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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舅妈在电梯门口,遇到上来的顾一杭。

顾一杭问:“舅妈,你去哪里?”

舅妈说:“我去煮粥过来给萧萧吃。”

顾一杭便把家里的密码告诉了舅妈,才刚走出几步,又被叫住,舅妈叹了口气说:“小杭,对不起,季杨他实在是混蛋。”

顾一杭没说什么,只嘱咐了舅妈在哪里下车,别坐过了站。

顾一杭进入病房,把检查报告单放抽屉里。

季杨说:“我看看。”

顾一杭没搭理他,径直坐到温萧床边,摸摸她的头发,又亲亲她的额头。

温萧有点不好意思,推开顾一杭,问:“检查报告单上写的什么?”

顾一杭说:“复查显示没问题了。”

“我就说嘛,我除了忘记了点事,最近感觉好多了,我已经想出院了。”温萧说。

之前她醒了,见了医生,就又睡着了,主要是太困了,意志力都扛不住的那种。

顾一杭说:“不行,至少得在医院呆一周,在过3天出院。”

温萧说:“但是太无聊了啊,你连手机都不让我看,我真的太无聊了。”

顾一杭皱眉,思考了下,说:“那我给你读新闻吧,或者读点故事什么的。”

温萧撇撇嘴,她之前就玩过一次手机,然后头晕到吐了,这家伙就不让她玩手机了。

季杨看完了温萧的检查报告单,确认没问题,才暗暗松了口气,把检查报告单放抽屉里。顾一杭在的时候,他还是很紧张,所以就悄悄的退了出去。

等季杨走了之后,温萧才小声问:“我脑震荡跟季杨有关?”

顾一杭迟疑一下,点了点头,“都怪我,要是不那么冲动就好了。”

顾一杭也没有隐瞒,看温萧状态还不错,就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温萧。

温萧这才惊觉,她竟然忘记了这么多事情,至于季杨,温萧头大,这死孩子,也是暴躁。

下午,季杨回学校上课去了,舅妈也回去睡觉了。

顾一杭一直照顾温萧,也很累,但是温萧不累啊,而且还很精神,但是又要在医院呆着,闲的发慌。

韩勤和苏瑶来医院探望温萧。

主要是温萧太无聊了,所以顾一杭就把韩勤和苏瑶叫来了。

温萧不想大家担心,所以这次受伤没告诉大家,也瞒着父母了。最近,他们受到的关注已经足够多了,不想再因为家人朋友来医院,被媒体发现什么。

韩勤坐在椅子上,翘着腿,一晃一晃的,问温萧和苏瑶:“等萧萧好了之后,去捡蘑菇,怎么样?”

捡蘑菇?

温萧也很想放松,去风景优美的地方,让自己的身心放松,她已经很久没有旅游了,所以还真来了几分兴致:“去云南吗?”

韩勤说:“云南四五千万人口,你能捡得过他们?挪威,去不去?”

苏瑶说:“也亏你想得出来,大老远去捡蘑菇,别丢人了。”

韩勤说:“怎么叫丢人呢?我这叫有闲情逸致。”

温萧说:“还有没有其它活动?”

韩勤说:“之前提过的露营如何?我最近搜集了好多的鬼故事,正好给你们讲。”

温萧:“鬼故事?”

苏瑶撇撇嘴:“讲给赵敏儿听的,萧萧,你前队友口味特殊,喜欢听鬼故事,韩勤就靠讲这种故事,把人拿下的。”

温萧没想到是这样的,赵敏儿看起来胆子并不大。

温萧问:“你跟赵敏儿怎么样了?”

韩勤换了个坐姿,咬了个苹果:“吵架了,估计快分手了。”

韩勤虽然不着调,但脾气挺好的,跟人都聊得来,也不会真跟谁生气,所以人缘一直很好,温萧还以为,他谈恋爱也不会跟人吵架。

温萧问:“你们因为什么吵架?我跟阿瑶给你分析一下。”

韩勤说:“她说我幼稚。”

苏瑶笑呵呵地说:“我早说过,你不适合谈恋爱,谁愿意找个儿子啊?”

韩勤不服气,举起胳膊,给苏瑶看他的肌肉,还让苏瑶捏一捏,说:“我一个大老爷们,被你说得跟个小孩儿一样。”

苏瑶捶了他肩膀一下,笑他:“你这种极力证明的举动,确实很幼稚。”

温萧笑着说:“我们韩勤哪里幼稚了。”

顾一杭靠在一旁的椅子上休息,听着他们三个的谈话声,只觉得内心平静,好像所有的烦恼都没有。

尤其是听到温萧充满生气的声音,前两天他抱着温萧踏上救护车,手都在发抖,当温萧被推进抢救室,他的一颗心吊着,就没悬下来过。

后来她昏迷了一天一夜,他坐在旁边守着,尽管医生告诉他,脑震荡短期陷入昏迷,是正常的,而且温萧的脑部片子显示只是轻微脑震荡,但顾一杭还是很害怕。

他试过没有温萧的日子,度日如年,好像能感知到时间一份一秒的流逝,这种时间很煎熬,过得特别慢。

那个时候,他还知道温萧在另一个城市,好好的生活着,后来温萧成为明星,他还能从网上知道她的消息。假如这次温萧发生意外,他永远失去她,他不敢想象,那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

第二天中午,温萧一如既往地吃着舅妈熬的粥,这次舅妈做了牛肉蔬菜粥,很香甜。温萧吃了两碗。

季杨依然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顾一杭去楼下缴费,舅妈去外面倒垃圾,病房里只有温萧和季杨了。

温萧吃完了粥,季杨很有眼色的拿了张抽纸,递给温萧,等她擦了嘴,又把垃圾桶拿着,好方便温萧扔。

温萧突然说:“季杨,你当时跟顾一杭打架,在气头上,不是故意推我的,所以我可以谅解你。”

季杨愣住:“萧萧姐,你都想起来了?”

温萧“嗯”了一声,听到温萧说谅解他,季杨低着头,又哭了,当温萧昏迷时,他被恐惧包围,很怕自己成为杀人凶手,幸好温萧没事,但他依然十分愧疚。

温萧又说:“但是你朝顾一杭的门上泼油漆,动手打你表哥,这种行为我不能谅解。”

很神奇,她昨晚睡觉时,做了一些梦,梦到了这两个月的事情,一觉醒来,就什么都记得了。

季杨抬头,张开嘴,刚想反驳。

温萧又说:“你为什么认定你爸爸的腿,是顾一杭弄瘸的?”

季杨擦擦眼泪:“我爸说的啊。”

温萧又问:“你爸一定不会说谎吗?”

季杨反驳温萧:“那顾一杭不会说谎吗?”

温萧说:“难道你认为你那个混日子赌博的爸爸,比顾一杭更值得相信吗?”

季杨捏着拳头:“但家里只有爸爸对我好,我中学读的私立学校,学费的都是他借钱凑的,他为了借钱给我读书,求遍了身边的朋友。”

温萧抿着唇,不知道说什么了,这时,病房门被推开了,舅妈站在门口,显然听到了季杨的话。

温萧和季杨都没说话了,装作没事人一样。

舅妈突然开口:“季杨,你错了,你的学费是我卖粥,还有小杭教钢琴课挣的。”

季杨不信:“怎么会,明明是爸爸去学校给我交的学费。”

舅妈说:“你爸爸好面子,求我把钱给他,让他去交学费,他说不想在你眼中,他是个一无是处的爸爸。我觉得这不算什么事,就答应他了。没想到你会就因为这个,觉得家里只有你爸对你好。”

季杨沉默了,低垂着头,不知道该不该信妈妈,他认识的爸爸虽然混蛋好赌,但是至少对他是好的。

舅妈又说:“我们告诉你,你爸的腿是喝醉了摔的,这件事确实是骗你的。”

季杨突然抬头,瞪大了眼睛。

温萧也好奇地看向舅妈。

舅妈闭了闭眼,坐在椅子上,才说:“你爸赌博,欠了别人的钱,人家找上门,把你爸的腿打断了。如果不是小杭拿出他妈偷偷给他的存折,替你爸还了钱,他可能早没命了。”

季杨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舅妈想起以前的事,也默默地流泪,看着儿子的样子,十分后悔把这些事情瞒着他。

“我们想着你小,就不把这些糟心事告诉你了,只要你专心读书就行了。”舅妈说。

他们找上门后,顾一杭拿出存折,还了欠款,她和顾一杭默默地打扫乱糟糟的家里,季杨放学回来,没心没肺地问家里的沙发怎么破了个洞,餐桌怎么也不见了,还问今天晚上怎么只吃面,都没有他爱吃的红烧排骨。

她当时忍住了没哭。

事后,顾一杭还打趣说家里至少还有一个人是快乐的。

就因为季杨小,他们不想他承受太多,所以默默地抗下了很多事,反而让他被蛊惑,听信他那个混账老爸的话。

舅妈擦了擦眼泪,又说:“季杨,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不仅信了混账老爸的鬼话,还害得温萧住院。

季杨环视温萧和妈妈,温萧静静地看着他,妈妈则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季杨受不了这种场景,推开门,跑了。

等季杨走了,舅妈转身,背对着温萧抹掉眼泪,然后去收拾椅子上乱放的衣服。

温萧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顾一杭竟然连她也没说,还在替舅舅掩饰。

所以每当季杨质问顾一杭时,顾一杭都那么愤怒,他们极力保护季杨不被那些破事、糟心事侵害,而傻乎乎的季杨竟然相信舅舅的胡话。

又过了两天,温萧终于出院了。

顾一杭为了照顾她,搬来和她一起住了,医生建议她静养一周,但是剧组还等着她拍戏呢,温萧便回到剧组。

顾一杭舅舅最后还是发了视频,说自己的腿是喝酒之后,自己摔沟里摔伤的,顾一杭的舅妈面对镜头,又说了顾一杭很多好话,什么自小懂事,从不让长辈操心,上大学之后就开始兼职工作,还会往家里寄生活费了。

舆论这才平息,他们的生活也终于恢复到了正常。

三个月后,温萧拍完戏,时间已经来到7月了,天气热得不像话。

温萧坐在咖啡厅,搅动着咖啡,她约了陈思熠见面。

十多分钟后,陈思熠出现在门口,他取下墨镜,朝温萧走来,然后坐下。

陈思熠笑出酒窝:“萧萧姐,怎么有空请我喝咖啡。”

温萧没笑,只是问他:“怎么在忙什么?”

陈思熠说:“正在拍一部校园剧。”

温萧问:“你偷偷看过我的手机。”

温萧用的肯定句,她在剧组时,就在想自己的手机什么时候离开过自己,当听到身边的人提起陈思熠时,才想起陈思熠受伤那晚,他们在医院,她当时去取药时,没带手机,大概十多分钟的时间。

陈思熠应该就是趁那个时候,拿到了那段视频,发给媒体记者,这才有了那段掐头去尾的爆料视频。

温萧说:“小学弟,我真是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惜陷害别人。”

印象里,陈思熠都是个乖乖男孩儿,对工作人员礼貌客气,性格和脾气都很好,温萧很难相信这样一个人,会做出这种事,损人不利己。

陈思熠没有被拆穿的窘迫,反而不紧不慢地招手,叫来服务员,点了一杯咖啡。

陈思熠还是笑着说:“萧萧姐,因为顾一杭比我红,所以你才喜欢他的吧?你们第一次见面,他靠你那么近,你确没有推开他,原来萧萧姐也势力呢。”

温萧愣住:“所以你?”

