绯闻,毁掉自己的职业生涯?

温萧想到了这个可能性,咬紧了后槽牙,这个坏家伙,虽然她是先提分手的那个人,但他也有很大责任好吧,尽然在三年后来报复她。

温萧想了想,说:“要不就说那个不是我,只是长得像的人吧,反正我死不承认。”

李静真的翻白眼了,说:“我想的是从记者手里买下这些照片,不知道花多少钱能搞定,你先问问顾一杭那边,看看他有没有收到这些照片。”

“不行,我问问顾一杭可以,但是买照片这种事我不做,我不能惯着他们。”温萧说。刚才还说他们加班辛苦,现在看来,原来是为了挣钱。

换成她,她愿意这样加班。

但是她不想妥协,因为她和顾一杭是前任关系,那晚发生的事情,她也是没有办法。大不了被曝光了,她就实话实话,只是这样,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她的前途。

温萧想不出办法,到了片场,文文看出她心情不好,买了小份的双皮奶的温萧。

温萧边喝着双皮奶,边想着怎么解决这事儿。

文文小声说:“萧萧姐,你说顾一杭和刘诗羽是真的吗?”

温萧:“你觉得呢?”

文文说:“大家私底下问刘诗羽啦,她没承认,也没否认,但是脸上掩饰不住的窃喜,可能是真的吧。”

温萧撇撇嘴,看向刘诗羽。

她的斜对面,刘诗羽在跟导演讨论下一场戏。

温萧看了眼剧本,刘诗羽饰演的角色要扇群演一巴掌,她的视线往旁边挪,群演鹅蛋脸,十分清秀,看着年纪不大。

刘诗羽跟女生对戏,抬手,挥了一巴掌,打在女生的肩膀上。

“哎呀,位置没对。”刘诗羽揉了揉手腕,说,“导演,要不借位拍吧,我不敢下手呢。”

“不行,要有真实感,你注意力道就行。”导演转头,又对女生说,“你偏头太早了。”

女生怯生生地点头:“我知道了。”

人下意识地反应肯定是要躲的,女生要想自己少点伤害,所以在刘诗羽打来时要趁机躲,但是两个人配合不好,看着很假。

刘诗羽又扇了一巴掌,打在女生下巴上,她的力道太小了,很假,又得重来。

但温萧还是注意到了,女生的下巴被她的指甲划出了红痕。

女生咬牙坚持,又挨了两巴掌,刘诗羽打得重,都听到了啪地响声,但这次刘诗羽挡住了镜头,还是不行。

周围鸦雀无声,大家都看出异常了,刘诗羽故意的。

她背靠星耀这个大公司,最近又大火,脾气不好,无人敢得罪,连导演也只能在旁边叹气。

女生都快哭了,捂着半边脸,委屈巴巴地看向刘诗羽,刘诗羽勾了下唇角,又抬手。

女生闭眼,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等待这一巴掌的来临,确听到了一声冷哼。

料想中的巴掌没扇下来,女生睁开眼,看到了温萧,眼泪蓄满眼眶。

温萧握住刘诗羽的手腕,往斜方一扯,刘诗羽踉跄几步,摔倒在地,手指磕破了皮。

刘诗羽抬头,恨恨地看向温萧:“你干什么?”

温萧没搭理她,揽住女生的肩膀,轻抚着,安慰:“没事,没事。”

女生的眼泪簌簌落下:“萧萧姐。”

文文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把冰袋给温萧,温萧温柔地把冰袋敷在女生脸上,“敷几分钟就行,小心别冻伤了。”

刘诗羽已经被赶来的助理扶起,助理恶狠狠地瞪向温萧,“你不过是个只买得起地摊货的底层人,以为抢了别人的戏,有点名气,就可以仗势欺人?”

刘诗羽已经收起了恨恨的表情,倒在助理怀里,低声哭泣,可怜兮兮,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温萧被她们这副恶人先告状的样子气笑了,“别整得跟自己是受害者似的,刚才打人的威风劲去哪了?”

她这几天正烦恼着呢,刘诗羽这是撞枪口上了。

刘诗羽抬眸,装作小心翼翼地看向温萧:“我们是在对戏,我又不是故意的。”

“借着拍戏,可劲地折腾别人,暗戳戳地使坏,实在是恶心得隔夜饭都要吐出来。”

温萧的话一出,人群里响起起哄声,甚至有人吹了声口哨。

刘诗羽咬牙,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没想到温萧不怕撕破脸皮,那么直白就把话说了出来,而且说得是事实。

温萧冷笑:“瞪什么瞪?说的就是你,刘诗羽。”

她直接点名了。

她从来不怕事,尤其是看到这种在工作中,仗着自己的低位欺负小咖,太没品了。

导演在旁边唉声叹气,这两位都是得罪不起的。

助理提高音量:“温萧,你别太过分!”

温萧没理刘诗羽的助理,只盯着刘诗羽,毫不客气地说:“给我安安分分地把戏拍完,你要再作,我让你滚出剧组。”

助理哼哼:“你以为你是谁?有这个权利?”

刘诗羽自然也不怕,只要她一直不承认这件事,那么就没有人能说什么,自然也没人敢让他滚出剧组。

而且,最近她的热度流量摆在这里,剧组里没人敢得罪她,她不信温萧能做出什么事?

温萧松开女生,手一摊,。

“文文,手机。”

文文从包里翻出手机,放在温萧手心。

温萧播出韩勤舅舅的电话。

韩勤舅舅接的很快,但声音确是韩勤的。

“萧萧,你找我舅舅干嘛?”

“你舅舅呢?”

“他正在隔壁练习唱歌呢,顾一杭给他写的,哈哈哈哈,我偷偷录下来了,等会儿发给你,原声的,五音不全,笑死我了。”

韩勤舅舅长相一般,但有个明星梦,年轻时折腾过,没有任何水花,这才开了影视公司,培养新人。

温萧刚出道时,韩勤舅舅还想签约她,她觉得太熟了,工作中可能不好拒绝,所以才签约的其它公司。

这部戏是星耀酷娱投资拍摄的,温萧私底下还问过韩勤,是不是因为他们关系铁,韩舅舅才选她当女主的。

韩勤说他舅舅很忙,这种事手底下的人安排的。

温萧把刚才的事说给韩勤听,然后说:“我不想跟这种人工作,影响心情。”

温萧开的外放,大家都听得到声音,然后就听到韩勤笑嘻嘻地说:“行,我把电话给我舅舅了,你跟他说。”

温萧环顾四周,全场寂静,各个屏息凝神。

温萧说:“我们这部电影是星耀酷娱投资的,你们都知道吧?我正在打电话给这家公司的老板。”

然后就听到韩勤舅舅的大嗓门:“萧萧,怎么啦?”

温萧问:“舅舅,假如我不喜欢刘诗羽,能把她换掉吗?”

温萧、韩勤、苏瑶从小一起玩到大,家长们全部都互相认识,小时候常常聚会,关系都很不错。

韩舅舅只比他们大十岁,小时候常常逗他们玩,大家关系不错。

这时,刘诗羽和她的助理都脸色顿时一变。

“戏拍到一半,换人会拖慢进度,影响拍摄。”

听到韩勤舅舅这样说,刘诗羽得意地看向温萧,助理哼了声,小声说:“自己去找不自在,傻不拉几的。”

温萧淡定地站着。

“不过,”韩勤舅舅话锋一转,“假如她不敬业,演技差,或者惹你不快,换掉她也不是不行。”

韩勤舅舅这是在提醒她,换掉刘诗羽,得找个妥当的理由。

温萧扬起笑脸,看着惊愕的刘诗羽和助理。

“谢谢你啊,我先挂了,拜拜。”

所有人都愣了片刻,直到导演赶其他人走,然后过来打圆场。

“都怪我,是我这个导演失职了,萧萧,诗羽,这一幕就过了,大家都别放在心上。”

温萧瞥了眼导演,先前群演被欺负,当看不见,现在闹大了,才来歇火,已经晚了。

她看看女生,再转向刘诗羽,冷冷吐出两个字:“道歉。”

助理向前一步:“你别太欺负人。”

刘诗羽抿紧嘴唇,肩膀绷得紧紧的,她今天道歉了,相当于变相认错,以后在剧组将抬不起头,她不能道歉。

温萧不急,把玩着手机,斜眼看刘诗羽,袖子被拽住,她看到女生担忧委屈的眼神,问:“你需要她道歉吗?”

女生迟疑地瞄了瞄刘诗羽,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思索良久,然后小心翼翼地点头。

刘诗羽突然推开助理,走到女生面前,女生吓得后退了一步,抓紧了温萧的胳膊。

刘诗羽深吸了口气,捏紧拳头,憋着嘴,做出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然后看向女生:“对—不—起。”

她说完,眼角掉出滴眼泪,又羞又恼。

助理抱住刘诗羽的肩膀,冲温萧大声道:“你太欺负人了!”

欺负人?

她不觉得。

温萧说了句“打工人何必为难打工人”,领着女生和文文转身走了。

文文崇拜得眼冒星星,“萧萧姐,你刚才好帅啊。”

女生也真诚道谢:“萧萧姐,谢谢你。”

温萧的手机收到一条消息,来自韩勤:片场判官,萧萧,恭喜你解锁新称号。

温萧回:谢谢你舅舅配合啦,刘诗羽已经道歉了,这事就算了。

温萧倒不是真要换掉刘诗羽,正如韩勤舅舅说的,会拖延拍摄进度,她只是看不惯刘诗羽这种对人的态度。

而且韩勤舅舅也了解她的性子,知道她不可能真的提出这种无理要求,所以配合她演出。只是没人看出来而已。

文文说:“萧萧姐,你还认识星耀的老板呀?”

温萧说:“我跟他侄子是同学,关系还不错。”

文文哦哦两声,不再问了。

最近的戏份都在棚内拍摄完成,也没有水中的戏份了,温萧的戏份拍完,刘诗羽和骆攀正在拍摄。

温萧约了顾一杭见面。

她让司机开车到顾一杭家的地下停车场,现在是晚上十点多,地下停车场停满了车,但是没人。

没过几分钟,顾一杭从安全通道出来,找到温萧的车,敲了敲车窗。

温萧打开门,说:“你上车吧。”

顾一杭笑笑:“你怎么来找我?有什么事,去我家说吧,我冰箱里放着很多饮料。”

以前,温萧喜欢喝饮料,每种饮料她都喝过,而且一视同仁,都非常喜欢,出去买饮料时,常常烦恼喝哪一个。

温萧说:“我已经不喝饮料了,不健康。”

“也是,那喝茶怎么样?”顾一杭说。

温萧:“你这么年轻都喝茶了?”

