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岑含也不记得当时的事了。
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忘记。
他所失去的记忆似乎是围绕着《顺绥》的,以这本书为中心。牵扯出一系列的人与事,而提起《顺绥》,他唯一的记忆只有一个安宁又平静的下午的画面。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岑含敢肯定自己在回想起这个画面的同时,脑海划过的念头是他想永远定格在这一瞬。
这个念头一直保留到他意识到了那是回忆,于是极大的不爽紧紧压在他心上,“落差”这两个字像化为了实体,如同一件衣服一样像让他穿在了身上,紧贴皮肤,严丝合缝了三百年。
或许把“衣服”换作“皮”才合适。
他也许也是披着皮的怪物,只有靠回忆里的那一瞬间的想法活着,于是回忆便成了他的皮。
他得找全记忆,《顺绥》是唯一的突破口。
他当年不知道因为什么,也许真的是到了危急关头吧,也许他也知道《顺绥》很重要,也许他当时真的没有第二个选项了,他选择将自己的七情之欲驱散给……他想留住、他不舍的东西上。但哪怕是圣人也有情绪,顶多是淡很多,真没了七情六欲和死了有什么区别?说不定会因此对生命失去兴趣,自愿自我了解呢。
岑含估计也不想死,所以他只驱散了几种。不过问题也出现在这,他根本不记得自己驱散过哪几种———但估计不多,否则钱清微也不会看不来了。
如今,这恰好是岑含找东西的媒介,他确实顺着自己所留的气味在找《顺绥》,只能说当时未雨绸缪了。
不过问题又绕了回来,岑含看向程段。
在这么阴森的环境下,钱清微满心满眼都在想能不能出去,他甚至开始寻求帮助:“喂,牛楠,你有出去的办法吗?”
牛楠生无可恋地回答:“我要有我还被打成这样?”
钱清微怒视岑含。
好好的思绪被人打断了,岑含对上钱清微的死鱼眼:“?干嘛,你先动手的。”
牛楠底气不足,又开始装死了。
钱清微怒帮牛楠:“话是这样说的,但是你做的就对吗?”
岑含:“?你现在犯病都不挑时间了吗?”
岑含:“偶像你看他给我打的,我都疼死了。”
岑含:“有的人还敌我不分。”
岑含:“偶像你身上好香啊,用的什么香水啊?”
钱清微:“?”
钱清微:“程段兄弟这辈子没这么帮过你———你可以告他性||骚||扰。”
程段:“……”他看他们全是神经病。他本来以为自己够有病了没想到人外有人。
钱清微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如果知道了估计会认同他说的话。
程段从岑含的问题中抽了个自己喜欢的回答:“体香。”
岑含下一句接:“在哪能买到?”
程段:“?”他真要报警了,这个私生饭。
小镜子听着那个看起来会家暴老婆的男人毫无诚意地补了一句:“对不起。”便没了后文,她悄无声息地来到这里,在黑暗中忍不住拧笑———报仇!多好的机会!
不知道是不是他老婆的另一个男的像终于忍不住,想抬手抽他一巴掌。结果这男的开始装可怜了:“偶像,好痛啊。”
岑含的手臂上青了一片,看上去确实可怕,程段多少被吓住了,连巴掌都忘了扇:“…………疼?”
“疼。”岑含点头。
程段心里想,看不出来,挺生龙活虎的,程段嘴上说:“你…”
岑含很坚强:“不用买药了,只要偶像亲下就能好。”他说完还立马往后一退,晚一秒程段脚就踹过来了。
钱清微:“……”
神经病。
钱清微这么想完之后,抓住岑含冲程段大喊道:“快揍他!”
小镜子看呆了,她怀疑这里其实不是人与鬼怪共存的恐怖空间,至少没有这种氛围!不过这样也好,这群蠢货永远也别想出去。
她看向牛蛙哥,这个长相丑陋的玩意正一动也不动地盯着几人,小镜子撇了撇嘴,也真能忍,被人揍成这个死样了。不过和她也没关系,她听说了一些事……小镜子目光炽热了起来。
岑含被钱清微缠得烦,程段觉得他们幼稚死了,跟他们在一起,下辈子都不知道能不能走出去了。他很冷啊拜托,全身上下只穿着浴袍的程段如是想,他迟早被冻死。
程段以“出去睡觉”为谈话目的,低头看向牛蛙哥:“…你叫什么?”
牛蛙哥扯动嘴角:“忘了。”
程段干巴巴继续问:“你感觉怎么样?”。
牛蛙哥抬头看他:“I'm fine thank you, and you?”
程段:“……”
程段向来对外国友人很友善:“Can you speak Chinese?”
牛蛙哥:“……”牛蛙哥无声骂了一句,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在和这个弱智沟通。他决定结束这件蠢事去干自己最擅长的事———装死。
程大明星大概也不知道自己被当成弱智了,他看外国友人牛某人好像睡着了:“醒醒。”他困死了都还没睡呢!真他妈过分!
也许正是因为牛蛙哥懒得理他,程段才仔细观察了他一番,他没有像岑含那样见过牛蛙哥蜕皮的过程,他对牛蛙哥这模样很好奇:“你为什么是这样子的?”
牛蛙哥闭眼道:“你老公打的。”并且听这人单纯的语言,还他的挺好学啊?!牛蛙哥简直是快被他们三搞崩溃了,他没忍住睁开眼骂道“毫无人性!你和眼睛瞎掉了一样!怎么找的男人?!”
牛蛙哥吼完之后,他看见眼前的人死宛如中了三百万:“哈!让我刺激醒了吧!你休想睡!”