陈思熠继续说:“我以为萧萧姐和娱乐圈那些逢高踩低的人不一样,没想到半斤八两,顾一杭不过出了几张专辑,就因为长得好,被粉丝捧到了神的高度,我就看不惯他,更何况他跟我抢喜欢的人,我只是让所有人看清他的真面目。”

尽管顾一杭的舅舅已经出面澄清,但是依然有部分人选择相信顾一杭冷漠无情,自私自利,人品有问题,只是因为跟舅舅一家是利益共同体,所以才选择维护顾一杭。

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就不管真假了,闲言碎语不停衍生出来,人局外人都看不清楚了。

温萧失笑,没想到她为了否认跟顾一杭恋爱过的事情,被陈思熠误会成这样。但她不认为自己有错。

温萧放下搅动咖啡杯的勺子,盯着陈思熠说:“我自认为对你,没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反而,我对你有知遇之恩,如果不是我向公司推荐你,你现在或许就像你的那些同学一样,早就改行了,或者在影视剧里当配角,可能都不会被渐进剧里。我提携了你,让你有机会参加综艺、发型歌曲、演电视剧。”

温萧说话从来都是这么直白,陈思熠是知道的,只是当这种直白对准自己时,这种犀利还是让自己非常难受。

温萧又说:“而且我对你从来只有同校的友谊,我自认为没有说过任何不合适的话,或者做过任何不合适的行为,你觉得呢?”

陈思熠咬了咬牙,看着温萧,一时间无语。

直到服务员端上他的咖啡,他喝了一口,才说:“如果不是顾一杭出现,我早就跟你表白了,你肯定不会拒绝我的,大家都说你喜欢我这种类型!”

“可笑。”温萧冷冷吐出这两个字。

陈思熠被温萧的反应刺激到了,耳根都开始发热。

温萧没想到恋爱脑这么不可理喻,她喜欢陈思熠这种类型,不等于会喜欢陈思熠,温萧发现有些人连基本的逻辑都没有,认定了一个事实,就坚信不疑。

她连跟陈思熠谈论下去的心情都没有了。

站起来,对陈思熠说:“这次算你走运,没对顾一杭造成什么伤害,并且他不认为这是一件坏事,以后安分点,知道我怎么对刘诗羽的吧?你最好别惹我,没有下次,你记住了。”

陈思熠后槽牙都咬紧了,他没想到温萧这么绝情,为了维护顾一杭,竟然对他说出这种难听话。

他心底对顾一杭更加的不服气,同样是一个学校的,顾一杭唱了几首歌,很快地就红遍了大江南北,而他,折腾了这么久,现在才演上电视剧主角,还是在网络上播放的校园剧,他都可以预见,这部剧不会掀起什么大的水花。

他妒忌顾一杭迅速成名,又能快速获得温萧的好感,仿佛他占尽了天时地利,得到了上天的眷顾,而他,可能在娱乐圈混迹多年,也仍然不会达到顾一杭的高度。

这让他不服气,当看到温萧手机里的视频时,兴奋得呼吸都加快了,连手上的伤都顾不得。他忍了很久,才找到八卦帐号,把视频发给他们,让他们爆料顾一杭的黑料,看到网上对顾一杭的谩骂,他只觉得心头解气。

他以为只要顾一杭风光不再,温萧就会跟顾一杭分开,没想到温萧竟然这么维护顾一杭,这让陈思熠十分愤怒,他一口气喝掉咖啡,苦得他咂舌,看着温萧远去的背影,除了愤怒,更加难受。

温萧见陈思熠,主要是为了解开心中的疑惑,现在知道陈思熠就是背后捣鬼的那个人,跟吞了苍蝇一样恶心。

她看人的眼光真差啊,竟然觉得陈思熠善良无害。

温萧回到自己的住处,恰好接到顾一杭的电话。

“萧萧,你在家吗?我现在来找你。”

“在的,你来吧。”

温萧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直到顾一杭到来,温萧把自己去见了陈思熠,并且他承认视频是他发事情,一股脑告诉了顾一杭。

顾一杭想起之前对陈思熠的轻蔑,不由得感叹自己太年轻,以为陈思熠根本玩不出什么花样。

温萧还是很气恼:“他这么做太过分了。”

顾一杭安慰:“别跟他一般见识,为了这样的人,你生气也不值当。”

温萧反问:“你不生气吗?”

顾一杭说:“我当然生气。”

温萧说:“你看来不像生气的样子。”

顾一杭笑笑:“我只有遇到你的事情,才会情绪外漏。”

温萧搂住他的脖子,往他身上靠,她最近喜欢这种身体接触的感觉,能让人很快放松下来。

七月的天气有点热,两个抱一起,黏糊糊的,温萧正准备去开空调,顾一杭说:“晚上我们去蒋阿姨家吃饭吧。”

“她家的围墙修好了?”温萧问。

顾一杭点了下头。

“我们带点什么礼物去呢?”温萧又问,“蒋阿姨喜欢什么?”

“她喜欢养花,我们等会儿在花店买盆绿植过去就行。”顾一杭说。

于是,两人先去市场上买了白山茶花,再去蒋阿姨的家。

蒋阿姨的家在城郊,上个世纪90年代的老房子,四层楼高的灰色建筑,住户不多,蒋阿姨家在一楼,带个十几平方的院子。

蒋阿姨正在厨房忙碌,顾一杭带着温萧参观这个房子。

房子是两室一厅的,大概**十平,还算宽敞,水泥地面,绿白拼接的墙,很复古的装修样式。

屋内的家具也多是老式的,从造型上看就上了年头,但打扫得干干净净。

温萧参观了顾一杭住的小屋,一张木制床,一张书桌,上面铺着玻璃,一个衣柜,看起来很简单,墙上贴着奖状,名字是其他人的。

顾一杭说:“是蒋阿姨儿子的。”

温萧点头。

围墙有三分之一是新砌的砖,能看出颜色更新,半面墙都是绣球花,从粉到紫,到白,多个颜色混在一起,就像是花瀑布一样。

除了绣球,院子里还有些栀子,文松,富贵竹,还有鹅暖石铺成的小路,特别漂亮。

院子外面是条沿河的公路,河边的香樟树巨大、茂盛,风一吹,特别的有意境,在河对岸,是一座寺庙,掩映在山林间,非常有韵味。

顾一杭带着温萧,站在院子里,眺望远处:“萧萧,这里很漂亮吧?”

温萧伸开双臂,呼吸了河边的空气,空气湿润,有股大自然的味道,这在大城市里可不常见。

“这么漂亮的地方,你怎么找着的?”温萧问。

顾一杭说:“我们不是吵架么,有时候我半夜就溜达,散步到这边了,偶然看见贴在墙上的招租信息。”

温萧惊讶:“这里离我们学校二十多公里呢?你走过来的?那得走多久啊?”

顾一杭笑了笑:“也不算很久,五个多小时,我走得比较慢。”

温萧说:“我心情要是不好,哪里都不想去,就只想在床上躺着,或者睡觉。”

温萧现在还能回忆起两个人的过往,等事情过了,再回头去看,总觉得以前两个人可以更好的交流,不应该因为那些小事情吵架,她现在都很疑惑,为什么以前会吵得那样厉害。

这时,蒋阿姨叫两人吃饭,蒋阿姨做了红烧肉,蒜蓉蒸虾,萝卜炖排骨,还炒了两个小菜,非常丰盛了。

他们把桌子搬到了小院里,三个人分坐在桌子旁,温萧最近没拍戏了,终于不用节食,可以放开了吃。

蒋阿姨盛了碗汤给温萧,还正要给顾一杭盛,顾一杭说:“我跟萧萧用一个碗就行。”

蒋阿姨便把那碗给自己,看着眼前的温萧和顾一杭,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温萧也对蒋阿姨笑了笑。

蒋阿姨边夹菜,边笑着说:“以前我们一家三口也喜欢在小院子里吃饭,每次吃完,身上都被蚊子咬很多包。”

她现在已经能笑着跟人聊起去世的丈夫和儿子了,想起来只有幸福和满足,没有悲伤。

温萧问:“他成绩好吗?调皮不?”

蒋阿姨说:“跟小顾比,算调皮的,不过跟其他孩子比,也还算好。至于成绩么,他在班上算垫底的。”

顾一杭解释:“他是个体育生,练的田径。”

温萧了然。

他们边吃边聊,就像一家人一样,蒋阿姨的笑容一直没散过,她本来以为丈夫和儿子去世之后,自己会孤独一辈子,没想到遇到了顾一杭。

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坐在这个小院里吃饭,没想到还能有顾一杭和温萧陪着,今天早上去买菜时,她就开始期待和紧张了,就像自己的儿子和媳妇儿回家看自己一样,连遇到她的邻居,都觉得奇怪,很久都没有看到她露出过这种表情了。

天色完全黑了,顾一杭把走廊上的灯打开,又从屋里拿了个电风扇出来,三个人就着凉风,继续聊天。

围墙上突然跳进来一只狸花猫,在围墙上走来走去。

吃完饭,大家一起把桌椅又抬进屋子里。

顾一杭带着温萧沿着河边散步,从院子里看,离河很近,其实还有点远,除了隔着一条马路,还有绿化带和很宽的人行道。

两个人手牵着手散步,享受难得的静谧时光。

他们回到住处时,已经快十二点了,温萧洗漱完,打了个哈欠,倒在床上。

等顾一杭从洗漱间出来,温萧已经睡着了。

她的两个辫子编的松松垮垮的,其中一边已经散开了,他又拿起头发,给她编好。

温萧睡着时,表情很放松,眉头是放松的,闭着眼睛,鼻间呼吸军训,微张着嘴,模样可爱。

他忍不住摸了下她的脸,温萧没反应,顾一杭又忍不住亲亲她的脸蛋,她这次伸手打了一下,顾一杭赶忙躲开,她没醒,只是抓了抓自己的脸,换了个侧着的睡姿。

顾一杭去了趟客厅,拿了个红色的盒子进来,打开,里面是一枚戒指,银色的,没有镶钻,内部纹着两个人的名字缩写。

响起温萧纹身时,胆小的模样,以及那些话,他微微一笑,把戒指带在温萧无名指上。就这样的动静温萧还是没醒,顾一杭便没打扰她,替她盖好被子,去了客厅的沙发上睡觉。

一夜好梦。

第二天温萧醒来时,都没发现手上多了个东西,她就是这么心大。

直到下午去苏瑶的美容院护肤时,苏瑶看到了,猛地抓住她的手,哇哇乱叫,说:“萧萧,顾一杭向你求婚了?你怎么没告诉我们!”

温萧这才看到戒指,愣愣地,过了会儿,去苏瑶还叫得大声:“我手上怎么有戒指啊?!”

温萧赶紧把戒指取下来,左看看,右看看,终于在戒指内部看到了她和顾一杭的名字缩写。

苏瑶问:“你又失忆了?”

温萧说:“这家伙偷偷给我戴上的,我都还没有同意呢。”

苏瑶捂嘴笑:“你看你的迷糊样,可别说你们我们青苹果三幼毕业的。”

温萧嘿嘿笑了一声,然后又把戒指套回无名指,伸到苏瑶面前,显摆。

“好看吧?”