顾一杭说:“嗯,我喜欢喝白茶。”

司机识趣地开门离开,温萧这才反映过来,自己是来找顾一杭谈正事的,现在跟他聊什么家常啊。

“你先上来,你站在这里,我没安全感啊。”温萧说。

“为什么?”顾一杭纳闷。

“怕被拍到。”温萧说。

顾一杭“噢”了一声,上了温萧的保姆车,坐在她旁边。

“顾一杭,你知道我们被拍了吗?”温萧直接问,两个人挨着坐的,温萧觉得太近了,便拿了个抱枕,放在两人中间。

顾一杭识趣地往后挪了点,看着温萧:“知道,经纪人跟我说了。”

温萧问:“你有什么想法?”

顾一杭盯着温萧,她穿的白衬衫,头发盘了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发际线一圈短绒毛,看起来非常可爱。她戴着耳环,比较夸张的黑金色多边形,配上红艳艳的嘴唇,又有一丝性感俏皮。

和3年前比,多了一点成熟,但是看人的眼神还是一样直接,坦荡。

温萧轻轻碰了下他的手臂,催促:“快点说啦。”

顾一杭说:“萧萧,要不我们……”

他停顿了一下,温萧示意他继续,顾一杭轻咳了一下:“要不,我们直接公开吧。”

温萧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公开!公开什么?!她和他又没有关系了,公开什么?公开个大头鬼。

温萧气呼呼地瞪着顾一杭,顾一杭嘴角微弯弯,眼神中有了一丝笑意。

温萧问:“你不是跟刘诗羽在一起么?”

顾一杭摇头:“我跟你说过的呀,我跟她不熟。”

温萧板着脸说:“但是新闻上可不是这么写的。”

顾一杭:“车祸那天,她让我上她的车,带我先离开,我拒绝了,然后她不肯走,没想到后来人越来越多。”

温萧无语:“那你怎么不解释?”

顾一杭默了默,说:“我不上网,没想到热度这么大,助理通知我,我才知道。还有,我想看看你的反映,等你来问我,我想知道你还在不在乎我。”

温萧真生气了,都气到眼泪流了出来。

这叫什么事?

都这种时候了,这家伙还在这里演偶像剧呢?考验她吗?

她还以为顾一杭准备报复她呢。

顾一杭慌了,想替温萧擦掉眼泪,但手刚一抬出去,就被温萧打掉了。

温萧说:“算了,解不解释,都随便你。”

顾一杭抿抿唇:“对不起。”

温萧默默哭了一会儿,情绪好了点儿。

温萧眼珠子转了转,想到刚才顾一杭的话,公开关系,也不一定是男女朋友关系啊,也可以是其他关系。对的,可以给他们安排一个更恰当的关系。

可是这样其他人也不知道会不会同意,也不知道大家接不接受。

顾一杭看温萧脸色不停变幻,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萧萧,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要不你认我父母当干爹干妈吧,这样我们就可以说是兄妹关系了,你觉得怎么样?”

顾一杭一愣。

温萧瞪他:“你难道不愿意?我爸妈人可好了,你又不吃亏。”

“萧萧。”顾一杭撇了下嘴,露出委屈的表情,“我告诉你一件事,算命先生说我只能有岳父岳母,不能有干爹干妈,要不对大家都不好。”

“这你都信?”温萧不满。

大家可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哪能信这种。

“你知道,有时候心理作用的能力也非常强大,有些不好的事情,说着说着,好像真有这么回事了。”顾一杭解释。

温萧说:“你逗我玩吧?顾一杭,我发现你比以前更爱胡言乱语。”

顾一杭说:“要不,我花钱解决吧,虽然我目前存款不多,公关费用可能要花掉我所有积蓄,但你放心,就算我去贷款,也不会让你烦恼的。”

他表现出善解人意的模样,温萧听着这话,觉得自己在逼迫别人做违心的事,像个坏人,很坏很坏的那种。

这家伙,肯定又在坑她。

温萧抄起双手,抱在胸前,眼泪花花,不满地看着顾一杭:“给什么公关费?惯的他们。又不是见不得的人的事情,大不了我死不承认就行。”

顾一杭说:“让你为难了,抱歉,萧萧,都是我对不起你。”

温萧擦掉眼泪,咬牙:“顾一杭,为什么你说的话我听着想揍人。”

顾一杭握住萧萧的一只手,放在自己胸口。

“好吧,我可以当沙袋。”

温萧的手指好像感觉到了他心脏的跳动,那个地方,有她名字的纹身。

他说,想知道她在不在乎他,其实可能有点在乎吧。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把纹身洗掉。

他穿的黑色的衬衣,最上面两颗扣子没扣,温萧手指一扒拉,就看到了那个纹身,“wenxiao”,颜色没有以前那么鲜艳了,但是还在。

“你怎么没把它洗掉?”

温萧的食指划过纹身,内心开始触动,面前的他,和三年前一样,留着清爽的短发,长得白,深深的眼窝下一双眼睛水润充满光泽,看起来无辜,抿着的薄唇,又看起来很倔强,少年感十足。

“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萧萧,我一直都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以前是,现在是,以后是这种想法,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顾一杭的表情认真,嗓音比他唱歌时还深沉。

温萧感觉自己被施了魔法,看着他的眼睛,一动也动不了,然后就看到他的脑袋凑了过来,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

他的皮肤更凉,当他的唇碰到她的唇时,她被这种凉意惊得一哆嗦,挪开了一点儿,她的口红擦过他的唇角,留下了一道痕迹,在他白皙的皮肤上,十分醒目。

温萧往后退了一些,理智开始恢复,她两只手捂了下脸,然后推开车门,逃似的下了车。

这剧情跟她料想的不一样啊。

再这样下去,就真的是公开了。

温萧不敢想象。

等下车,在转角处遇到自己的司机,温萧才反应过来,自己下什么车啊,该顾一杭下车,于是她又折返回去,把顾一杭赶下车。

自从经过这么一遭,温萧不敢再见顾一杭了。

当天晚上,顾一杭注册了网络帐号,用自己的私人账户在网上发布了第一条消息,是一片长微博。

他否认了与刘诗羽的传闻,说《深海恐惧》是自己公司投资拍摄的,自己那天去片场,找灵感,给电影创作影视主题曲,才第一次见到刘诗羽,之后自己开车,遇到车祸,刘诗羽可能想帮忙,两个人才在原地滞留。

谈到杨子琪,他说,自己没成名前,卖过歌曲给一些音乐公司,只有一首被选中,杨子琪演唱了。

杨子琪和星耀酷娱的老板认识,提了一句他很有才华,星耀娱乐的老板便联系到他,并且签约了。

虽然从没同杨子琪见过面,但他感谢杨子琪的介绍。

至此,这段时间的热闹才落下了帷幕。

他的这条微博下,很快就被粉丝转发评论,评论都破百万了。

网友们:

“我早就说过都是假的,你们还不信。”

“你们认真听过顾一杭的歌,就知道啦,顾一杭喜欢的类型绝对不是刘诗羽和杨子琪。”

“以后多发点日常噢。”

“大家理智追星,千万别跟车,给他顾一杭一点私人空间。”

“他是歌手,又不是偶像,就算以后恋爱了,我们真粉丝也会不离不弃的!”

“可是我做不到啊!他的神颜比偶像还偶像!我做不到!”

“他要是真恋爱,我一想到,就绝对失恋了!”

“娱乐圈到底就没有一个人跟他有CP感。”

顾一杭的帐号下评论太多了,温萧翻看了前面几页,感慨顾一杭的粉丝真活跃啊。

至于她和顾一杭被八卦记者拍到的进出酒店的照片,以及深夜牵手的照片,没被媒体放出来。

顾一杭给温萧发消息,说事情已经解决了,让她不用再担心了。

温萧问他到底是怎么处理的,他不肯说,只让温萧专心拍戏,别操心这件事情了。

青苹果三幼不拆霍群里。

苏瑶:顾一杭肯定是为了你,才解释的,唉,萧萧,他怕你误会。

韩勤:有件事我觉得我有必要告诉你们,顾一杭来过我家。

苏瑶:啥,你俩有一腿?!

韩勤:滚。

韩勤:他来我家,要买走所有有萧萧的照片,就因为我上次拿我们幼儿园的照片开玩笑,他就要买断我手里所有的照片!!

苏瑶:他出价多少?我家也有很多照片,他要买不?

温萧:去你们的,你们俩拿我当商品?友尽。

温萧:韩勤,你卖了?

韩勤:我有病啊,我给他讲了你从小到大的事,讲了一个下午,还写了保证书,以后不会泄漏你的任何**,包括小时候。

苏瑶:你真听他的话。

韩勤:我不写,他不让我吃饭啊!

苏瑶:饿你几顿不会死。不过,顾一杭对萧萧真深情,弄得我都想谈恋爱了。

韩勤:我俩在一起呗,你像顾一杭对萧萧一样,对我就好。最好先去学个纹身,我还是想纹个雾面。

苏瑶:我单身一辈子,也不可能跟你在一起!

温萧就看着他们插科打诨,耳边又想起顾一杭的那些话,也许就叫甜言蜜语吗?

“萧萧,但是我现在还能背得出来,你每个学期的课表呢。”

“我们分开的三年,我一直很想你,想给你打电话,想和你一起逛超市、看电影,想陪你吃钵仔糕和卤肉面。”

“我每天每时每秒都会想起你,想起我们一起走过的大街小巷,想起我们一起说过的那些话,我每天都看你我的照片,这些照片,既是安慰,又是折磨,我从来没有一刻想过放弃我们的关系。”

“哪怕我们分开的三年,你交往其他男朋友,或者你嫁给其他人,我都没有想过放弃。就算你心里住着其他人,我也没想过放弃。我说过的一辈子,就真的是一辈子,从来都没有变过。”

他说的那些话突然出现在脑海里,温萧愣愣地发呆,他们热恋时,关系真的很好,一起玩闹,只要看到彼此,就会开心地笑。

只是,温萧还是有点害怕,顾一杭从小长大的环境,成长经历,导致他没有安全感,总想让温萧在他的视线里,总想让温萧在他的掌控下。

温萧又想起自己和朋友们玩,时不时就会收到顾一杭的消息,不仅问她在哪里,和谁在一起,还需要定位,以确保她出现状况,他能第一时间找到她。

温萧觉得不自由,这种被束缚的感觉,是她从来没有经历过的。

虽然她好像还喜欢顾一杭,不是好像,是确信,温萧没办法再欺骗自己了,她潜意识里可能从来没有忘记过顾一杭,所以才会时不时梦到他。

就算是三年后,当顾一杭再次出现时,她或许害怕,但是没有反感,就算他做出一些亲密行为,她更多的紧张,也没有反感过。

她也很犹豫,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群里。

韩勤:那你就单身一辈子吧!