程段说完才发现四周一片安静,除他以外的所有人都像在开追悼会,就是不知道主角是谁。
钱清微:“……”
程段没仔细听牛蛙哥的话,只感觉这话有点熟悉,他还处于某种自娱自乐中。
几秒钟后,程段笑不出来了。
他慢慢挡住自己的脸,开始给自己哭丧。
呜呜啊啊死的好惨啊,死因是让岑含用揍牛蛙哥的姿势揍死,享年23岁。
牛蛙哥:“……”
钱清微:“?”
大家又开始开追悼会,只有岑含接受良好,他心情很好用欣赏的目光看向心直口快的牛蛙哥,他反思了一下自己,果然不能以貌取人啊。
钱清微看看程段看看岑含,然后他提出自己的问题:“所以…为什么你俩都不反驳?”
岑含:“追星成功了,为什么要反驳?”
程段:“我的职业生涯估计共向尽头了。”感慨完后开始向牛蛙哥澄清:“你认为错了,我们今晚第一次见。”
牛蛙哥扭着脖子仰天45°发现这个角度看不见程段的脸于是转化为135°:“所以是419对象吗?”
程段张口就骂:“我要真有419的机会也被钱清微这个傻子给我霍霍没了。”
岑含于是又用赞赏的目光看向程段。程段被他看得又想揍人了,感谢这个夜晚让他发现自己有暴力倾向,他深吸了口气,从兜里掏出了烟和打火机,准备感慨一番。
于是这个决定会让程段在他儿子二十岁时仍吹嘘自己是个天才。
“咔———”打火机的盖让程段掀了上去,金属外壳相碰发出一声脆响,手指划过轮环,火苗便出现了,火舌蚕食着程段指间夹着的烟,烟的气味便在这儿散开,程段咬着烟突然觉得自己这样做挺没素质的,于是他用手夹住烟问道:“你们抽二手烟吗?”【1】
众人:“……”
这他妈问的是人话吗?钱清微气得青筋直暴:“我不抽二手烟但我可以抽你。”
程段短促地笑了笑,烟的光在里暗中呈现红黄色,极其温暖,照得程段的脸也一明一暗的,那柔和的光没能在这儿把他照柔和,反而显得他有些不尽人情,岑含很难形容这一刻程段在黑暗中的样子,他好像透过这人的皮貌看见了他的灵魂。
多不可思异啊,原来一个人的灵魂可以被看见,岑含突然意识到。
“那开窗吧。”
程段略带歉意地提议:“我以前还不信卖大米的小女孩能靠火柴取暖,多棒啊,原来真他妈可以。”
钱清微:“……”
钱清微:“你还看童话。”
卖大米是什么鬼啊,这人看得什么鬼童话啊,还有救吗?
他用陈述句的语气说出了疑问句。程段懒得和他解释自己的少女心,岑含问他:“冷吗?”
这要是钱清微他就一巴掌上去了,程段在想这是什么蠢问题:“冷。”
岑含脱下了自己的西装外套,程段这才发现这人穿得完完整整——尤其和他对比起来。
程段接过了他的外套,冲他弯了弯眼睛:“谢谢。”然后转过头去吐嘈钱清微:“呸!”
钱清微:“……”他不和弱智计较,钱清微侧身去够窗户。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牛蛙哥却哑着嗓子道:“打不开的。”
钱清微动作停住了,他转头看向牛蛙哥,似乎在等他的解释,牛蛙哥似乎笑了下:“打不开的,这是被锁住的。”
岑含和他对视一眼,默不作声地仔细听他说话。有些时候其实鬼怪的大脑并不清楚,他们时常处于一种“我为什么在这”“我从何来要到哪去”的状态,(虽然程段不是鬼怪但他也常处于这种状态),每当他们的问题转变或:“为什么我出不去”“为什么大家看不见我”“为什么我死了”“原来我死了了的时候,那便意味着他们会短暂的清醒,然后陷入疯魔,尤其是牛蛙哥这种地缚灵。
因为是地缚灵,所以对他自己的这块地无比熟悉,因为是地缚灵,所以有时他们的言语便是出去的关键,他们在这死,被这困,最后将这划为自己也依旧无法逃离的地方,他们当然知道哪里有出口,只是潜意识会驱使他们远离,如此一来——钱清微看向那扇窗。
牛蛙哥却不再多说,他转头看向程段:“可以给我看一眼你的打火机吗?
程段扭扭捏捏不大情愿:“只看一眼哦,我这可是在巴黎买的限定款……”
他指腹辗过轮环,火苗伴随“咔”的一声再次出现,火苗照着牛蛙哥的脸,炽热的温度似乎让四周都暖和了起来,牛蛙哥的眼睛一动也不动,程段心想,你还真别说,还真挺暖和的。
暖和到让牛蛙哥惨叫起来,四周那一直似有似无的水腥味,那如同让水泡发了的墙壁也开始消失,牛蛙哥一直在惨叫,他的叫声很多很细,他的样貌也发生了改变,那从窗户口透进来的月光此时全部照在牛蛙哥身上,四周的温度越升越高。
小镜子几乎要笑出声了,她想到怎么报复他们了:“快走!快跑!火烧起来了!”
她的声音很大,足以让每个人都听见但牛蛙哥却像被定住了一样只能大叫。
……程段怎么知道一个限量款打火机能让人疯成这样。
【1】:不要抽烟。不要给别人抽二手烟。娱乐剧情,如果有不妥,会修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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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火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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