苏瑶赶紧附和:“是是是。”

然后苏瑶拿出手机,拍了照片,发到青苹果三幼不柴伙群里,通知韩勤。

韩勤说:“我老早就知道了,戒指还是我陪一杭哥去选的呢。现在感觉如何,是不是在我们群里显得格格不入,萧萧。”

温萧说:“你在嫉妒。”

顾一杭今天在录歌,温萧于是又去星耀酷娱大厦找他,隔着录音棚,他正在里面专心工作呢,温萧便没有打扰他,等他录完歌,四点多的时候才出来。

顾一杭看到温萧,有点不好意思,只看了她一眼,就挪开了视线。

两个人一起进电梯,电梯里没人。

温萧哼了哼,举起手,说:“你昨晚偷偷给我戴上的?”

顾一杭点点头。

温萧说:“怎么,怕我拒绝你?”

顾一杭笑笑:“怕你太高兴了睡不着。”

温萧板着脸,假装不高兴地说:“都没有仪式感,就那样偷偷的戴上了,一点都不开心。”

顾一杭走到温萧面前,这时电梯到了负二楼,温萧从顾一杭身边溜了出去,顾一杭急忙追上,拉住温萧的手腕。

“好吧,萧萧,我是真的怕你拒绝我。”顾一杭在温萧身后说。

温萧回头,看到他蹙眉,有点紧张的样子,说:“我开玩笑的啦。”

顾一杭笑笑,走到温萧旁边,两个人一起去找车,等上了车,温萧问顾一杭:“你的戒指呢。”

顾一杭从口袋里摸出啦,递给温萧,温萧装进自己的包里,说:“我也等你睡着了再给你戴。”

但是顾一杭已经等不及了,回到了住处,就迫不及待地伸出手,让温萧给他戴上戒指。

温萧不同意,他就一直出现在温萧面前,她喝水,他跟着,她去洗手间,他就在门口守着,温萧干嘛,他都跟着。

最后,温萧被磨得没办法,只能给他戴上,然后顾一杭还要拍照,温萧也配合,两个人十指紧扣,拍了张照片。

第二天,温萧的手机一直在响,通讯录里好多人都在给她送祝福。

她一看微博,原来是顾一杭把两个人的牵手婚戒照发在了微博上,除了这张照片,又发了一张他们大学时的合照。

背景是南江艺术大学的图书馆,两个人都穿着臃肿的羽绒服,面前是一个雪人,雪人围着围巾,戴着帽子,长长的鼻子,到两个人的腰部位置。

温萧站在雪人旁边,顾一杭搂着她的肩膀。

两个人一脸稚气,笑得很开心,明显的学生模样。

顾一杭还配文:二十岁时想娶的姑娘。

网友:[原来他们学生时代就在一起了,这就是从校服到婚纱吗?]

网友:[这不就是顶流相见吗?人家现在一个是著名歌手,一个是正火的电影小花,妥妥的顶流。]

网友:也就是说,过年的时候,顾一杭发的烟花照片里那个模糊的人影是温萧啊。

网友:[我几年前就在学校碰到过他们啦,抱歉,我偷拍了,主要是学姐学长确实养眼GIF。]

网友:祝福祝福撒花撒花。

网友:这么长情的人怎么可能对舅舅一家不好呢?之前黑顾一杭的人太不要脸了。

网友:我一直以为他宣布恋爱时,我是失恋,没想到我连第三者都不是!!

顾一杭的这条微博比之前发的那条评论还多,依然有些不和谐的声音,但大多数都是祝福的。

顾一杭贴出的照片,打了很多人的脸,包括之前唱衰他们的那些人,以及见不得他们过得好的人,

尤其是陈思熠,他愣愣地握着手机,这才终于明白,为什么温萧会选择顾一杭,原来他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原来温萧的初恋就是顾一杭。

所以他们才会那么熟悉彼此,才有了那些默契。难怪温萧说他可笑,原来她跟顾一杭不是交往,而是复合。

所以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没有可能敌得过他们曾经的感情。

陈思熠在原地愣了很久,直到导演喊他,他从愣神中回到现实里。

温萧一想到自己可以打脸比人,就得意地翘起唇角,看着顾一杭,说:“现在这些人信了吧,总说我养鱼,我哪有。”

顾一杭笑着摸摸她的头发,看着她,一脸宠溺。

“萧萧,我都在网上秀恩爱了,你是不是也得说点什么?”

温萧想了想,认真地说:“那我免为其难吧。”

温萧转发了顾一杭的微博,配文:未来的路一起走。

下半年温萧一直在拍戏,顾一杭忙着出新专辑,两个人各自忙碌着。

这半年温萧一直没见过季杨,季杨从没问过温萧要钱了,不过听顾一杭说,舅妈会给他生活费,除了学校的课程,他还参加了校外的补习,等着明年参加高考。

第二年夏天,季杨参加高考了,考了个二本学校的公共管理专业,这对于一个职高学生来讲,已经是一件不错的喜事了。

当温萧得知这件事的时候,也惊讶了很久,因为当时她送季杨去读书,仅仅是不想他找顾一杭麻烦,没想到季杨居然能考上大学。

舅妈请了温萧和顾一杭去参加季杨的庆贺宴,只有一桌人,季杨他们围在一起,除了季杨一家三口,还有他的姥姥老爷,以及姨妈一家四口。

菜都上齐了,姨妈说:“他们到底来不来啊?都过了十二点了。”

舅舅说:“谁知道呢。”

姨妈说:“哎呀,顾一杭现在都是大明星了,哪会认我们这些穷亲戚?要不我们开席吧。”

舅妈说:“他们说了要来的,再等等。”

季杨一直朝门口看,还时不时地爬到窗户边,朝外面看,外面是停车场。

十几分钟后,顾一杭和温萧出现在门口,季杨低了下头,然后才慢慢地走过去,先看了顾一杭一眼,再看向温萧,眼眶微红:“萧萧姐。”

温萧拍了拍他的肩膀,夸赞道:“挺厉害的嘛。”

季杨肉眼可见的瘦了,也长了些个头,头发换成了黑色的,温萧差点没认出来。

季杨看到他们温和的面庞,那紧张的心情才终于落了地,这一年多以来,他常常都在回想自己的成长过程,他一直都觉得努力是件非常难的事情,尤其是翻看完一本书,他从小到大,都没有翻看完一本书过。这一年来,课本被他翻了无数次,习题做了高高的一摞,他也不明白这种改变是为了什么。

也许只是温萧那些随口的表扬和信任。

温萧和顾一杭坐下吃饭,季杨也终于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这顿饭吃得挺和谐的,毕竟是喜庆事情,最高兴的就是舅妈了,原本她以为丈夫没出息,儿子也就这这样了,她都已经做好了一辈子得过且过的准备了,没想到季杨突然开窍,考上了大学。

在回南江市的路上,突然抱着双手,打了个哈欠。

顾一杭突然说:“萧萧,谢谢你。”

温萧看过去:“怎么突然道谢?”

顾一杭说:“季杨多亏了你,才没走歪。”

温萧摆摆手:“我真没做什么。”

季杨本性不坏,只是受了顾一杭舅舅言语的影响,加上从小没有被很好的影响,其实,有时候,告诉孩子家里的真实情况,让他了解长辈的辛苦,并不是一件坏事。

顾一杭:“还有呢,从南江市到常津市这条路,每次来回都觉得挺孤单的,现在有你陪着,不会有这种感觉。”

这个温萧不好意思承认,有点脸红。

“我一坐长途就犯困,在车上都睡觉去了,根本没跟你说话,都不算陪着。”

长途车大都是高速路,车辆少,又没有红绿灯,车子一路平稳前行,真的太好睡了。

顾一杭笑笑:“你打呼了,发出点升声音就算陪着。”

“我真的打呼了?”温萧惊讶。

“对。”顾一杭说。

温萧反驳:“不可能吧,我睡觉从不打呼啊?”

她很在意这个问题,从小到大,还没人说过她睡觉打呼。

顾一杭说:“真的,下次录下来给你听。”

温萧撇撇嘴:“什么嘛,我怎么可能打呼,难道我身体出了问题?”

顾一杭解释:“可是是睡姿问题,你别在意。”

温萧“噢”了一声,又抬起左手,看她无名指上的戒指,她觉得这个戒指戴在她手上特别好看,在片场都忍不住显摆,弄得很多工作人员都知道了。

顾一杭笑话她:“文文都笑话你了,说你每天要问她八百遍好不好看。”

温萧说:“我第一次收到求婚戒指嘛,当然比较开心。”

这种仪式,在生活里,还是很有必要的,好像你看到这个戒指,就会想起这个人,然后忍不住微笑,产生一种幸福的情绪。

顾一杭说:“难道我以后要多向你求婚几次,让你习惯习惯?”

温萧笑呵呵道:“也不是不行。”

就这种开心的事,每天都可以发生呀,她才不介意呢。

温父在年前举办50周岁生日宴,邀请诸多生意伙伴,亲朋好友参加,也邀请了一些媒体报道。

宴会在某酒店,布置得典雅。

温父挽着温母的手走在前,温萧和顾一杭挽着手,走在他们身后,四个人走到舞台上。

舞台背后的光屏上播放着一家三的合影,前面是四层蛋糕。

苏瑶开了直播,她本身就会在网上分享美容护肤知识,拥有几百万粉丝,因为她的直播观看人数众多,超过十万。

弹幕热闹异常:[有钱人过生日也切蛋糕呀。]

[不切蛋糕,干啥?撒钱吗?]

[咦,那不是温萧和顾一杭吗?]

[苏瑶快把镜头对准温萧和顾一杭,我们急需确认一下是不是本人!]

苏瑶把摄像头对准温萧。

弹幕热度飙升!

[温萧温萧温萧温萧顾一杭顾一杭顾一杭]

[真的是他们!真的是他们!]

[真的是他们!他们在干嘛?]

舞台上,温父正在致词,说着感谢夫人的话,又向大家介绍自己的女儿以及自己的未来女婿。

屏幕又炸了!

[温萧是南江市前首富的女儿?!变身了吗?!!]

[她不是穷到只能穿地摊货?]

温萧切了蛋糕,装在个小盘里,小声询问顾一杭吃不吃,顾一杭摇头,温萧就没切了,端着自己那份,和顾一杭朝台下走。

他们那桌就在舞台旁边,她想直接往下跳,顾一杭拽了她的手臂,示意她走旁边的台阶,温萧瞪了他一眼。

顾一杭还是不放手,温萧没辙,只能去走台阶。

到了桌子前,温萧替她拉开椅子。

顾一杭替她拉开椅子,体贴的提着她的长裙,方便她坐下。

顾一杭身着裁剪合体的蓝色西装,看起来高大清朗,温萧穿着紫色长裙,两个人都是浓颜系的长相,两个人配一脸。

苏瑶一直将摄像头对准他们俩,他们并没有发现摄像头,两个人很自然地手指偷偷交握在一起。

舞台上大屏幕还在滚动一家三口的合照。

温萧把下巴搁在顾一杭被上,挽着他的手臂,看着屏幕,神情懒洋洋地。父母每年过生日,都要秀一下,这些照片,她年年看。

她突然说:“顾一杭,我知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儿了。”

顾一杭轻笑:“想起来了?”