苏瑶:没事,我有伴儿,如果萧萧没跟顾一杭在一起,估计也是单身,我可不怕。

韩勤:你怎么这么确定?我明天就给萧萧找一打帅哥,任她挑选。

温萧叹气。

她要是不跟顾一杭在一起,真的会单身一辈子吗?

陈思熠好像对她有好感,也是她喜欢的类型,但是温萧发现,在自己脑子里,顾一杭已经冒了出来,把陈思熠推开了,所以她的脑子里又全是他了。

不能再想了了

温萧甩甩头,让自己的思绪恢复。

晚上9点,拍戏结束,温萧坐上了车。

新的居住地嘉和国际在三环外,离这很远,要将近一个小时才到。

她打了个哈欠,裹紧外套,闭着眼,准备睡一觉。

耳边的车轮声越来越小,直到听不见。

梦里,一只四手两足的庞然大物正在追击她。

她在茂密的森林里狂奔,时不时回头看一下,身后的树木被怪物压断,灰尘四起。

突然,脚下被粘住了。

她低头一看,双脚陷入了沼泽地,动弹不得。

怪物的呼吸喷洒,她的头发和衣服被吹拂,心狂跳不止。

它张开血盆大口,露出白森森的尖牙。

她双手抱头,绝望地闭了眼,等待被一口吃掉。

对方确没下一步行动。

她抬眸,眼睛睁开一条缝。

怪物慢慢地幻成人形,变成顾一杭的模样。

他歪了歪头,冲她微笑:“萧萧,你看恐怖片都不怕,竟然会被我吓到?”

“顾一杭,你找抽啊!”她咬牙切齿,抡起拳头,猛地一挥。

哎哟——

有一道粗哑的痛呼声。

温萧睁开眼,梁叔正捂着鼻子,眼神幽怨地盯着温萧。

“温小姐!”

“对不起,对不起,梁叔,我做噩梦了。”

幸好梁叔没介意,叹了口气,说:“到家了,我送你上去。”

“不用,不用,你早点回家休息。”她看到梁叔的鼻头都红了,更觉得愧疚,哪还好意思让他送自己回去啊。

梁叔把温萧送到地下停车场,然后开车走了。

负一楼的光线暗,一个人也没有,鞋子踩在地面有回声,温萧感到挺吓人的。

她戴上口罩,急忙跑进电梯,刷卡,按六楼。

电梯在一楼停下,一个戴着渔夫帽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没按楼层,温萧提醒了一句。

男人“哦”了声,慢悠悠从裤兜里摸出卡,刷了一下,按了十二层。

温萧偷瞄男人,他蓄着络腮胡,看不清脸,稍显邋遢。

男人的样子有点奇怪,让她警觉,一直保持着距离。

六楼很快就到了,她大步走出去,余光瞥到男人站着没动,电梯门很快阖上,这才放下心来。

她走到门口,输入密码。

就在此时,密码锁的屏幕上出现一道黑影,她猛然回头,口鼻立即被死死捂住。

一块浸湿的布,味道刺鼻,当她意识到要屏住呼吸时,已经来不及了。

脑袋昏沉沉的,她就在男人邪恶的笑容下,晕了过去。

文文一早提着便当来到嘉和国际,在门口按了半天门铃,没人开,她打电话,无人接听。

“难道还在睡觉?”

她自言自语了一句。

视线扫过鞋柜前面,一双西瓜红的拖鞋齐整地摆放着,她又打了个电话,看着紧闭的大门,猛然意识到什么,急忙拉开鞋柜。

里面摆放着许多鞋子,但没有温萧昨天穿的那双老爹鞋,而且拖鞋也在外面,这让她意识到,温萧可能根本没回来。

文文立即打电话给梁叔,询问温萧的情况。

梁叔说:“她就在嘉和国际呀。”

文文板着脸:“你把她送回家里了?”

梁叔:“送到了地下停车场,我看到她进电梯了,才离开的。”

文文心下一凉,咬牙道:“萧萧姐失踪了!”

她马上联系李静。

李静惊叫,吓得魂都快没了,知道必须马上报警。

等她赶到嘉和国际时,警察已经调取出小区的监控,监控显示她到了六楼,然后再没有出来过。

警察说:“联系温小姐的家人吧,问问他们密码,我们进去看看。”

李静说:“她没提过家人,我们联系不上。”

李静突然想到顾一杭。

顾一杭正在家里写歌,陌生的电话打进来,他没接,按了挂断。

几秒后,又收到对方的短信:顾一杭,我是萧萧的经纪人,有十万火急的事,你知道她父母的电话吗?

顾一杭意识到不妙,立即回电话过去。

“萧萧怎么了?!”

顾一杭问得很急,李静说:“她不见了!家里的密码我们不知道是多少,打不开门!”

顾一杭想了想温萧的习惯,32732,她习惯用自己的生日做密码,但是会加一个自己的额幸运数字7.

他让李静试试这个数字,果然门开了,屋内没人。

李静说:“萧萧真的不见了!顾一杭,你联系她的家人,我马上报警!”

温萧的家里挤满了人,顾一杭看着她的父母、韩勤、苏瑶、还有李静和文文,以及警察。

梁叔急急忙忙赶来,边擦着脸上的冷汗,边道歉。

温母急得直掉眼泪:“你为什么不送她到家门口?!为什么?!”

梁叔愧疚得头都不敢抬:“太晚了,小姐让我早点回家休息,都怪我,想着都到了小区,对不起,夫人。”

温母又气又急,眼眶红得吓人。

温父拍着她的背,安抚着:“我们的女儿那么聪明,从小都运气好,一定会没事的。”

文文和李静到现在还有点懵,她们一直以为温萧家境不好,她从没提起自己的父母亲人,文文甚至一度以为温萧是个孤儿,有着凄惨的身世,没想到家境这么好。

要是被公司的人知道了,那还不得引起轰动。

只是,现在不是八卦这些的时候。

温萧感到身上一阵一阵的冷,她睁开眼。

眼睛被蒙住了,眼罩缝隙处有微弱的白光,是白天。

她觉察到自己的双手、双脚都被绑住了,感觉材质是尼龙绳。

她侧着身子,躺在坚硬的地上,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已经让身体麻木。

她的嘴巴也被胶带缠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

被绑架了!

这个事实令她惊魂不定,额头冒出细细的冷汗。

她演过绑架片段,力求真实,连身体和双腿都被捆住过,但假的远没有真实体验来得恐惧。

“呜——呜——”

她发出声响,试图引起注意。

果然,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有人走近了,听动静,像是蹲在了她前面。

她又呜呜几声。

对方出声了:“她醒了,现在让她说话吗?”

男人,声音粗哑。

这句话显示是对其他人说的,绑架她的至少两个人。

温萧也佩服自己,这种危急情况,她的大脑还能思考。

她嘴上的绷带被扯开,汗毛都被拔掉了,皮肤连带着疼,疼得她皱眉,但呼吸终于通畅了。

男人嘿嘿笑了声:“温大小姐,昨晚睡得怎么样?”

温萧稳定了下心神,尽管看不清,但她依然抬起头,试探问:“你们要多少钱?”

“五千万,要现金。”男人不假思索。

温萧差点没笑出声,五千万现金,这男人只知道狮子大开口,根本没想过到处都是电子眼的情况下,拿走这么多钱的难度。

“五千万,几百上千的东西,你们怎么拿?开一辆大货车来拉吗?”温萧问。

男人脚步动了下,声音里透着焦急:“怎么办?事先没想到这点。”

另外的人没出声,旁边的男人站了起来,走开。

温萧听不到他们的对话,但猜测他们是商量去了。

这两个绑架他的人准备不够充分啊,连现金的重量都没考虑到,而且只是为了钱,目前没有伤害她的打算,这让她放松了一点点,大脑也能更清晰的思考。

空气中弥漫着灰尘的味道,她在的地方环境糟糕或者很久没有打扫了。

除了灰尘,还闻到了以及淡淡的桂花香,这个季节,满城都是桂花香,这个特点,也判断不出自己在哪里。

她的眼睛被蒙住了,肯定还是无法判断自己的位置。

没过多久,男人回来,重新蹲下,说:“让你的家人准备八百万,装两个行李箱里,不准报警。”

这折扣,打得有点多啊。

温萧心想,但没这样说出来。

温萧说:“我父母在本市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肯定也不想女儿被绑架的事被人知道,你们拿到钱,立即放我走,一定不会报警。”

男人说了句“算你识相”,然后又走开了,估计又是去商量什么了。

这个和她说话的男人,看来不是能做主的人,没跟她说几句话就得跑去报备。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上空无一物,能定位的手机和手表都没有了,绑架犯们看来做足了准备,连这些都想到了。

男人又回来了,还是蹲在原来的地方。

“温大小姐,给你家人一天准备时间,明天凌晨两点,让你的家人把钱放在长兴高速上。”

“你再说一次,时间和地点,我没听清楚。”温萧说。

“明天凌晨两点,长兴高速上。”

男人说完,又问,“你爸电话多少?”

温萧老老实实报出号码,高速路上,摄像头有拍不到的地方,确实能放钱。

男人把手机举到温萧耳边。

铃声只响了一次,那边就传来温父的声音: “女儿,你在哪?!”

