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山市机场。
“女士们先生们请注意:我们的航班JS621已经抵达句山九陵国际机场,请各位乘客……”
凌晨的机场大厅,旅人行色匆匆,广播播报的声音轮了好几种语言,响彻于整个大厅。不管是等待登机或是等着离开的人,在疲惫了许久后,都想迫切寻找一个舒适的座椅闭眼小憩,或者走进一家咖啡店享受一杯暖呼呼的热饮……
百无聊赖等待着的行人不约而同被大厅中央那几行人吸引着,纷纷慢下手中的动作,视线或光明正大或似有似无往几人身上放。
几人身形高大挺拔,气质出众,就算不靠正脸,光靠背影也能吸引人。连策和连珩一路上引起了不小的骚.动,还有些年轻的女孩男孩掏出手机,放下手中沉甸甸的物品,对着他们猛拍。
几乎是手机掏出来的一刹那,后面的保镖就将连策和连珩两人团团围住,其他跟随人员也一脸习以为常的神情,密切注视着周围动静。
这一趟,明处和暗处都需要警醒着高度注意力。
一行几人拖着行李箱走出了灯光明弥的机场,到达长夜晦暗的外头。
外面早已有相关负责人等着接机。
连策随连珩坐上了最前面那辆商务车,两人坐好后,连策拿出手机关闭飞行模式。
手机的亮光模糊了连策的面容。
连珩靠到椅背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抱臂闭眼,不忘对着连策嘱咐道:“我再睡会,到了叫我。”
一连串信息弹出来,他下滑消息栏,都是些邮箱信息提示和一些个人信息,低垂的视线一寸寸往下移,在有限的空间中捕捉到了云浸的微信消息。
消息框上直白的四个字“晚安爱你”,以一种万流奔涌的姿态闯入连策眼底。
他眸光微动,指尖颤了半分便不受控制地点了进去。
手机的光线向他脸部投射,冷白的面容神色很淡,只那双略微低垂的眸子,沉浮着比车窗外夜色更浓郁的晦暗。
“看什么呢?眼睛不累?”连珩猛地凑过来,好像几分钟前说要睡觉的人不是他。
连策下意识想反扣手机,心神一动间又觉得没有必要,于是他左滑屏幕,退出了与云浸的对话框。
极快速的一晃,耳清目明的连珩只能看到对话框两方头像的亮色一闪而过。
连珩意外:“嗯?你是不是换头像了?”
说着他的手指就往连策的屏幕点去,定位清晰明确,找到连策的新头像,点开。
连策:“……”
“不是,你真换了?”连珩半点没有才发现的惭愧。
连策敷衍道:“有问题?”
“以前那张头像你不是挺满意的吗?怎么想起来换的……不对,这头像有什么意义吗?”连珩那不满的语气略有转变,有点欠。
连策用手推开连珩凑过来盯着图片的头,轻言掀风浪:“谁告诉你我满意?”
“你小子,你什么意思?”连策作势要掐住这混小子,但又顾虑到车上有负责接送的人,只能恨恨地压制住想骂人的冲动。
连策曾经的微信头像那张照片,可是他当年亲手拍的!
虽然以前是他强制要求连策换上的,但是不满意的话连策可不会惯着他,连珩单方面认为连策用上了就是满意,可现在倒来背刺他。
呵——
连珩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他渐渐意识到在他弟弟的生命中会有更重要的人和事等着,他不会是只活在过去。
连珩轻哼了声。
眼神瞥了一眼前方,连策漫不经心道:“满意?谈不上。只是懒得换。”
连珩斜眼看着他,表情很凶,满脸写着“你完了”。
奈何旁边人脸色寻常,半分挑不出心虚与愧疚。
“说说看,这张怎么胜过我拍的?”连珩用下巴点了点那张头像。
“你怎么知道这花是云浸送我的。”连策低头摆弄着手指,两手无意识地划着点开的图片,白瓷瓶与裸粉卡布奇诺玫瑰,是暗夜中不曾见过的色彩。
连珩:“……”
不是,我问你了吗?
你就答?
连珩抖了抖身上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一言难尽地看着自家弟弟,他就不该较真!