温萧:“在国际交流中心的大礼堂吧。”

顾一杭:“嗯。”

他们挨着坐的,那会儿光线暗,温萧也没仔细看旁边的人,由于才开学,都是陌生人,记得脸太多了,也就没记清。

这时,温萧看到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她拿起来一看,韩勤在群里发了苏瑶的直播链接。

韩勤:苏瑶偷拍你俩,被我逮到了!

温萧点进去看。

苏瑶正在直播他们俩,屏幕上只有背影,还有头上的水晶灯。

尽管在直播,但温萧并没有松开顾一杭的手,而是把手机屏幕给顾一杭看。

然后,温萧回过头,冲镜头露出一个笑容,屏幕前的观众被温萧美貌暴击,纷纷发出弹幕,屏幕都被盖住了,顾一杭侧头,看着温萧,眉眼也染上了淡淡的笑意。

命中注定的人,怎么甩都甩不掉呢。

番外:

苏瑶坐在皮肤科的候诊区,等着叫号。昨天跟温萧、韩勤出海去玩,被晒伤了,脸和两个胳膊、脖子都晒伤了,皮肤发红,而且有点肿。

那些地方还发痒,她很想挠,但想到抓破皮了更糟糕,便忍住了。

现在是下午四点,一直没叫到她的号,她特别烦躁,不停看向医生办公室,门上写着医生的名字周斯言。

等到快五点才轮到她,她急忙站在诊室门口,等上一个病患从里面出来,马上走进去,关上门。

她坐到患者椅子上,扬了扬脸,还把两个胳膊搭在桌子上,给医生看。

“我应该晒伤了,昨天一整天都在太阳底下。”苏瑶说。

医生看着苏瑶,她的左边脸有点肿,下巴很红,还有抓痕,看起来挺吓人的,看了几秒后,他一愣。

苏瑶打量面前的医生,很年轻,不到三十岁,戴个黑框眼睛,鼻子高,嘴巴薄,看起来挺帅的。

只是医生看她的时间有点久,而且没说话,这让苏瑶有点害怕了,急忙问:“医生,我的问题很严重吗?”

周斯言回神,又看看她的手臂,说:“确实是日光性皮炎,就是晒伤了,不严重,我开点药,回去抹抹就好。”

苏瑶说:“再开点止痒的药,我总忍不住想挠。”

周斯言“嗯”了声,在电脑上打字,很快就开好了处方签,打印出来。

“如果痒,平时可以冷敷一下。”他把处方签递给苏瑶。

苏瑶起身,就要离开,周斯言喊住她:“苏瑶。”

苏瑶回过头,问:“医生,还有什么事儿?”

周斯言欲言又止,几秒后说:“没事,去拿药吧。”

苏瑶忙着解决晒伤问题,赶紧在手机上操作付款,又去一楼药房拿药,刚一拿到药,她就去厕所,往晒伤的地方涂抹,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药一覆盖上,她就感觉好多了。

去停车场,坐上她的红色跑车,她拿出手机,在青苹果三幼不拆伙群里发消息。

苏瑶:姐妹们,我又满血复合了。

温萧:普天同庆!恭喜撒花。

韩勤:谁跟你姐妹啊?老子是纯爷们儿。

苏瑶:投票,我们这是姐妹群。

苏瑶: 1。

温萧: 2。

韩勤:行,老子要退群,跟一杭哥组个新的群。

温萧:他忙着准备我们的婚礼,可没空搭理你。

韩勤:你才二十五岁,还是事业上升期,真的要结婚了?

温萧:结婚又不等于放弃事业,我两者都可以兼顾。

韩勤:是是,温萧大影后。

苏瑶看到温萧都要结婚了,祝福的同时,也有点儿羡慕,温萧和顾一杭是大学在一起的,校园恋爱,从校服到婚纱,真的令人羡慕。

她都二十五岁,都没谈过恋爱呢,她觉得自己一辈子都遇不到喜欢的人了。

唉。

她开车超跑,从医院出来,这个时候正是晚高峰,车流量巨大,已经很堵了。她开车,驶入车流,前面的车开得太慢了,好像是遇到了红绿灯,直接不动了,她跟前车保持距离,右边的车往前加塞,苏瑶说了句我靠,轰了一脚油门,没算好距离,她的车撞上了前车,她的身子前倾,剧烈地震了一下。

她听到撞击声,苏瑶暗叫不好,急忙推开车门,下车。

前面的车是辆白色的,两辆车已经撞上了,前车的后面出现了一个凹坑。

前车的司机也下车了,穿着白色短袖,戴着黑框眼睛,苏瑶认出是刚才给她看病的那个医生。

“医生,抱歉,是我的责任,全责。”

苏瑶忙上去道歉,周斯言看向苏瑶,她戴了个墨镜,显得脸更小,抹了药,她的脸已经没那么红了。

苏瑶又问:“我马上联系保险公司处理。”

说罢,苏瑶掏出手机,正准备打电话,周斯言说:“不用了,问题不大,不用处理了。”

车对他而言,只是交通工具,外观有点问题,不影响正常行驶就行。

“你准备自己开车修?那我留个你的联系方式,修理费多少,你之后告诉我,我全责。”苏瑶又强调了一次是自己的责任。

周斯言犹豫一瞬,从车里取出自己的名片,递给苏瑶。

苏瑶拿着名片,上车。

两个人已经堵着路好一会儿了,所以没敢再耽搁,继续朝前行驶。

苏瑶回到家,才加了周斯言的好友,备注了自己的名字,还写了个:你的患者,加肇事者哈哈哈哈。

周斯言很晚才通过验证。

苏瑶给他留言:“修理费是多少,你发给我,我直接给你转账。”

周斯言:“好。”

苏瑶临睡前,又涂了变药,才睡觉。

刚躺到床上,浴缸里就传来水声,她烦躁地捂住了脑袋,她爷爷退休后天天钓鱼,她奶奶在家养鱼,两人把家里能装水的东西,全当鱼缸了。

苏瑶都说过好多次了,两老人说:“行,那我们这一周都吃鱼,把鱼吃完,就能腾地方出来了。”

苏瑶无语:“爷爷、奶奶,你们不知道我已经不爱吃鱼了吗?你们能不能放生啊。”

就因为家里天天吃鱼,一家人现在看到鱼饭都不想吃了。

爷爷不同意:“我辛苦钓的鱼,为什么要放生?”

于是,这个问题陷入了死循环。

第二天一早,她去美容院上班,美容院是一栋小楼,在市区,店里人手充足,她没什么事儿,最多更新一点护肤知识在网上,巩固一下粉丝。

她正在办公室里玩游戏,秘书进来说有人要见她,是个网剧制片人。

苏瑶请人进来,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还很面熟。

“你是苏瑶?”

苏瑶看向她,认了会儿:“吴虞?”

“对。是我,没想到我们竟然遇到了。”吴虞笑着说。

苏瑶请她在沙发上坐下,给她倒水。

“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儿?”苏瑶把水递给她。

吴虞是她的高中同桌,两个人那会儿关系很好,不过,后来苏瑶去留学,他们也失去了联系,这么多年都没见过。

吴虞说:“我的剧组正在拍一个网剧,想借用一个这家美容院,没想到居然遇到了老同学了,晚上一起吃饭怎么样?”

吴虞也显得很开心。

苏瑶没事,笑着答应,至于借给剧组拍摄,她问:“你混得可以啊,都当制片人了。”

吴虞笑着说:“混得可以,就不是拍网剧了,倒没有多少场在美容院的戏份,两三天就能拍完。”

苏瑶大方道:“没事,我的美容院地方还算大,给你腾个地方,你慢慢拍。”

两个人上学那会儿关系很好,苏瑶自然不会扶了老同学的面子。

她们聊完了拍摄的事情,去了附近商场吃饭,两个人都挺能聊的,回忆了以前的事情。苏瑶读书时,成绩不好,尤其是数学,常年倒数。

不过,她人缘很好,吴虞还记得,苏瑶那会儿很喜欢玩滑板。

上体育课时,她们会在操场上玩。

苏瑶会踩在滑板上,双膝微微弯曲,弓着背,慢慢滑,重心落在右脚,带着滑板小幅度腾空,滑板翻转,看起来很帅。

吴虞说:“我看你玩得太帅了,也想学,但是把腿都摔青了,也没学会。”

苏瑶不由得哈哈大笑,也想起了好多事。

“以前有个体育生追你,从书包里随便拿个了卷子,写上自己的电话号码,揉成一团,扔给了你,你以为他砸你,还哭了。”苏瑶笑话她。

吴虞也噗哧笑出声。

苏瑶说:“要不是我看见卷子上有串11位的数字,你就错过了。”

吴虞说:“拿个十五分的考卷,我也不可能留下他的联系方式啊。”

苏瑶:“是是,你是学霸。”

两个人回忆了高中往事,聊了很久,才各自回家。

苏瑶回到家,发现堂妹苏笛也在。

苏瑶一挑眉:“苏笛,你怎么有空过来?”

苏笛才毕业不久,在家里的化妆品公司上班,从小跟她关系一般。因为苏瑶嘴甜讨喜,性格更开朗大方,能和长辈们开玩笑,苏笛有点儿嫉妒。

苏笛说:“爷爷奶奶叫我过来吃鱼。”

苏瑶说:“行,你多吃点。”

苏笛说:“听说你的美容院是市里热度最高的店,连很多明星都光顾?”

苏瑶说:“一般吧。”

也就温萧来过几次,被媒体拍到,然后就有人来打卡,在网上人气还行。

苏笛见苏瑶敷衍,向爷爷奶奶告状,说苏瑶对她太冷淡了。

苏瑶说:“行,我现在就去给你打包几条鱼,你带回家去吃,这够热情了吧?”

奶奶说:“我看行,我现在就去找袋子。”

于是,两个人就去装鱼,给苏笛装了两个袋子,很沉,苏笛提着都费劲。

苏瑶乐得哈哈大笑,回到自己的卧室。第二天,她睡懒觉了,没去上班,晚上韩勤约着在老维的酒吧玩。

苏瑶赴约,但是韩勤跟赵敏儿吵架了,去哄人了,只剩苏瑶一个人。

苏瑶独自坐在沙发上,一个人喝着豆奶,这是老板老维免费赠送的,说她长着一张中学生的脸,就别喝酒了,免得影线酒吧酒吧形象。

苏瑶是娃娃脸,天生显小。

这时,在吧台的老维引着两个年轻男人过来,一个鼻子有点榻,戴着厚厚的眼镜,另一个戴着方框眼镜。

老维介绍:“这是周斯言,这个是张旦,他们两个都是医生,位子不够啦,你们拼桌嘛。”

苏瑶挑了下眉:“行。”

难怪今天只准她喝豆奶,原来是要相亲。

不过没想到会遇到熟人,周斯言。

老维开始给苏瑶介绍:“张旦是医生,麻醉科的,才二十八岁,父母也是医生,就住在本市。”

原来她的相亲对象是张旦,张旦长得还不错,只是鼻子有点塌,但也不影响什么。

张旦推了下眼镜,说:“我爷爷也是医生,我家算是三代从医。”

苏瑶说:“我开了家美容院,这是我的名片,来店里消费报我名,给你们打折。”

苏瑶从包里翻出名片,给了张旦,还有周斯言。

张旦说:“还从来没去过美容院呢。”

苏瑶笑笑:“亲属都打折。”

张旦也笑笑,老维看他们聊得不错,这才松了口气,身边的朋友们都有对象了,就苏瑶还单着,所有人都替她着急,这才有了这次相亲。

不过,怕苏瑶反感,没敢直接告诉她,韩勤更是吓得跑路,老维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了。幸好苏瑶没翻脸,这位大小姐脾气可不好。

没聊多久,张旦接到了个电话,说医院有个手术,要赶回去上夜班了,于是苏瑶跟他挥手再见,周斯言也站起来,跟着张旦一起走了。

等两个人走了,老维才问苏瑶:“你觉得人怎么样?”

