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历二十一年。
公主府满目的红绸早已撤下,府内日常运作也早已走上正轨,但小满却心事重重。
作为公主的陪嫁丫头,她知道公主对此门婚事心存不满,但木已成舟,她现在只希望公主能过得舒心一些。
别人不知道,贴身照顾公主的她却能看出来两位主子如今的针锋相对。
小满照常十指合一对门楣拜了拜,今日也还是希望公主驸马关系缓和,至少不要互相仇视。
在小满“祈祷”的过程中,宁霜延恰好经过,见她此番动作,眉头不受控地一挑,但最终没有说什么,自顾自出了门。
小满目送那道清泠背影慢慢远去,心里有点淡淡的死意……她当然看出驸马眼里流露出的嫌弃,但她真的不是什么奇怪的人啊!
贺兰乔自从成婚后便极少出门,总是闷在书房里。小满叩响书房门,得到进的指令后便推门而入。
“公主,今日的透花糍。”
案台上堆满了宣纸,小满只好将装满透花糍的盘子放在小桌上。
贺兰乔正皱着眉盯着手里的纸,随意“嗯”了一句,小满看到她眼底淡淡的青黑,有些担心。
“公主,您不要亏了自己的身子啊!今日天气正好,您也可以出门转转呢。”
贺兰乔听后顿了顿,随即抬头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我是那种会亏待自己的人吗?”
“那您出门放松一下嘛,驸马都出去了。”小满想起今日驸马出门,劝说道。
以为又会得到一个冷笑,没想到贺兰乔若有所思地放下手上的东西,询问道:“她何时出去的?”
公主居然主动询问驸马的事,小满诧异一瞬回答:“就在半个时辰前。”
贺兰乔低头思索一番,“行了我知道了,你去准备准备,我们去庆缘春。”
看到小满顿时瞪大的双眼,贺兰乔咳了咳,开口:“想什么呢?去办正事。”
小满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应下。
见小满退出去了,贺兰乔的眼神沉了下来。不出她所料的话,这位好驸马应当就在庆缘春。
……
庆缘春不愧为全京城的青楼巨头,哪怕是白日里也是人还未至调笑先到,巨大的琉璃花灯撒下绚丽光束,平添几分奢靡。
贺兰乔一袭男装,挺着脊背,薄纱蒙面,手捏玉扇,瞧着倒像是显贵人家未及冠的小公子。
用银两打发走了老鸨,大厅熙熙攘攘全是人,贺兰乔随意寻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入座,目光停留在半空悬挂的花牌上。
华丽的花牌上,牌首写着一个陌生的名字。
“这新花魁真如传言那般神?”
“且放下心,惊栀姑娘那手琵琶弹得那叫一个酥骨,你呀,听过便知……”
邻桌的交谈隐隐约约飘进贺兰乔耳朵里,距离品花会开始还有好一阵,贺兰乔决定不在此浪费时间。
她该好好找找某个人了。
正如来时,她同样悄无声息地离开座位,凭着以往来过的记忆上到三楼。
这里是花妓们休息梳妆的地方,现在却异常安静,甚至连侍从都见不到一个。
好像……故意等着谁来一般。
还未等她再往前一步,前方突然传来的响动让她迅速转向,闪身躲进层层叠叠的绸帘内。
“先进去缓缓!”
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带着几分焦急,随即是门被拉开的声音。贺兰乔在帘子后屏住呼吸,等着后续。
没过多久,随着木门再次被拉响,一道急促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贺兰乔轻轻拨开垂落在地的绸帘,靠近那个厢房。
她抬眼看去,门侧房牌上果然写着“惊栀”。
看来刚才说话的那位姑娘多半就是惊栀了,看刚刚那个情况,有她周旋,此地应该暂时没人来打扰。
贺兰乔想着刚才听到的那句话,屋内那个人应当是受了伤之类的,总之肯定行动不便,干脆赌一把。
她轻轻推开房门,轻微的“嘎吱”声打破寂静,贺兰乔贴在门后,心里不止吐槽。
好歹是京城第一青楼,怎的还用此等破门。
砰——!
屋内突然传来碎裂的声响,贺兰乔顿在原地,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四周,并没有急着进去。
听声音像是跳窗逃跑了。
那声响动之后,走廊又恢复一片安静,甚至连楼下的喧哗似乎都通通隔绝了。
贺兰乔搓搓手指,在犹豫现在要不要进去,虽然有傍身之物,但她武力值确实不够看。
就在此时,廊口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其中包括刚刚那个女声。
遭了!不会要上来吧……
贺兰乔一咬牙闪身进了那间厢房,还不忘拉上了门。
出乎意外的,这房间并不大,唯一显眼的就是这正中央的浴池,层层轻纱如同白雾将其笼住,看着倒有几分仙气。
贺兰乔一进门就注意到了碎裂的花窗以及地上那摊鲜明的血迹。
真跳窗了逃走了?