连珩:“我接个电话。”
连策随意点点头,闭上眼睛,懒得理他。
耳边是连珩恢复正经做派的精英腔调,连策没有什么窥探欲。
倒是连珩看了司机一眼,耳朵听着手机里的汇报:“大少爷,我们已经设好方案,他们的行动都在我们的监视范围,连其他们对于那些人的背景又做了进一步的调查。还有,三天之后,句山南渡口会进行一场游艇派对,我们派人混了进去,但由于对方很警惕,我们做的局不算多。”
连珩眯了眯眼,不怎么正经道:“没事啊,分散点注意力就好。毕竟,分散投资,风险自然能变小。”
对方听完,得知大少爷现在有所顾虑,不方便说得太清晰,但是允许他们自由发挥。
得到暗示后,对方舒了口气:“明白。”
连珩:“哦,对了,记得把握好度。”
“好,大少爷放心,我们保证不会打草惊蛇。”
连珩挂了电话,问一旁沉默的弟弟:“好不好奇刚刚电话的内容?”
连策眼皮未抬:“我倒好奇,你什么时候会闭嘴。”
连珩:“……”
连策又划回云浸的消息框,看了许久,久到眼睛都有点干涩,他这才摁下语音键,嗓音在黑夜中流动着温柔的因子。
“晚安。”
似乎是有了晚安,这黑夜才算完整。
语音消息发完后,四周所有的明明灭灭的风景都虚化成一团不值得探究的背景板,唯有上条能轻飘飘搅乱人心绪的四字消息,占据连策视线与注意的最大比重。
“哦,我策啊,忘记问你了。你知不知道,‘晚安’是暧昧界最高级别的情话?”连珩凑过来握拳掩嘴,低声问。
-
第二天云浸醒来,躺在床上发了会呆。她昨晚又做噩梦了,虽然醒来已经不知梦中为何,但那种心悸感所带来的生理反应是清晰的,快速的心跳做不了假,模模糊糊的片段告诉她那就是噩梦。
捞过手机,看到连策的信息,她随手点进去。接着颇为难以置信般瞪大眼睛,彻底清醒了。
“!!!”
这比噩梦还噩梦。
她两眼一黑,把头钻回被窝里,直到呼吸不畅,才把被子拉开。
啊,她什么时候打过“爱你”两个字?
她颤颤巍巍地点开那四秒语音,听得心里发紧,被细线拴住的心脏漾开阵阵温热,直至完全滚烫起来。她跟心底的小人儿掰扯着掰扯着,掰扯出十分之十二的尴尬,还有点调戏好友嫌疑的那种难为情。
这一切的繁思杂绪通过那张脸表现出来,却堪堪与扬起的嘴角相悖。
她眨了眨眼,终于丢下手机,再次埋入热气渐浓的被子里,当起了鸵鸟。
半晌,她还是认命般探出毛茸茸的头,白皙的手抓过手机,打开消息框。
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她选择坦诚,郑重地打着字。
【云浸:我说我是因为太困而打错了你信吗?】
她扯过被子盖住自己,继续打字。
【云浸:真的,我本想打“晚安”二字,但最终打了“waan”,少打了个字母n。而且我困迷糊了连标点都没来得及打,你比对看看是不是?再说了,纵使我犯困在先占主要责任,但你也不能说这俩没有错吧,你看“wanan”和“waan”这么像,打错也是情有可原的,你觉得呢?】
云浸一本正经地解释着。
而对方应该在忙,没有回信息。
云浸瘫着,鬼使神差地又将连策回复的那句语音晚安听了几遍,又听了几遍。等反应过来时,她脑中已经能无限循环这句独特“晚安”的语气了。
“……”
果然,大早上的脑子就是不甚清醒。
不怪她。
听多了她就咂摸出了不一样的意味来。
按照平常,连策该是发了好几条信息来调侃自己,但这次竟然只是一句寻常的……晚安。
云浸既清醒又不太清醒地想来想去。
最终,只能说明连策一眼窥破了她的失误,并顺势递了台阶让她下得稳点。
嗯,这样啊。
好一个玲珑心思。
是她雾中寻人,踏错了步子。
她吸了口冷气,牙齿被冻得有些发痛,懊悔地锤了锤柔软的被子,感觉前面几条解释真的很没必要。
而且,就算是自己本意打下的又如何?朋友之间不就是这样相处的吗?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不对!