苏瑶:“我觉得挺好的。”

老维一愣:“你满意?”

苏瑶点头:“对。”

老维拍手,大笑:“那太好了,我可以跟韩勤交差了,我现在就去报告这个喜讯。”

苏瑶说:“我看上周斯言了。”

老维“啊”了声,说:“周斯言?陪张旦来的那个人?”

苏瑶“嗯”了声,张旦人还不错,但是他觉得周斯言更合眼缘,离上次撞上,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周斯言也没问她报销车费呢。

老维愣了愣,说:“他好像有女朋友了。”

苏瑶也是一愣,摆摆手是,说了句没意思,离开了酒吧。

她在停车场,开自己的跑车离开,现在七点多,车挺多的,苏瑶在红绿灯前,撕开口香糖包装纸,把口香糖扔进嘴里,开始嚼了起来。左边并排的车辆里探出个头,冲苏瑶吹口哨,苏瑶取下墨镜,冲对方一笑,然后踩油门,右转。

她可是不会将就的人,遇不到喜欢的就单一辈子呗,反正现在这种生活也挺潇洒了。生活里,唯一让她不满的就是家里常常吃鱼了。

右边的公交站前,周斯言站着等车,他看着手机,时不时抬头看一眼马马路上,看看公交车来了没。

突然,眼前停了一辆车,苏瑶偏着身子,喊:“周医生,上车。”

周斯言迟疑一瞬,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等他刚系好安全带,苏瑶踩动油门,开了出去。

巨大的引擎发动声引起周围人的目光,纷纷看向他们。

苏瑶说:“你到哪儿?”

周斯言:“嘉和国际。”

苏瑶说:“行。”

她在地图上设置新的目的地,导航。

苏瑶说:“你怎么没开车?”

她当时没撞多严重啊。

周斯言说:“今天限行。”

他瞥向苏瑶,她的腮帮子偶尔鼓动,她又点开了音乐,不过耳边嘈杂,又是敞篷车,嘈杂声比音乐声还大。

周斯言低垂了下眼眸,看向苏瑶,说:“张旦人挺好的,从小就是学霸,家庭条件也好,没什么不良嗜好。”

苏瑶笑了笑:“你们是朋友?”

周斯言说:“同事兼校友,他说今天相亲,一个人有点紧张,拉我陪着。”

苏瑶说:“我觉得不太好,我刚才仔细看了,他都有白头发了,才二十八岁,也不知道是先天的,还是当医生累的。”

周斯言都没留意过张旦有白头发,没想到苏瑶才跟人第一次见面就发现了,不过麻醉医生也挺累的,主要是心累,毕竟每个人都有差异,麻醉用量不一样,而且要实时检测仪器,配合医生手术。

周斯言失笑:“他是挺忙的,医院的麻醉医生不够,手术又多,他们常常加班。”

看来苏瑶的意思,就是没看上张旦了。

路上,苏瑶又说:“修理费多少?”

周斯言说:“我没修,能用。”

两个人也没话聊了,把周斯言送到嘉和国际小区门口,苏瑶才看向周斯言,问:“周医生,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啊?”

她总觉得好像是见过,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不是看病那次,而是在之前,他们还见过。

周斯言说:“可能我是大众脸。”

周斯言身高一米八,五官条件好,长得挺帅气的,如果这都算大众脸,那可太好了,算有眼福了。

周瑶冲周斯言摆摆手,回到家,今天又吃鱼,红烧的和清蒸的。

周瑶瘫倒在沙发上,“爷爷你能不能别钓鱼了啊,我真的吃不动了。”

爷爷说:“鱼肉是高蛋白,吃了对身体好。”

奶奶也说:“我今天做了红烧的,还放了辣椒,跟平时的口味不一样,快来。”

周瑶手盖住额头:“我饿死也不会吃的。”

苏瑶宁死不屈,又拿上车钥匙,跑到温萧家里去蹭饭了,不过一到温萧家里,她就后悔了,温萧和顾一杭撒的狗粮都够她吃的了。

温萧还八卦地问:“今天的相亲怎么样?”

苏瑶说:“韩勤还是老维这个大嘴巴说的?我相亲才过去几个小时,你都知道了?”

温萧毫不犹豫地卖队友:“韩勤说的,还说你那个相亲对象是他精挑细选的,你绝对看得上。”

苏瑶笑笑:“我可能要单身一辈子了,你们做好老了之后,我住你俩隔壁养老的准备吧。”

温萧说:“你可以提前养老,等我生了孩子,你就搬来隔壁。”

苏瑶惊讶:“你怀了啊?”

温萧说:“没有,开玩笑了。”

蹭了晚饭,苏瑶回家。

三个月后,苏瑶和韩勤、老维一起去太子岭滑雪场,十月天气很冷,滑雪场已经积了厚厚的雪。

韩勤的滑雪器械准备的一应俱全,从行头上来看很专业,实际是个菜鸟。

苏瑶从小玩滑板,所以学滑雪,很快就练会了,最开始是双板,现在是单板,玩得很溜。

上太子岭的是条盘山公路,又窄又陡,势弱奔腾的雪厚得几乎将松林掩盖,每当错车时,老维的心总会往上提,不安地问:“韩勤,你开车技术怎么样啊,安不安全哦?”

韩勤偏头看老维,解释:“放心,来之前装了防滑雪链的,瞧你胆子,比苏瑶还小。”

老维这才看向苏瑶,苏瑶正在看窗外的雪景,看到副驾驶的老维看她,抱着双臂,问:“盯着我看做什么?”

老维问:“你真不喜欢张旦啊?”

“不喜欢。”苏瑶说。

老维说笑嘻嘻地说:“行,那我介绍给我表妹了。”

韩勤开始骂骂咧咧:“我说老维,你是不是背地里时候张旦坏话了,要不阿瑶怎么没看上张旦,那可是我精挑细选,从八十个候选人里选出来啊精品啊。”

苏瑶都被韩勤逗笑了,要是韩勤没开车,估计已经跳起来揍老维了。

老维看向韩勤,嘴里每个把门,说:“苏瑶没看上张旦,但是看上周斯言了!”

周斯言是谁?

韩勤不认识,老维解释:“张旦的同事,但是人家已经有对象了。”

于是韩勤说:“阿瑶,你也别慌,等哪天我带你去我舅舅公司选,他那里新来了很多练习生。”

苏瑶吐槽:“我哪里用得上这种排场?跟我没人要似的,我才二十五岁,不着急。”

韩勤哼了哼,专心开车。

苏瑶稍微松了口气,分心去看景色,她这才发现已经到了半山腰,山下雾气腾腾,白茫茫一片,极其壮观。

他们将车停在大厅外,苏瑶对流程非常熟悉,很快就买好票,领着韩勤和老维去坐索道了。

在滑雪上,韩勤和老维都是个新手,苏瑶让他们先练双板,耐心地讲解技巧要领和注意事项。

两个人在苏瑶的指导下,先练习直线滑行,不过滑雪服很厚,他俩上半身不太灵活,显得有些笨拙。

苏瑶抱着单板,在一旁看得直打哈欠。

两个人练习得差不多了,上滑雪道玩,他们俩上手还挺快的,苏瑶看他们没什么危险,便说:“我也去玩玩,你们自己看着办。”

韩勤喊:“你去哪儿?”

苏瑶拍了拍单板:“我当然是玩这个啊。”

韩勤说:“不要我们给你拍照?”

苏瑶嘲笑:“两个菜鸟,先在初级赛道滑顺溜了再来找我吧。”

苏瑶坐电梯到了顶上,这里人很少,全是玩单板的,甚至有自由滑雪专业人士在这里训练。

苏瑶从上往下看,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激动。

太高了,坡面有障碍物,如果摔了,是真有可能缺胳膊短腿的。

由于有滑板经验,苏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单板,她性格谨慎,在上板前仔仔细细地检查了遍,当然头盔和护目镜也少不了。

她先按照自己玩滑板的技巧,一只脚绑在雪地上滑,另一只脚在身后瞪。

苏瑶将帽檐拉低,戴上风镜,就出发了。

没有丝毫犹豫。

她膝盖微微弯曲,背脊挺直,两只手很随意地摆放在两侧。

起初的速度并不快,但当滑行了几米之后,她的速度渐快,到坡面,她甚至能双脚离地,在空中转一周,就像她在体育频道看到的自由滑雪运动员般,稳稳落地。

从最上面滑下来,还是花了很久的时间。

苏瑶又坐电梯,到山上,再往下滑,滑到一半的时候,天空下起了雪,视线开始变得模糊。

天空忽然变得灰蒙蒙的,脖颈里落尽冰冰凉凉的雪花。

原来是下雪了,雪花不大,像柳絮,纷纷扬扬,洛满了整个世界。

苏瑶谨慎地放慢了速度,等快要看到底时,她就眨了下眼,单板没受到控制,撞上了障碍物,她的身体腾空,然后翻转,重重地摔倒了。

从高处往下摔,全是陡坡,所以没停,她滚了好几圈,才停撞上围栏,停了下来。但是她的脚扭伤了,好疼啊。

她把单板解下来,脚踝疼得太难受了。

四周的光线很差,朦朦胧胧的,她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朝她走来,对方也穿着滑雪服,没戴帽子,竟然是周斯言。

没想到他们竟然在这种地方碰到了。

周斯言看到苏瑶也很震惊,惊讶之后,很快表情恢复正常,在苏瑶面前蹲下,问:“你还好吧?”

苏瑶说:“不怎么好,我脚扭到了。”

雪越下越大,两个虽然穿得多,但也非常冷。

周斯言蹲下,说:“我背你下去。”

苏瑶说:“要不你先下去,找医疗队上来接我吧,我挺重的。”

周斯言说:“一来一回挺耽误时间的,而且天快黑了。”

苏瑶这才不矫情,爬到周斯言背上,他站起来,脚在雪下踩出厚厚的胶印。

天空的能见度极低,周斯言看不清路,而且他带的眼镜一直在起雾。

“苏瑶,你帮我擦一下眼镜。”

“噢。”

苏瑶脱掉手套,抬手,去擦周斯言的眼镜,上面有水雾,她擦了很快又起了,所以她擦了好几次,有时候手会碰到周斯言的脸。

除了韩勤,她还是第一次离一个异性如此近。

以后感受不到温度了,两个人的皮肤都很凉。

幸好周斯言大概记得方向,朝下面走了一会儿,就看到了电梯,他踏上电梯,喘了一口气。

苏瑶又替他擦了下眼镜,坐了电梯,两人就到了初级赛道,原本最多人玩的地方,现在已经没人了。

苏瑶环顾一圈,也没看到韩勤和老维,猜他们在室内躲雪了。

两人又朝下走,尽管很近了,但是下雪,加上又是下坡,他们依然走得很慢,十几分钟后,他们才到达室内。

室内人很好,很多人已经开始归还装备了,苏瑶在休息区看到了正在吃东西的韩勤和老维。

他们一见到苏瑶,忙走过来问怎么了。

苏瑶说:“摔了。”

韩勤惊讶:“大神,你也能摔?”