温萧鼻头一酸,差点儿哭出声。

爸爸平时很严肃,一板一眼的,还是第一次用这种慌张的语调说话,看来,他也急坏了。

“爸爸,我被绑架了!你别报警,别告诉任何人,尤其是妈妈。”

眼泪流了下来,尤其是提到妈妈时,从小到大妈妈最爱她,除了吃穿用上把她照顾得很好,也很心疼她,她但凡心情不好,或者哪里受了伤,妈妈也会跟着难过。

母女俩关系很好,会一起化妆,一起逛街,跟朋友一样相处。

“你有没有受伤?!萧萧,爸爸会救你出来的,别怕,别怕。”

“嗯!我没事,你准备八百万现金,装两个行李箱,明天凌晨两点,放在长兴高速路上。”

温萧深呼吸了几口气,耳畔突然传来轰隆隆的响声,声音刺耳,她提高音量,又强调:“千万,千万别报警,他们答应拿到钱就放我走。”

她很想给出提示,但她看不到,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更不知道身边的人长什么样,这让她一阵绝望。

男人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了,强硬地拿走手机。

她听到了撕扯胶带的声音,估计他们又想把她嘴巴蒙起来。

温萧吸了吸鼻子,忍住哭腔,说:“哥,我哭过,鼻子堵住了,你现在蒙住我嘴巴,会憋死的。”

撕胶带的声音暂停,男人也许迟疑了下,最后还是妥协:“别喊别叫,这里很偏,没人会听到的,我不捂你。”

温萧松了口气,渐渐从听到亲人的激动中冷静了下来,往好的地方想,他们拿到钱,或许真的就放她了。

沉默无言到了晚上,她很冷,血液似乎已经冻住了。

她很想爸爸妈妈,韩勤和苏瑶,还有顾一杭。她开始无比怀念跟他们在一起的日子,尤其是顾一杭,他们发生过那么多的争吵,现在看来,她宁愿跟顾一杭吵架,也不愿意呆在这种破地方。

也不知道顾一杭现在知不知道她被绑架了,她本来准备回去之后,跟他打电话,把被记者拍到的气,全撒到他身上呢。

现在没有机会了。

想着想着,又开始难过起来。

不过,身体的难受,还是把她拉回了现实世界。

她先把双脚立起来,想换个方向,一直保持侧躺的姿势,身体都开始僵硬了,但但使不上力气。

突然,一双手放在了她的腰上,推着她,换了个方向。

她的肩膀撞到了东西,发出刺啦的声音,像是瓷器类的货物。

温萧说:“谢谢你啊,哥。”

男人哈哈笑出声:“温大小姐,挺礼貌的嘛。”

温萧强颜欢笑:“幼儿园老师就教了的。”

她是想套话。

黑暗中传来一声刺耳的嗤笑声,讽刺之意,不是眼前的男人发出的,而是另外一个男人。

他一直说话,这是为什么呢?温萧思索。

他可能是个哑巴,不会说话,但这种可能性比较小,还有就是不说话的那个人是她见过的!

他一出声,就会被她认出来!

对的!

他一直不说话,那可能就是她见过的人,怕出声被认出。

温萧的心脏砰砰地跳动,脸都因激动而发烫。

她见过绑架犯!甚至可能是熟人作案!她现在才想到这点。

但已经没有向爸爸说出这个信息的机会了。

想到此处,她又泄了气。

倏地,腰上覆上一只手,她的身体瞬间紧绷,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他甚至撩开了她的衣服,钻了进去,贴上了她的皮肤。

“你在干什么?!”

恶心,就像被毒蛇触碰,太恶心了。

男人干笑,并没挪开手,反而变本加厉,直接握住了她的腰,掐得她生疼。

“电视上光鲜亮丽的女明星呢,腰可真细,皮肤跟酸奶一样,又白又嫩,真想咬上一口。”

温萧又惊又怒,想狠狠地挥他一巴掌,但她动不了,做不了任何反抗的举动。

她定了定神,逼着自己挤出一丝笑:“你要是再碰我一下,我们鱼死网破,你也能上电视,法制节目。”

男人的手指僵了一瞬:“你咒老子?!”

“你的手放错地方了!活该!”虽然这已不是贞洁烈女的时代,但她就是恶心,不想受这种屈辱。

她觉察重重的脚步声,没过几秒,听到眼前的男人不满地说:“你拽我干嘛?”

很快,他被同伴拽走了,危机暂时解除。

经刚才这一遭,温萧无法冷静了,她总觉得那个男人在用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她,她不得不将身子缩成一圈,才能不崩溃。

期间,他试图喂她吃东西,但她吃不下,也不敢吃。

大脑一直处于紧张状态,她不敢睡觉,只能闭着眼睛,时间过得很慢,很慢,这种感觉非常的煎熬。

她觉得自己随时处于崩溃的边缘,这是她从小到大,遇到的最可怕的事情了!

温父外出,准备现金去了,顾一杭在跟警察交涉。

温母默默地流泪,听到警察说到时候会跟着去的时候,脸上充满了不安的神色。

“被发现了怎么办?八百万而已,给他们就算了。”

警察说:“温夫人,你放心,我们已经制定好对策。”

温母继续追问:“电梯里的那个男人真不是绑架犯?”

警察语气肯定:“对,他是这里的住户,没有可疑的地方。”

温母又追问了诸多细节,苏瑶和韩勤劝了许久,她才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坐在客厅里,大家都沉默着,没有说话,顾一杭在这种环境下,无法呼吸,他走了出去,坐在楼道里,独自一人。

他接到李静的电话,说温萧可能失踪了,惊出一身冷汗,随后感到反胃。

直到现在,胃里依然有什么东西再往上涌,偶尔还会疼,一阵一阵的。

他闭着眼,戴着耳机,反反复复地听温萧和温父的录音。

温萧那么聪明,肯定会给他们留下线索的,只要他再仔细一点,肯定就能发现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听了多久,直到消防门消防门被推开。

他睁开眼,看见站在通道口的韩勤。

韩勤收起了平日的张杨劲头,眉头也一直皱着。

“喝点水吧。”韩勤把矿泉水往前递。

顾一杭摇头,胃又开始疼了,额头都冒出冷汗了。

他太紧张了,紧张时会胃疼,以前萧萧每次说分手时,他就是这种反应,已经习惯了。

“你不舒服?”韩勤长吸了口气,“萧萧够机灵,一定会没事的,对,一定会没事的,她从小到大都运气好,我们三个去抽奖,她总是能抽中奖品。”

“嗯,我也相信她会平安。”顾一杭说。

这种时候,什么都得往好了想,才能不崩溃。

顾一杭站起来,通道里的空气沉闷,让他窒息。

“我去楼下透透气。”

楼下空间开阔,空气明显清新一些,但窒息感依然在。

助理打电话来,告诉他要录制歌曲,他无暇顾及,简单说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他漫无目的地开着车,在城市里搜寻着。

不由得想起大二的那天,下了雨,他路过面馆,看到了温萧。

那姑娘一个人坐在面馆里,不紧不慢地吃着面条,每吃一口,脸上就露出满足的表情,让他觉得她在吃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

他打着伞,在雨中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继续往前走,去理发店。走到理发店门口,他又不甘心,在心中嘲笑自己的胆小,然后又折返回去。

在面馆门口迟疑了一下,他终于鼓足勇气走进面馆,故意将伞上的水蹭到她的身上,她果然注意到了他,抬起头,亮晶晶地眸子注视着他。

世界都明亮了,仿佛有一束追光灯打在他们身上,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他无奈地摇摇头,从他决定踏入面馆开始,对他而言,那个傍晚,注定不再普通。那是他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决定,尽管后来,两个人时常争吵,但他从未后悔,也一直坚信,那是个最正确的决定。

人行横道前的信号灯变红,他踩下刹车,无意一瞥。

一个穿着背带裤的小朋友牵着妈妈的手,蹦蹦跳跳地往前走,他的另一只手拿着直升机,从他车前经过。

直升机?

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丝光点,他的视线紧紧盯着直升机,尤其是它的螺旋桨。

他的瞳孔猛然睁大,情绪陡然激动,在信号灯变绿的瞬间,猛踩油门,朝着城南驶去。

天色又黑了下来,温萧感觉自己身上冷得没有温度了,温萧迷迷糊糊间听到了交谈声,而后是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看来,他们其中一个去拿钱了。

温萧希望那个猥琐的男人去拿钱,但事与愿违,她听到了那个恶心的声音。

“温大小姐,吃点东西吧?”

她假装睡着了,不敢动,不敢发出一丁点声响。

她在心里祈祷,那个男人没有发现她是装睡。

过了一会儿。

那个男人没出声,耳边响起咀嚼食物的声音,没过多久,耳边又响起挪动物品的声音,她听到物品碰撞的清脆响声。

也许这里是个仓库。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这个关键时刻,温萧一直警惕着,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那个男人又蹲在了自己面前。

透过眼罩的缝隙,温萧能看到他的鞋尖,黑色的皮革,尖叫磨损严重。

她吓得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出。

突然,男人一把掀开了她的眼罩,眼睛适应了会儿光线,才看清。

眼前的男人驴脸,皮肤偏黄,大概三十多岁,正勾着唇,像头捕食的狮子,目光狰狞。

温萧强装镇定,呵斥:“滚开!”

男人嬉笑出声,把手伸过来,掐住了她的脖子,狠狠的,她感觉脖子疼,呼吸越来越困难。

“你看到我的脸了,你得死!”男人咬牙切齿。

她恐惧地睁开眼,眼前仍是一片黑,眼罩也戴在眼睛上。

原来做梦了,她微张着嘴,努力地吸入空气。

但从余光处看到,真的有鞋尖!同梦中的一样,黑色的皮革,脚尖的地方磨损了!

吗的。

她敏锐地觉察到危险,想凭空长出翅膀,逃离这个地方!

“温大小姐,躺久了,很不舒服吧?”

温萧没搭理他,男人继续说:“我给你换个姿势。”

“不!别碰我!”温萧又惧又怒,不能装睡了。

男人低笑,哪会怕毫无还手之力的她,握住她的肩膀,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放平。

“住手!”

男人动作不停。

“我知道你的同伙是谁!”

听到这里,男人的动作稍顿。

“不可能,你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男人否认温萧的话。

“他曾经在我身边工作过,对吗?”她的尾音颤了一下,从另一个男人不敢让她听出声音,加上那声嗤笑,她基本可以判断,他们曾近距离接触过。

她这几年忙于工作,圈子不大,认识的人都与工作有关。

她不确定现在说出来,会刺激男人的情绪,还是吓唬住他,也许她可能会丢掉性命,但目前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倒是小瞧了你,不仅长得漂亮,而且还聪明。”

男人抬手,用手背沿着她的脸颊滑到下巴,就像毒蛇爬过,恶心,又令人胆颤。

“你他吗拿开你的脏手!”温萧怒喝,从没人敢这样对她!

从小到大,她遇到的人,都非常善良,对她非常好,她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太可恨了!

“我不在乎几百百万,但你要是碰我一下,我温家一定会用自己的影响力,让你后半辈子都在牢里度过!”

男人没有害怕,反而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一手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动不了,另一只手,撕扯她的上衣。

哗啦——

肩上裂开了一条口子,她觉察到了自己的锁骨裸露在冰凉的空气当中。

“住手!停下!”

“呵——你们这些有钱人,资本家,大明星又有什么了不起?以为有钱就了不起吗?”男人屈膝,压住她的膝盖,“现在还不是在老子身下,等着被我玩?”

