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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渎神

朗州薛家薛映大小姐有个住茅草屋的手帕交,这是城中几乎人人皆知的事。那薛家大小姐不仅给她吃穿,甚至还帮她物色夫婿,简直将她当成了半个薛家人。两人情谊深厚,无话不谈,这在当时还传为一段难得的佳话。

但不知从何时开始,人们开始发现那贫家女去薛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反倒是薛家大小姐找她的时候更多。慢慢的,再也看不见两人如往日般形影不离的身影。城中人本来以为是情谊淡了,倒也寻常。

前世愫愫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沈缱杀章玉姿的时候,她才知晓为何她们逐渐形同陌路。

章玉姿是当年薛家二房薛宸的私生女,与她交好,所图不过是想要借她的手回薛家罢了。薛宸都死了十年了,突然冒出一个私生女,换做谁都无法接受。偏偏章玉姿又时常在薛宸妻子面前晃悠,让她气急攻心一病不起,不久之后就溘然长逝。因为此事,薛家老祖曾立下不让章玉姿踏入薛家门的遗嘱。

当年爹爹的死,在这里便埋下了祸根。章玉姿一心要回薛家,陈家便买通了她,让她构陷爹爹贪墨财税,害爹爹被投入大牢遭受严刑逼供。等沈缱将人救回来的时候,人已经没了气息。

沈缱……

她忽而闭上双眼。

他没有告诉她,他是孤身一人将人从地牢里抢出来的。他将地牢掀了个底朝天,身上受了几十处剑伤,人都要死了,第二天却还不忘起来给她煮汤。

执拗到让人心疼。

赵玄言被薛庆山劈头盖脸训了一顿,灰头土脸地从屋里出来。进去的时候还是天色大亮,出来的时候月牙已经上了柳梢头。

愫愫看得摇头失笑:“爹爹,今日可要回去吃饭?”

赵玄言刚跟自己的好丈人抢赢自己的女儿,岂敢不从,连连点头,殷勤得无以复加。

“愫愫可想吃些什么,爹爹亲自下厨给你做!”

愫愫哭笑不得,指了指天幕:“天色晚了,爹爹还是吃得简单些罢,阿浮已经做好饭了。”

“好好好。”赵玄言跟在愫愫身后,“都听愫愫的。”

春风阁离赵家不远,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便到了门口。正要进去,赵玄言忽然停住了脚,他搓搓手,有些难以启齿,“愫愫啊……爹爹今日怕是……”

“我知道爹爹要说什么。”她回过身,微微一笑,“爹爹回去罢,正事要紧。”

做了他两辈子的女儿,愫愫如何不知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前世爹爹死后,曾有一群中正之士为他作传,序上便用极身毋二,尽公不还私一语概括他的一生。爹爹这一生,不是为他自己而活的。

“明日,明日爹爹一定回来陪愫愫!”他信誓旦旦道。

愫愫踮起脚尖,系紧他身上的披风,柔声道:“爹爹处理完正事后便好生休息罢,有阿浮和斯湫陪着,爹爹无须挂念我。”

阿浮听见门外的交谈声,猜想定是大人又在家吃不成饭了,便收拾了几样菜,放进食盒里端着出来,交给侍从。

马蹄声清脆,轮毂声辚辚,马车终于带着人向府衙行去。

愫愫看着马车影子消失在视野之外,虽感到些许遗憾,但也能体谅他身为臣子的责任与身不由己。前世她在心中也并非没有怨恨过他,怨他百无所系唯有三尺书案,怨他东奔西走国而忘家,怨他数九寒冬一身霜雪敲开家门。

春月照烛台,梧桐抚清秋,岁首提灯来,岁暮归家去。

愫愫曾记得,当年他风尘仆仆出现在家门口的样子,那时候娘亲尚在,院中梅花开得正盛,她笑眼弯弯接过爹爹的披风,捂着他的手在炭火旁仔细地暖着。爹爹总会将她搂在怀中抱着,跟她说今日又见了何人,去了何处。那些深藏的旧梦,暖和而熨帖,连带着遗憾也无端地消减了。

就算爹爹不常见她又如何呢,爹爹是她的爹爹,也是朗州百姓的父母官。他日不暇给,她自去找他便是。自从想通了这一点,她便逐渐释怀了前世那些别扭的怨怼。

夜风轻扫,门檐下的灯盏微微晃动,竹声婆娑,影随风移。

“姑娘,天凉了,回去睡吧。”

愫愫点点头,转头踏过门槛。方至提裙时,目光轻拂过林下的暗影,她停住了。

“阿浮,你去将院中搬个案几来,如今月色正好,我赏赏再睡。”

阿浮打了个哈欠,借着夜色深一脚浅一脚地进了院子。她近来已经习惯了自家姑娘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便是她现在说要寻个梯子去摘星星,她指不定都会回院子里为她寻长梯。