苏瑶:“别废话,赶紧接一下我。”

“噢。”

韩勤把苏瑶从周斯言背上接下来,老维是见过周斯言的,朝他看去,讶异了几秒,说:“好巧。”

周斯言点了点头,看韩勤已经扶着苏瑶坐下,放下心来,对老维说:“我去找我朋友了,再见。”

然后,他又看向苏瑶,苏瑶说了声谢谢,周斯言又点了下头,朝里面走去了。

韩勤蹲下来,脱掉苏瑶的靴子,脚踝果真肿了。

他们不敢耽搁,老维把车开到门口,韩勤扶着苏瑶上车。

苏瑶钻进后排座,车里已经被暖气包裹,,身上的血液流速加快,苏瑶渐渐感到了暖意。

韩勤坐到副驾驶,这次换老维当司机了。

她看着能见度极低的天空,担心道:“能看得清路吗?”

“挺难的。”老维将路灯打开,光照着,雪地反光,反而更加刺眼,他只能又将灯关了,把车速降到最低,小心行驶。

韩勤不敢不敢大意,盯着路面,偶尔提醒老维小心断枝,及时转弯等等。

车开到半山腰,突然熄火,老维尝试了几次,都无法启动。

“我下车去看看。”老维说。

六点多,天已经黑了下来,韩勤和老维都下了车,去看是什么问题。

两个研究了半天,围着车子绕了几圈,都找不到问题。

绕着车检查了许久,等不及了,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脚刚一落地,就陷进深深的雪地,因看不清地面的障碍,她踩着一块石头,又崴脚了。

很疼,她咬紧牙关,压抑住即将脱口而出的低呼声。

看了眼半蹲在地上,检查车辆的韩勤和老维,苏瑶选择自己忍忍,不再给他们添麻烦了。

韩勤站起来,看她。

“看来下不了山了。”

苏瑶忍着痛,语气尽量平稳:“我们叫救援车吗?”

老维已经冻得瑟瑟发抖,骂了句脏话,嘀咕着倒霉。

韩勤拿出手机,点开地图,快速浏览。

“离这2公里左右有家酒店,我们要不去那里住一晚?救援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而且下雪了啊,这又是山上。”

苏瑶点头。雪越下越大,确实不太安全。

只是她脚腕痛,加上雪地松软,走起路来,十分吃力。两公里,虽然不太远,但是她不确定韩勤和老维能不能把她成功运送到那儿啊。

幸好,后面来了辆车,老维赶紧招呼对方停下。

那是辆黑色的越野车,越野车停下,苏瑶看到周斯言从主驾驶下来,车上除了他,还有一男一女。

三人都下来,查看他们的情况。

老维看到周斯言,如果看到了救星,忙跑过去说:“我们运气真不好,车子不知道出了什么故障,你们会修不?”

“姐夫,要不你给看看?”周斯言对身后的男人说。

男人和周斯言都去看车,苏瑶看他们几个男的嘀嘀咕咕围着车说话,她站在一旁瑟瑟发抖。

车子修不好了,周斯言说:“你们先上我们的车吧。”

苏瑶看他们的越野车,挺大的,坐后面应该也还好。

周斯言看到一旁的苏瑶,对她说:“你坐副驾驶吧。”

苏瑶愣了一下,就听到周斯言对一个女人说:“姐,你坐后面吧,她脚受伤了,就不跟你们挤了。”

于是,几个人钻进越野车里,苏瑶坐在副驾驶坐上,座椅加热了,所以还挺暖和的。

周斯言把车开到酒店,他们准备在这里玩两天,所以订了房间的,苏瑶他们本来不打算在山上留宿的,所以没订房间,幸好是旅游淡季,酒店空房间很多。

苏瑶坐在沙发上,等他们办入住手续。

她的脚肿得很大了,很疼,像是被针在戳着,快麻木了。

他们办完入驻,韩勤扶着苏瑶上三楼,她住在302房间。

苏瑶一进屋就坐到床上,老维把暖气打开,韩勤说:“我去问问服务员,有没有药,你们等等啊。”

老维一屁股坐椅子,朝苏瑶笑:“我们跟周斯言挺有缘的啊,没想到这都能遇到。”

苏瑶没好气地说:“你不准在韩勤面前胡言乱语,等我知道了,看我不拆了你的酒吧。”

老维说:“知道了姑奶奶,我忽然觉得你眼光挺好的,周斯言长得帅,人又稳重,你看上他也合情合理。”

苏瑶正要骂老维口无遮拦,门口突然出现周斯言的身影,他站在门口,听到老维的话,愣住住了,不知道改进还是该退出去。

苏瑶脸色又红又绿,老维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到了周斯言,张了张嘴,也是尴尬不已,这时,韩勤走了过来,咦了声,疑惑地看向周斯言。

苏瑶低着头,咬住下唇。

韩勤走进来,看到苏瑶的嘴唇被咬出了浅浅的痕迹,愣怔了一下,担心道:“你怎么了?”

再看苏瑶,脸色非常不好,苏瑶朝他们道:“你们都出去。”

韩勤摸不着头脑,老维已经站了起来,推着韩勤,朝外面走,韩勤回头说:“酒店没药,你用水冷敷一下,消消肿,我们明早下山。”

周斯言也跟着走了,他就住在苏瑶对面,临走时,还很贴心地把门给带上了。

苏瑶感到有些难堪,也顾不得脚疼了,趴在床上,咒骂老维。

这一刻,她突然明白,无论自己怎么装样子,都不可能和韩勤、温萧是同一种人,永远也学不会他们身上的潇洒自如。

要是温萧遇到这种场景,肯定能应付得更好,就像在酒吧时,玩真心话大冒险,温萧被笑话,气得拍桌子,一句“你们够了啊,再看我笑话,我可出去扎你们车子的轮胎了啊”玩笑似的话,在那个气氛下不会让人难看,又表达了自己分愤怒。

而她,只是被老维点出了心思,恰好被周斯言听到了,就感到难堪了。

她的父亲不是爷爷奶奶亲生的,是在孤儿院领养的,他们以为自己不会有孩子,没想到过了三年,他们生了自己的儿子。

她爸爸在家里的处境一下子就尴尬了。

从小到大,她都被妈妈教育,要孝顺爷爷奶奶,后来堂妹出生,妈妈又让她让着苏笛。苏笛娇蛮任性,自小就是大小姐脾气,她真是忍受够了,连苏笛高考失败,都要陪着苏笛去旅游散心。

突然,她想起来自己确实见过周斯言了,就在陪堂妹旅游的时候。

四年前,她还在国外留学,收到家里的消息,苏笛没考上美院,心情正不好,要去旅游散心。妈妈让她请假,陪苏笛去旅游。

她们找了个海边城市,住在一栋民宿里。

八月,晚上九点。

苏瑶站着路灯下,等人。

她瞥了眼右手边的民宿,深呼吸一口气,空气中潮湿的海水味道瞬间蔓延进鼻腔。

她陪堂妹散心,下午六点多到的。

苏笛在这家民宿见到了只蟑螂,嫌弃这里的卫生条件差,闹着要换住处。

她劝了会儿,苏笛油盐不进,说:“堂姐,旅游已经很累了,我们就让自己住得舒心一些。”

她这个堂妹有点娇生惯养,十八岁了岁了,在家从没做过家务,稍有不顺心的事,就发脾气摔东西。

以前苏瑶会顺着她,但现在么,已经是成年人了,哪能次次都惯着?

于是,苏瑶淡淡反问:“嫌旅游累,还瞎折腾?”

苏笛眼珠子一转,换了个策略,抱着她的胳膊撒娇:“堂姐,好堂姐,我们就换家民宿嘛,先去小吃街吃美食,然后就在附近找一住处,也是顺便的事呀。”

苏瑶正想说可以点外卖,苏笛晃着她的胳膊,软糯糯地说:“我请客哦,堂姐。”

苏瑶叹了口气,答应换住处。

两人收拾好东西走到巷口,苏笛突然发现忘拿化妆包了,于是又折回去。

苏瑶在原地等苏笛。

其实,她不喜欢旅游,更不喜欢来这种商业化严重的地方旅游,所以兴致不高。

她微微弯腰,将两只小型行李箱挪了下位置。

四周无人。

她从包里翻出烟和打火机,熟练的点燃,放进嘴里抽了起来。

女士烟,淡淡的薄荷味,不会呛人。

她有三年烟龄,且烟瘾极大。她的妈妈老是念叨让她戒烟,三天两头科普抽烟危害。

她从没听进去过。

他们说她长得娃娃脸,像乖孩子,不像会抽烟的女生。

她只是淡淡一笑,心里却在反问,什么时候抽烟还挑长相了?

她又瞥了眼民宿,大堂里亮着等,但是没看到人。

挪回视线,盯着指尖若隐若现亮着的细烟,一点红,细小的灰烬往下掉。

巷口突然传来脚步声,她缓慢地抬起眼皮。

两个男人走了进来。

苏瑶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视线定格在穿白衬衫的男人身上。他的头发不长,十分清爽,脸上带着微笑,和同伴小声聊天。

也许是感受到她的目光,他鬼使神差地慢慢扭头,看向她。

默默地对视了十几秒。

擦身而过的瞬间,他礼貌地勾唇浅笑,她没有回应,而是抬起左手,又抽了一口烟。

在她缓慢地吐出烟雾时,她看到他的脚步顿了一下,眸子微张,些许错愕。

苏瑶无所谓的收回视线。

这时,陈笛从民宿里跑出来,到了她面前,陈笛喘了口气,说:“抱歉啊堂姐,原来是掉床底了,我找了很久才找到。”

苏瑶站直,轻轻“嗯”了声。

陈笛看她指尖的烟,好奇问:“堂姐,你为什么要抽烟啊?”

苏瑶说:“个人爱好。”

陈笛打开行李箱,将化妆包塞进去,边说:“抽烟会过早衰老,长皱纹的,我觉得你还是别抽了。”

苏瑶勾了勾唇,给自己抽烟找了冠冕堂皇的理由:“爷爷和爸都抽烟,轮到我这儿,叫传承。”

陈笛噗嗤笑了。

苏瑶将烟头掐灭,走了几步,扔进垃圾桶里,转头说:“走吧,先找住宿,再找地方吃东西。”

陈笛握住行李箱拉杆,点头。

她们找到了一家民宿,环境更好,价格贵了一倍,不过两人不差钱,看环境不错,就住下了。

两人一人一间房,把东西放好后,她们出去找吃的。

海边海鲜多,路边各种海鲜吃的。

苏瑶和苏笛都累了,想吃清淡点,找了家海鲜粥店,各自点了海鲜粥,和两个炒青菜。吃完了,两人回民宿,睡了一觉,第二天苏瑶八点醒了,苏笛赖床,还没起来。

苏瑶一个人到海边,旅游淡季,人很少,她一个人坐在沙滩上,靠着一颗椰子树,抽烟。她不喜欢一个人,一个人的时候总是想念温萧和韩勤,他们俩闹腾,没有一刻会歇着,跟他们在一起思绪都不停,也就不会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她穿的裙子,坐下时,裙摆散开,还挺好看的,而且远处的太阳洒在海上,特别漂亮。就在这个时候,空无一人的沙滩上出现了一个人,昨晚遇到的,那个看到她抽烟,惊讶的男孩儿。

周斯言。

苏瑶终于想起来了。

周斯言朝她走过来,问:“你好,请问你看到一只手表吗?”