温萧的话成功激起了男人的仇富心理,大脑已经失去了正确判断。

温萧害怕极了,她尝试扭动,但被压住,就像顶着千金巨石,完全不能动弹,她第一次感受到男女力量的巨大差距。

就在男人的手臂又伸向她时,她抬头,狠狠地撞击他的胳膊。

对方吃痛,推开她,挥了一巴掌过来,打到了温萧的额头,也让她的后脑勺重重地磕在地上。

“蠢女人,老子现在就把你办了!”

温萧只觉得天旋地转,眼罩歪了点,她看见了男人的下巴,又短又方。

“办你爹啊办,蠢货废物,你的同伴都拿钱跑路了,你个蠢东西还在这里浪费时间,被别人卖了都不知道!”温萧开始胡言乱语,挑拨他们的关系。

“呵呵,关哥才不会丢下我一个人跑路!你懂什么!我们是兄弟!”男人反驳。

他越靠越近,近到温萧看到了男人下巴上稀疏的胡渣,她恐惧得眼泪掉了出来,绝望了!

就在这时,男人突然被拽开。

她以为是男人的同伙拿到钱回来了,却听到男人惊呼:“你是谁?”

“萧萧!”

“救……顾一杭……”

这不是做梦吧?她听到了顾一杭的声音,焦急的,担心的,愤怒的,绝对不是做梦。

这绝对不是梦!

顾一杭来救她了!

两个人缠斗着,温萧听到了拳拳到肉的声音,还有顾一杭愤怒的声音。

“我要废了你的手!”

他就像一头凶兽,对男人发起猛烈的攻击,朝他的面部,以及腹部,一拳又一拳,毫不留情。

男人当然还击,拳头击中顾一杭的太阳穴,但顾一杭像是感觉不到痛,只有晃了晃头,毫不畏惧地和男人硬碰。

顾一杭太愤怒了,温萧是这个世界上,他最在乎的人,连拍戏时,看到她和别人接触都会让他难受,更何况是这种时候。

他不敢想象这几天她经历了什么,太可恨了,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他已经顾不得自己身上痛不痛,会不会死亡之类的问题。

眼底只有眼前这个男人,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男人揍到他身上的拳头,他全都不躲,只知道还击,一拳一拳打出去,打到对方身上。

男人怂了,心生惧意,求饶:“放了我吧,放了我,我没碰到她!”

打架时,不怕死的哪个人是最猛的。

顾一杭咬紧牙根,将男人压住,随手抄起旁边的小木凳,砸击男人的右手,速度快且狠,甚至响起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男人疼得龇牙咧嘴,一边挣扎,一边哀求:“求求你,求求你!别打了,别打了!”

“你该死。”

顾一杭愤怒地高举木凳,在即将砸下去时,后脑勺被酒瓶击中,他的眼前一黑,身子都晃了一下,很快,鲜血流了出来。

“老关,快帮我!”

男人见同伴回来,信心倍增,推开顾一杭,蹭地站起来。

“老路!”

温萧现在知道是谁了!

那个被她开除的司机!关胜!

顾一杭趔趄,往后退,双肩被老关桎梏住。

老路的右小臂已经骨裂,一动就钻心地疼,他左手捡起地上的铁棍,朝顾一杭的脸挥去。

“吗的,打花你的脸!”

头上被重重一击,他只是咬了下牙,顾一杭喘着粗气,抬脚,找准时机,揣了老路胸口一脚。

头上的血向下流,从额头,流到了脸颊,再到下巴,连视线都模糊了。

他吸了口气,向后猛地撞去,连带着身后男人都跟着往后跌,撞到堆积人高的货品上,箱子往下倒,向温萧所在的地方倾倒。

“萧萧,躲开!”顾一杭大喊,吓得浑身冒冷汗。

温萧听到了声音,但她被绑住,根本不知道往哪躲,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

哗啦——哗啦——

头顶响起瓷器剧烈碰撞的声音,她下意识蜷缩住身子,心狂跳不止。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挡在了她身前,抱住她的头,将她牢牢护在身下。

“老路,别跟他们耗了!”

“拿到钱了吗?”

“没有!他们骗我们,我一上高速,就发现便衣!”

“什么?!”

“快跑,跑吧!”

温萧听到了那两个人凌乱地脚步声,渐渐远去。

耳边,还有毫无章法的喘息声,又沉又重,有什么东西滴在自己脸上和脖子上,粘稠,带着血腥味。

“顾一杭,你流血了!”

“萧萧,”顾一杭边说话,边去解她手上的绳子,“没事的,没事的,别害怕,没人能伤害你,没人能。”

温萧的鼻头一酸,眼泪涌了出来。

她抬手,想扯掉眼罩,看看顾一杭的伤势。

顾一杭却抱住她,将下巴搭在她肩上。

“别看,你会吓着。”

温萧的眼泪决堤,流得更多了,她的脖颈已经濡湿一片,那是顾一杭的血,她回抱住他,“我不害怕,你在,我什么都不害怕。”

“那就好。”

他的声音低,呼吸却粗重,显然累极了。

警察和救护车在十多分钟之后到达,顾一杭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当他被抬上救护车时,他满脸,满身鲜血的模样触目惊心,令温萧震惊又痛心。

医院里。

温萧躺在病床上,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天花板。

眼睛被蒙住了两天,她有点恐惧黑暗,只睡了一会儿就醒了。

不敢闭上眼睛,总觉得一闭上眼睛,自己就处于黑暗之中,处于危险之中。

温母打开保温盒,边盛鸡汤边絮叨:“我给你重新换了个司机,是个退役士兵,拿过三等功呢,叫陈威,你得对人尊重点。”

温萧“嗯”了声,现在她对妈妈的安排也不抗拒了,毕竟这几天的糟糕经历,足够她留下心理阴影。

“最重要的是去哪儿都得带他,千万别一个人。”

看来这位新司机还兼职保镖。

“知道了。”

“坐起来吧,我喂你喝汤。”

温父在一旁提醒,说:“鸡汤都是脂肪,营养少得可怜,萧萧,你少喝点。”

温母白了眼温父,解释道:“别听你爸爸瞎说,我专门找中医配的药膳,大补,很营养,你放心喝。”

温萧手撑着两边,坐起来,“妈,你给顾一杭拿去吧,他需要大补,我没事。”

“你放心,我早让你爸送去了,还有一大堆补品。”温母说,“到时候我们还得请人家吃饭,好好感谢他。”

温萧点点头。

温父说:“挺奇怪的,你说,顾一杭怎么找着你的?比警察还快。”

温萧一愣,他不会又在自己手机里装木马程序吧?

不对啊。

她的手机被那两个绑架犯扔掉了。

那确实挺奇怪的。

“抓住关胜他们了吗?”

温父说:“还没呢,据说跑进山里了,不过肯定跑不了。”

还没抓到啊。

温母“唉”了声,“你别操心这些,你爸会处理,你好好养伤。”

“我没伤,身上那些血都是顾一杭的。”提到这个,她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揪住了,难受极了。

“你去看看顾一杭。”温母指挥温父。

温父无奈:“我已经去了八百遍啊,他现在睡着了,我去不是打扰他吗?”

温母便没说什么了。

温萧把鸡汤喝完没多久,韩勤和苏瑶来了。

韩勤抱着一只大西瓜,苏瑶蹬蹬地跑过来,将她上上下下看了个遍,确认没伤,才抱着她哇哇大哭:“担心死我了,幸好你没事。”

温萧被她勒得差点儿断气,瞥见韩勤怀里的大西瓜,岔开话题:“你们俩在医院外面买的?”

韩勤嘿嘿一笑:“来得太急,到医院才想起来,得带点儿慰问品。”

苏瑶松开温萧,说:“我们仔细挑的,给你买的店里最大的西瓜,保准甜。”

温萧咧嘴笑:“两个吝啬鬼。”

三个人聊了会儿天,笑笑闹闹的,温萧感觉心情好了很多。

温萧问:“你们知道顾一杭怎么找到我的不?”

苏瑶摇头。

韩勤猜测:“难道是心灵感应?那天我看他一个人在楼道,给他水也不喝,脸色不好,估计是在感应你的位置。”

说得有模有样的,温萧拿枕头砸他。

苏瑶说:“他没说怎么知道你在哪儿的,就突然给我们打了个电话,跟警察说你可能在哪个城南的区域,我们问他,他没细说,就要去找你。”

温萧还觉得这事情挺神奇的。

苏瑶和韩勤走了,温父也去忙工作了,温母则在医院里陪着。

妈妈照顾自己很久,也累了,便在一旁的椅子上休息。

温萧轻手轻脚地走出病房,去楼上看顾一杭。

他的病房在楼道尽头,单人间,很安静。

她轻敲了下门,开门的是护工。

温萧指了指顾一杭,小声问:“他醒着吗?”

护工侧开身子,说:“睡着了。”

温萧走进去,房里倒是有一大堆补品,鲜花,妈妈做的鸡汤也摆在桌上,看样子并没有打开,房里也有一只西瓜,看来也是韩勤和苏瑶送的。

当看到顾一杭的头被绷带包裹,虚弱地躺着时,疼痛就像只跳跃的兔子,在她心上肆无忌惮地捣乱。

照顾顾一杭的是个中年阿姨,四五十岁,微胖,看起来人很和善。

“温小姐。”阿姨笑着端了张椅子,轻放在地,低声,“我是小顾的保姆,姓蒋。”

“你好,蒋阿姨。”从蒋阿姨的称呼来看,她跟顾一杭的关系还不错。

顾一杭没醒,温萧就在他旁边玩手机。

手机里很多消息,文文和李静的,以及剧组。

温萧挑了一些回。

发消息最多的是陈思熠,他并不知道她被绑架的事,她也不准备让更多人知道,简单的回复了几句。

陈思熠的消息马上又弹出:[萧萧姐,你终于回我信息了,这两天很忙吗?]

温萧:[有点。]

陈思熠:[听说你喜欢面食,我知道大学城有家重庆小面,听说很多学生吃了都想去重庆呢,你想不想去尝尝?]

温萧正要回复,听到病床传来响动,她抬头一看,顾一杭醒了。

温萧眼睛一亮:“你感觉怎么样?头痛不痛?”

顾一杭轻吐出两个字:“不痛。”

他打量温萧,见她精神不错,暗暗松了口气。

“怎么可能不痛,缝了十几针呢。”蒋阿姨插话,倒了杯温水过来,扶顾一杭起身。

温萧把手机放一边,顾一杭说:“我想坐起来。”

“行。”

温萧将床摇高,扶着他,让顾一杭的后背抵着。

顾一杭接过水杯,习惯性地一口喝完,蒋阿姨“唉”了声:“喝慢点,别呛着了。”

等顾一杭喝完,蒋阿姨接过水杯,放下。然后说去楼下散步,将空间留给他们。

病房里只有他们俩。

安静了一下,顾一杭说:“我还想喝水。”

“我去倒。”

温萧起身,接了杯温水,用手贴了贴杯壁,试试温度,正合适。

她把水杯递过去,顾一杭没伸手,抬眸,问:“我要是死了,你会怎么办?”