朋友之间,几句“爱你”是很正常的交流,特别是如今这个社会,语言通货膨胀厉害,一分的感谢能用十分的爱你来表示,敷衍与真诚形态界限的模糊,真真假假的人情藏匿在价值失衡的言语中,已是常态。
说实在的她不该这么如临大敌。
实在不该这般风声鹤唳。
但道理是这个理,实践起来却又是另外一回事,恰巧有些人就是知行不一的,她有时候也不能免俗。
她发现她自己,做不到平心对待这件事。
就算是被临时抽起来讲报告什么的,面对众多的同事,她也没有体会过令无数打工人每日三省的那种“社死”,而今天却为一个连策破了戒。
有些好笑,又有点新奇。
不过也还好,可能是她潜意识里就认定,对方不会追究到底,不会让她难堪。
羞赧过后反而觉得自己心中某处的感情更清晰了,如水洗尘垢,似雨后初霁。
临南墓园保安室。
保安笑得脸都僵了,结束通话:“……不好意思打扰了。”
管理员:“咋样?”
保安生无可恋,喝了口水,润了润喉咙,很迷惑:“都不是啊,奇了怪了。你确定是从姜织墓碑那里捡到的?我再看看有没有重名。”
这是保安今天早上第N次打开系统。
他眯了眯眼,将脸凑近到电脑屏幕,一副难以理解的模样。
结果未变,没有重名。
管理员翘着的二郎腿都放下来了,认真说:“真的!那个耳环就落在那堆灰烬旁边,也不是在过道上,哪来的那么多错位丢失啊?而且那里明显最近是有家属过来祭拜的。
当时我检查的时候,那里还放着没枯萎的花,还有烧了几张……画?对,应该是画,那堆灰烬残留着没烧完全的纸角。我等会捡过来瞅瞅。”
保安:“怪了哈。诶有没有可能不是云浸,是亡者的其他亲友?你也先别捡,拍个照保存着就行。”
管理员点头:“有这个可能,唉瞧我们这脑子,怎么现在才想到。”
保安捞起电话,熟练拨号。
“画?”听完保安的解释,云浸意外。
“是的,由于系统上记录的首位亡者亲友是您,我们想让您帮忙问一下。哦对了,这个系统更新过的,有一年出了点意外,信息库里的信息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丢失,暂时找不到很多年前的系统记录登记。但是从现在的系统记录上看,您确实是亡者的首位登记亲友。”
“而丢失的信息我们也积极联系过亡者亲属进行补充登记,虽不能完全复原,但大部分是没问题的。姜织的亲属登记复原计划这栏只能寻到她如今尚在国内的直系亲属,因此是有不同程度的损毁的。”
云浸奇怪:“那人是怎么进墓园的?”
保安老实道:“不知道。”
他还不想报警,报警涉及的因素就太多了,如果能私下解决就私下解决。
云浸若有所思:“好的,我知道了。你们把那对耳坠的照片发我一下,我的微信同手机号相同。”
“我只能尽力而为,若两天内我这边没有确切消息,我建议你们报警处理。”
保安:“理解理解。”
不久之后,云浸接收到耳坠照片。
仅一眼她便知道这对耳坠来历不小。
云浸放空脑子想了想,从列表中找出一个联系人,编辑了条信息发过去。这位朋友是一位小有名气的珠宝设计师,现在在法国出差,云浸想着她见多识广,万一能识别出这对耳坠的来历呢?
对方很快回复,欣然答应她的请求。
下午的时候,云浸刚给娇贵的薄荷浇完水,于持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正在做些甜品,自从小区外面那家糖水铺搬走后,她很久没喝过糖水,今天想着自己做一下。
于持:“小浸,在家吗?”
云浸:“在的。”
于持静了会,“我在你小区楼下。”
云浸惊讶:“表哥是要办什么事经过这里?”
于持心想,这姑娘长大后防备心却是渐长,第一反应从来不从自己的感情联络上找,也不知道是回避还是怕麻烦。
他该高兴才对,但一想到这层防备被用在自己身上,他就笑不出来。
他捏了捏眉心,只能实话实说:“特意来找你的。”
说完,又想到什么,问:“方便吗?”
云浸莫名:“方便的,你等会,我……”
于持打断她:“不用特意下来接我,你把门牌号告诉我,我自己上去就行。”
云浸没再坚持:“行。你在保安那里登记一下,写我的号码。”
“知道了,等着哥。”于持意犹未尽地挂电话。
晚安~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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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45玲珑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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