苏瑶抬头:“没看到。”

她的声音疏离,带着距离。

周斯言“噢”了声,转身,在沙滩上搜寻。

他来来回回找了一个上午,偶尔低头,偶尔蹲下找,苏瑶觉得他把每块地方的沙子都抛了,除了她坐的地方。

想到这个,她急忙起身,然后就看到那只黑色的手表,原来被她的裙子遮住了。

这么巧?

苏瑶一头黑线,看着还在低头寻找的周斯言,有种做贼的感觉,如果她现在把手表还给周斯言,再说在她裙子下,周斯言会想把她掐死吧。

但是别人找了一个上午,她又不能不把东西还给别人。

她犹豫、纠结,发消息把这事写在青苹果三幼不拆伙群里。

温萧:傻瑶瑶,你把手表悄悄扔他旁边,让他自己捡到不就行了吗?

苏瑶觉得这个办法好,于是故意走到周斯言后面,假装看海,周斯言瞥她一眼,继续低头寻找,苏瑶趁这个时候,准备扔手表,但是手表这个时候响了,是类似于鸟鸣的声音。

周斯言回头,苏瑶尴尬地想捂脸钻地缝。

“你的手机铃声跟我的手表铃声一样。”

额,苏瑶装不下去了,老实交代。

“刚才盖我裙子下面了,我起来才看到,但是你已经找了那么久,刚才还问过我,我觉得直接告诉你,感觉有点让人无语,所以就想扔你旁边,让你自己捡到。”

苏瑶把手表递过去。

周斯言确实很无语,自己都找了一上午了,他接过手表,握在手里。

苏瑶讪讪地走开。

周斯言喊住她,说:“谢谢了。”

苏瑶说:“不用。”

等苏瑶往路上走,周斯言也跟了上来,走在她旁边。

周斯言说:“你也是来旅游的?”

苏瑶:“对。”

周斯言说:“我也是。”

苏瑶对刚才的情况,还有些抱歉,也没那么冷淡了,问他:“你还在读书吧?”

周斯言点点头:“你怎么看出来的?”

苏瑶:“感觉,可能你身上有学生气吧?”

周斯言看她态度和蔼了些,笑了笑说:“你们也是学生?”

苏瑶说:“你看到我堂妹了?”

“嗯,我们住同一个民宿,昨晚见着你们了。”周斯言说。

苏瑶说:“我在加拿大读书,大三,你呢。”

周斯言说:“我研二了,读的临床医学。”

苏瑶说:“那你成绩挺好的吧?临床的分数挺高的。”

周斯言说:“还行吧。”

两个人边走边说,很快到了民宿。

周斯言问:“你们什么时候走?”

苏瑶说:“还得玩几天。”

周斯言说:“我们晚上的高铁。”

苏瑶也没再和周斯言说什么,在民宿分开,是在旅途认识的,这辈子有可能都不会见了,所以也没有交换姓名电话什么的。

快十二点了,苏笛终于起床了,但是她还是不想动,苏瑶没办法,只能出去给她买午饭,回来时,苏笛递给她一张纸条,上面留着周斯言的电话还有姓名。

苏笛说:“有个戴黑框眼镜的男生留给你的,他已经去坐火车了。”

苏瑶点头,把午饭给苏笛放下,回自己房间了。

她打开纸条,上面只写了个周,留了个电话,苏瑶猜是周斯言来找自己,恰好她去买饭,两个人错开了。

她们又玩了两天,苏笛觉得没意思,就回南江市了,苏瑶回加拿大继续上课,她加了那个电话的好友,主动去聊天。

当时还觉得没什么,但回到加拿大,看到小纸条,还是会露出笑容,毕竟自己被搭讪了,而且对方是个帅哥。

苏瑶和对方聊了两个月,其实没几句话,对方经常打错别字,而且话语布同,感觉不像读医学的学霸啊,更像个没小学都没毕业的人。

突然有一天,那个号码打了个视频过来,苏瑶接了,是个小男孩打过来的,他说::“你就是我奶奶说的那个狐狸精,跟我爷爷聊天的那个网友?”

苏瑶慌了,急忙把电话挂断。

她被耍了,就因为她及时归还手表,所以他就报复她么?

苏瑶把那个电话拉黑,在繁忙的课业中,渐渐把这件事忘记了。

苏瑶被敲门声惊醒,回到现实。

她深呼吸一口气,扶着椅子,蹦到门口,开门。

门外的人不是她以为的韩勤和老维,而是周斯言,苏瑶盯着他,眼中充满了愤怒,就是眼前这个人耍了自己,没想到两人又遇到了,也不知道他记不记得她?

周斯言不明白为什么苏瑶的眼神变得很奇怪,他把手往上提,给她看手上的医疗箱,说:“我们车上带了急救想,有药,你抹一下吧。”

苏瑶还没有把帽子和围巾取下来,它们都是湿的,极其不舒服。

苏瑶觉得他应该是忘记了,要不然不会这样坦然,再面对她时。

“进来吧。”苏瑶侧身,让他进来,自己再扶着椅子,蹦到床上。

苏瑶把围巾,帽子取下来,全部放在墙角的取暖片上,烘干。

然后把袜子脱掉,她的左脚踝肿得非常大,已经出现了青紫。

周斯言边打开医药箱,边说:“没想到这么严重。”

苏瑶敛眸,绷紧了脸,没说话。

她还在想,周斯言为什么要耍她?

她的脚踝肿得确实吓人,不过已经麻木了,关节处使不上劲。

她打量客房,白墙上挂着壁画,脚下的地毯花纹复杂,蓝青色,跟床单配套,机具民族风情。

房间里光线昏暗,看着很有情调。

周斯言把药瓶拿给苏瑶,又拿了两根棉签,他把医药箱盖好,对苏瑶说:“你把脚放在上面就行。”

“你给我抹药?”苏瑶一愣。

周斯言点头,苏瑶犹豫,有点不好意思,差点就忘记了刚才的愤怒。

周斯言说:“我是医生。”

他的语气很平常,加上雪地格外宁静的夜晚,苏瑶也觉得安静。

她抬起脚,搁在医药箱上。

周斯言沾了些药在棉签上,给她涂抹。

等苏瑶低头一看,周斯言拿着几根棉签,沾了药,正在给她抹药。

她有些不好意思了,脸微微发红,神情也不自然了。

周斯言抬头看她一眼,说:“这个药很管用。”

苏瑶挪开视线,“噢”了一声。

也许是为了方便,他甚至把她的脚弄得侧着。

苏瑶因他的触碰,浑身都起了层鸡皮疙瘩,脸也烧了起来。

尽管知道他是个皮肤科医生,但苏瑶还是特别不好意思,她没说话,盯着印在电视机上他们的身影,怔怔发呆。

周斯言很快给她抹好药,苏瑶收回脚,搁在床上。

周斯言把药和一袋棉签放桌上,说:“一天抹两三次就行。”

苏瑶点点头。

周斯言收了药箱,叮嘱她好好休息,走出了她的房间。

苏瑶看着关闭的房门,还在愣神,她刚才都没道谢,也许是出于报复心理。

过了一个多小时,韩勤回来了,给苏瑶带了吃的,土豆炖牛肉加米饭,看到苏瑶的脚,哇了一声,“猪蹄。”

苏瑶白了他一眼:“我心情不好,你别找喷。”

“老维惹你了?苏大小姐。”

韩勤在床边坐下,还手贱地戳了戳苏瑶的脚踝,疼得苏瑶龇牙,苏瑶一个前扑,把韩勤扑倒在床上,朝他身上挥巴掌。

这时候,旁边响起脚步声,苏瑶抬头一看,周斯言站在门口,神色尴尬。

“饶命,饶命!我举白旗了。”

韩勤还在大喊,苏瑶起身,用另一只脚把韩勤踹下床,看向周斯言:“干嘛?”

她的脸色不好,语气更是恶劣。

周斯言指了下椅子,说:“我手机忘拿了。”

韩勤招呼周斯言进来:“兄弟,多谢你了,不仅被阿瑶下来,还送了药,你真是我们的幸运神。”

周斯言进来拿了手机就要出去,韩勤逮住他:“反正没事,聊聊天呗。”

周斯言看了看苏瑶,苏瑶别过头,不跟他对视。

她的冷漠态度反而激起周斯言的逆反心里,周斯言在椅子上坐下,跟韩勤聊起天。

韩勤说:“我听老维说你是医生?皮肤科的?”

周斯言“嗯”了声。

韩勤又说:“你能不能帮我洗纹身啊。”

周斯言说:“可以,不过你不用挂我的号,其他医生操作是一样的。一般要洗多次才能洗掉。”

韩勤又说:“其他人给我洗,我不好意思啦。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呗,我以后去找你。”

周斯言猜测他可能纹的部位比较**,便没说什么,两人互换了联系方式。

苏瑶问韩勤:“你纹身了?”

韩勤叹气:“唉,别提了,我那个纹身师文化水平不高,给我纹错字了,我被笑话了好多次了,等回去就洗了。”

苏瑶说:“早叫你别纹身,让你跟萧萧学。”

韩勤说:“我童心未泯。”

苏瑶嗤笑。

韩勤给周斯言发了消息,还问周斯言收到没,周斯言说收到了。

过了十几分钟,周斯言离开,韩勤陪着苏瑶把饭吃完,也走了。

苏瑶赶走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开始睡觉,屋子里挺暖和的,晚上盖着被子有点热,她掀开被子,第二天起来,就发现浑身没力气。

韩勤和老维去处理拖车事宜了,苏瑶留在酒店休息。

快到中午,门被敲响,她去开门,又看到了周斯言。

周斯言给她带了份饭,说:“韩勤给我发消息了,他们要下午才能回来,你先吃饭吧。”

苏瑶吃不下,但又不好拒绝周斯言的好意,便接了饭,说:“谢谢。”

周斯言听她说话有浓重的鼻音:“你发烧了?”

“嗯。”

苏瑶站不住了,于是回屋坐着,周斯言跟进来,说:“我去拿急救箱,里面有退烧药。”

苏瑶看着周斯言离开的背影,有些出神,这个医生挺热心的,不像是那种无聊耍人玩的人啊?

很快,周斯言回来,把发烧药给苏瑶。

因为是饭后服用的药,苏瑶不得不吃了点饭,才吃药。

她吃完,准备再睡了个觉,周斯言离开,等周斯言快走到门口时,苏瑶开口了。

“周斯言,我们四年前见过,你还记得吗?”

周斯言回头,看着苏瑶,眼神突然变得幽深。

“记得。”

他这次没有否认。

苏瑶疑惑:“那你上次为什么不说?”

周斯言说:“我也没想到我们还会遇到。”

苏瑶又问:“有件事,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耍我?”

周斯言纳闷:“什么耍你?”