“呸呸呸。”温萧的心都颤了下,心有余悸啊,“你别说那个字,很吓人的。”

她以前就是这不怕,那不怕,也从不忌讳生与死,现在经历过那样恐怖的事情,才明白活着的珍贵。

顾一杭换了个说法:“那要是我残疾了,你会怎么办?”

“你就咒自己吧。”

得了,这家伙就巴不得自己好。

不是说死,就是残疾。

见顾一杭抿唇望着她,执意要个答案,她认真想了想,说:“那我就天天给你点蜡烛。”

“庆祝?”顾一杭问。

“祈福啊,祈祷愿奇迹发生。”温萧撇撇嘴,“我又不是没人性,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虽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但还是被她的话逗笑了。

“你喝不喝啊,我手都举酸了。”她抬了下手,示意他接水杯。

顾一杭说:“你喂我吧,我手疼。”

温萧说:“刚才你都是自己喝的。”

顾一杭说:“刚才手没疼,现在很疼。”

虽然当时没看见,但她听见他们打斗的声音了,他身上估计也有伤。

“病人最大。”

温萧把水杯放他唇边,微微倾斜,顾一杭就着她的手,喝完了一整杯水。

温萧把水杯放桌上。

“顾一杭,问你个事。”

“嗯。”他微微靠后,头侧枕在枕头上,安静地看着她。

温萧迟疑着看他,他救了她,为她受了伤,她该感激的,不应该怀疑。

突然,她感觉头发被扯了下,低头一看,原来顾一杭手指勾住了她的头发,在他小指上绕了几圈。

她龇牙:“你干嘛?”

她一直都是长发,他以前就最爱这样玩她的头发,把她当猫撸,郁闷。

顾一杭说:“羡慕。”

他的头发剃掉了,伤口处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甚至秃掉,温萧也不好生气,任他玩着。

顾一杭问:“你刚才想问什么?”

温萧暗暗叹气:“没事了。”

顾一杭把她的头发捋顺,然后双手放在被子上,看着她,说:“知道你失踪之后,我很慌,很害怕,我甚至想,如果可以交换,我愿意承认所有的灾难,换你的安全。”

温萧愣了愣,突然伸手戳了下他的头。

“你瞎琢磨什么呢?”

见到他吸了下气,才反应过来他的头伤着。

“抱歉!我忘记了,有没有弄疼你?!”她低下头,去细瞧,闻到了消毒水味,看到了绷带,看不到内里。

“我没事,你别担心。”顾一杭笑笑。

温萧重新坐回去,她不想谈论那些不愉快的记忆,边说:“我刚才就想问你,你怎么知道我在那栋烂尾楼里?”

“直升机。”

“什么?”她没懂。

“你给伯父的通话里,我听到了螺旋桨旋转的声音。”

城南郊外,有部队驻扎,飞行员常进行飞行训练。

几年前,曾有市民抱怨过扰民,上过新闻。

作为待开发区域,此处的居民已经迁移,开发商在此处修高楼,但因各种问题,这里的发展被搁置,有几处停工的烂尾楼。

这件事在南江市闹得挺大的,连顾一杭这个不喜欢看新闻的都听说了。

“你真细心,我都没留意到。”

她现在回想,那两天两夜真的太可怕了,好像真的有直升机在徘徊,幸亏顾一杭留意到了,否则她完全不敢想象,自己会遭遇什么。

就算现在回想起来,依然会感到可怕。

“萧萧,你不要怕,以后我们多点警惕心就行,这种都是小概率事件,过去了就没事了。”顾一杭也不玩温萧的头发了,看着她,安抚她的情绪。

“我想得开的,你放心吧,等我好吃好喝几顿,再美美的睡上一觉,什么事情我都不会放在心上啦。”温萧说。

顾一杭点点头。

两天后,关胜和他的同伙被抓住。

关胜好赌,借了高利贷,被她辞退后,找不到合适的工作,还不上钱,被催债的威胁,就想到了绑架她。

同伙是卖瓷器的老乡,想发笔横财,遂同意由他跟踪温萧,了解她的行踪,找准合适的机会,实施绑架。

他们本来两个月前就踩好点,准备好实施绑架,没想到温萧警觉,换了房子,这才延误了。

人终于抓住了,温萧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这件事在她这里,就算彻底过去了。

周六,她去医院。

新的司机不苟言笑,国字脸,十分严肃,但很让人有安全感。

温萧刚走到门口,听到屋里传来交谈声。

“太厉害了!你就在小丑脚边跑,他愣是砍不到你,能溜小丑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竟然是韩勤的声音,而是有几分激动。

“还行吧。”

“我把逃生门打开了,姐夫,快来,教堂长椅外面那扇门。”

“嗯。”

温萧推开门,暗暗瞪了眼韩勤,什么叫姐夫,然后换上微笑的表情。

“顾一杭,你好点没?”

顾一杭放下手机,看向她,神色柔和。

“下周拆线,很快就能出院。”

“行,你好好休息。”她扯了扯韩勤的胳膊,“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韩勤一脸莫名其妙,“干嘛?我还要玩游戏嘞。”

“别废话,跟上。”

温萧说完,率先走出了病房。

“姐夫,等我回来再玩。”

顾一杭:“去吧。”

温萧咬牙,等走到安全通道里,她把门关上,抱着手臂,一副审问地姿态:“你怎么叫顾一杭姐夫?”

韩勤掏了掏耳朵,仔细看她:“你生气了?”

“这倒没有,你乱认亲戚什么意思?”温萧说。

“在游戏里大腿都叫爹,爸爸什么的,我叫他姐夫,已经很划算了。”温韩勤眼睛里闪着光芒,“他竟然是七阶大神,太厉害了!”

这就是弱者对强者的盲目崇拜吗?

温萧额头拉下一条黑线。

“我也就比你大几个月,你都没叫我姐,怎么能叫顾一杭姐夫呢?”

温萧无语,这样让大家听到了不好,以为她跟顾一杭发生了什么呢。

而且,她都不知道顾一杭和韩勤怎么这么熟了,两个人经常一起玩游戏,韩勤只要没事,都来医院陪顾一杭玩。

韩勤疑惑:“我叫顾一杭姐夫,跟你有什么关系?哦,萧萧啊,你以为我是按照你那啥叫的啊,你想太多了,我就是觉得这样叫亲切一点啊。”

“什么?”温萧说。

“你要是不喜欢我这样叫,我叫他妹夫,亲哥也行啊。”韩勤。

温萧没辙,韩勤这个二五不着调的,管他呢。

温萧以顾一杭要静养,赶韩勤走了。

回到病房,跟顾一杭视线对上,温萧的神经迅速紧绷。

就因韩勤的叫法,让她感觉尴尬又怪异。

“那个,那个。”她支支吾吾,“蒋阿姨怎么不在?”

“我让她回去休息了。”

顾一杭的声音很轻,眉角舒展开,像含着笑意,弄得温萧紧张兮兮的。

温萧抱着手臂,坐在一旁发呆。

顾一杭见她不说话,问:“你的那部戏拍完了吗?”

温萧说:“还没,可能还得要一两个月。”

虽然她的心情还没有完全恢复,但已经去剧组拍戏了,每天那么多人等着,她补拍的话,要浪费掉很多钱。

而且,为了把之前她的戏份补拍完,这几天她都熬夜了,整个人精神都不太好。

刘诗羽还私底下嘲讽她耍大牌,旷工,耽误拍摄进度。温萧没搭理她,她被绑架的时没有告诉他们,整个剧组都不知道,只说她当时突然昏倒,昏迷了两天糊弄过去。

刘诗羽之前被被顾一杭撇清关系,有些暗讽的声音,说刘诗羽故意蹭热度,想跟顾一杭炒作,在剧组里有些风声。

不过刘诗羽毕竟有公司罩着,花了些钱公关掉了,目前没事。

温萧忙着拍戏,除了对戏时,基本不跟刘诗羽交流。

还有就是顾一杭受伤的事情,她一直很内疚。

顾一杭突然拉住她的手,说:“你的手腕受伤了。”

温萧说:“这是妆造啦,我还没来得及洗掉。”

她把手往后抽,顾一杭也没怎么使劲,但就是抽不开,她嘴唇抖了几下。

“你干嘛呢?”

她也发现了,自己在怼顾一杭的时候,已经不像以前那样理直气壮了。毕竟现在面对的是救命恩人。

顾一杭静静地看她,唇角轻扬,“你要不要看看手相?”

温萧挑眉:“你还懂这个?”

“一点点。”

“那你说说。”

顾一杭把她的左手往上抬,另一只手的食指指尖在她掌心划动,说:“食指这里有井字形纹路,向上延伸,说明你运气好,一生无忧。”

掌心发痒,好像接通了电流,通过手臂,绵延全身,温萧浑身都不自在了。

她轻咳了声,说:“我运气确实挺好。我也给你看看,是找井字形,对不?”

顾一杭点头。

她先抓住顾一杭的左手,凑近了看,他的掌纹很浅,交错复杂,并没有哪个地方能看出井字形。

“换只手。”

她又凑近了些,仔细看,依然没有井字形。

过了会儿,她疑惑抬头:“为什么你没有?”

顾一杭自嘲一笑:“可能我运气不好吧。”

温萧抿了抿唇瓣,他头上的绷带拆掉了,头发极其短,更显英朗成熟气质,但脸颊瘦了点儿,比之前憔悴些。

“我再找找。”

她又低下头,从虎口往左看,不放过每一处掌纹。

明知道掌纹十有**是假的,但她还是固执地想找到一处,以此证明顾一杭并非运气不好。

有时候,她也特别执拗。

“萧萧,别找了。”

顾一杭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温萧闷声闷气地说:“你别管。”

过来几分钟,她看得眼睛都花了,也没找到井字形。

掌上纹路那么多,怎么他就没有呢?