等阿浮进去,愫愫俯身拾起地上的灯笼,缓步下了台阶。蹀躞的裙摆扫过草叶抖落的寒露,浸润的湿意沁上草木幽冷的淡香,出人意料的好闻。

除却草木的气息,还有另外一种幽远的淡香。

等烛光终于映上竹林下那片晦暗时。

影子消失了。

四周寂静得仿佛一夜大雪的山野,连雀鸟的声音都几不可闻,黑夜如同遮天蔽日的风雪,掩盖了行迹,仿佛无人来过此地。

灯盏一晃,映出地上的陶罐。一株兰花在夜风中徐徐抖动着纤而长的叶,幽蓝的花柱吐了蕊,在清湛的月华中独自静静开着。

遗世独立,孤傲不群。旁人靠近窥赏之时,她便收敛了香气,只余半缕冷香消弭在远处。

沈缱看过许多的花,唯独觉得兰花是与她最像的。生长在空谷之中,拥有天地最清绝的香气,也拥有世间最孤高的灵魂。她美好得不似凡间之人,连他的靠近于她而言,都是一种亵渎。

他背在树后,听脚步声渐近。夜色掩盖了一切,也掩盖住了那颗跳动不安的心。他是不该前来的,但今日看见这株兰花的那一瞬,生出的第一个念头却是将兰花送给她。还未及他过多思虑,人已经站在了这里。

脚步声像是踏在他心上,催逼他下意识逃离。但身体是最忠诚的叛徒,始终将他牢牢钉在原处。

唯恐惊山月,不敢问来人。

他垂下眼,看见她的影子蹲在花盆边,她重新起身,瘦削的身形在月色中拉长。她朝四周望了望,似乎在寻找什么。

门口已经传来轻声的呼唤,她终于回过神,俯身抱起兰花,正要离去。

沈缱攥紧泛白的指尖,感受着指腹的麻意正在一寸寸向上扩散,如蚁啮般侵蚀他的身体,有什么越过理智的防线即将破土而出。

他伸出手,影子靠近她隐没在竹林中身影。

轻轻触碰了下。

一触即离。

血液如岩浆流动,无声无息灼烫着身体每一寸神经,一面是隐秘的欢愉,一面是罪恶的挣扎。寂静的竹林,连呼吸都清晰可闻。

他渎神了。

·

楚典史今夜在墙根边已经守了两个时辰。他万万没有想到,他那一向端方的夫人,竟能做出这样的事来。但毕竟又是自己相伴多年的妻,楚典史内心还是不愿相信,于是寻了个由头说要出门几天,蹲在这墙根地下守株待兔。

今日听了愫愫一番话,他一回家就在墙头查探了一番。不看不知道,一看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这墙头竟有男人的脚印!

瞧着数量不少,简直是将这院子当成了自己家。若不是这几日没有下雨,将证据保存得好,他怕是一辈子都被蒙在鼓里。

楚典史越想越气,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拎起襕衫扇了扇热意,连料峭的晚风都觉得可以忍受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月已升至中天。楚典史昏昏欲睡地躲在墙根下头,腿被细草挠得直痒痒,伸手抓痒的时候,却忽然瞥见五丈之外的墙边不知何时就多了一根竹竿,墙根上头空空如也。

好哇!果然是有人了!

楚典史心里又惊又气,猫着腰沿着墙角走,轻轻推开院门,准备捉个现行。

他进屋后,在窗纸上掏了个洞,一只眼睛贴在木窗上往里瞅。这一眼,气得楚典史浑身血气逆流。

屋内烛火昏黄,一人临帖,一人磨墨,真真是郎情妾意,琴瑟和鸣。

他这个夫君倒像是外来的了!

楚典史本想去厨房找把菜刀,却还是咬着后槽牙只在院中寻了跟手臂粗细的木棍。他是典史,行的是稽查之务,干不出这杀人的荒唐事!

他一脚踹开房门,准备将这对狗男女先揍一顿解气。

但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意想不到的一幕。他那平日里柔弱无骨连喝水都要捧到她面前的夫人,手里拿了根藤条正在往那男子身上抽。

一下一下,抽得那人嘴里直求饶,手上还在不停地写。

楚典史先愣住了。

说是男子,其实就是个刚抽条的少年,面容俊秀,眼睫挂着泪珠。额……他瞅了眼自家夫人,隐约觉得他们二人眉眼有些神似。

她反手一背藏住藤条,眼中惊讶:“大……大人,您怎么回来了?”

楚典史咳了咳,也将棍子背在身后,趁人不注意一脚踢到案几底下。他缓步踱过去,“是我记错了日子,应当是下月的事。”他视线一瞟,“这位是?”

女子眼眶先是一红,脸上霎时梨花带雨,声音哀切动人。

“夫君,是妾身欺瞒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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