苏瑶正要说话,韩勤和老维走到了门口,韩勤高兴道:“车子修好了,我们马上就走吧,这地方跟我们八字不合,这辈子都不会来了,赶紧走,赶紧走。”

老维则看着周斯言,一脸戏谑:“周医生,真敬业,不工作时,也挺关心病人啊。”

韩勤说:“周医生的职业道德也是你个俗人能谈的?别废话,赶紧收拾东西走人。”

苏瑶和周斯言不再说什么。

临走前,,周斯言说:“你的脚最好还是去医院拍个片子,看一下骨头有没有伤着。”

“好,谢谢。”苏瑶这次是真心实意了,不管以前如何,周斯言这次的帮忙,是真心实意的。

韩勤借了酒店的轮椅,推着苏瑶去前面,将她扶到车上。

回去的路韩勤开车,老维坐副驾驶,两个人有一搭没已达的聊天,苏瑶靠着靠背,盖着毯子,休息。

三个小时候,终于回到南江市,韩勤先把苏瑶送回家,再送老维。

爷爷奶奶看到苏瑶腿受伤了,赶紧让她在床上休息,奶奶晚上炖了猪蹄汤,以形补形。苏瑶看到猪蹄汤,心情终于好了点儿。

可算是不用吃鱼了。

不过苏瑶高兴得太早了,她在奶奶的精心照顾下,吃了半个月的猪蹄,脚伤好了,人也胖了五斤,温萧和韩勤见到她,都直呼puls版苏瑶。

这让苏瑶无比郁闷。

周六晚上,她洗完澡,正在床上玩手机,突然收到周斯言的消息。

周斯言:你的感冒好了吗?脚好了吗?

苏瑶犹豫一下,回复:都好了,谢谢关心。

周斯言:那就好,不用客气。

两个人的对话,无比生疏。

苏瑶:你明天有空吗?我请你吃午饭。撞坏了你的车子,在雪山你又帮了我,真是不好意思。

周斯言:有空,在哪个地方?

苏瑶发了个定位过去,约在十二点。

她还是很想问清楚,为什么周斯言会留个假电话,故意耍她。

第二天苏瑶去赴约,由于限行,她没开车,坐公交去约定的地方,等下了车,她买了一杯奶茶,想到男生可能不喜欢喝奶茶,又买了一杯柠檬水。

等到了餐厅,周斯言已经等在那儿了,而且他的桌上也放了两杯奶茶。

苏瑶走过去,坐下,咦了声:“你也喜欢喝奶茶?”

周斯言说:“最近朋友圈都在刷屏,秋天的第一杯奶茶,我就是随大流。”

现在桌上还有奶茶和柠檬水,苏瑶都犯难了,周斯言看出她的想法,说:“等会儿我们吃完饭,看谁想喝什么就喝呗。”

“行。”苏瑶戳开一杯奶茶,喝了起来。

周斯言把菜单递给她,苏瑶没看,直接说:“我吃菠萝油条,宫保鸡丁,其它的你点。”

她跟温萧和韩勤都来过这家店很多次,不用看菜谱,就能点菜,周斯言点了个小炒牛肉,就没有了。

苏瑶说:“上次在太子岭,跟你一起的是你的姐姐姐夫?”

周斯言说:“我亲姐,比我大五岁,去年才结婚的。”

中午餐厅人少,没什么客人,两个人聊了几句,菜品就上桌了,苏瑶想着等会儿再问,如果问出问题,得到尴尬的回答,就糟心了,影响心情,就会影响食欲。

周斯言问:“韩勤是你朋友,还是男朋友呀?”

苏瑶夹了块油条,说:“是我发小,幼儿园就认识的,你认识一个叫温萧的电影明星不?”

周斯言点了点头。

苏瑶说:“我们三个是死党,幼儿园一个被窝睡过午觉的,关系很好。”

周斯言低头,微微松了口气,再抬头。

苏瑶又喝了口奶茶,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回头一看,是堂妹苏笛。

苏笛笑着说:“堂姐,你也在这儿吃饭啊?”

苏瑶看向苏笛,她旁边有个女生,栗色头发。

苏瑶说:“爷爷奶奶没喊你过去?”

苏瑶真受不了家里的鱼了,生病的时候闻着味道都想吐,奶奶终于舍得把鱼分了,今天喊了很多人来家里挑鱼,连附近的邻居都叫来了。

苏笛说:“我们拼桌呗,坐下再聊。”

苏瑶其实不太愿意,但从小到大的习惯,让她开不了口拒绝苏笛,于是苏瑶看向周斯言,以眼神询问。

周斯言推了下眼镜说:“抱歉,我有些事要跟苏小姐聊,人多不方便。”

苏瑶便看向苏笛,笑了:“你们去吃吧。”

苏笛一愣,看向周斯言的眼神,有点想刀人,朋友拽了下她的手臂:“我们去找坐吧。”

等她们两人走了,周斯言小声问苏瑶:“我拒绝你堂妹,你不会生气吧?”

苏瑶的笑就没停住,但这样直接好像不太好,于是她捂嘴咳了咳:“没事,我很大气。”

周斯言闻言,也是一笑。

两个人各自聊自己的生活,很快吃完了,苏瑶在手机上结了账,跟周斯言走出餐厅,苏瑶看到自己的衣摆上沾了油渍,便对周斯言说:“我去下洗手间。”

苏瑶走后,周斯言站在原地等,商场人少,店铺冷清。

突然有人出现在自己面前。

周斯言一看,是苏笛。

“有什么事?”

苏笛说:“你是我堂姐的男朋友?”

周斯言没说话。

苏笛当他默认了。于是苏笛说:“我堂姐的爸爸,也就是我伯父其实不是我爷爷的亲生孩子,是领养的。”

周斯言“噢”了声,说:“知道了。”

苏笛又说:“伯父伯母转移我们家公司的资产,已经坐牢了,这个你总不知道吧?”

周斯言其实对苏瑶不了解,但是经过苏笛的一番话,总算是有了一点了解,但周斯言并没有露出震惊的表情。

苏笛笑了笑,说:“我爷爷奶奶把伯父养大,没想到他竟然做出这种事,我爷爷呢,送他和伯母进了监狱,没想到苏瑶还能坦然地跟他们住在一起,你觉不觉得苏瑶心思挺深沉的?”

周斯言还是没说话,但是苏笛没再说了,她知道周斯言把这些话听进去就行了。她转身又走进餐厅,不再理会周斯言。

周斯言又等了几分钟,苏瑶才过来。

两个人一起去停车场,现在是下午两点多,周斯言提议:“我们去公园逛逛吧?”

苏瑶点头。

周斯言和苏瑶各喝了一杯奶茶,苏瑶带走了一杯奶茶,周斯言喝柠檬水,两个各自拿着饮料,走在公园的小路上。

周斯言瞥向苏瑶,她长得很白,鹅蛋脸,显得年轻,现在看起来挺安静的,但他之前也见过她张扬的样子,一时也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实的她。

两个人走了会儿,苏瑶觉得时机到了,正准备开口,周斯言先说话了。

“苏瑶,你跟你堂妹关系不好吗?”

苏瑶想起中午自己的表现,周斯言肯定发现了,她有点后悔展示出自己真实的情绪。

“还行吧。”苏瑶不愿意多说。

周斯言又说:“你堂妹可能不太喜欢你。”

苏瑶疑惑:“你怎么看出来的?”

周斯言实话实说:“她跟我说了一些你的事情。”

苏瑶愣住了下,脸色变得很难看,难道苏笛把那件事告诉他了?自己的爸爸被苏家养大,竟然惦记别人的资产,这种丢人的事情,她一直想忘记,但是事情是真实发生的,她什么也不能改变。

周斯言说:“其实……”

他的话还没说完,苏瑶冷冷开口:“闭嘴!”

周斯言没想到自己都还没开始说,苏瑶的反应就这么大。

苏瑶不搭理周斯言,往回走,顺势把奶茶扔进垃圾桶里,这是唯一一件她想逃避的事,尽管父母做了对不起苏家的事,但爷爷奶奶说跟她没关系。

在无人的深夜,她也在想,自己的父母做得不对,但假如是爷爷奶奶的亲儿子,爷爷会把父母送进监狱吗?这件事发生后,她一直没离开苏家,直到现在都没离开,私底下她也听到苏笛一家谈论,说她留在两个老人身边,只为了分家产。

可苏瑶只舍不得这份亲情,从小到大,父母都在努力经营,想着如何讨好弟弟,爷爷奶奶,让他们能得到更多好处,还要求苏瑶也这么做。

苏瑶活得很累,只有跟温萧和韩勤在一起时,才能无忧无虑。爷爷奶奶不知道她父母的心思,对她也很好,爷爷会教她读书,教她骑自行车,奶奶给她做好吃的,给她织毛衣……

她贪恋这种亲情,所以一直没离开家。

苏笛私底下诋毁她,她可以忍受,但是在周斯言这个普通朋友面前,甚至算不算普通朋友的人面前,苏笛都这样诋毁她,实在太可恶了。

她的性格有逃避的一面,所以根本不想听周斯言说话,周斯言说难听话,她受不了,如果周斯言安慰他,她会觉得她在假客气,所以,她选择逃避。

就在苏瑶走到湖边时,跟在身后的周斯言拉住她的手腕。

苏瑶回头,恶狠狠地瞪着她:“放手。”

周斯言深呼吸一口气:“其实,我们四年前见过,你还记得吗?”

苏瑶冷笑:“当然记得,我被你耍了,能不记得?”

周斯言抿了抿唇:“我怎么耍你了?你不喜欢我对吧?所以四年前拒绝我,四年后也不愿意跟我多交流。”

他松开手。

苏瑶听不懂他的话,只当他恶人先告状,没好气地说:“故意留个假电话号码给我,害我被人嘲笑,你还说没耍我?”

周斯言一愣:“什么?”

苏瑶冷笑了声,继续往前走,周斯言回想苏笛的言行,咬了下牙,追上去,再一次拉住苏瑶。

苏瑶甩开他的手,他又再拉一次。

苏瑶瞪他。

周斯言说:“四年前,我给你的就是我的号码,我当时怕写错,自己检查了好几遍,还让朋友帮忙核对了,不可能给错号码的。”

这次轮到苏瑶蒙了。

周斯言继续说:“而且我直到现在都没换过手机号,我们只要核对一下,就直到我到底给没给错号码。”

苏瑶说:“但是我把电话号码删了,纸条也扔了。”

周斯言:“那你还记得电话号码吗?”

苏瑶摇头。

两个人都不约而同想到了苏笛,当时纸条是通过苏笛传递的。

周斯言说:“苏瑶,我挺喜欢你的,四年前我们错过了,但是没想到四年后我们还能遇到,你出现在医院的那一刻,我都蒙了。”

苏瑶惊讶得瞪大眼,没想到周斯言会表白。

周斯言说:“你看病那天,我就把你的联系方式留下了,想着怎么跟你联系,没想到你会撞上我的车,也许这是缘分。”

苏瑶张了张嘴,咽了口口水,才说:“你不是有女朋友吗?”

周斯言皱眉:“谁告诉你的?我是相过两次亲,医院主任介绍的,我不好拒绝,但是只见过,但是都没成。”

苏瑶又说:“我堂妹告诉你的,我家里的情况,你不介意吗?”

周斯言说:“我在医院工作,见过了太多了意外,和生死离别,人只能活在当下,所以现在,我喜欢你,你呢?”

苏瑶想了想,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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