“我刚才是骗你的,井字纹路并不代表什么,都是我编的。”

她知道顾一杭是在安慰,顺着他的话,接茬:“我就知道,你分明是想占我便宜。”

她撇撇嘴,努力表演不爽的表情,但下一秒,眼睛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

顾一杭顿时慌了,急忙出声哄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骗你的,运气全是偶然,你别在意。”

温萧抬手,用手背擦了擦眼泪。

“不是因为这个。”

不想他受伤,更不愿他为了她受伤。

假如她再小心谨慎一些,说不定没有绑架发生,顾一杭也不会受伤。

愧疚的心思一旦发芽,就难以根除,让她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

“那是怎么了?是我惹你不高兴了吗?”顾一杭小心翼翼地问。

温萧摇头:“没有。”

她只是还没有想好,以后该怎么和顾一杭相处。通过这一次,她也看清楚了,其实她还是喜欢顾一杭,尽管之前两人有过很多不愉快,但她一直都不反感顾一杭靠近。

只是两个人的成长经历不同,世界观和价值观并不一样,顾一杭很缺安全感,总觉得世界上只要有她陪着就行了,但她想跟不同的人接触,想看不同的风景,想体验不同的人生。

这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一道难题,就像数学的最后一道题,她怎么都不会做。

自从那天之后,温萧和顾一杭的相处就变得怪怪的,不对,应该是她处于一种不尴不尬的境地。

顾一杭救了她,她感动、感激,所以不能向以前一样直肠子,想说什么,说什么。

当两人距离过近,偶尔又会想起大学的不愉快,没办法坦然地面对他。

左右为难啊。

她只能当鸵鸟,在顾一杭出院之后,暂时不跟他见面,减少联系。

《深海恐惧》接下来的拍摄大都在绿幕前,没有水里的戏份,这让她感到轻松不少。

《随机剧本杀》在网上播完了,网上热度超十亿,直接打破了记录,成为现象级的综艺,甚至有网友称之为“里程碑”式的综艺。

周越反应快,有梗,更能接梗,成为各大综艺争相邀请的对象;赵敏儿也有了戏约和商演;陈思熠发行的新单曲单日销售额破千万,成绩不俗。

终于也有大品牌想跟温萧合作,翻包、直播、代言等等商业邀约,李静征询她的意见。

“萧萧,有心动的没?我最近见了许多品牌负责人,以后你不愁没有大牌穿啦。”

李静的声音透着兴奋,但温萧确提不起兴趣:“静姐,我忙不过来,这部戏拍完就该过年了。”

“啊,过年?你的人气各大卫视肯定抢着邀啊,你哪有空回家过年?”

公司里大大小小的艺人,只要有工作安排,别说过年了,就是生病了,都得上,毕竟多一次曝光,多一份热度。

温萧说:“我妈让我休息一阵子。”

过年家里的传统,从小到大,孩子们表演诗歌朗诵,她唱歌,其他小孩变魔术,跳舞什么的都有,大人们开心了,红包就给得爽快又多。

李静这才想起温萧的家境,叹了口气,幽幽道:“又忘了你是温家大小姐了。”

温萧对于商业邀约,一直觉得有时间,可以参加,没有时间,就算了。毕竟成为品牌代言人,参加活动什么的,其实也就是高级销售的而已,她兴致不大。

十二月底,电影终于拍完,杀青宴在隆亨酒店举办,十几桌,坐满了人,闹哄哄的。温萧在窗边坐下,她解下围巾,放腿上,眼睛瞄向窗外,外面正在下雪,风刮得窗户哐哐响。

不知道顾一杭怎么样了,被剃掉的头发长好没有,据说伤口的地方,有可能会秃掉,也不知道他的伤口那里长不长头发了。

因为随机剧本杀的反响特别好,录制组决定再拍两期新年特辑,温萧不愿意再工作了,李静好说歹说,还是说服了温萧。

新年特辑里,特邀的嘉宾是网友投票选出的,第一人气高的顾一杭,因为顾一杭从没参加任何节目,平日也不发微博,所以粉丝们很期待他出演,还有一名比较有梗的老戏骨。

新年特辑拍摄中。

大家都已经录制多很多期,彼此间很有默契,拍摄期间互相调侃,很有节目效果,旁边的工作人员都忍不住笑出声。

这期所有人都是特工,无人死亡,只需要找出其中的背叛者即可。

拍摄完之后,林导演又张罗着聚会,由于是新的一年,没人拒绝。

顾一杭就坐在温萧旁边,温萧也不像之前那样慌张了。。

温萧觉得冷,搓了搓手,指尖已被冻得僵硬,不太活泛。

突然,胳膊被轻碰了一下,她扭头看过去。

顾一杭递过来一只绿色椭圆形的东西,像鸵鸟蛋,头顶有两只狐狸耳朵,小巧可爱。

温萧问:“这是什么?”

顾一杭没听清,微微低头,“你说什么?”

温萧信以为真,往他那边靠了点儿,指着他手上的东西,又问了一次。

两个月而已,他的头发已经长长了,她仔细瞧瞧,伤口的地方也长头发,万幸没秃。这让他松了口气。

顾一杭挑了挑眉,看样子还没听见。

才不会更靠近他呢。

温萧算是看出来了,这家伙又玩那一招,她哼了声,抬起胳膊肘,出其不意地撞了他一下。

顾一杭皱眉,吸了口冷气,配合她,做了个受伤严重的表情。

温萧撇嘴:“我可不会上当了。”

顾一杭笑笑,把手上的东西塞她手里。

温萧本以为是玩具,没想到摸着是暖的。

“暖手宝呀。”

效果还不错,只一会儿,手指头就活泛了。

而且非常小,一只手的大小,携带方便。

“它也是移动电源,还能给手机充电。”顾一杭小声介绍。

她翻转暖手宝,果然在下面找到了充电口。

“这个不错,种草了。”遇到了心仪好物,她的心情不由得大好,笑着说:“你在哪里买的?”

顾一杭嘴角弯起:“送你。”

温萧说:“一个不够,我过年送大家礼物就送这个了,既好看,又实用。”

“那我送你一箱?”顾一杭说。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说话,温萧觉察到这桌出奇的安静,抬头一看,大家都用八卦的目光在看他们。

也许,他们的距离太近,举止也有点儿亲密了。

隔着两个座的周越握住红酒杯,打趣:“萧萧性格好,跟谁都聊得来。”

导演赞同地点了点头:“萧萧记性也好,介绍过一次的人都能记得住别人名字,整个剧组恐怕她认得的人比我都多。”

导演夸她,也许是真心,但其他人暗暗审视她和顾一杭的目光,令人不太舒服。

温萧静观其变,双手握住暖手宝,大大方方道:“别人自我介绍时,我有意记着对方的名字,我想这可能会让对方感到被尊重和重视。”

顾一杭静静看她,神色柔和的听她说话。

陈思熠说:“萧萧姐,太有心了,难怪我的助理都是你的粉丝呢。”

温萧看向陈思熠,他微微一笑,但是目光中有些疏离。

温萧最近很忙,陈思熠给她发消息,她好几次都没回,还挺不好意思的。

赵敏儿哼了声,瞪了眼温萧,温萧不搭理她。

聚会在两个小时候结束,她喝了点儿酒,脸有点发热,头也晕晕的。

一行人到了地下停车场,温萧和大家挥手再见,去B区找自己的车。

她的步子迈得很低,慢吞吞地往前走,突然,左脚被绊了一下,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倾。

幸好她的胳膊被人抓住了,只是那个好心人没掌握好力道,拽得她额头都撞上了他的胸膛,头似乎更晕了。

鼻间有股淡淡的薄荷烟味。

她抬头,睁大眼,努力聚焦:“是你啊。”

顾一杭说:“你又喝醉了。”

温萧:“我喝的时候你没阻止,那我醉了你也不能说我。”

“我在,你能喝……”顾一杭不紧不慢地说,“一点。”

“我就抿了几口,算一点吧?”她迷迷糊糊的地想着,或许是基因影响,才会沾酒就醉。

她打了个哈欠,困意在这一刻格外强烈,“我要回家睡觉了。”

她转身,往前走。

顾一杭迈步,跟上:“萧萧,你要报答我吗?”

温萧停下,侧头:“什么?”

顾一杭也站定,和她面对面,对视了几秒,才开口:“我救了你,你送个礼物给我,怎么样?”

温萧听到这话,顿时警觉起来,连人都精神了几分,“你想要什么?先说好,得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里。”

顾一杭没有绕弯弯,直接道:“抓个娃娃送我就行。”

抓娃娃她不擅长。

“买个行不?”这么大的人提这种小孩子要求,或许是弥补童年的遗憾?这么想着,她对顾一杭生出几分同情,连带着声音都放缓了,“或者我直接买个娃娃机送你,你在家就能玩。”

她对这个想法非常满意。

“不行,我要你亲手抓的。”

看来,甲方并不满意。

“那我们改天约个时间。”

她抬脚,正要走,顾一杭发现她的意图,拽住她的胳膊。

温萧疑惑:“怎么?”

“现在就去。”他的神色认真。

“现在?”她不由得提高了音量,“现在得十点了吧,估计早关店了。”

“有家通宵营业的,离这里不远。”

温萧给司机打了个电话,说自己跟朋友呆会儿,晚点朋友送她回去。

然后,两个人前往顾一杭说的那家店,温萧在车上睡了会儿,醉意散去了大半。

在商场的负一楼,超市入口附近。

原来真的通宵营业啊,因为门坏了,敞开的,根本没法关。

她看向顾一杭,欲言又止。

这里也没工作人员,有台机器,自助取币。

她在顾一杭期盼的目光下,扫码付款,2块钱一个币,它买了50个。

商场里没客人了,只有下班往外走的工作人员。

温萧环顾娃娃机,有十几台,每台里的娃娃都不同。

“顾一杭,你想要哪个?”她急着赶紧办完这事,语速也特别快。

顾一杭看了看,有海豚,小熊,乌龟,洋娃娃等等,他随手指了台机器。

“小黄鸭吧。”

温萧以前听人说过,这种机器没什么技术,就是吞够了钱,就能抓到娃娃,50个币应该足够吧?

她握着摇杆,控制方向。

顾一杭肩膀微微靠着娃娃机,静静地看她。

她摁下启动键。

机器里的夹子往下,抓住小黄鸭的头,然后摇摇晃晃地往上,她屏住呼吸,控制着方向,就快要到出口时,她松了手,小黄鸭撞上了铁皮,又弹了回去。

顾一杭无不惋惜地说:“你差点就成功了。”

人都有股不服输的劲,她又投了一枚币,继续刚才的操作,但这次情况更糟糕,夹子甚至没夹起小黄鸭。

三次……四次……

她也不记得自己失败了多少次,总之越来越急躁,顾一杭的加油声都成了噪音。

再一次失败后,她松开摇杆,烦躁道:“机器跟我八字不合,再玩下去得气死,下次再给你抓娃娃。”

旁边放币的篮子里还有一个,顾一杭拿起来,说:“要不我来试试?”