先不管那么多了,贺兰乔想到今日的目的,径直走向梳妆台,从镜子看去,正好能看见浴池。
层层叠叠的轻纱下,浴汤泛着微微涟漪。
她打消了翻找的念头,看到桌边闪着凛光的银簪,悄无声息地摸到手里。
她装模作样地翻找了几下,故意发出声音。随后贺兰乔踏着脚步迈向门,佯装离开,再重重关上房门。
没一会儿,浴池传来窸窸窣窣的水声,一个人影从浴池里破水而出,但在白纱后看不真切。
贺兰乔屏息凝神,手上紧紧握着那根银簪,在那个人影出纱那一刻猛地扑了上去!
银簪尖锐的头紧紧贴着那人脖颈动脉,突如其来的袭击让那个人也愣住了。
贺兰乔在她背后,压低声音:“不想死就别出声!”
感受到怀中挟持之人僵硬住的身子,虽然刚才就看清了这是位女子,贺兰乔也没有放松警惕。
她一手用银簪挟持着这位陌生人,一手拿出暗兜里的小瓶子,抖出一点药粉。
“这个会让你短暂失力,一刻钟之后自然解除。”
语罢就将药粉送向那人嘴边,见其有些抗拒,便压重手中力度,银簪刺破表层皮肤,渗出丝丝鲜血。
被挟持的人没办法,只能被迫吞下。
“失礼了。”
此药是绯娘配的,药效来的很快,感受到怀里人身体开始无力,贺兰乔非常“好心”地将人搬到床上。
待两人面面相对,贺兰乔终于看清了她的脸!
…………
一阵良久的沉默。
“你?你……!”
“宁霜延还有妹妹?!!”
没听说过啊?
宁霜延:“……”
“没有。”
听到熟悉的声音,贺兰乔这才反应过来,一时间晕头转向,感觉自己像是被铁锤猛的击中脑子了,不然怎么会产生这种幻觉。
——她贺兰乔的驸马,居然是个女子!
床上的宁霜延垂着眼,她情绪没有这么激烈,因为刚刚一听到声音,她就反应过来此人就是贺兰乔。
那一瞬间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
但又能怎么办呢,今日一时失算,自己最大的秘密就这么**裸地暴露在她眼前。
“小声些。”
宁霜延出声提醒,语气有些虚浮。
贺兰乔一时被噎住了,她看到宁霜延正紧紧捂着小臂,那里有鲜血渗透出来。
浑身**的,受了伤,还被下了筋软散,宁霜延脸色发白,平时寒星一样的眸子都暗淡不少。贺兰乔只见过这人温和的一面,冷硬的一面,但从没见过这虚弱的一面。
可怜见儿的,倒有几分新鲜。
虽然此事太过震惊,但此时她俩被人发现绝对没有好处,再加上自己也给人下了药。
于是贺兰乔闭上嘴,低头在暗兜里掏掏掏,掏出来一个小瓶子,扔给床上狼狈的人。
“止血的。”
硬邦邦吐出这句话,贺兰乔便转过了头,心里还在感叹自己怎么这么善良,宁霜延最好别被她感动得两眼汪汪。
贺兰乔沉浸在自己的脑补里,完全忘了宁霜延现在是什么“废人”状态。
还是拜她所赐。
“劳驾。”
被一声呼喊唤回了神,贺兰乔转头看去,这才想起宁霜延好像动不了。
尴尬地冲人笑了笑,贺兰乔认命俯下身,帮她扒开那身湿透的里衣,里面果然还有一层裹胸布。
宁霜延已经顾不上丢不丢脸了,也顾不上什么距离感了,反正已经到这个境地,情况还能更坏吗?
贺兰乔熟练地为她上了药,然后思索了一番,起身扯下几块浴池边的白纱,叠在一起给宁霜延包扎好伤口。
看到眼前人眼里神色变化,贺兰乔理直气壮:“我这衣裳质量可好了,我扯不开。”
语罢,她又指了指垂坠的层叠白纱,“这不正好就地取材吗。”
……倒是十分合理。
伤口被妥善地包好,反正也动不了,宁霜延索性闭目养神,主要是她此刻也不想面对如此复杂又尴尬的场面。
贺兰乔盯着她闭目的脸,长发披散,几缕湿发胡乱贴在她的脸颊。虽然狼狈,但不妨看出这是位容颜姣好眉目英气的女子。
现在她如何自处呢?
当初如此厌恶这场赐婚,一方面是猜到皇帝打的什么主意,把她推出去当棋子,任谁都不愿意。
另一方面就是听到一些传言,说这位名不见经传的状元郎背地却是个流连青楼的登徒浪子,日日写些酸腐情诗递往青楼。
所以她先入为主地开始厌恶这位便宜驸马,反正无论谁与她成亲,她都不会打心底认同,对这位登徒浪子则是更甚。
但现在告诉她,这位登徒浪子驸马是女子?
失踪人口回归[狗头叼玫瑰]
其实是期末周的我堪比牛马(扶额)
来一章回忆吃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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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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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青涩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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