“那你快点。”温萧根本没对他抱有希望,还沉浸在挫败感中。

迟早得去举报这个行业,太假了。

希望哪年的3.15能报道一下。

她这样想着,余光瞥到顾一杭将摇杆转了好几个360°,机器里的夹子也晃动不止。

“你这样太晃了,不可能抓到的。”温萧叹了口气,“这个游戏,跟赌博一样,还挺让人上瘾的,我们明天再……”

她的话音未落,就听到哐啷一声,小黄鸭从洞里掉了出来,温萧愕然,愣怔了片刻,才挠挠头,“你挺厉害的啊。”

顾一杭盯着她看,眸光微动,嘴角微微弯了一下,像是在欣赏她的表情,紧接着,递过去小黄鸭。

“给你。”

眼前的小黄鸭戴着帽子,穿着毛衣,看起来很萌。

“你留着吧。”温萧松了口气,“总算完成任务了。”

听她这样说,顾一杭挑了挑眉,不由分说地把小黄鸭塞她怀里,说:“我抓的不算。”

“计较。”温萧吐槽道。

头顶的灯突然熄灭,眼前漆黑一片,温萧下意识伸出手,去抓顾一杭。

“好黑呀。”

顾一杭任她抓住手臂,用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别害怕,只是商场断电了,我们去停车场。”

温萧“噢”了声,两人摸着黑往前走,再右转,穿过长长的通道。

通道前有光亮,稍微看得清楚了点儿。

他的手指长,能轻松的握住她的手腕,他并没有握得很紧,并不好不舒服,在黑暗中,被他牵着,甚至有种安心的感觉。

温萧内心五味杂陈。

顾一杭是她二十三年中,遇到的最在乎她的男人了,除了偶尔发了疯似的占有欲,都会顾及她的感受。

走到停车场了,眼睛终于恢复清明,她看了眼顾一杭,他从口袋里摸出车钥匙,按了一下,不远处响起喇叭声。

他侧头,说:“找到了,走吧。”

他的侧脸轮廓分明,鼻梁高挺,眉眼尽显锋芒,她第一次发现,他的侧颜,比正脸还更好看。

顾一杭依然没放手,温萧抱着小黄鸭,低眸看着脚下,任他牵着,有点儿恍神。

她必须认真地审视他们之间的感情。

坐上了副驾驶,右手没了束缚,反而空落落的,她不得不双手抱住小黄鸭,才能将这种感觉藏住。

顾一杭把空调打开了,车内的温度迅速升高,温萧有点儿犯困,头往后靠着,连打了几个哈欠,昏昏欲睡。

雪已经停了,但整个世界已经变白,温萧又看了眼顾一杭,他侧眸,跟他说了去什么,她没听着,含糊地“嗯”了声,睡着了。

车子在行驶,她一直感觉到摇晃,像荡秋千一样。

每次坐车,总忍不住犯困。

她感觉到颠簸,还有顾一杭说“封路了”什么的,然后就是开门声,但她太困了,眼睛睁不开。

她用尽了全力,才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顾一杭的脸近在眼前,连呼吸都感觉得到。

但他没做什么,只是将她放到了柔软的床上,搂着她的脖子,给她调整了个合适的睡姿。

就在他要盖被子时,温萧小声的咕哝:“辫子。”

“什么?”

顾一杭把头凑近,才听清。

“给我编辫子。”

她的样子有点孩子气,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韩勤手机里的那张照片,她的脸到现在依然饱满,有肉感,他抬手,忍不住想捏一下,但似乎觉得冒犯了,他还是停了下来,开始拢了点儿头发在手里。

她的头发黑亮,有点儿硬,发质不错,这么长,睡觉压着估计是挺不舒服的。

“辫子么。”

他有点头疼地喃喃自语,拿出手机,搜了好几个视频,跟着步骤,无实物比划了一下。

好像不难。

他找蒋阿姨要了两根皮筋,信心十足地回卧室,先轻轻抱住她的头,把头发拢到两侧。

他将头发分成三股,然后就愣住了,有点儿无从下手。

他不得不又看了遍视频,手指不灵活地捣鼓半天,终于编成了。

然后,又是另一侧的。

终于弄完。

他松了口气,静静地看着温萧,她没化妆,眉毛淡淡的,嘴巴微微张着,和白天的张扬神采完全不同。

视线下移,落在她左胸口的位置。

他迟疑了下,伸手扣住了她的毛衣边缘,只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就像沉在水中,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他只往下扒了一点,就迅速松开了手,喘着不均匀的粗气。

重新给她盖好被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检查完窗户已关好,他走了出去。

蒋阿姨拿着套睡衣,走过来,问:“温小姐要换睡衣不?我前几天才给你买的,还是新的。”

“嗯。”顾一杭突然想到什么,回卧室翻箱倒柜半天,最后在柜子深处找到了只一米多高的熊玩偶,放到温萧的床上。

温萧睁开眼,看到陌生的房间装饰,还有陌生的被子,吓了一跳。

她一扭头,发现旁边的被子高高的鼓起,显然躺着个人。

她吓得尖叫一声。

“顾一杭!你个人渣!”

她迷迷糊糊的,知道被顾一杭带回他家了,她睡觉还习惯把头发变成辫子,要不压到头发难受,她坚信顾一杭的人品,所以感到安心。

没想到对方是个人渣。

她吸了口气,条件反射性地踹了一脚,“那个人”滚下了床,沿着地板,滚到了窗边才停下。

原来是只玩偶熊。

她睡觉有抱东西的习惯,从小养成的。

她掀开被子,刚走下床,低头一看,身上的衣服没换,还是昨天的,这让她又松了口气。

她拍拍胸脯,朝门口走去,推开门,环顾客厅。

客体的落地窗很大,几乎占了整面墙,外面飘着雪,整个世界白茫茫一片,看不远,也不清楚现在是几点了。

突然,厨房的门被推开。

“温小姐,你醒啦。”

蒋阿姨笑眯眯的,手上端着个空篮子。

“蒋阿姨,顾一杭呢?”

“他去电视台彩排节目去了,早走了。”

“噢。”

他一个人过年挺冷清的,在电视台也挺好的,至少热闹。

蒋阿姨将篮子搁在阳台上,拿了个玻璃杯,在净水机处接温水。

温萧接过蒋阿姨递来的水,先喝了一口,不冷不热,正合适。

“现在几点呀?”温萧问。

“快十一点了。”蒋阿姨问:“早餐想吃什么?”

昨晚聚餐,她没吃什么东西,现在确实很饿了。

“番茄鸡蛋面吧,鸡蛋要煎的,谢谢。”

“小顾不爱吃面食,家里没有面条,我现在去超市买,你先看会儿电视。”

说完,蒋阿姨就朝门口走。

“诶,不用麻烦。”温萧有点后悔,早知道不点餐了,“面包火腿白粥都可以。”

外面下着雪,出行不便,蒋阿姨也就没坚持。

蒋阿姨去厨房,边忙,边跟温萧絮叨顾一杭,说他每天作息不规律,晚上常常熬夜,在自己的音乐室里呆很久,又挑食,一到换季就生病。

温萧转身,准备回房间拿手机。

她刚走到门口,突然想到什么,又转身跑回厨房。

“蒋阿姨,问你个事。”

蒋阿姨笑呵呵地应了声,将煎蛋翻了个面。

温萧咽了口口水,问:“顾一杭不喜欢吃面食?”

蒋阿姨说:“是啊,面条,饺子都不喜欢,我煮过一次馄饨,汤喝完了,馄饨没吃几个。”

“不对吧,他以前常去吃卤肉面,看样子挺喜欢的啊。”温萧嘀咕。

他明明挺喜欢的面食的,常去学校后门那家卤肉面馆,他们也因此相遇。

上次去常津市,他也给自己推荐面馆,带她去吃过两次。

温萧感到纳闷。

只是顾一杭没吃多少面条,他当时说自己在减肥,难道是因为不喜欢吃?假如他不喜欢吃,也就是说,他一直只是在陪她。

那他们在学校后校门的那家面馆,连续几周的相遇,就不是偶遇了。

她回到卧室,捡起地上的熊,愣愣地坐在床边。

她想起他们最后的时光。

他们吵架之后,温萧也没有把顾一杭拉黑,但是也没联系他。他们也不像以前那样有缘分,可以在学校里或者校外多次偶遇。

她两个月都没有见到过顾一杭,顾一杭也没有主动联系她,就好像真的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温大三上学期,温萧只听过他的名字一次,在学校的通报批评里。他在校外跟人打架,造成了恶劣的影响,被学校通报批评。

她不知道原因,也不知道他伤得重不重,但又不想去问顾一杭,所以让室友帮忙联系钢琴班的,打探一下情况。

室友回来,说:“他在外面夜摊上喝酒,把别人的桌子撞翻了,对方让他赔钱道歉,他把钱扔给别人。这个举动就惹到了对方,两个人就打了起来,对方有四五个人,顾一杭一个人,唉唉,也没有被打得很惨,但是骨折是有的。”

温萧咬牙,不知道说什么好,一个人在校外住,不知道躲着点,还惹事,真是不省心。

室友说:“他在校医院里,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温萧说:“不去了。”

只要一想到顾一杭在酒吧打架的疯狂,还有把她关在出租屋里的憋屈,她就能下狠心,再也不搭理他。

就算是这种时候,如果真再去招惹顾一杭,那说不定以后被揍的人,就是她了。

所以她没去探望顾一杭。

没想到3天后,他们在路上遇到了,中午,大概2点多,温萧去校外买东西,路过南明巷子,顾一杭从对面走过来,他应该很久没剪头发了,头发长的都快盖住眼睛了。

他瘦了很多,脸颊肉眼可见的少了很多肉,他的下巴和脖子上还有渐变色淤青,左手手臂打着石膏,吊在脖子上。

他低垂着眼,抿着唇,看着脚下的路,高高瘦瘦的他,显得特别憔悴,温萧有那么一瞬间的心疼。

这种情绪,很快被压下去。

她的目光从他身上挪开,然后目视着前方,他自始至终都低着头走路,似乎没看到她,即便他们擦肩而过。

温萧更多的是庆幸。

她觉得这一切总算能摆脱顾一杭了,他们再次见面,顾一杭都当她是陌生人,这是个好兆头,说明他不会缠着她了。

然后,他们几个月都没有再见到了。

温萧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以前那些偶遇,多半是顾一杭刻意制造出来的,就连过年时逛街遇到他发宣传单一样,他有她的定位,所以在那里等着她。

一旦他们之间没有这种刻意,即使学校就这么大,他们也很难遇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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